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四章 解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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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葉氏當天便打發人給安國公送了喜訊。

  安國公知道許瑾瑜有孕的消息後,頓時皺起了眉頭,面色陰沉。

  不過,陳元昭既是成親了,有這一天也是遲早的事。安國公心中陰鬱了片刻,很快鎮定下來。

  許瑾瑜未必能一舉得子。退一步說,就算生了兒子,他也可以找別的藉口拖延。只要他沒有主動上奏朝廷請封世子,就算葉氏再費盡心機也沒用!

  安國公根本不知道,自己費盡心思也要保住的世子之位,陳元昭壓根就沒放在眼底。

  傍晚時分,陳元昭回了府。

  剛一見面,就迫不及待地問道:「阿瑜,請大夫診過脈了嗎?」

  許瑾瑜點點頭,抿唇一笑:「早上大夫就來過了,確定了是喜脈。」

  陳元昭心中一陣狂喜,將許瑾瑜抱起,轉了一圈。然後用力地親了親許瑾瑜的臉龐:「阿瑜,你懷了我們的孩子了。」

  許瑾瑜輕輕地嗯了一聲,將頭依偎進陳元昭的懷裡,心裡溢滿了柔情。

  她懷了他的孩子,她將要做娘了。

  前世的「身孕」只是一場陰謀算計,給她帶來的是無盡的羞辱和痛苦。她名義上是一個孩子的母親,可她偶爾見到那個孩子,心裡只有厭惡和憎恨。

  現在,她終於有了自己的骨肉。她已經愛上了這個沒出生的孩子。

  「子熙,你喜歡兒子還是女兒?」這個問題,大概是所有懷了身孕的女子都愛問的。許瑾瑜也不能免俗。

  陳元昭不假思索地應道:「生個女兒,長的像你,美麗聰慧溫柔可愛。」

  許瑾瑜情不自禁地彎起唇角:「你什麼時候也學會巧言令色花言巧語了。」

  時下人人重男輕女。陳元昭既是有問鼎皇位的野心,自然需要子嗣。現在這麼說,分明是為了哄她高興。

  陳元昭似是猜到了許瑾瑜在想什麼,低聲說道:「兒子當然是要的,不過,我真的很想要一個女兒。總之,只要是你生的,我都喜歡。」

  許瑾瑜眉眼唇角,俱都含著甜甜的笑意。

  「今天請了大夫來,你懷身孕的事也瞞不住了。大嫂她們也都知道了吧!」陳元昭問道。

  陳元昭好奇地問道:「怎麼了?有什麼好笑的事?」

  「今天我算是見識到婆婆的厲害了。大嫂被噎的話都說不出來了,還要裝著若無其事強顏歡笑。」許瑾瑜笑著將白天發生的事一一道來。

  陳元昭扯了扯唇角,一點都不意外:「母親的手段可不止這些。等以後你就會慢慢領教到了。」

  有葉氏精心照顧許瑾瑜,想來也沒人再敢動什麼歪心思。再有芸香貼身護著許瑾瑜,他也能放心了......

  陳元昭不知想到了什麼,收斂了笑容,神色也微微沉凝起來。

  許瑾瑜察覺到些許不對勁:「你是不是有什麼難以啟齒的事沒說?」到底是什麼事,令陳元昭吞吞吐吐的?

  陳元昭略一猶豫,才低聲道:「自從威寧侯回了京城後,邊關一帶就一直不太平。匈奴幾次進犯邊關,交戰互有勝敗。邊關還失了兩座城池。皇上接到戰報後,十分憤怒。在朝堂上大發雷霆,打算派兵遣將去邊關支援,將匈奴人奪走的城池收回,再將匈奴人徹底趕回關外......」

  話還沒說完,許瑾瑜便猜到了陳元昭的心意,很快接口道:「你想主動請纓去邊關是麼?」

  陳元昭默然不語。

  文官的晉升途徑大多是靠著聖眷或本身的才幹。武將卻不同,靠的是實打實的軍功。只要軍功卓著,就能屹立不倒。

  就拿威寧侯來說,駐守邊關多年,戰功赫赫。雖然謀殺太子的秦王是他的親外甥,也沒受什麼牽連。如今借著養病暫時賦閒在京,卻也無人敢小覷了威寧侯。只要有個合適的契機,再次起復也不是難事。

  陳元昭既有能力也有野心,自然想抓住這次的機會,立下戰功,加重自己在皇上心裡的份量。

  可是,許瑾瑜剛懷上身孕......就這麼離開京城,他實在放心不下。

  許瑾瑜想到陳元昭離開身邊,心中自是萬般不舍,定定神說道:「我能照顧好自己,還有婆婆在,你不用惦記著我,只管去吧!」

  說不定連孩子出生都趕不上。

  許瑾瑜忍著不舍,故作輕鬆地笑道:「生孩子本來就是我的事,你就是留在我身邊,也只能眼巴巴的看著,根本幫不上什麼忙。」


  許瑾瑜越是表現得賢良豁達,陳元昭便愈發覺得愧疚:「阿瑜,對不起。其實,我今天在朝堂上,已經主動請纓過了,皇上雖然沒當場應允,不過,說不定過幾天就會下聖旨......對不起!」

  這個時候,我不應該離開你。

  可是,我還有血海深仇沒報,我還有理想抱負沒實現,我不能錯過這麼好的機會。

  對不起!

  陳元昭定定地看著許瑾瑜,深幽的眼裡滿是歉然。

  許瑾瑜溫柔地回視:「子熙,我清楚你的身世,清楚你身上背負的仇怨痛苦,也知道嫁給你會面臨什麼。我既是決定了嫁給你,就會和你風雨同舟。不管你做什麼決定,我都會站在你身邊,和你共同進退。」

  「邊關有戰事,對你來說是立戰功的好機會。我幫不了你別的,不過,我總能照顧好自己,不會讓你為我憂心。」

  「所以,你不必覺得愧疚。想去就去吧!」

  一席話,聽的陳元昭心緒澎湃,緊緊的將許瑾瑜摟在懷裡:「阿瑜,娶到你,是我這輩子最大的幸運。」

  有妻如此,夫復何求!

  過了許久,陳元昭的情緒才平息下來。稍稍鬆開了胳膊:「我剛才那麼用力,沒傷到你吧!」

  許瑾瑜啞然失笑:「我就是懷了身孕,哪裡就變的這麼嬌貴了。」頓了頓,又關切地問道:「如果你要領兵去邊關,大概什麼時候會走?」

  許瑾瑜嗯了一聲,想了想又問道:「魏王和楚王正斗的激烈,你這個時候離開京城,萬一回來的時候,皇上已經定了其中一人為太子怎麼辦?」

  陳元昭挑了挑眉,淡淡地說道:「放心,我早有安排了。」

  卻沒有細說是怎麼安排的。

  許瑾瑜也沒多問。

  朝堂上的陰謀鬥爭她本就不精通,就算知道了什麼,也幫不了任何忙。如今她懷著身孕,更不宜操心費神。陳元昭不願多說,也是不想她多煩心吧!

  許瑾瑜低聲問道:「這件事,你打算告訴婆婆嗎?」

  換在以前,陳元昭大概會毫不猶豫地搖頭,此時卻應道:「告訴她吧!讓她有個心理準備。」

  他這麼一走,不知要多久才回來。許瑾瑜和肚中孩子的安危都要託付給葉氏。

  ......

  晚飯後,陳元昭去了世安堂。

  許瑾瑜本想陪著陳元昭一起去,被陳元昭堅決制止了:「天黑走路不便,萬一不小心摔跤怎麼辦。我一個人去就行了,你安安穩穩地在墨淵居里待著。」

  許瑾瑜既覺得窩心,又有些無奈好笑。不過,她實在拗不過固執的陳元昭,只得應下了。

  葉氏本已準備睡下了,聽聞陳元昭來了,頗有些意外,隨口說道:「我這就出去,讓他稍等片刻。」

  話音剛落,就見陳元昭的身影出現在門邊,微不可見的頓了一頓,然後大步走了進來。

  這麼多年了,母子兩個的關係冷淡的讓人心酸。

  陳元昭從八歲那一年生了一場大病之後,每次到世安堂,只肯待在內堂里說說話。再也不肯到她的屋子裡來。明明是世上最親密親近的人,卻漸行漸遠。

  時隔十幾年,陳元昭終於願意再踏進她的屋子了。這是不是意味著,陳元昭對她的心結終於有了緩和?

  葉氏眼裡的驚喜如此明顯,陳元昭縱然心腸冷硬,也不由得暗暗唏噓。

  他們母子兩個,到底是怎麼會走到這一步的?那些遙遠的記憶,想來依舊難以釋懷,不過,也不再如鯁在喉了。

  不管如何,是葉氏給了他生命,將他養大。

  沖著生養之恩,他也該對葉氏稍微好一點。

  「母親,我這麼晚過來,打擾你休息了吧!」陳元昭努力讓臉上的線條柔和一些。只可惜常年冷著臉孔,這般生硬的擠出笑臉,不免顯得僵硬。

  葉氏卻受寵若驚了,激動不已地應道:「不打擾,只要你肯來,不管什麼時候都不打擾......」一向矜持優雅的葉氏,說話竟有些語無倫次了。眼裡隱隱地閃出水光。

  陳元昭心裡有些酸澀,想張口說什麼。

  然而,話語到了嘴邊,卻怎麼也說不出口。

  葉氏何等細心敏銳,從陳元昭欲言又止的神情里,已經看出了他的心思。心神愈發激盪:「元昭,娘以前一時衝動,做下了錯事。這麼多年,其實我也後悔過......可是,大錯已經鑄成,再後悔也沒用了。我只能維持著驕傲,硬撐了下來。我最對不住的人就是你......」


  說著,淚水滑過臉頰,迅速地滴落。

  怎麼可能不後悔?

  她看著年幼的兒子一臉孺慕之情的盼望著父親的關懷,得來的卻是一次次的失望。

  她看著小小的陳元昭勤奮地練武,卻從來得不到來自安國公的誇讚。

  她看著他臉上的笑容越來越少,越來越沉默少言。

  她當然清楚是怎麼回事,既無法解釋,更無法安慰陳元昭。心中的愧疚,一日一日的壓在心頭,沉甸甸的令人喘不過氣來。

  她心痛不已,追悔莫及。

  可惜,世上沒有後悔藥。她自己種下的苦果,只能在寂寞淒清的長夜裡慢慢品嘗。

  葉氏淚如雨下,眼前一片模糊。

  陳元昭似長嘆了一聲,低低的聲音傳進葉氏的耳中:「母親,別哭了。你沒有對不起我,是我年少不懂事,將所有的過錯都怪到了你身上。這麼多年,一直對你心懷不滿怨恨。」

  「以前的事都過去了,以後我們都別再提了。」

  葉氏又哭又笑,顫抖著用衣袖擦了眼淚:「是是是,你說的對。以後什麼事我都聽你的。」

  那樣急切的小心翼翼的討好,讓陳元昭心裡也難受起來。

  以前的他是不是太過冷漠無情了?現在一點點的緩和軟化,也能讓葉氏這般欣喜?

  陳元昭定定神說道:「我這麼晚特意過來,是有件極重要的事情要和母親商議。」接著,將朝堂上發生的事說了一遍。

  一說起正事,葉氏的神色凝重了許多:「邊關生出戰事,自有邊軍去應付。就算皇上要派人去增援,也不該讓你去才是。」

  有些話不用說的太透徹,母子兩個也心知肚明。

  皇上怎麼捨得派自己的親生兒子到那麼危險的地方去?

  陳元昭淡淡說道:「我已經主動請纓前往。如今威寧侯在京城養病,年老的武將經不起激戰,年輕的武將里,誰又比我更有資格前去?皇上現在猶豫不決,只要我再上兩回奏摺,皇上也找不到任何理由阻攔我。」

  秦王的垮台,對威寧侯無疑是沉重的打擊。

  他要趁著這個時機,搶過威寧侯軍中第一人的威望,為自己造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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