第二百二十六章 糾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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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宣平候老夫人心裡高興,臉上也不遮掩,站起身上前一把扶住羅夫人,「哈哈」笑了起來:「我道是什麼事呢,這事不算什麼,包在我身上。鄭家這門親事成不了,以後我再給你找一門更好的親事。騫哥兒能以國家為重,不顧自身安危,去邊關報效朝庭,這樣的行為值得嘉獎。待候爺回來,我把這事跟他說一說。他那頭不行我就去宮裡跟太后聊聊,總得讓那深明大義的孩子在皇上或太后面前露露臉,以後立大功凱旋歸來,封個功名;要是再參加春闈,在殿試上也能占個大面子。」

  羅夫人聽了這話,滿心苦澀,可又不得不強裝笑容,向宣平候老夫道謝,又推辭道:「姨母在皇上和太后面前還是莫提的好。這孩子嬌生慣養的,我怕他吃不慣邊關的苦,沒幾日便回來了。到時候豈不鬧了笑話?還是以後他真打了仗,有了些功勞,再提也不遲。」

  「這話有道理,是我心急了。」宣平候老夫人笑道。

  說完這事,羅夫人像是放下了一半的心事,臉上露出疲憊之色。

  宣平候老夫人見狀,連忙道:「鄭家的事不急,你且好好梳洗歇息一下,等明日再說也不遲。」

  「也好,等我梳洗之後再來跟姨母說話。」羅夫人也不推辭。

  宣平候老夫人轉頭吩咐蕭氏:「好好安置阿瑩。」

  直到這時,夏衿才知道羅夫人的閨名叫趙瑩。

  羅夫人卻笑道:「嫂子事多,就別麻煩了。我也不是第一次來,府里各處都是熟悉的。不如讓衿姐兒陪我過去。」

  說著向夏衿招招手:「衿姐兒,來,陪我過去說說話。」

  夏衿很是納悶,不知羅夫人葫蘆里賣的什麼藥。她離開臨江時,羅夫人可是恨她入骨,跑到夏家指著她鼻子大罵。可這會子卻像是見到新閨女一般,親熱的不行。

  當著岑家人的面,她自然不好表露出什麼來,只得點點頭,笑道:「行啊。」

  羅夫人便跟岑家人告辭,拉著夏衿的手離開了。

  夏衿因常被舒氏摟著抱著,早已改了前世不與人親近的習慣。但還是不習慣被羅夫人這麼拉著,一出了院門口,她便將手抽了回來。羅夫人只看了她一眼,並沒有什麼表示。兩人當著岑府管事媽媽的面也不好說什麼,悶聲不響地去了客院。

  羅夫人是一下馬車便去見了宣平候夫人和蕭氏,一身風塵僕僕,這時本應該沐個浴換個衣才對。可當岑府的管事媽媽將各處交待好,客氣了一番離開後,她一坐下來,便擯退了下人,對夏衿道:「你寫封信,讓騫哥兒回來吧。」

  「這……」夏衿怔了一怔,才反應過來,趕緊搖搖頭,「對不住,這信我不能寫。」

  「你……」羅夫人的厲聲剛一出來,便又軟了下去,放軟聲音道,「我家騫哥兒是為了你才去邊關的。他留信說,讓我們把鄭家的親事退了。如果不退親,他就不回來。」

  夏衿的瞳仁一下放大,她咬了咬唇。

  「你給他寫封信,讓他回來吧。」羅夫人央求道,「我只有這麼一個兒子,他就是我的命根子。要是他有個三長兩短,我也活不了了。」說到這裡,她的眼淚禁不住地流了下來,聲音嗚咽。

  夏衿聽著這哭聲,忽然也有想流淚的感覺。想到羅騫知道她離開後,不知是什麼樣的感受;想到他不顧一切地拿著包裹,孤獨地奔赴前線的身影,她的心就隱隱的疼痛。

  夏衿倏地抬起眼,看向羅夫人。

  羅夫人紅著眼睛,朝她用力地點了點頭,表示她沒聽錯,她確實同意了他們的婚事。

  「我……」夏衿覺得自己喉嚨乾澀,說話十分艱難。

  她垂下眼瞼,聲音低沉,卻十分清楚:「羅大哥做什麼事,不是我能勸的。這信我不能寫。」

  「什麼?」羅夫人的聲音拔高了幾個分貝,「我不惜得罪鄭家,答應你們成親,你還要我怎樣?難道你還要我給你跪下麼?」

  頓了頓,她忽然想到一個可能性,睜大了眼睛,望著夏衿:「你、你不會……不願意嫁給我家騫哥兒吧?」

  說著她的眼淚又下來了,嗚嗚地哭出聲來:「他都為你這樣了,你要是不願嫁他,你得多鐵石心腸啊!」

  「不是,我不是這個意思。」夏衿連忙搖頭。

  她這個人,最怕欠人人情。上輩子被人所救,到最後她是用性命來還上了。如今羅騫為了她,不顧父母不顧前程不顧危險,跑到邊關去博取功名,只為了能夠跟她在一起。她這個時候對羅夫人說她不願意嫁他,豈不是沒有良心?


  「現在邊關正在打仗。」她耐心地跟羅夫人解釋,「岑家上下老小,都在準備出征。像岑家二公子,跟羅大哥一樣的年紀,也同樣是尚未娶親,他都能去邊關,為什麼羅大哥不能去?如果此時羅大哥還沒出發,倒還罷了,他是文人,邊關之難自是武將的責任;但現在既然已去了,這時候又因為兒女私情回來,這豈不是恥辱?這種臨陣脫逃的行為,如果被人奏上一本,讓皇上知道了,羅大哥這一輩子可就完了。不光做不了官,走到哪裡都要被人看不起。」

  羅夫人的哭聲漸漸停了,她凝神思索了一陣,待把夏衿所說的道理想通,又大哭起來:「這可怎麼辦吶?回又回不來,在邊關又危險……嗚嗚,我的命怎麼這麼苦啊。好不容易養大個兒子,卻又這麼犯犟,為了娶個媳婦,連命都不要了。」

  「……」夏衿聽得這話,垂下眼來,緊抿著嘴不再作聲。

  可等了一會兒,見羅夫人哭得實在傷心,她只得開解道:「羅夫人您別擔心。前段時間岑家二公子跟我哥哥對練,我見過他的武功。他的武功還不如羅大哥呢。他幾次上戰場,都能自身而退。難不成羅大哥還不如他不成?

  而且羅大哥是舉人,軍中最缺乏的就是熟讀兵書的軍士型人才。那邊的將領絕不會把羅大哥當一般的士卒來使喚的。在將領身邊做個謀士,才是物盡其用。您想想,羅大哥呆在指揮大本營里,哪裡會遇上危險?即便有危險,以他的武功,也能避開了去,輕易不會受傷喪命。您啊,還是把心放回肚子裡去吧。」

  夏衿點了點頭:「自然是真的。你自己細想想,我說的有沒有道理。」

  羅夫人仔細思忖,心情漸漸也平復了些。岑家人她再熟悉不過了。邊關的仗沒少打,但人卻死得極少。當初還有人說是有神靈保佑呢。後來又有人傳出,說是岑家人武功高強的緣故。

  「如果你沒別的事,那我就先回去了。」夏衿見羅夫人不哭了,眸子亮亮的,一改來時的憂慮忐忑,便站起來告辭。

  信不能寫了,鄭家那邊的親還沒退,此時說什麼也為時尚早。羅夫人也不好再留她,點點頭道:「行,你先回去吧。有什麼事到時我再找你。」

  夏衿回到住處,岑子曼好奇地問她:「羅夫人找你說什麼?」

  自從聽到岑子曼說要嫁給哥哥,夏衿對她就更親近了幾分。而且羅騫去從軍這件事,對她觸動很大。她現在急需有個人幫自己拿主意。

  於是她就把自己與羅騫的糾葛,還有羅夫人來意說了一遍。

  「什麼?羅公子為了你去了邊關?」羅騫這瘋狂的舉動,讓岑子曼大吃一驚。

  聽到夏衿說她不能寫信給羅騫的理由,她摟著夏衿的胳膊,點點頭道:「你做對,我祖父、我爹、我哥哥都去邊關,為什麼他們就不能去?難道他們的命就比我家人的命更金貴、更值錢不成?」

  說著她抬起頭,望著夏衿,羨慕的道:「你真好,有羅公子和我表哥兩個那麼出色的人都喜歡你,你好幸福。」

  夏衿笑道:「我哥哥也喜歡你呀,他也願意為你做任何事,比如吸蛇毒什麼的。這可比從軍危險多了。」

  「啊呀,我不跟你說了。」岑子曼頓時羞紅了臉。

  兩人笑鬧了一陣,阿曼正經的問夏衿:「你到底是怎麼想的?羅公子和我表哥都想娶你,你到底喜歡哪一個?」

  夏衿嘆了一口氣,苦惱的道:「我也不知道呀。原來最開始的時候,我是喜歡羅騫的。但他母親……」她苦笑著搖了搖頭,「她還跑我們家大吵大鬧,讓我母親和父親特別難堪。現在她是為了兒子的性命,才答應這門親事,但從骨子裡還是看不起我。」

  阿曼點點頭道:「對,我表哥更好。我那個表姨,也就是表哥的母親,聽那些江湖道士瞎說,說我表哥會克母,她根本不敢見他的面,跟著小兒子去瓊州了。我想,她這一輩子都不會再回來,就怕被我表哥給剋死。你嫁了我表哥,沒人會給你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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