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8章 擬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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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地,那頭碩大無朋的怪魚仍在掙扎,氣息逐漸衰落下去。

  陳澤繞著它走上一圈,心中大概明了了七八分,便伸手放出幾縷冥界氣息,纏繞在怪魚身邊。

  此地雖是陳澤的道場,但仍處於現世天地中,因而這怪魚肯定不自在。

  但只要再加上陳澤這冥君所散出的冥界氣息,自然可以將它同天地隔絕,相當於受冥界庇護。

  絲絲縷縷的黑氣如陰靈如魂魄,圍繞著怪魚浸入其中,讓它本就污濁漆黑的身體再添一分「黯」。

  看上去就像上了岸的魚再被潑上一盆水,似乎安定好受許多。

  於是它不再掙扎,而是咧著那張可怖的大嘴,以軟體動物般的姿態艱難挪動,直至稍稍扭過頭部,正對陳澤。

  「嗚嗚嗚嗚——」

  有氣流聲自那深淵巨口內傳出,卻不成腔調。

  而怪魚臉上那由數具人軀搭成的「巨眼」則微微發亮,光芒如同煤油燈般微弱。

  此時陳澤近在咫尺,非但聞不到絲毫惡臭,甚至還有淺淺的馨香從怪魚身上傳出。

  如此這般雖然相當反直覺,但其實並不難理解。

  趁著剛才怪魚掙扎時,陳澤已經將它混身上下的每一個細節都細細揣摩了個遍。

  這怪魚雖然乍一看污穢難言,醜陋不堪,但實則和陳澤先前所見的漫天邪仙有著本質區別。

  那些墮落詭變的神性印記皆透著發自本源的邪祟氣息,所表露出來的畸變腐肉枯骨爛瘡等特徵也是源自於此。

  而這怪魚雖然是個「大雜燴」,但若是仔細觀察,便會發現它身上的各個「組件」若分開來看,都是相當正常的肢體,只不過雜七雜八的堆在一起,自然就會顯得獵奇嚇人。

  甚至連它本身那肥碩軟滑的體態和坑坑窪窪的皮膚特徵,都顯得相當原生態,仿佛生來如此。

  總的來說,與其說這是一頭邪祟凶妖,倒不如說它是一頭不知為何融合了許多其他物種肢體的怪魚。

  丑是真的丑,但跟邪惡污穢倒也不太沾邊。

  莫非是什麼意外災禍的產物?

  還是被哪個修士抓去做什麼喪心病狂的實驗?

  抑或是某種修煉方法?

  陳澤見虺剛剛的反應,自然聯想到她說過的那些修士對妖族所做的殘忍行徑。

  可光是猜測不能說明什麼,陳澤和這怪魚大眼瞪小眼,試探著喊了句,

  「博士?」

  怪魚動了動,什麼意思不知道,但至少看得出它有靈。

  「它就是博士?」此時恢復了不少力氣的許貴鋒不請自來,站到了陳澤身邊。

  他正拿著小半隻燒雞大口吞咽,原先枯瘦如柴的身軀看上去竟飽滿了不少。

  但比起許貴鋒異常的身體變化,陳澤還是更在意他是如何做到「虺」口奪食。

  「看什麼看!」另一邊的虺鼓著嘴反瞪陳澤,似乎知道他想說什麼,

  「別看我平時那樣,其實我關鍵時刻可從不掉鏈子!」

  「喏!」

  虺努了努嘴角,示意陳澤身邊懸浮著的那方玉印,

  「本呃,我剛剛可跟這大叔打聽清楚了,這玉印才是內什麼什麼博士現身的關鍵!」

  「哦?」陳澤聞言略顯訝異地看了許貴鋒一眼,又看向虺,

  「你確定他不是誆你?」

  「喲呵~~」虺陰陽怪氣地抱起了胸,

  「可不是嘛.咱一介默默無聞的凡胎濁骨,可比不上您威風八面的陳大真人~」

  「他就是敢誆我,又哪裡瞞得過您陳大真人?」

  「嗯有道理,有自知之明是好事,繼續保持。」陳澤一臉的深以為然,給後者氣得夠嗆。

  啪。

  不理會張牙舞爪的虺,陳澤伸手接下玉印,直接遞給了許貴鋒,

  「你倒是說說,這玉印有什麼講究。」

  許貴鋒將剩下那點雞骨架啃乾淨,雙手往身上胡亂抹了抹油污後便接過玉印,仔細翻看起來,

  「怎麼感覺這麼普通.」

  許貴鋒嘀咕了一會兒,便跟陳澤將博士先前對他所言,「天地玄黃」這一整套寶物的說法和盤托出。

  「天地玄黃.嚴新玉印劍,鼎.」陳澤聽過之後垂首沉思了好一會兒,算是搞清楚先前許多困惑不解的疑點。

  「天地玄黃.」虺同樣嘖嘖稱奇,表示自己也是第一次聽聞這般奇物,

  「喂喂。」

  「陳大真人,他說的靠譜嗎?」

  「應該不假。」陳澤點點頭,他身為「黃」之古劍的持有者,自然能夠對許貴鋒的一席話加以印證。

  「喂喂。」虺得到答案後又沒個正型的戳了戳許貴鋒,

  「大叔,我看你也不像是軟骨頭啊,就這麼把你們老大給賣啦?」

  「我只是想搞清楚真相。」許貴鋒面不改色解釋道,

  「並不代表著我已經向你們屈服。」

  「烤雞還我。」虺冷不丁一伸手。

  「.」許貴鋒無言以對。

  其實事到如今,許貴鋒早已從失去戰友的傷痛中緩了過來,智商重新占領高地。

  於是回過頭來看看,他發現陳澤的所作所為雖然堪稱盛氣凌人,但.還真沒表現出多麼殘暴的舉動和態度。

  儘管對方已經理所應當地擺出一副隱仙會新主人的架勢,但形勢比人強,許貴鋒也只能隱忍。

  不忍還能咋辦?

  於是綜合各種因素考量過後,尤其是許貴鋒沒忘記基地內還有一股沒揪出來的第三方內奸勢力.積極合作是當下最好的策略。

  當然最重要的是博士之前那一連串套路真有些寒了許貴鋒的心。

  再加上發生在他自己身上的一連串異象,讓許貴鋒迫不及待想要弄清楚真相,一切的真相。

  而陳澤掂量著這方玉印,多加嘗試依舊無果。

  「你說博士長期把它掌控在手裡?」陳澤又向許貴鋒確認起來。

  「對。」許貴鋒點點頭,但因他並沒有真正倒戈,所以還有許多話沒有說出口。

  比如博士告訴過他,自己是憑藉這玉印才能馭使諸多「大凶」之物,以及隔空布置諸多陣法。

  不過這些信息,陳澤和博士隔空交手這麼久,再結合前因後果一推測,自然也能明白。

  可眼下這玉印卻是始終令陳澤感到違和。

  就好像用久了的電器會發熱,孩子偷沒偷看電視家長一摸便知。

  倘若這玉印先前被博士多年溫養,又經過全力催動,怎麼會連一點波動或痕跡都未殘留?

  要知道,陳澤如今對元炁的細微變化極為敏感。

  而這玉印給他的感覺,就是塵封已久,未經激發的古物。

  「你確定是這個?」陳澤懷疑這玉印被調包過。

  「我確定。」許貴鋒鄭重點點頭,

  「我之前主持過一個陣法,和它近距離接觸過,我肯定就是它。」

  「陣法?隔空定位?」陳澤斜眼看向許貴鋒,算是明白自己受到的那股召喚感從何而來。

  許貴鋒默認,而後遲疑地補充道,

  「不過.我確實覺得它現在怪怪的,好像比之前缺了什麼東西一樣。」

  「看來還得問問那個博士。」虺也擺出一副名偵探的派頭湊了過來,

  「得先讓它變成人形,能開口說話的模樣。」

  陳澤略作思考,還是暫時將這玉印懸在身邊,而非收入神性或儲物袋中。

  順嘴一提,他的儲物袋已經隨冥界收入神性當中溫養,並未掛在身上。

  在他看來,若真如許貴鋒所說,這玉印是和他手中刻著「黃」字古劍同級別的寶物,那再如何慎重對待也不為過。

  「那該怎麼辦?」虺看出了陳澤的意思,轉而問道,

  「先找個地方把這怪魚養起來?」

  「不用這麼麻煩。」陳澤並起兩指,按住天心祖竅,

  「既然說天地玄黃,那玉印可以」

  無聲無息間,一點微光顯現,隨後陳澤以兩指將一把造型質樸的袖珍劍從眉心拔了出來。

  「.我這把劍,應該也行。」


  噗。

  袖珍劍一出眉心便急劇放大,待陳澤用整隻手掌握緊劍柄,已經是正常長劍的大小。

  正如博士所言,天地玄黃四寶的具現化之物不過是外殼,其中蘊含的法則才是核心。

  所以即使陳澤的長劍早在季家老宅時就已破碎,也並不影響這「黃之劍」的效用。

  叮~

  陳澤屈指叩在這由純粹光炁所構的劍身上,響聲清脆,聽之仿佛能滌淨人心。

  邊上兩人不由自主退開,陳澤踏步向前,手中長劍斜指怪魚道,

  「博士。」

  「你應該都聽見我們說的話了吧?」

  怪魚貌似沒有動靜,可陳澤卻察覺到一股超凡道炁自它身上喚起,小心翼翼地試探著自己手中長劍,而後愈加接近。

  磨合過後,陳澤身為長劍掌控者,理所應當地理解了那股道炁的需求。

  那股道炁欲要將一縷元神注入容器之中,以此形成分身。

  而這種行徑.無疑是為天地所不容。

  以前如何不知道,至少在如今壓制一切超凡苗頭的這片天地,絕對是千難萬難。

  更別提對方疑似妖族身份,還融合了諸多異族肢體,全都是被天地重點針對的禁忌。

  若不是陳澤以冥界遮掩,這怪魚在天地威壓下連本體的生存都成問題,又遑論灌注分身。

  但.只要能繞過現有天地,憑藉疑似為上一片天地殘存下來的「天地玄黃」寶物庇護,以法則相抗,便能做出這般逆天之舉。

  難怪.難怪必須要這套寶物才行陳澤心中又對許貴鋒那番說辭信了幾分。

  於是接下來便很簡單,陳澤操縱長劍,藉助其中的法則之力和天地稍加抗衡,便護佑著怪魚的一縷分身灌入「容器」之中。

  所謂容器,不過是地上隨處可見的泥沙碎石。

  在怪魚前額處如吊繩燈籠般的擬餌微微晃動,從中流淌出絲絲氣息注入泥沙中。

  不一會兒,在三人或平靜或凝重或機智的眼神中,一團草木灰色調的軟質史萊姆怪緩緩聚攏起來,進而勾勒出四肢輪廓,直至化作人形。

  興許是因為更換了力量來源,博士的這次擬態顯然有著諸多毛病,不僅沒有衣服,連五官都模糊不清,膚色質感也不似真人,到處深一塊淺一塊。

  「博士?」虺一馬當先地問出了口。

  「我唔.是.這.」改頭換面後的博士開口,如同信號不佳的電台一般,調整了好一會兒後才能流暢對話。

  「夠了嗎?」陳澤看向他。

  「.」博士宕機一般怔了許久,才用沙啞的嗓音開口道,

  「夠了。」

  「那就跟我們講講你的來歷吧。」陳澤接道。

  要接收隱仙會,自然要對其知根知底,而隱仙會最重要的來歷及謎團便悉數繫於博士身上。

  「還有這隱仙會的來歷!」虺一臉正經地補充道,順手捅了捅許貴鋒,

  「讓他聽聽,你都瞞了他多少事情。」

  虺這看似冷嘲熱諷的話就像一根刺,扎進許貴鋒心中,讓他駭然發現,一道可悲的厚障壁不知何時已經矗立在自己和博士之間。

  「我」博士的模糊五官看不出表情,只能通過他的語調來判斷,至少沒多開心。

  「多久.久到我自己,也記不清。」

  一聽這熟悉的開場白,陳澤立馬就向虺投去目光。

  虺回之以頗具深意的眼神。

  陳澤亦然。

  一番讓許貴鋒不明覺厲的眼神拉距後,陳澤和虺就十頓豪華自助餐的報酬達成共識。

  「咳咳。」虺往博士身前走了兩步開始套近乎,

  「我懂,我們妖族啊.都是這麼稀里糊塗活過來的。」

  「其實吧我覺得,只有等我們記事的時候,才算是真正出生。」

  「你」博士驀然抬首,

  「你說你,我們,我們?」

  「難道你也是?」

  「我當然是妖族。」虺面上情真意切,悄悄躲掉博士下意識伸出來的手,接著道,

  「你說的這些,我都經歷過,也都感同身受!」

  「那你怎麼和.」博士轉而望向陳澤,又看看虺,恍然大悟道,

  「原來你是他豢養的奴僕,難怪,難怪啊」

  「不不不」虺正欲辯解,就見博士激動地抓起她的手控訴道,

  「那些修士都是癲子!變態!全都瘋了!」

  「凡人之軀滿足不了他們,他們就拿妖族來發泄!」

  「抓了我們妖族光是抽筋扒皮還不夠,還要百般蹂躪,甚至蓄養在身邊肆意.」(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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