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 早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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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景元七年,大梁齊帝親征陳國,兩軍交戰於埡口,陳軍大敗,陳帝命喪於此。於是梁軍在堯國軍隊的配合下一路勢如破竹攻入陳國國都。既然陳國國君蕭湛已經死在了埡口之戰中,此次來與齊帝、堯帝談判的自然是陳國的太皇太后。原本堯國陛下的意思是,兩國將這陳國裂土而分,各得一半。但齊帝卻並無此意,只是提出讓陳國對大梁稱臣,每年上供,而對堯國,齊帝也只是從陳國的疆域上劃了幾座不大不小的城池與他們。僅此而已。

  對此堯帝心有不滿,這場仗他堯國幾乎是傾盡了三分之二的兵力來打,若非有他們在後方以陳國帝都掣肘,牽制了陳國一部分精銳,恐怕陳國和大梁的仗還指不定誰勝誰負。現在可好了,自己勞心勞力了半天,感情只是跑前跑後的當牛做馬,竟是什麼好處都沒撈到!不過堯帝也自知憑著堯國的實力若是此時與大梁翻臉,那無異於蚍蜉撼大樹,所以只好忍氣吞聲,默默咽下這口氣。

  最後三國簽署了一份合約,順道陳國還雙手奉上了鎮國之寶「血玲瓏」這才算了事。

  這場仗,看似陳國除了對大梁稱臣之外,並無太大的損失,但是若是懂各種因由的人卻是能一眼就看出,此次陳國可謂損失慘重。軍事力量大幅度削減就不說了,僅一個「血玲瓏」便足以讓人心驚。要知道,這東西乃是百年難得一遇的奇藥,雖不及「九轉還魂丹」可以活死人肉白骨,但可以解百毒,增陽壽。

  這場仗,打的很多人都莫名其妙。

  這打了半天,原以為從此大梁的疆域直接橫跨了大片大陸,想不到最後竟只是多了一個屬國?還有那「血玲瓏」……

  大樑上下不少人都在討論這事,紛紛猜測自家陛下究竟是緣何目的,如此勞民傷財的打了一仗,最後卻這麼輕而易舉放過了陳國。

  但沒多久,宮裡便發了告示,為大家答疑解惑了——長樂宮的主子,原以為她已經死在了那場大火里,誰承想竟是蒙高人所救,連帶著她腹中的孩兒也好好的,過不了多久便要臨盆。齊帝感念上蒼庇佑,同時也為了替未出世的皇子祈福,這才由此一舉。

  這下,眾人才恍然大悟。

  這廂宮裡即將添小皇子大傢伙都是喜氣洋洋,而弦歌那邊卻是坐在御花園的涼亭中眉頭緊鎖,一旁的連翹小心翼翼的抬頭掃了她一眼,看見她黑著一張臉,復又飛快的低下頭,不敢說話。

  下面跪著兩個小宮女,伏在地上瑟瑟發抖。

  「想好了嗎,到底說是不說。」弦歌冷冷的開口,臉上皆是戾氣。

  「娘娘開恩,奴婢們,奴婢們什麼都沒說啊!」小宮女抽噎著開口告饒。

  「不說?」弦歌頓了頓,「來人,這個,拖下去,砍了餵狗。」弦歌指著其中一個小宮女。

  話音落,連翹會意,指使著兩個小太監上前將那個小宮女連拖帶拽的拖了下去,那宮女嚇得魂飛魄散,一邊拼命掙扎,一邊大喊「娘娘饒命」。而另一個則是身子一軟,差點一頭栽在地上。

  今日弦歌覺得哪兒哪兒不舒服,可越是坐著越是難受,於是便在連翹的攙扶下去御花園走走,權當散散心。再者她現在月份大了,更不該時常坐著,這樣對孩子也不好。

  可誰承想在御花園走了好一陣,正準備往回走時,卻聽見這兩個小宮女躲在假山後講小話,斷斷續續只聽見什麼「……皇帝……埡口……死了……」

  弦歌突然有種不祥的預感,於是也沒再繼續偷聽,而是逕自走了出來,問道:「你們方才,說誰死了?」

  這地方離冷宮近,一般也沒誰會跑到這裡來閒逛,不想好死不死竟然被主子聽見了,兩個宮女嚇得慌忙跪地告饒。

  弦歌再三詢問,那兩個宮女仍舊是一口咬定自己沒說什麼,弦歌終於怒了。

  「怎麼,接下來,你準備怎麼答?」弦歌慢條斯理的開口,那聲音,讓跪在地上的宮女感覺背心都在發涼。

  「不說是麼?好吧,本宮成全你。」弦歌的話還沒說完,那小宮女已經哭著喊了出來:「回娘娘,奴婢不敢欺瞞,奴婢只是聽人說,咱們以前的長公主似乎做了陳國的太后,小皇子似乎要擇日登基了……」

  「登基?」弦歌心下一沉,陳國皇帝不是蕭湛麼?為何小皇子要登基?齊舒的念兒還那么小,怎麼就要登基當皇帝了?即便蕭湛再怎麼不喜那個位置,也不至於就這麼將這偌大的國家扔給齊舒這孤兒寡母,撒手不管吧!

  除非!!!!

  弦歌心臟停跳了片刻,問道:「陳國是發生了什麼大事嗎?陳帝呢?蕭湛怎麼了?」


  雖然那宮女不大清楚陳國的陛下原來叫什麼,也不知道為何娘娘對此為何如此執著要知道,但是宮裡也確實下了禁令,宮裡的人不可隨意擅自談論陳國有關的事,否則殺無赦。這些也是因為她和一個侍衛相交甚好,那侍衛曾跟著元寶公公去軍營宣旨,曾聽到軍營里有士兵在談論和陳國的那一仗,還說到陳國國君死在那場戰爭里,大梁這次也不算太虧……那侍衛將此事當做新奇事將給她聽了。

  她也萬萬沒想到,她在跟別人說的時候,竟然會被弦妃聽見……

  現下,無論如何都是大禍臨頭,她也顧不得許多,只好將所有自己知道的都一股腦的說了出來:「聽說陳國陛下死在了埡口,據說身中數十箭,當場就死了。但陳國陛下曾傳了口諭,將皇位禪讓給小皇子。」

  那宮女幾乎是呼倫的將這些話說出來的,可弦歌聽後,卻是如同雷擊。

  死了……身中數十箭……

  弦歌只覺頓時腦中一片空白,連翹見她臉色不大好,慌忙上前問道:「娘娘,您沒事吧?」

  話音落,弦歌卻是兩眼一翻,暈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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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齊恆黑著臉趕到時,弦歌已經被人從承干宮抬到了旁邊相對較小的「望月閣」,那是早便準備好的,讓弦歌作為生產用的地方。

  「回皇上,娘娘早些去御花園時,撞到兩個宮女說閒話,動了怒,這才動了胎氣。」一旁的小太監戰戰兢兢的答道,然後在齊恆殺人的眼神中,抖抖索索的將事情的緣由講了一遍,果不其然,皇上的臉更黑了。

  「那兩個宮女呢?」齊恆問道。

  「暫且關押著呢。」

  「殺了。」齊恆沒有半點猶豫,開口,「朕明令禁止過宮內不許談論此事,竟然還有人明知故犯。將後宮中所有人全部集中到一起,讓他們看看這就是不聽話、亂嚼舌根的下場。元寶,此事你去辦。」

  「是。」元寶躬身退下,暗自抹了一把額上的冷汗。然後在心裡祈禱,一定要保佑娘娘和小皇子平安無事,否則這個後宮裡怕是再沒安生日子可過了。

  齊恆站在院中,緊盯著那扇門,看著進進出出忙做一團的宮女,齊恆只覺心亂如麻。

  蕭湛對於弦歌究竟是怎樣的存在,齊恆心知肚明。莫說兩人很早便相識了,就說這麼些年,是蕭湛一直陪著她,陪著她度過了最艱難的歲月,這份感情究竟有多厚重,即便是瞎子也能看出來。雖然蕭湛親手毀了顧家,和弦歌大仇可謂不共戴天,但是有仇,亦有恩。

  可在她心底,究竟是仇深似海?還是恩比天高?這一點,齊恆竟然無法斷言。

  其實這倒並非齊恆在拈酸吃醋,只是人心都是肉長的,若說蕭湛在弦歌心中半點地位都沒有,那他是絕對不信的。所謂愛得有多深,那麼恨得就有多深,就是這個道理。

  那日,蕭湛替弦歌解完毒出來,整個人看著就不大對勁。怎麼說呢,他臉上透著的死氣,讓他這個全不懂醫的人都能看出來。

  「陛下這是怎麼了?」齊恆忍不住開口問道。

  蕭湛搖搖頭,轉身離開,不過走到院子門口時,竟是一個趔趄差點摔倒,最後才堪堪扶住門框勉強站住。過了好一會,蕭湛才淡淡的開口:「陛下,鈴鐺,我便交給你了,此後你若敢有負與她,我便是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這個陛下大可放心。鈴鐺便如同我命,此生,我絕不會再讓人傷害她!」齊恆的話擲地有聲,蕭湛勉強壓下心中翻湧的酸澀,消失在齊恆的視野中。

  後來,在埡口之戰中,兩軍交戰,蕭湛親自披掛上陣,最後,竟死了……

  當他收到奏報時,愣了許久。

  他下意識的反應便是那人定是詐死,可「暗影樓」傳來的奏報卻是證實了蕭湛的死,這讓他唏噓了許久。

  時間一點點的過去,弦歌始終沒能生出來。

  齊恆在院中愈發焦躁,屋內壓抑的悶哼聲、穩婆著急的聲音、宮女的聲音全部夾雜在一起,讓他一刻都不得安寧。

  「都這麼久了,怎麼還沒生!」

  眼見著皇帝陛下有要暴走的徵兆,一干人等紛紛跪地不敢吭聲,王院正小聲道:「回皇上,女子生產大多是要吃些苦頭的,娘娘洪福齊天,加上皇上庇佑,定會無事的。」

  話音剛落,便聽見裡面穩婆尖叫道:「哎呀,不好了,娘娘暈過去了!」

  齊恆臉色一沉,直接拂袖衝進了產房。

  「皇上不可啊,那產房」下人的話還沒說完,哪兒還有皇帝的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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