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之夭夭(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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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夏太子的勢力雖然在關外不算太多,卻也不算少。夭夭想要找到君南焰等人的下落並不是什麼難事。

  侯譽秋抓了君南焰之後並沒有停留在朱雀城附近,而是繼續往西北方向而去。如果入關的話,他們很快就會被君家的人圍剿,即便是留在草原,雖然草原遼闊但是這些年君擎天多半都停留在關外,很難說他跟關外這些部落的關係怎麼樣也不安全。所以侯譽秋毫不猶豫地選擇了西行。再往西,出了瓦剌和北元等部族的地盤,就算是在大夏北方江湖上勢力不弱的朱雀城的手也伸不到那麼遠了。

  侯譽秋此時已經有些抓狂,如果他順利拿到了君家的秘籍,他用不著這樣如喪家之犬一樣的逃走。問題就是,他被君南焰那個小子給騙了,那小子手裡根本沒有君家的秘籍。而且那小子身體虛弱還嘴硬,就算是想要嚴刑拷打都要小心著別一個不小心將他弄死了。

  「盟主。」

  侯譽秋煩躁的在帳篷外面來回踱步,一個屬下走出來恭敬地道。

  侯譽秋問道:「怎麼樣了?」

  那人搖頭,「他還是不說,而且…他的寒毒好像又要發作了,這次咱們只怕是壓不住!」

  侯譽秋臉色又是一沉,君擎天的兒子若是這麼死了,君擎天絕對會找他拼命的。若是拿到了秘籍,惹上君擎天這麼一個強敵也就罷了,大不了找個深山老林躲上幾年。問題是他什麼都沒得到,還招惹了這麼一個強敵。這一次,可不像之前的事情那麼好善了了,至少這次他可以肯定,君擎天絕對不會看在宋憐幽的份上放過他了。

  深吸了一口氣,侯譽秋道:「別管那小子了,咱們明天一早離開這裡。」

  屬下一愣,有些不解地問道:「咱們就這麼回去?」

  「回什麼去?!」侯譽秋沒好氣地道,「咱們繼續往西走,過兩年再回來。」

  屬下猶豫了一下,低聲道:「盟主何必如此,我們若是就這麼走了,就算是兩年後回來君擎天也未必會放過我們。」

  「那你說,怎麼辦?」

  屬下看了看四周,低聲道:「君擎天再厲害也不過是個人而已,江湖上比他厲害的人也不是沒有。盟主何不…更何況,他兒子在咱們手中,不管是死是活,他都不敢賭的。」

  侯譽秋微微挑眉,臉上閃過一絲滿意和猙獰,「你說的不錯,之前倒是我想差了。就這麼辦吧。」

  帳篷里,宋憐幽滿臉憂愁地望著床上臉色蒼白的君南焰,伸出手似乎想要觸碰他,卻又仿佛畏懼一般的收了回來。

  「焰兒,焰兒,你好點了麼?」

  君南焰眼神淡淡的,目光仿佛沒有焦距一般半點也沒有停留在宋憐幽的身上。宋憐幽忍不住失聲痛哭,君南焰臉上也沒有絲毫動容的神色。如果一個人被自己的母親弄到了如此地步的話,確實是很難再對母親這個詞產生什麼動容了。

  程姑娘應該應該已經沒事了吧?還沒來得及問她,她到底叫什麼名字呢。

  君南焰並不笨,自然看得出來程小夭這個名字只是她師父隨口胡謅的。至少,她應該不是姓程的。每次叫程姑娘,看起來都像是在叫外人一般。

  正在君南焰的思緒有些不知飄向何處的時候,侯譽秋突然從外面掠了進來,氣急敗壞地道:「湊小子,你好本事!」

  君南焰微微皺眉,卻沒有說話。朱雀城的人來了?不可能…就算是消息已經傳到了關內也不可能這麼快。那麼…侯譽秋這是為了什麼?

  「臭猴子,你給本姑娘出來!」外面傳來了夭夭清脆地聲音。侯譽秋冷哼一聲,一把抄起君南焰就掠了出去。出了帳篷之後才發現,他們已經被人團團圍住了。圍著他們的人清一色的騎著駿馬,手握弓箭。穿著玄色勁裝,一看就不是普通的江湖中人能比的。

  在這群人的中間,卻是一個披著白色披風的美麗少女。她挺直了身體坐在馬背上,居高臨下地看著剛從帳篷里出來的侯譽秋。

  「臭猴子,本姑娘命令你,放了君南焰。」

  侯譽秋冷笑一聲,一隻手卡著君南焰的脖子,「臭丫頭,憑你也想命令我?」

  只是,少女卻並沒有如他預料的那般失措驚慌。她抬手取下了臉上擋風的面紗,露出美麗的小臉。只是此時那張小臉上卻帶著幾分冷漠,「威脅本姑娘,也不看你配不配。你敢動他一根汗毛,本姑娘將你射成刺蝟。」

  侯譽秋道:「你要是不在乎他的命,還來救他幹什麼?」

  夭夭笑眯眯地道:「他就了我的命啊。但是…他的命總是他的,你的命不知道是誰的?」


  侯譽秋當然明白夭夭的意思。君南焰的命再重要也是君南焰的而不是她的,但是他侯譽秋的命卻是他自己的。孰輕孰重,一目了然。

  侯譽秋咬牙,恨恨道:「你到底是誰,為什麼總是跟我作對!」

  夭夭道:「你搞清楚,是你跟本姑娘作對好不好?至於我的身份,說出來我怕嚇著你啊。現在,本姑娘給你一個機會,放了君南焰,一切好說。」

  侯譽秋冷笑道:「放了他我還能活著離開這裡麼?」

  夭夭聳聳肩道:「總比帶著他機會大一點。反正我是不能讓你帶著他逃走,我那師父要是知道小師弟擋著我的面被人給劫持了,我揍我的。」侯譽秋道:「所以因為不像挨揍,你寧願讓他死?」

  侯譽秋狠狠地盯著馬背上的少女,他從來沒有見過這麼難纏的小姑娘。過了好一會兒,侯譽秋方才道:「我,我放了他也行。」

  夭夭笑眯眯地道:「早這麼說不久好了麼?」側首對身邊的人道:「去接他過來吧。」

  「是。」

  龍六應聲,一躍下馬走向了侯譽秋等人,似乎完全不擔心他們突然出手。

  侯譽秋一咬牙,用力將君南焰拋了過去,卻在同一時刻另一隻手抓住了站在身邊的宋憐幽。一隻手卡住了她的脖子。

  夭夭茫然:嗯?這是什麼操作?

  宋憐幽也被嚇傻了,「秋…秋哥?」

  侯譽秋冷聲道:「君南焰,不想讓你娘死的話,就讓他們讓讓開路放我們離開!」

  「……」這隻臭猴子腦子有病。本郡主才是當家做主的人啊。

  被龍六抱著回來的君南焰有些艱難地開口道:「小夭…放他走。」

  夭夭不語,「君南焰,你是聖母嗎?」

  君南焰並不知道聖母是什麼東西,但是也明白夭夭是在說他心慈手軟。

  「我會自己報仇的。」

  夭夭俯身戳了戳他的臉,道:「你快死了。」被侯譽秋這麼一折騰,他的病更重了。比宮馭宸來之前更加嚴重。如果找不到師祖的話,他真的很快就會死的。

  「會的。」

  「不會。」君南焰道。

  夭夭嘆氣,「……」

  「你真的要我放他們走?」夭夭問道。

  君南焰點頭,夭夭有些不高興地輕哼了一聲,到底還是揮揮手讓人讓開了一條路。

  看著侯譽秋帶著人挾持著宋憐幽離開的背影,夭夭問道:「你猜你娘以後會怎麼樣?」

  君南焰不答,夭夭道:「我覺得她很快就會原諒猴子的,這種女人,真是不可理由!」

  君南焰垂眸,道:「這與我無關。謝謝你來救我。」

  夭夭道:「因為你也救了我啊。」

  君南焰搖搖頭想要說什麼,只是一陣陣襲來的寒意和眼前的黑影讓他無力再開口,只能無奈的陷入了黑暗中。

  我不會死的……

  等到君南焰再一次醒來的時候眼前的光亮讓他忍不住再一次閉上了眼睛,身上暖融融的感覺讓他舒服的幾乎要輕吟出聲。

  耳邊傳來一個有些蒼老卻中氣十足地聲音,「這小子命真硬,這樣都不死!」

  「多謝前輩妙手救治小兒。」這是父親的聲音,君南焰在心中道。

  白衣男子旁邊是一個白髮蒼蒼精神抖擻的老者,老者此時正一臉看珍奇怪物的模樣打量著他。

  「父親…」君南焰有些艱澀地道,忍不住抬手四望,眼神有些黯然。

  君擎天眼眶有些發紅,「焰兒,你總算醒了,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我…睡了多久了?」君南焰問道。

  白衣男子笑道:「你已經睡了整整四個月了,居然還能醒來。要是我,直接就請君城主節哀了。」

  老者不悅地怒視,「那是你醫術不精!還好意思自稱什麼神醫,簡直給老夫丟臉!」

  君南焰輕咳了一聲,讓喉嚨舒服了一點方才道:「多謝…前輩救命之恩。」

  老者道:「謝就不用了,老夫也不是為了你才出手的。」

  「父親,小…程姑娘可還好?」君南焰問道。

  君擎天輕嘆了口氣,道:「你能好起來,可多虧了程姑娘了。不過…一個月前神醫說你性命無憂之後她就回家去了。」


  「怎麼?你還以為小丫頭會留在這裡等著你醒啊?」宮馭宸的聲音懶洋洋地從外面傳來,看到他那白衣男子臉色立刻就難看起來,「姓宮的,你還敢出現。」

  宮馭宸挑眉,大搖大擺地走進來道:「弦歌公子,那丫頭欺師滅祖本座還沒找他算帳呢,你這是什麼意思?」

  白衣男子正是號稱琴藝雙絕的醫仙弦歌公子。

  弦歌公子冷笑一聲,「欺師滅祖?你是哪個師?哪個祖?我們家夭夭認了麼?」

  聽他這麼說,弦歌公子心情倒是不錯,「宮閣主自以為天下無敵,如今栽在一個剛及笄的小丫頭手裡,感覺如何?」

  宮馭宸磨牙,「沒良心的臭丫頭。」

  弦歌公子淡定地道:「是宮閣主這些年過得太閒適了吧。你當年當著夭夭的面殺人的時候,沒想到會有今天麼?」當年夭夭被救回來之後他們都沒有在意,畢竟夭夭還小,小孩子的忘性總是很大的,過個一兩年說不定連宮馭宸這個人是誰都不記得。

  但是他們卻沒想到,夭夭越長大當年的記憶對她影響就越大。她一直都記得自己被綁架的那段時間發生的事情,越長大懂事了,想起當初的事情就越難過。最初可能夭夭對宮馭宸還有些好感,畢竟宮馭宸雖然綁了她嚇唬她,但是並沒有傷害她對她也很好。小孩子不懂事,對對自己好的人總是會喜歡的。但是等她懂得了自己記憶中的那些畫面是什麼意思的時候,就明白當初為了保護自己,為了找到自己有多少人付出了生命。而宮馭宸本身又是個什麼樣的人。

  所以,夭夭很討厭讓人擋在自己前面或者為了保護自己而受傷。為此她努力的習武,雖然才十五歲,但是她的武功卻已經比跟她同歲的安安要高了。

  最嚴重的時候,夭夭甚至害怕一個人呆在黑夜或者是空蕩蕩的房間裡。用無瑕的話說,那叫密閉空間恐懼症。那時候,衛君陌和他們都恨不得立刻衝到北元去殺了宮馭宸。

  幸好有師伯和他們陪著,夭夭漸漸地好起來了,他們以為她已經走出來了。當年的事情,不管是誰的錯,至少都不是還是一個孩子的夭夭的錯。過目不忘確實很厲害,但是對一個還不懂事的孩子來說真的不是什麼好事。直到這次,夭夭一個人跑到關外來,他們才知道在夭夭心中那些事情並沒有過去。她想要找宮馭宸報仇!

  夭夭當然是打不過宮馭宸更殺不了她的,一個月前宮馭宸陪著她上雪山采聖蓮的時候被夭夭捅了一刀弦歌公子並不覺得意外。只是那丫頭還是下不了狠手,反倒是費力的將受傷昏迷的宮馭宸從山上弄了下來。之後就離開朱雀城跑回京城去了。

  聽了弦歌公子的話,宮馭宸愣了愣神色難得的有些黯然。他並不覺得自己當初做錯了什麼,身在這個世道,殺人或者被殺,有什麼對錯可言的?只是他沒想到當年的事情竟然會給她帶來如此深遠的影響。

  他知道,夭夭並不是恨他。或者說她並不是因為她自己而恨他。而是為了那些為她而死的人,小小年紀就背負了那麼多為她而死的生命。而且越長大才越明白那是怎麼回事,身邊的人卻並不知道她在想什麼。即便是明白了只怕也沒用吧,對著一個六七歲的孩子能說什麼?難道說,那些人本來就是為了保護你存在的,所以你不用愧疚?

  低頭看了一眼自己受傷的位置,真是個蠢丫頭,一點兒也沒有她娘的狠辣果決。

  不過,他是真的喜歡這個小丫頭啊。

  被忽略在一邊的君南焰認真的聽著他們的對話,從裡面了解到了許多信息。

  原來,小夭不是師父的徒弟,反倒是跟救了他的兩位神醫有些關係麼?小夭跟師父有仇麼?

  「小子,想什麼呢?」旁邊,弦歌公子居高臨下地打量著明顯在神遊天外的少年。

  君南焰沉默了片刻,問道:「前輩,不知…小夭是什麼人,可否見告?」

  弦歌公子微微挑眉,「哈?你想知道夭夭的身份?難不成是為了報恩?」

  君南焰默然,弦歌公子笑道:「救命之恩,確實是應該報啊。不過…救命恩人到底是什麼身份,還要看你自己有沒有辦法知道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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