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二章 柳暗花明(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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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於初夢想不起來自己當初為什麼給他寫封信,也想不起來信裡面有什麼內容。

  實在太過久遠,大概有十餘年了。沒記錯的話,那一年玄瑋十三歲,說是領軍,其實也不過占了個頭銜而已。

  估計信裡面也不會有什麼的。當時他們只是青梅竹馬的玩伴而已,給玩伴不會寫什麼特別的東西。而且她寫信一向簡潔,一般也就兩三個字吧。

  玄瑋的視線從那封信上收回,轉眸看著她,眼神有些滄桑。

  「不會帶走阮貴妃的,放心,你走吧。」

  他答應的這麼爽快,容易得讓於初夢覺得好像撿了天上掉的餡餅,不太真實。

  她準備好了來同玄瑋理論一番,再拿出這樣那樣的威脅,結果幾乎什麼都沒用上?

  既然讓她走,於初夢就往外走了。

  他又出聲喊住了她:「皇后。」

  於初夢看在他不為難阮薇的份上,很有耐心的轉身,用目光詢問他還有什麼事。

  玄瑋對她笑了笑:「你其實心裡很清楚,你對朕來說是什麼份量,所以你一而再的用你自己,用我們的孩子來威脅朕,朕拿你別無他法,最終都順了你的意。」

  於初夢不否認,她知道玄瑋是在意她的,可是這種在意只有被利用的價值,沒有任何讓她感動的份量了。

  「你這個女人,挺絕情的。」

  「彼此彼此。」

  雖然說彼此彼此,可於初夢覺得他的評價不對。她哪裡絕情了,難道應該幫他找盡理由,理解他的苦衷,再來個以德報怨皆大歡喜?那才不叫有情有義,那是受虐狂,不挨打不舒服的那種體質。

  「坐下來聊聊。」

  剛剛叫她走的是玄瑋,現在叫她坐下來的人又是他。

  於初夢走到一邊的檀木紅漆小圓桌旁,在圈椅上坐了下來。

  玄瑋坐到她身旁另一張圈椅上,一條手臂搭在圈椅的扶手邊緣。

  他這麼坐著,脊背有些躬垮,乍眼一看有點像上了年紀。

  於初夢內心有一點感慨,他們終究走到了這種地步,真是造化弄人。

  玄瑋憶道:「小時候每天都想著見你,連你騎在別人肩膀上摘果子都會吃醋。朕那時真就沒有一點別的期盼,一心想著你。到現在,朕喜歡你十幾年了。」

  「如今朕常常覺得這日子乏味得很,每天就這麼千篇一律,唯一和從前差不多的一點就是,身邊人一個個的都喜歡你。」

  玄瑋似是覺得可笑,笑著搖了搖頭,「方培良喜歡你,李公公也總是為你說話,就連朕的妃嬪也喜歡你,如今大臣們對你評價都很高。」

  於初夢無話可說。

  玄瑋道:「小時候,你身邊的玩伴多到朕覺得融入不了。」

  於初夢特地說了句:「我可為了能讓你融入進來,特別關照你了,什麼場合都顧及著你。」

  「朕知道,就是因為那樣,很多人誤會你喜歡朕,」玄瑋笑了笑,「其實你那時感情上根本就沒開竅,哪裡有喜歡什麼男人,不過是覺得朕可憐,你給朕的不過是同情。」

  是這樣。

  當時瞎了狗眼,莫名其妙要做聖母,多管閒事的下場就是自食其果。

  於初夢嘆了口氣。

  玄瑋借著酒勁,滔滔不絕:「朕從小跟無父無母的孤兒沒什麼兩樣,就很依賴你的感情。朕讓你父母回皇城,放過阮薇還封她為貴妃,這都是看在你和惜兒的份上。可朕一而再向你妥協,你還是心如石鐵。」

  於初夢嘖了一聲。

  「你也快三十歲,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的人,三個孩子的爹,就不要把感情掛在嘴上了。我們不是十六七歲,那個動不動海誓山盟的年紀了。」

  「朕沒有快三十歲,朕二十七!」

  他口氣有些發怒發狠。

  於初夢居然忘記了玄瑋就大她兩歲,主要是眼前這模樣太顯老了,說四十都不誇張,都能跟她父親稱兄道弟的滄桑了。

  她趕緊道:「生完孩子人記性有些不行了,腦子也糊塗,你不要跟我計較。」

  提到孩子,玄瑋那臉上稍稍有了一點暖意,他眼前大概浮現出了小公主的模樣,很順其自然的說了句:「惜兒挺像朕的。」


  這兩個月來,玄瑋雖然不踏進鳳儀宮,但會常常讓人把小公主抱去給他瞧。

  他對小公主的疼愛,是景兒和溯兒比不上的,溯兒出生至今,玄瑋都沒去看他幾面。

  小公主也確實比較像他,於初夢很慶幸當時換了孩子,否則玄瑋常常盯著溯兒那臉看,看出了幾分玄政的影子,不得大家一起提前拼個天翻地覆你死我活。

  於初夢附和道:「像你也好,惜兒畢竟貴為公主,長相也不是太重要。」

  她口氣是安撫人的口氣,玄瑋聽著卻橫豎不舒坦,這不是在說他長得不太行麼?

  「你可真會說話。」

  「應該的,」於初夢莞爾,「陪王伴駕嘛,嘴哪能不甜。」

  玄瑋被她這理直氣壯的樣子弄得氣極反笑。

  「你何時把朕當作天子?」

  「不當天子,當夫君,不好?」於初夢張口就來。

  玄瑋早就意識到說再多都沒用的,也不知為何非要拉著她聊聊。

  再如何聊,她要麼諷刺他幾句,要麼打馬虎眼,總之她是不可能聽進半句話的,不會同她聊過去,更不會同他交心。

  玄瑋看著她的臉,她的容顏似乎一直都沒什麼變化,都說夏秋靈年紀小有優勢,可他怎麼就覺得,夏秋靈根本及不上初夢一根頭髮。

  誰也及不上。

  有些話他還是得說:「朕那日不應該拿我們大婚前的事說嘴,朕其實沒有覺得你不自重,相反的,朕一直都很感念……」

  他頓了頓,道:「被你愛著的時候,是朕這輩子唯一快活過的時日了。你除了朕,還有很多在意的愛你的人。朕除了你,就沒了,一無所有了。」

  他成了真正的孤家寡人,有無上的權力,也有無盡的孤獨。

  「朕的悔恨,恐怕比你多許多。」

  於初夢也知道他是後悔的。所以他執著的想要太子,要那個孩子回來,可是人生這條路,從來沒有回頭路可以走的,從來不是你後悔了,就能被原諒的。

  「往前看吧。」於初夢說。

  儘管前面也沒有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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