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一章 驚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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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不用再說了,我說了不會退親的。」另一個是男子的聲音。聲音倒挺悅耳,鏘鏘有金石之聲。但聲音里的不耐煩,就像頂級美味的食材被放多了鹽似的,讓人遺憾而不喜。

  鄭婉如哀哀地哭泣起來:「為什麼?你跟我說到底為什麼?你明明喜歡的是我,為什麼卻一定要娶那個女人?莫非,莫非你騙我……」

  那男人的聲音頓時軟了下來,溫柔地哄道:「別哭了,快別哭了,讓人聽到就不好了,乖了。」待鄭婉如哭聲小了,他又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父親的命令,我不聽行嗎?你家也給你訂了親,喜不喜歡的,咱們以後就埋在心底,好好過日子吧。」

  「可、可是我們……」鄭婉如的哭聲又大了起來,「我們都那樣了……」

  男人聲音微揚,打斷了她的話:「這事別再提,再提對你我都沒好處。你聽好了,到時候……」他壓低了聲音,似乎在耳語。

  鄭婉如停止了哭啼,靜靜地聽他說話,說完了之後,她的哭聲再次響起。這一次哭得更響更淒涼:「我不要,我不想嫁給別人,除了你,我不想讓人碰我。」又哀求,「咱們去求舅舅,舅舅一向疼我,肯定會讓你退親,改娶我的。」

  抱成一團的黑影動了一動,一團黑影分成了兩團,顯是男子把鄭婉如推開了,他的聲音也不耐煩起來:「這話你又不是沒說過,結果呢?除了父親把我打得皮開肉綻,咱們還得了什麼?你還想再害我挨打不成?行了,時辰太晚了,我回去了。」說著就往後門處走。

  鄭婉如跑過去摟住他的腰,哭著怎麼也不肯放手。

  那男子將她的手指一根一根掰開,對旁邊的黑影道:「菊影,過來扶住你家姑娘。」

  那邊過來一個丫鬟,將鄭婉如拉住,男子從後門處離開了。

  「姑娘,咱們回吧。」菊影低低地勸著鄭婉如。

  「啪」地一聲清響,顯是鄭婉如打了這丫鬟一巴掌,隨即聽她罵道:「吃裡扒外的狗東西。」

  菊影卻一聲不吭,用力拽著鄭婉如往裡面去。

  一直躲在屋頂陰影處的夏衿拍了拍身邊的蘇慕閒,便一躍而起,朝那男子離開的方向奔去。蘇慕閒微微愣了一下,也趕緊起身,跟在了後面。

  此處都是達官貴人所住的地方,夏衿極為小心,特意放輕了腳步,而且專往陰影處走。她看看身後跟著的蘇慕閒,見他的腳步聲竟然也很輕,她要是不凝神細細感受,竟然感覺不到。而且他走的路線跟夏衿一樣。

  這小子,功夫有進步呀。夏衿在心裡滿意地想。

  兩人不遠不近的墜在那男子的後面,始終保持一百步的距離,既不讓人輕易發現,在這四處拐彎轉角的地方也不至於跟丟。

  好在那人所住的地方離鄭府沒多遠,穿過一條巷子再拐了兩個彎,便「呀」地一聲推開了一扇門,閃身進去,復又將門關上。

  夏衿躍到那門頭上一看,上面寫著兩個大字:彭府。

  果然是彭喻璋!

  彭喻璋的聲音冷冷地:「是誰告訴老爺的?」

  「是伺墨。」小廝說完,又替同伴辯解道,「他也是沒辦法。老爺說他要是不說,就把他姐姐賣到窯|子裡去。」

  彭喻璋沒有再說話,直接穿過幾幢房屋,去了燈火通明的書房。

  夏衿見狀,心裡頓時一喜,趕緊尾隨前行。

  岑子曼那事,是鄭婉如布的局,這無庸置疑了。只是為何彭喻璋和鄭婉如明明兩情相悅,彭老爺卻死活不同意親事,硬是要折散兩人,讓兒子娶岑子曼呢?他是清流文官,而鄭婉如的爹是文官之首,以後彭喻璋的前程如何,更在鄭尚書大人身上。彭鄭兩家結親,對彭家大有好處。為何他卻冒著得罪彭家的危險,執意要娶岑家女為媳?

  她想不明白的地方,或許,一會兒就有答案。

  彭喻璋雖是文弱書生,行事卻十分男人。即便知曉父親有可能正拿著大板子等他,他依然大步流星地進了書房。

  「爹。」他對著上首的一個中年男子輕喚一聲,輕掀前襟,老老實實地跪了下去。

  彭老爺是個相貌極為清俊的男子,顎下留著半尺長的美髯,此時正單獨一人呆在書房裡看書。

  他放下書,靜靜地望著彭喻璋,並不說話,但身上的怒氣極盛,即便隔著門都能感受得到。

  廳堂里安靜得落針可聞。

  彭喻璋也不知是心理素質好,還是已習慣了這樣的場景。他跪在這種低氣壓下,姿態雖然恭敬,神色卻很自在,頗有些安之若素的味道。


  彭老爺似乎頗為滿意兒子的表現,慍怒的臉稍稍緩和了些。

  他開口道:「我明明告訴過你,不要再去見如姐兒,你怎麼不聽?」聲音里雖然低緩,但裡面隱含的怒氣卻很明顯。

  他抬頭看了彭老爺一眼,沒有再說下去。

  這時候,趴在屋頂偷聽的夏衿看清楚彭喻璋的長相,不由得在心裡喝彩一聲。

  縱然她前世在電視或現實中見過無數英俊男人,眼前這一個,仍然算其中十分出類拔萃的。他不光面如敷粉,唇若施脂,那雙眼睛如星辰一般漆黑深邃,高挺的鼻樑,瘦削卻十分立體的臉形,無不恰到好處。這樣容貌的男人,才高八斗,還頗有心計……

  難怪岑子曼為他五迷三道;鄭婉如對他更是死心踏地,即便被他破了身而且還不願意娶她,她也沒有大吵大鬧,最多是暗地裡使些陰謀手段,悄悄極力爭取。

  此時,夏衿終於知道為什麼鄭家長輩要把鄭婉如嫁到臨江去了。

  想來鄭婉如與彭喻璋的關係,他們是清楚的吧?如果把鄭婉如嫁在京城,不管嫁給誰,那人頭上必定綠瑩瑩,戴上一頂鄭婉如和彭喻璋共同編織的綠帽子。

  「你去見她她就不瘋狂了嗎?」彭老爺的咆哮打斷了夏衿的思緒,「你這樣藕斷絲連,優柔寡斷,她豈不是生出更多希望,惹出更多事來?這次惹出來的麻煩你要怎麼處理?岑府要是因此而退親,你豈不是壞了王爺的大事?」

  王爺?

  夏衿抬起頭,朝蘇慕閒看了一眼,正對上蘇慕閒望過來的目光,兩人的眼神都震驚而詫異。

  兩人顧不得想別的,又低下頭去繼續聽壁角。

  「不會再惹麻煩了,父親。」彭喻璋道,「明日如果父親領著兒子去岑府商議婚事,提出儘早將岑子曼娶進門來,岑府不光不會拒絕,反而要對我彭家感激萬分,大家也得夸咱一聲仁義。只要我娶了親,表妹那裡就會死心了。」

  彭老爺撫著鬍鬚,沒有說話,但臉上的怒意漸漸消散,最後竟然「哈哈」大笑上起來。

  他站起來走到彭喻璋的身邊,拍著他的肩膀道:「好,好,真不愧是我彭其錚的兒子。不錯,不錯。」說著又抬了抬手,「起來吧,趕緊起來。」

  彭喻璋臉上也露出笑意,對彭其錚拱了拱手:「多謝父親。」隨即站了起來。

  「行了,就照你說的做。明兒一下衙,我就跟你去岑府,爭取在宣平候出征前把他孫女抬進府來。」袁其錚滿面笑容地道。

  「是。」得到父親讚許,彭喻璋的臉上沒有一絲得意,仍是那一副謙恭守禮的樣子。

  他這模樣,讓彭其錚再次露出讚賞之色。他揮揮手道:「行了,時辰不早了,趕緊回去睡覺吧。」

  「孩兒告退。」彭喻璋施了一禮,退了出去。

  出去之後,他沒有馬上就走。而是站在廊前,望著滿天的星星,長長地嘆了一口氣,這才舉步下了台階,回了自己的院子。

  夏衿跟蘇慕閒對視一眼,見屋子裡的彭其錚沒有要離開的意思,而四周並沒有守衛的高手,兩人輕輕地將掀開的瓦片放了回去,然後幾個縱身,便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到了一個僻靜之所,夏衿叫住蘇慕閒:「你打算怎麼辦?」

  「自然是將此事告訴宣平候爺。」蘇慕閒輕聲道,「咱們大周朝,皇家子嗣都不豐。皇上那一輩,只得兄弟兩個,除了皇上,便是燕王。皇上也只有兩個兒子,一個養到十五歲還病逝了,餘下那個才五歲,被封壽王。」

  說著他的聲音放得更輕:「剛才彭其錚嘴裡所說的王爺,自然不會是才五歲的壽王,而是燕王。但彭其錚為何要效忠燕王,又枉顧兒女之情,一定要把岑家女兒娶進門呢?這其中的奧妙……」

  說到這裡,他笑了一下,笑容卻有些陰惻惻的:「再想想前段時間皇上中毒,這陣子邊關蠢蠢欲動。想來,這已不是鄭家和彭家設計表妹親事那麼簡單的事了。」

  他抬起頭,望著滿天的星辰,聲音更加飄渺:「恐怕,有人想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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