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08章:如你所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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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暗中,一群人望著遠處蛟龍的訓練營。

  訓練營和以往一樣靜悄悄的。

  但不同的是,他們這群受訓兵眼中的惡魔,現在卻不在裡面——沒有他們的訓練營,應該很有……生氣吧。

  「喂,老鄭,咱們就這麼悄悄的走了?」

  「不悄悄的走,難倒等著讓他們開個歡送會?慶祝脫離了咱們的魔爪?」

  習慣了當「惡魔」,習慣了當「壞人」,可是,沒誰願意自己辛辛苦苦帶出來的兵,把他們當做「瘟神」一樣送走。

  誰不想和朝夕相處的夥伴關係融洽?

  誰又不想和朝夕相處的戰友結下牢不可破的戰友情誼?

  可是,特種訓練,教官和受訓兵之間,又怎麼能有「融洽」的氛圍?

  又怎麼可以有「融洽」的氛圍?

  「欸,走吧!」

  許三多看著將失落隱藏起來的戰友們,說:「其實……咱們沒必要介懷,他們很快就會懂我們的,他們,很快就變得和我們一樣。」

  許三多想到的是他們入選老A的的第一年後鄭英奇主持的那次集訓。

  「就像……英奇一樣。」

  「哈哈,不是誰都能像老鄭這麼……狗臉的!」

  「靠!說誰狗臉了?反了天了!」鄭英奇跳腳起來。

  ……

  儘管沒人提分別在即,可當他們在蛟龍駐地完成了最後的報告後,來自四支王牌特戰的精銳,中就要踏上不同的返回之路了。

  王暉他們先走,臨別前,王暉邀請鄭英奇:「欸,老鄭,你這次的假有點長,要不……先到我們黑虎逛一圈?」

  不待鄭英奇回答,老A的幾人就護犢子起來:「老鄭很久沒休假了,王中隊,你這樣拉壯丁可就過分了啊!」

  「下次演戲場上碰頭,小心被我們一鍋端了!」

  「我們狼牙專治野貓!」鴕鳥大聲回應著王暉的叫囂,但等到遠去的車輛只剩下遙遠的黑點後,叫囂的他和其他人,卻默默舉手敬禮。

  上次演戲後一別,再見時候已經是七八年後,這次一別,下次再加,又會是何時?

  狼牙的眾人第二波離開,臨別前,他們望著曾經讓他們膽顫心驚、也曾經一個人打的他們失去信心的鄭英奇,許久後才說:「教官,我們也該走了。」

  「嗯。」

  莊焱突然問:「教官,有沒有想跟我們說的?」

  鄭英奇看著狼牙的這幾張期盼的臉,沉默了一陣後道:「我很榮幸能做過你們的教官!」

  「教官,我們很榮幸能在進入特種部隊的時候,在您的手下接收訓練!」

  鄭英奇笑了起來:「馬屁拍的挺好,但……下次演戲場上碰見,我一樣不留情。」

  「教官,你小心點啊,下次演戲場上,別被我們一鍋端了!」狼牙的幾人不甘示弱的回擊,說完以後用最快的速度跳上了車,鴕鳥搖著司機催促:「快走!」

  鄭英奇笑看著這幫出息的小子狼狽的逃離,忍俊不禁的對龍小雲道:「龍隊,你該不會也說下次演習場上要一鍋端我們吧?」

  龍小雲笑顏如花:「你挺能吸引仇恨的嘛——冷鋒,你說咱們該怎麼跟鄭教官臨別留言?」

  冷鋒想了想,最終決定隨大流:「鄭隊,下次演戲場上,我們戰狼要把老A一鍋端了!」

  「我……很期待有那一天。」

  龍小雲笑了笑,示意戰狼的幾人跟自己上車:「行了,我們該走了。」上車的剎那,龍小雲卻停下,轉頭說:

  「鄭隊,這次休假,我覺得你……該相個親了,老大不小了,對吧?」

  「是老大不小了——龍隊,要不你給我們老鄭介紹一個?」說話的自然不是鄭英奇,而是早就覺得龍小雲看鄭英奇不對勁的拓永剛。

  「好啊——我正好認識一個,她也老大不小了沒人要,我覺得和鄭隊挺配。」

  「那……啥時候和我們家老鄭相親啊?」拓永剛追問。

  龍小雲上車,聲音卻飄來:「回頭我跟她說!」

  拓永剛傻眼。

  汽車遠去。

  許三多呆呆的說:「我還以為龍中隊對老鄭有意思呢。」


  鄭英奇看了眼許三多:「你倒是想得挺多。」

  傻眼的拓永剛同情的看了眼鄭英奇:「老鄭,你好像輸給冷鋒了。」

  「老鄭,後悔了吧?」

  「後悔個屁!你們幾個別跟個娘們似的——上車,滾蛋了!」

  「休個好假,最好帶著喜糖回來啊!不帶喜糖的話,你就別回來了!」許三多他們上車,留下了嫌棄的言語在空中慢慢飄蕩。

  再見了老A的戰友們,

  下次演習場上,小心我……把你們一鍋端了……

  ……

  山裡有座廟,

  廟裡有個老和尚。

  是個很魁梧的老和尚。

  老和尚很老了,可他依然守在廟裡。

  廟裡的香火不盛,不是因為遠離人煙,而是……

  老和尚看著走入廟裡的人影:「施主拜佛燒香?」

  來人站姿挺拔筆直的杵在那,像一棵參天的大樹,他凝聲道:「佛,就不拜了,我想拜拜後山那座陵園。」

  「施主,那也是佛,真佛。」老和尚笑了:「小廟拜的,就是真佛。」

  鄭英奇也笑了,這個魁梧的老和尚有意思!

  他道:「那我……就拜真佛。」

  老和尚肅然:「施主隨我來。」

  說是後山,但不遠,和尚沉默的走了不到十分鐘,就抵達了他精心守護的地方,轉身道:「施主,就……」

  話還沒說完,跟著他的鄭英奇就已經默默的推開了老和尚擦了一遍又一遍的門,走進了一座滿是英魂的地域。

  一座座石碑像亘古就存在且不朽的痕跡,默默的屹立在一座座墳前。

  鄭英奇突然間邁不動步了。

  「我……其實早就該來看看的。」

  「可我……不敢來。」

  沉默的鄭英奇,心裡在咆哮著。

  「兄弟們……我……來看你們來了。」

  和尚默默的杵在門口,他眼中的世界卻在變化。

  「殺!」

  「獨立團!我們是鐵打的獨立團!」

  「偵察連!殺!」

  那是……他的兄弟們的咆哮。

  那是,

  而那個他帶過來的人、跟著他來的人,在和尚的眼中,突然變成了另一幅模樣:

  穿著灰綠色的軍裝,正笑吟吟的看著他們。

  「同志們,進了偵察連,是不是想吃香的喝辣的?」

  老和尚的眼睛濕潤了,他不敢去擦,怕擦淚過後,這一幕再也看不見。

  「同志們,我……來看你們來了。」聲音響起,老和尚一頓,越發的不敢去擦自己的眼淚,他只能拼命的動耳朵,怕……怕隔了六十多年後聽到的那熟悉的聲音,依然是自己的幻聽。

  鄭英奇默默的杵著,許久後,他走過一個又一個的石碑,走過一個又一個的墳頭,撫摸過一個又一個熟悉的名字。

  他仿佛又回到了那個時間段,又回到了團長的麾下,回到了那個金戈鐵馬的歲月。

  獨立團偵察連連長鄭英奇……報導。

  和尚眼前的幻想消失,那些銘刻在腦海深處、靈魂深處的影子,又變成了冷冰冰的石碑,唯有那個在石碑中穿梭的人,依然是……那麼真實。

  老和尚終於忍不住了,嘴裡呢喃:「連……連長。」

  鄭英奇沒有聽到老和尚的呢喃,他……只想站在這裡,陪一個個兄弟,好好的念叨。

  許久,許久後,他走向了和尚:「大師,我……能不能換身衣裳?」

  「請……請。」和尚戰戰巍巍的,他想看到眼前的這個人換上八路軍的軍服,想看到眼前的這個人,變成他記憶深處,永恆不朽的那個身影。

  但……

  穿在身上,莊嚴、挺拔的軍服。

  莊重的敬禮。

  許久,鄭英奇才放下手。

  他心說:

  「兄弟們,看……這盛世。」

  老和尚一直看著鄭英奇,

  他從鄭英奇的臉上,找不出一丁點像連長的地方,可他有一種感覺:

  那……就是他的連長。

  終於,在鄭英奇沉重的走出來的時候,老和尚說:

  「施主,您相信這世道有輪迴嗎?」

  鄭英奇怔住了,許久,他澀聲說:「我……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老和尚許久後,也這樣說。

  那晚,鄭英奇拎著酒、拿著煙,在陵園所有的墓前,不斷的倒酒,不斷的點燃一支又一支的香菸。

  那晚,老和尚給鄭英奇,講了許多幾十年前,烽火年代的故事。

  和尚怎麼會不喝酒呢?對吧連長。

  那晚,鄭英奇說:

  前輩,喝酒!這……還有隻燒雞。

  那晚,老和尚笑的,跟幾十年前一樣。

  ……

  小山村荒蕪了。

  像個鬼村。

  但……

  這不是鬼村,因為村子是搬遷了。

  而不是像多年前一樣,一個又一個的村子,被一群披著人群的畜生,一個又一個的禍害。

  一群小孩子圍在一起。

  「我們去鬼村探險吧?」

  「好啊!」

  「可是,鬼村有鬼啊!」

  小娃娃們簡單的達成了探險的意見,可就在回頭的瞬間——一個猙獰的鬼頭面具就在他們身後。

  「啊!鬼啊!」

  一群小娃娃驚呼出聲,有幾個膽小的,直接嚇哭尿了褲子,小娃娃蜂擁逃散,只留下幾個嚇的腿軟的不敢動彈。

  「一幫膽小鬼,就這樣還想探險?」老人的聲音從鬼頭面具後面傳出,面具拿下,露出了老人飽經風霜的臉和笑眯眯的表情。

  「太奶奶!」

  嚇腿軟的幾個小娃娃嘴巴一癟,哭的更委屈了。

  老人趕忙從口袋裡掏出了自己的法寶,挨個塞到哭嚎的小娃娃手裡,哭聲終於沒了,跑遠的小娃娃這時候也紛紛抱怨著回來了。

  「太奶奶,你壞死了!」

  「太奶奶,我們不和你玩了,你是壞人!」

  面對小娃娃的抱怨,老人笑吟吟的說:「就你們這膽子,還想去老村?」

  「就去!」

  「非要去!太奶奶……」有小娃娃抱住了老人:「你帶我們去吧,你打過鬼子,肯定不怕鬼對不對?你帶我們去好不好?」

  其他小孩見狀,紛紛涌過來撒嬌。

  老人最喜歡小孩了,自然經不住小孩子們的撒嬌,最後沒轍,只能說:「你們聽話,太奶奶啊帶你們去,但你們一定要聽話,知道嗎?」

  老人看著鬧騰的孩子群,露出了慈祥的笑意,這些小娃娃,真幸福。

  在老人的帶領下,小娃娃們有序的來到了早就荒蕪的老村。

  老村是在解放後慢慢荒蕪的——始作俑者,就是眼前的老人。

  老人那時候說:打仗時候,咱們村在這裡易守難攻,小鬼子拿咱們沒轍,可現在解放了,咱們在這太不方便,咱們……搬下去!

  「秀芹大姐,可是……可是鄭連長他們……」村民們猶豫,搬走,他們可以,可是……那個人,那些人,他們走了,那些可愛的人,沒人陪咋辦?

  「那是俺男人,他要是知道咱們為什麼搬下去,他一定會非常高興的!鄉親們,聽我的,咱們……搬!」

  老人那時候說得很堅決,可就在搬的前天晚上,老人一個人,在村子裡,沿著哪些熟悉的地方,一遍、一遍又一遍的走著。

  她追尋著那個人的身影,追尋著那個人在村子裡留下的所有痕跡,最後……停在那那棟村民們發誓永遠保留的廢墟前。

  她哭著說:「鄭大哥,俺們……俺們要搬走了,你會不會寂寞?俺……俺會常來陪你的!」

  村子搬了。

  可老人卻常來,幾十年了,她雷打不動的常來,像她說的那樣,俺……會常來陪你的。


  老人又來了,這一次,她想個娃娃頭一樣,帶著一群的娃娃。

  老村荒蕪的一塌糊塗。

  像是被戰爭摧殘過一樣。

  「打鬼子嘍!」

  「我們是八路軍,打鬼子!」

  小娃娃們鬧騰著,學著電視劇里的畫面,在荒蕪的村子裡打起了鬼子。

  老人突然間感覺到畫面在流轉,像是回到了那個時候,回到了那個夜晚。

  那晚,那個人說:

  「去外面等我,等我把這些小鬼子忽悠死了,我就出來找你。」

  那晚,他哥咆哮著說:

  「開炮!」

  那晚,她新婚之夜。

  那晚,她……

  成了寡婦。

  至今。

  老人走著,走到了廢墟前。

  村民們一直留著這棟廢墟。

  那時候潑辣而年輕的老人跳起來說:「誰敢!怕鬼嗎?鬼子活的時候俺們不怕,死了還害怕嗎?俺男人就在這裡守著鬼子,有他在,俺們要怕嗎?」

  是啊,有那個人在,他們……需要怕嗎?

  老人再一次站在了廢墟前。

  她忽然想到了一個畫面:

  一個男人一臉的豬哥像,流著口水說:「極品……極品啊……」

  那是……他和她的第一次見面。

  想著想著,老人卻罵出聲:「你要真是那樣……多好啊……」

  你要真是那樣,這時候,就不是俺一個老婆子來這裡看你了!

  老人罵著,卻眼紅了。

  「騙子,你說你出來找俺,你找俺啊,你怎麼……不找俺啊!」

  鬧騰的娃娃們,荒蕪的村子,沉浸在過去的老人……

  但這樣的畫面,卻被一個……陌生的人影打斷。

  娃娃們驚恐的看著突然出現的陌生人,哄一下四散,然後又在懷念過去的老人跟前匯聚,戒備和好奇的目光打量著陌生人。

  剛剛打過「鬼子」的小娃娃,緊張兮兮的問:「你……是鬼子嗎?」

  老人驀然回首。

  鄭英奇愣住了。

  他隱約能看到老人歲月洗禮過的臉上曾經的影子。

  「後生,你是?」老人看不出被系統隔絕了時空後的他。

  鄭英奇怔了許久,才說:「我……我來看看。」

  老人感覺這個後生很親切,笑吟吟的招呼:「小後生,這裡可沒啥看頭。」

  「我聽說……很多年前,這裡打過仗,我……我在那個部隊當教官的時候,他們說過,我休假,就過來看看。」

  老人戰戰巍巍:「部隊?你是部隊上的?你說的是……」

  「獨立團……偵察連……」

  ……

  老人很健談。

  她很喜歡這個出自她男人部隊的後生,便陪著這個後生,講述了很多年前的那一場仗。

  那早成了老人可在靈魂中的回憶和所有,老人講的非常詳細,她……怕她走了,沒人再講那個人的故事。

  鄭英奇默默的聽著,像一個合格的傾聽者。

  「你……您……你……後悔嗎?」鄭英奇艱難的問——他問的後悔,是老人為了那個人孤守了一聲,值得嗎?

  「後悔?幹嗎後悔,俺男人頂天立地,俺守他一生,後悔啥?」老人笑哈哈的說:「俺男人啊,那是真的頂天立地,俺有什麼可後悔啊?哈哈,小後生,老婆子我啊,現在就盼著那麼一天,到那時候,老婆子俺就天天纏著他,讓他把這些年都給俺補上。」

  鄭英奇澀聲說:「他……一定很樂意補上。」

  「嗯,他,一定很樂意。」老人笑顏如花,像極了那天穿上了最乾淨的衣服戴上了紅花的時候。

  ……

  那天,鄭英奇接到了一個電話:

  「鄭英奇,相親嗎?有個老大不小的姑娘,挺願意和你相親的。」


  「對不起,他……找到了。」

  撕心裂肺的沉默後:「是嗎?那恭喜啊,我的給人家說說了,差點白跑一趟。」

  「嗯。」

  「好啦,掛了,我這……要訓練了。」

  那天,鄭英奇問系統:

  「你好久沒發任務了,我想……到戰爭時期去,成嗎?我欠了很多東西,要……還。」

  系統說:

  「如你所願。」

  ……

  全書完。

  (總覺得這個結局比我想像中的好點,其實結局早該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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