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之葉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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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安國公府來說,這註定是風起雲湧令人終生難忘的一天。

  陳元昭和許瑾瑜領著麒哥兒走了不久,皇上的旨意就到了安國公府。

  安國公領著闔府上下跪迎聖旨,低垂著的臉孔神色陰沉。縮在袖袍中的手緊握成拳。

  葉氏來的最遲。

  她穿戴的十分素淨,臉色也有些異樣的蒼白。當她在安國公身邊緩緩跪下的時候,安國公迅速地看了她一眼,眼中滿是憎惡和憤怒。

  都是這個賤人,不守婦道,讓他戴了綠帽子,忍氣吞聲這麼多年。他原本已經打算這麼忍一輩子了,沒想到,現在這個傷疤要被殘忍的揭開,讓全天下的人都知曉......

  他怎麼能不恨她!

  葉氏原本蒼白的臉色,在安國公怨毒的目光下,染上了一抹異樣的紅暈。

  太監打開聖旨,抑揚頓挫的宣讀起來:「......朕有一子,多年來未曾相認,一直養在安國公名下。朕心中愧疚甚深,今日恢復其本名慕容昭,封為平王......」

  除了安國公夫婦,其餘人俱都被這道突如其來的聖旨驚到了。

  陳元昭竟不是安國公的骨肉,而是葉氏和皇上私通生的兒子......

  怪不得安國公數年來一直偏寵庶出的長子,卻對陳元昭格外冷淡疏遠。怪不得安國公和葉氏關係冷漠,數年來都不踏進葉氏的寢室。怪不得皇上格外器重陳元昭,處處高看一眼......

  宣讀完聖旨後,安國公面無表情地謝恩,接了聖旨。

  眾人一片沉默。

  宣讀聖旨的太監對戴了數年綠帽子的安國公頗為同情,也不計較安國公接聖旨時臉色難看這種細節了,更沒留下等什麼賞銀,將聖旨給了安國公後,很快離開了。

  陳元白陳元青等人都用怪異的目光看著安國公,似是等著他解釋什麼或是說什麼。

  安國公卻一言不發,拂袖離去。

  眾人的目光又落到葉氏的身上,目光微妙而複雜。

  那樣的目光,如同一道道利箭,刺的葉氏心中一陣陣劇痛。

  葉氏身子微不可見的顫抖了一下,很快又挺直了腰杆。像往日一樣,優雅而矜持地走了出去。

  「真沒想到,元昭竟然是她和皇上私通生的。虧得她平日裡擺出那副高不可攀的清高模樣,想想真是讓人噁心......」

  「就是,這麼多年一直占著安國公夫人的名分主持中饋,真不知道她怎麼有這個臉。」

  「以後呢,她是不是要繼續待在府里,還是要進宮為妃?」

  「這等不守婦道的婦人,哪有資格進宮,應該老老實實地躲起來別再出來見人了......」

  是誰在說話?

  是一直暗中嫉恨她的陶氏?還是對她心存怨懟的袁氏?或者是那些平日被她嚴格管束的下人?

  也或許,這些都是她臆想中的畫面。其實,周圍十分安靜,安靜地能清晰地聽到自己疲倦蒼涼麻木的心跳聲。

  葉氏將自己關在屋子裡,一直都沒出來。

  世安堂里的丫鬟婆子們都在為今日的聖旨震驚不已,也無人敢靠近葉氏的寢室。

  到了中午,珍珠去敲門送飯。門裡一直沒回音。

  看來,夫人是心情不佳,根本不想吃飯。還是讓夫人先一個人靜靜吧......珍珠暗暗嘆口氣,不再敲門,只默默地守在門外。

  這一等,就是兩個時辰。

  ......

  「現在我被記在葉皇后名下只是權宜之計。一來是為了安撫皇上,二來也是暫且隱忍,等我日後坐上龍椅,第一個就要除掉葉皇后和楚王。到那個時候,我再名正言順地接母親進宮。朝中再無人敢反對。」

  葉氏和葉皇后明爭暗鬥了大半輩子,若是知道他要被記在葉皇后名下,心裡一定會很憋屈。

  不過,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葉皇后是皇上的正室原配,只要是皇上的血脈,見了葉皇后都要尊稱一聲母後。他這個剛認祖歸宗的皇子,總沒有立刻就對嫡母動手的道理。不得不暫且隱忍。

  許瑾瑜當然沒有反對的道理,心中頗為欣慰。

  陳元昭終於打開了心結,不再怨恨葉氏,甚至主動為葉氏著想。葉氏若是知道了,一定會很高興吧!


  陳元昭和許瑾瑜從宮中歸來,引起了全府的轟動。他們兩人無心應付眾人或好奇或敬畏或欲討好的目光,直接到了世安堂。

  世安堂今日異常的冷清安靜。

  守在葉氏門外的珍珠忙上前來行禮,在稱呼時稍稍猶豫了一下。以前叫慣了二公子,可現在這麼叫似乎不合適了,叫平王殿下,好像也有點怪怪的......

  陳元昭無心理會珍珠的欲言又止,直接上前敲門:「母親,是我。」

  門裡毫無反應。

  陳元昭略略皺眉,敲門的力道加重了一些:「母親,我和阿瑜從宮裡回來了。」

  門內還是沒有半點回應。

  陳元昭心裡一個咯噔。

  許瑾瑜也察覺出不對勁了,就算葉氏心情再不好,也不可能將他們拒之門外:「珍珠,婆婆在屋子裡待了多久沒出來了?」

  珍珠的話一入耳,陳元昭的臉色徹底變了。想也不想地用力踹門,發出嘭地一聲巨響。結實的木門晃了一晃。

  門內,依然一片靜默。

  許瑾瑜的心直直地沉了下去。葉氏將自己一個人關在屋子裡這麼久,不曾出來。現在這麼大的動靜依然沒吭聲......只有一個可能!

  陳元昭的俊臉陡然泛白,沒了血色,薄唇抿的極緊,用盡了全身的力氣,猛地將門踹開。

  ......

  葉氏靜靜地躺在床上,面容安詳,雙目緊閉。雙手垂在身側,就像睡著了一般。

  陳元昭站在門口,雙手不停地顫抖,腳下似有千斤重,根本抬不起腳邁不開步。

  有陳元昭擋著,許瑾瑜根本看不清屋裡的情形。可她已經從陳元昭僵硬的背影中猜出了真相。

  淚水嘩地湧出了眼角,迅速模糊了視線。

  葉氏已經熬了這麼多年,為什麼到了這一天不肯再撐下去,要用這樣決絕的方式離開人世......

  珍珠的痛哭聲和許瑾瑜低聲的哽咽一點一點的傳進陳元昭的耳中。

  陳元昭有一剎那的茫然,頭腦空白一片。當他回過神來的時候,才發現不知何時自己已經走到了床榻邊。

  葉氏蒼白安詳的面容映入眼帘。

  一陣尖銳的痛楚從心底蔓延開來。

  許瑾瑜走到陳元昭身邊,只看了床榻上的葉氏一眼,便扭過頭去,身子簌簌發抖,淚流滿面。

  珍珠跪倒在床榻邊,痛哭失聲:「夫人,你怎麼就怎麼去了。留下奴婢怎麼辦......」

  陳元昭眼中迅速地閃過一絲水光,半晌才低啞著聲音說道:「珍珠,你先退下。阿瑜,你也先出去。我想一個人......陪著母親待會兒。」

  許瑾瑜哽咽著應了一聲,和哭哭啼啼的珍珠一起出了屋子,順手將門關上。

  屋子裡只剩下陳元昭和躺在床上的葉氏。

  陳元昭在床邊緩緩地跪下,淚水湧出眼角。

  男兒有淚不輕彈,只因未到傷心處。他不是不愛自己的母親,只是心結重重,長年冷漠疏遠,使得他漸漸變得冷硬不近人情,和葉氏也極少說話交流。

  如果他早一點告訴葉氏他的計劃打算,葉氏一定不會心灰意冷,也不會自盡身亡。都是他的錯,都怪他......

  許久,陳元昭才稍稍平靜一些。直到此時,他才發現葉氏的枕邊放了一封信。

  這是葉氏的絕筆信。

  陳元昭伸出手,拿過信,將薄薄的信紙展開。葉氏熟悉的字跡出現在眼前。

  ......

  元昭,當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我已經永遠地離開人世了。

  我不願意忍辱偷生,更不想頂著他人異樣的目光苟活於世。很早之前,我就已經做了這個決定。

  你不用為我傷心,因為這是我自己的決定,也是最適合我的歸宿。

  當年的一時衝動,鑄成大錯。一步錯,步步皆錯。這麼多年來,我每每想及往事,便悔不當初。娘最對不住的就是你。

  如今你已成家生子,又恢復本名,被封為平王。皇上對你心存虧欠,必會加倍補償你,將來定會立你為儲君,成為大燕天子。

  我已了無遺憾,走的十分安心。

  若是皇上問起,你替我告訴皇上。今生有情卻無緣,來世,只希望我比長姐更早一步遇到他。

  我死後,不必設靈堂,不需人弔唁,不要葬在陳家祖墳。替我選一個有山有水風景好的地方下葬。我和安國公,夫妻情分早已斷絕,生不同裘死不同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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