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章 薔薇入我夢 (二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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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朝時候,於初夢宣布了一個消息。

  「安槐公主相中了瑾王。」

  玄政遭遇了巫馬陵在宴殿上那些針對,昨夜滿腦子都是事兒,沒能睡好,猛然聽到這句話,人懵了一下,很快反應過來,看向站在他身側的丞相於繼昌。

  把巫馬陵請來這個主意,是於相給的,玄政當時聽於繼昌說得頭頭是道,便由此派人專門去了趟安槐國。

  可這人順利請來了,與他料想中卻完全不同。

  於繼昌神色如常,毫不意外,也仿佛這事兒與他毫不相關。

  既然玄政這樣看他了,於繼昌就不得不說句話:「兩邦友交尤為重要,安槐君皇為了公主特地來了啟元,這公主看上了誰,恐怕婚事是勢在必行的,不好推脫。」

  這兩天的變故徹底顛覆了玄政的認知。

  可眼下在大殿之上,玄政也不便質問於相,收回寒厲目光,看向殿上垂簾之後的初夢,宣告道:「本王沒有成親的打算。」

  於初夢置若未聞,把這事兒推給大臣們表態。

  「眾公以為如何?」

  四下安靜片刻之後,唐嚴禮第一個站了出來。

  「臣以為,安槐公主之尊,與瑾王殿下相配,若是拒絕了這門婚事,斷了兩邦友交,便是因小失大。」

  玄政詫異的看向唐嚴禮。

  如何也料不到,竟然是他盡心盡力幫持的親舅舅,率先站出來對他落井下石。

  「唐公所言有理,瑾王已過而立之年,早該成親了,」於初夢口吻隨和,道,「本宮瞧著,那安槐公主生得討喜,性子隨和開朗,必能與瑾王夫妻同心,白首偕老的。」

  事實上,於初夢並不想同玄政,走到跟玄瑋那般你死我活的地步。

  他成他的親,過他的安逸日子,彼此兩安,互無交集,便是最好的。

  雖然安槐公主有點憨,一看就是個沒心眼的,可她的身份地位在哪裡,玄政不敢也不能欺負了她。

  於太后和丞相,甚至連唐尚書都這麼明明白白的支持瑾王與安槐公主結親,後頭的臣子們也一個又一個前仆後繼的站了出來。

  玄政目光直直看著珠簾之後,抱著溯兒的於初夢,眼裡是驚濤駭浪在洶湧。

  半數臣子都跪了下來。

  「請瑾王殿下與安槐公主結親!」

  這局勢大好的情形下,玄政幾乎被逼上了梁山。

  齊遠征在這時出列唱了個反調。

  「臣認為不妥。若是其他世家子弟也就罷了,瑾王怎可入安槐為婿?如此一來,豈非讓天下人以為啟元國勢不如安槐,到了讓王爺入贅的地步?」

  於初夢也很難辦:「瑾王自己答應得爽快,眼下食言也不好給安槐交代。這樣吧,既然公主看中了瑾王,瑾王自行去同公主商量,若是能把公主勸服,公主肯留在啟元出嫁瑾王府,也是一樁美事。」

  如此一來,齊遠征也覺得有理,轉而勸起了玄政:「瑾王殿下,不如您同公主商量商量?」

  齊遠征不支持玄政遠赴安槐,可迎娶公主也不算壞事,他必然也是支持的。

  玄政腦子裡嗡嗡作響。

  這地方太吵了。

  他極其不守規矩的,退禮都沒有行,擅自轉身走出大殿。

  -

  玄政泡在了酒罈子裡,喝了個大醉。

  有人先他一步,拿走了那隻近在咫尺的酒罈子。

  「別喝了。」

  玄政抬起頭,看到女子模模糊糊的重影,可是這聲音,他再熟悉不過了。

  「給我,給我酒……」

  於初夢沒有給他,就站在那裡,淡淡的對他說:「你利用唐寧寧,不顧她將來人生,唐嚴禮作為她的父親,還能感念你嗎?」

  玄政啞聲道:「是於繼昌,不是我……」

  於繼昌的演技太好,從他把夫人送進天牢起,玄政就沒有一刻懷疑過他的忠心。

  請來巫馬陵,給唐寧寧和於誠瑞安排婚事,大作主張的推舉他做攝政王,每一步看似都是為他做打算的,可事實上,每一步都在把他推向深淵。

  於初夢惋惜道:「我爹在意我娘的程度,遠比你想像的要多。你死活跟宴家人過不去,而我爹很想扶起宴家,以此償還我娘的。只有你徹底離開啟元朝堂,我爹才能做到這件事。」


  她父親英明一世,唯獨在感情上犯糊塗,前有丹陽,後有宴青凌。

  置之死地而後生,這就是父親為母親做的事。

  玄政覺得這其中有幾分可笑。

  「你爹何必這麼麻煩,他可以直接提出來,即使我再不情願,他也是你爹,我怎麼可能得罪你娘又得罪你爹,畢竟我還想……」

  接下來的話,玄政又說不出口了,想了想,又搖頭。

  於初夢低垂了眼眸,輕聲道:「事已至此,你也該看明白了我的決心。」

  玄政瞳孔渙散,倔強道:「你若非要如此,那就兵刃相見吧。」

  畢竟禁軍還在他手裡。

  於初夢在他身側的位置上坐了下來。

  「好啊。可是打起來了,縱使你贏了,這皇位歸了你,那又如何呢?」

  玄政靠近她一點,眼前的景象依然是重影疊疊,看不真切。

  是啊,打起來了,贏了,那又怎麼樣呢。

  難道把她囚禁起來嗎?威逼她,強迫她,日日受著她那怨毒的目光,直到她在鬱鬱寡歡中死去?

  這是他萬萬做不到的。

  「你說你傾心於玄瑋一生一世一雙人的承諾,可他不僅做不到,還傷你至深……而我,我守你一人,不娶妻不納妾,潔身自好,我都而立之年了……」

  他笑了起來,笑得身子發抖,自嘲的意味很濃。

  「玄瑋是給了你很多陰影,可我這麼多年這樣過來,還不能夠讓你信一回嗎……」

  「我做那些事,不過是想……」

  「我和你,還有溯兒,我們三個在一起……我想有個家。」

  他有時甚至羨慕玄瑋有那樣比較差的出身,能被初夢可憐。

  而他自己呢,父皇死了,母妃死了,他在寺廟裡躲了整整五年不見天日,她怎麼就不能給一點點同情?

  可是他也不能拿自己付出過多少、失去過多少來綁架她。

  這都是心甘情願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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