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心照不宣(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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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阮薇又枕在了自己的胳膊上。

  「若是這樣跟你走了,我怕他有想法。你回去吧,我就在這兒睡一夜,皇帝總得想起我來的,不能讓我餓死在這裡。」

  大半夜的,皇后親自來藏書閣帶走她,架不住某些人大做文章。

  「管他什麼想法?要麼你跟我走,要麼我在這兒陪你。」

  於初夢起身,向她伸出了手,「走不走?」

  阮薇還是跟她走了。

  剛走下藏書閣的台階,於初夢突然問她:「巫馬陵是真對你感興趣,想帶走你吧?」

  開始並不是,不過之後是。

  所以阮薇很實在的「嗯」了聲。

  於初夢調笑道:「你為什麼不跟他走?」

  「嗯?」

  阮薇有點兒遲鈍了,不能馬上回答。

  最初來啟元,只為了有朝一日看著徐太尉下馬,她好放心。

  後來呢?後來為什麼要留在這裡?

  甚至那時瑾王要送她回垌樓,她都不肯回去,更別說去安槐了,那個地方她一點兒興趣都沒有。

  「為什麼呀?」初夢還要問。

  阮薇低聲道:「我答應過你,不離開的。」

  「有嗎?」

  於初夢先她一步踏出藏書閣,抬頭望了眼月明星稀的夜空。

  忽而心情豁然開朗,勾起唇角:「好像是有的。」

  -

  回到鳳儀宮是半個時辰之後,於初夢剛到寢宮門口就知道麻煩了。

  幾個太極宮跟來的宮人站在她寢宮門口,個個神色緊繃,顫顫慄栗的。

  李公公看到皇后回來,如釋重負的迎上前來道:「娘娘您可算是回來了,皇上在裡頭,您可要同他好好說呀。」

  大半夜的,真是要命了。

  於初夢進去,忽視了玄瑋那滿臉陰鬱,一臉歡喜的抱住了他的腰,小鳥依人的黏住他,貼在他胸膛。

  「我以為你今天不會來了。」

  她聲音甜膩得要命,玄瑋本來是要發怒的,可滿胸腔的質問就這麼憋在了喉嚨口。

  他僵硬的抬起雙臂,抱住她,聲音無可奈何的變軟:「這麼晚了不好好睡覺,出去做什麼?也不顧自己有著身子。」

  質問里透著寵溺的意味。

  於初夢埋汰道:「小桃那個大驚小怪的,說阮妃那麼晚沒回昭純宮,擔心在藏書閣里出點事兒,我便去看看。阮妃也真是的,在藏書閣里都能睡著,讓我折騰一場。」

  「這樣啊。」

  玄瑋這才想起來阮妃還在藏書閣,今日那麼煩躁,哪還顧得上阮妃,「是朕不好,朕讓她去找書的,她也太執拗沒找著也不來跟朕說聲,辛苦皇后了。」

  「不辛苦,回來就能看到你,真好。」

  玄瑋揉著她後腦勺,情緒被一點點抹平了。她的頭髮很軟,手感特別好。

  儘管她這個順服的模樣特別不對勁,可他又特別受用,捨不得打破這種相處方式,於是無數原準備要說的話,都給憋回去了。

  最後只有一句:「初初,該去睡了。」

  -

  聲名狼藉的夏庸要娶妻了,用膳時聽到這個消息,阮薇特地注意了下夏秋靈的臉色。

  夏秋靈沒什麼反應,低著頭面無表情,只是好像沒什麼胃口,叉了沒幾筷子就告退了。

  小桃很八卦的在阮薇耳邊說:「夏庸再怎麼混蛋,為她做到了這般地步,她心裡總該有所觸動吧?」

  阮薇覺得關鍵在於,夏秋靈進宮後若是順風順水,風光無邊,勢必立馬把那個男人拋在腦後。

  可夏秋靈過得不舒坦,這日子憋悶如履薄冰,那自然會想起從前那個對她付盡溫柔的男人,這是人性。

  -

  鳳儀宮中。

  於初夢聽到這個消息沒什麼感覺,本就跟她沒關係。

  以至於母親求見她的時候,她都沒想到其中會有關聯。

  她當母親只是想她了。

  於初夢愣了一下,一時片刻想不明白這什麼意思。


  「你只要把她帶去,其他的交給我。」

  宴青凌依然是端莊溫柔的,說這些話時,臉上沒有絲毫破綻,仿佛只是邀請個客人這麼簡單。

  於初夢看著她的眼睛,思維轉得很慢。

  「初初?」宴青凌握住她雙手,風韻猶存的臉上眉頭皺起,帶著幾分懇求:「夏庸不該存在於世上。」

  「你先回去吧,讓我想想。」

  於初夢低著頭,腦子裡有點混亂,亂得她頭疼。

  夏秋靈是夏庸懸在脖子上的那把刀,一旦示於人前,這把刀就斬下去了。

  丹陽已經伏誅,真的有必要對夏庸趕盡殺絕嗎。

  母親原本從來沒有放下過?

  「初初……」宴青凌那雙眼裡漸漸泛紅,「娘從來沒要求過你什麼,這一回就當娘求你。」

  未經他人苦,莫勸他人善。

  於初夢可以理解母親的恨,也沒法勸母親放下,只是:「我讓夏庸吃過苦頭了,何必趕盡殺絕呢?再者,那些事都是丹陽和父親的錯,丹陽死了……」

  宴青凌握著她的手突然用力,質問道:「你不忍心了?你把他當哥哥了?」

  「沒有。」

  這不可能。跟夏庸談不上有仇,更談不上親情。

  「娘不需要你動手,只需要你把人帶過去,不會髒了你的手。」

  宴青凌從起初商量懇求的態度,轉變成現在強硬不容拒絕的語氣。

  於初夢聽著,沉默了良久。

  她先前並不在意夏庸死活,可在明妃的嘴裡,她才知道夏庸從小到大是怎樣過來的,他的聲名狼藉,完全是他名義上的父親一手設計的,他活在虛假的父愛中許多年。

  他的出生不堪,可他同樣是受害者。

  夏庸不能選擇自己的出身,不能選擇父母,他這條命已經存在於世上。哪怕殺了他,也不能抹去他存在過的事實。

  真正犯錯的是父親和丹陽,若母親的報復是沖著父親去了,她哪怕不肯遞刀,也不會對母親的行為有二話。

  報復父親……

  於初夢突然想到了什麼,心臟像被一隻無形的手猛地揪緊。

  在母親再次開口之前,於初夢問:「當初我讓你把玄瑋的心思轉告父親,想勸父親謀反,你說父親不會答應。究竟是不答應的是父親,還是母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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