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五章 薔薇入我夢 (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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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宴青凌頓了頓,心平氣和的給他倒茶。

  「陳年舊事,沒什麼好聊的,我也很感激你當初的幫忙。」

  江御喝了她倒的茶,給了個評價:「有事鍾無艷,無事夏迎春。」

  宴青凌神色一冷。

  「既然不情願,那就罷了。」

  她作勢要走,江御趕緊道:「情願,情願幫,你這個女人真是一點得罪不起。」

  宴青凌又坐下來,談起正事:

  「瑾王既然選中唐嚴禮,唐嚴禮勢必有幾分本事的,也沒那麼容易揪出把柄。」

  小二將一道道菜餚端上桌來。

  菜上滿之後,江御道:「沒有把柄可以造,你找到我,不就是讓我幫忙無中生有的?」

  唐嚴禮任嶺南省布政使,嶺南省歸青陝總督管轄,江御身為青陝總督,要找唐嚴禮的麻煩還不容易?

  他這樣乾脆,宴青凌也不冷著臉了,唇邊勾起笑意:「江兄夠意思。」

  江御也不跟她多客套,明明白白的說:「也是時務所趨,誰不知道如今這天下姓於,姓玄的站在廟堂上反而成了外人。」

  宴青凌道:「等皇上長大,總是要還權的。」

  「那還有十幾年,十幾年,足夠變天了。」

  江御舉杯敬她酒,意味深長道:「青凌,你至今算無遺策,可你這樣活著累不累?」

  哪有什麼人可以算無遺策的。

  宴青凌笑了笑:「我走錯的路太多了。比如女婿,我就選錯了人。」

  「你女兒如今貴為太后,這也叫選錯?」江御調笑道,「這是你最高瞻遠矚的一筆才是。」

  宴青凌輕輕搖了搖頭,不再辯解。

  她贏了丹陽,騙了於繼昌,卻在玄瑋那裡栽了最大的跟頭。

  玄瑋的過河拆橋出爾反爾,對她來講是毀滅性的打擊,她幾度想到棄生,也不曾料到會有如今。

  想來最靠得住的,還是她的閨女。

  「對了,你把唐嚴禮的罪證交給阮太后。」

  宴青凌強調道:「要親手。」

  唐嚴禮出了事,瑾王勢必不會老老實實忍下來,也總要有個人去承擔瑾王的怒火和報復。

  阮太后是最好的人選。

  -

  正在高升的關鍵處,唐嚴禮卻驟然因利用職守貪污官餉獲罪入獄。

  玄政大步走入勤政殿時臉色格外的沉冷。

  「可以競爭,但不能卑劣。」他一上來就興師問罪,「栽贓陷害那套拿出來用,未免太小人了。」

  於初夢擱下墨筆直視他:「我沒有做。」

  她也不打算這麼做的。她派人查過唐嚴禮,查證的結果是個清正廉明的官員,至少布政使一職他當之無愧。

  她會因立場而壓著不讓他升職,卻不會對他做出這樣的事來。

  「你若覺得是栽贓陷害,那就去幫唐嚴禮洗脫罪名。」於初夢淡淡道。

  玄政拿過案牘上一張宣紙,拿起硯台把墨倒在上面,染污一片。

  他放下硯台,把紙拍在她面前。

  「洗白這張紙,談何容易?!」

  栽贓容易脫罪難。

  要自證清白除非找出那個栽贓的罪魁禍首,一五一十的認下栽贓的罪。

  於初夢沒有因他冒犯的行為惱怒,她把這張紙折了起來,放在一邊。

  「我給你半個月,這半個月裡不對唐嚴禮做任何刑訊。但也只有半個月,如果半個月裡你無法給他脫罪,宴商遇就會上任,戶部等不起。」

  她是坐著的,平靜而冷漠。

  玄政眸色深邃道:「我也能給宴商遇潑髒水,但我從未想過這麼做。初夢,我希望這事不是你,否則……」

  否則一切執著和情願,都是看錯了人。

  於初夢認為他沒說出口的話,大概是「否則我弄死你」,「否則我讓你付出代價」,之類的威脅。

  她挑了下眉:「玄政,你也是個出爾反爾的偽君子,沒必要對我的為人這樣置喙。」

  出爾反爾這個評價,玄政是難以擺脫了。


  於初夢繼續道:「至於你想怎麼對付我,儘管來。」

  總之別指望她會退讓一步。

  玄政沉默著看她,雙方用眼神僵持不下。

  一個充斥質問,一個自信無愧於心。

  於初夢特別有感觸的嘖了一聲。

  「其實我特別不理解你和玄瑋,跟親兒子這麼過不去。搞得好像你們不會老不會死,江山不用傳給兒子了。溯兒還這么小,你就跟他爭起來,我都不太相信,這是你能做出來的事。」

  玄政唇瓣張開又閉上,仍是啞口無言。

  於初夢皮笑肉不笑的對他說:「你跟玄瑋,果然是親兄弟。」

  說完,她低下頭看奏摺,再沒有抬眸看他一眼。

  玄政站了一會兒後,沉步走出勤政殿,有什麼像壓在了他肩上,很重很重。

  把他跟玄瑋放在一起評價,這算是初夢給他最殘忍最狠的評價了。

  他已經那麼糟糕了嗎?

  正巧阮薇帶著溯兒在勤政殿外頭,他兩蹲在地上搗鼓著什麼。

  玄政不由得停住了腳步,目光在溯兒那小小的身子上凝滯。

  這就是他說了沒有動心的謊,許下了不奪權的承諾,得到的孩子。

  可是溯兒將近兩歲了,他都沒能抱一抱,這個孩子完全像是阮太后生的,跟他毫不相關。

  阮薇一扭頭看到玄政,口氣就不大好了。

  「看什麼看?」

  是玄政親口說的,初夢生的是女兒,所以當初的口頭約定不作數。眼下他看到溯兒,不會覺得慚愧嗎?良心不會痛嗎?

  玄政沒心情跟她爭,收回目光走人。

  「狗。」

  阮薇從前只能在心裡罵玄瑋,如今總算敢堂而皇之的罵了。玄瑋的狗性讓她生氣,玄政的狗性卻讓她有一種很不好的感覺,就很有危機。

  不怕真小人,就怕偽君子。

  玄溯聽到她不太高興的口氣,轉過小腦袋來問她:「母后,哪裡有狗狗?」

  阮薇心想著在溯兒面前還是得管住自己的嘴,不能教壞孩子。

  「呀,狗狗跑沒影啦。」

  玄溯踉蹌著站起身,左右張望:「母后我要狗狗,要狗狗!」

  阮薇把他抱起來,親親他的小臉蛋。

  「母后知道啦,給你弄只很漂亮很漂亮的狗狗,等上幾天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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