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6章 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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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別!別別別!」此時其中一人見陳澤走近,立馬大聲求饒道,

  「我招!我全招!」

  「你們倒是先問問我啊!!」

  「我早想招了!!!」

  「我知道的都可以招!」

  其他幾人聞言怒目而視,幾乎同時蠕動被捆住手腳的軀體,朝著叛徒靠近。

  而惟一不動的人卻厲聲喝道:「他是裝的!想當雙面間諜!保護我!我才是真心想招的!」

  「你放屁!」

  「你才是叛徒!」

  「我我我!我也要招!」

  「我一看自己身上都餓扁了,就知道這一覺肯定睡了不知多少年,趕緊悄悄溜出去找人問。」

  一股蟄伏的大勢,似乎就在那個方向,在秦嶺深處。

  嘶啦——

  「我們兩個一起的啊!」

  「各種各樣的妖!毛、介、鱗、羽、倮,什麼都有!」

  「說了就給!」

  「然後我就跑到昭萍那裡,找了好久,正好地震把墨斗機關城給震塌顯露出來,後來的事情,你就知道了。」

  「我居然幾百年沒有吃東西了!」

  「就跟那些瘋了的人族修士一樣,天地也瘋了!」

  簡單來說,若要用一句話總結虺的一生,那便是.

  「吃了睡,睡了吃,吃完再睡,睡完接著吃。」陳澤盯著虺緩緩搖頭,惹得後者一陣鼓嘴瞪眼。

  「作為回報,他告訴我在江南那裡的昭萍好像有墨家傳人的蹤跡,如果我要找修士,可以去那裡碰碰運氣。」

  「幾百年!!餓了幾百年!!!」

  而後墨斗被地震損傷,虺這條大肥蛇便趁虛而入,鳩占鵲巢。

  「我們聊了很久,我告訴他很多以前的妖怪故事,他很滿意,說以後要寫成書。」

  虺說著狠狠咬下一口金黃酥脆的連皮羊腿肉,內里鮮嫩的汁水爆出,順著下巴滴落在地,

  自此,陳澤算是對以往天地衰退的過程有了一個更全面的認知。

  「見了我他居然不怕,告訴我那些仙人,也就是人族修士,大部分都銷聲匿跡,妖族更是一個都沒,所以普通老百姓根本不認識這些。」

  「有次我住的河又決堤了,就一路奔逃找地方躲,竟然連一個同類都沒見過。」

  「我不分晝夜地爬,連食物都沒空吃,都快餓扁了才爬到秦嶺。」

  「人族修士殺到沒妖可殺,居然連這種凶獸都找了出來!」

  「我本來想趕緊爬走,可是被那道雷嚇得渾身麻痹,動都動不了,只好待在那裡聽他念叨。」

  「於是趁著還能動,我連忙胡吃海塞,到處亂吞,連花草樹木都填進肚子裡。」

  「我都驚了,第一次見到有人不殺妖,就問他名字。」

  「好好好,你繼續。」陳澤收回目光,不再逗虺。

  「我不斷換地方躲,遇到的妖族越來越少。」

  「但很快,我就覺得渾身怪怪的,體內的妖炁變得很詭異,好像很容易沾染侵入別的東西。」

  「青山綠水,該長的全長出來了,只是跟以前兩個樣。」

  「結果.」虺不由自主地閉上雙目,睫毛輕輕顫抖,

  在一旁啃烤羊腿的陳澤將其外貌特徵在腦中檢索,默默和「窮奇」這個名字匹配在一起。

  「我才剛到那裡就被陣法罩住,天上飛來好多人族修士,每一個都強大得不敢直視。」

  自從虺願意開口,便時常會和陳澤聊上幾句往事,讓後者大開眼界。

  「你還挺念舊的?」陳澤一邊把玩著從幾名俘虜身上收繳的法器,一邊和虺閒談起來。

  她吃了睡,睡了吃,直到劉邦斬白蛇那陣才開始記事。

  「嗝——」

  當時的天地環境惡化已經顯出端倪,修士為求自保開始屠殺妖族,虺就開始邊吃邊睡邊逃命。

  他才懶得區分什麼真假叛徒,或是多重間諜狼人殺,直接一個個用神識刺激就完事了。


  「為了躲。」虺這才解釋道,

  「為了不被吃掉。」

  嘶啦~

  「要不了幾年,北邊的金人就要下來,哪怕不改朝換代,趙家朝廷多半也要被趕到江南去。」

  而後幾千年前,虺,這條生來就執著於乾飯的蛇妖誕生。

  然後啪的一聲,陳澤連出數巴掌,速度之快乃至聽起來只有一聲脆響。

  「最後吃到實在撐不開了,我就順著那些裂開的地縫往下鑽,鑽著鑽著,我就睡過去了。」

  「我是自己人啊!我混進來潛伏几個月了!」

  「誰知道呢.也許他們同歸於盡了說不定。」

  「臨走前他告訴我,他是被皇帝老兒叫過來這裡除妖,回去以後會謊稱斬掉一頭孽蛟,讓我逃走以後不要聲張,免得招來禍事。」

  「地縫裡飛出來一隻水牛那麼大的四腳獸,長得很像老虎,背上有一對翅膀,身上的毛跟刺蝟一樣。」

  咦?

  陳澤沒想到虺居然能抗衡住烤羊腿的誘惑,看來是講到了什麼關鍵地方。

  「天!」虺大口嚼著腮幫子,眼睛瞪得賊大,

  「原來我這一覺,竟然睡了好幾百年!」

  陳澤心中默算坐標,找准方向後遙遙相望,心神沉凝,似乎能感覺到一股大勢。

  「結果我找的人一見我這樣,全都嚇得半死!」

  「它都死了!我不也是為了活命才吃的嗎!」

  「跟你手上那根烤羊腿是一個道理!」

  「發現不對勁沒多久,我就昏昏欲睡,好像要冬眠一樣。」

  「我不敢想像,怎麼會有妖族這麼強?還有人族修士才會的那些神通法術!」

  「我也是!我真的是!」.

  短時間內眾人吵作一團,聒噪嘈雜,甚至不少人趁亂偷偷做起了小動作。

  「幸好我機靈,找到間破落書齋,裡頭是個寫閒書的窮酸書生,最喜歡打聽志怪異聞。」

  「你繼續。」陳澤吃得滿嘴流油,

  「別停啊,我聽著呢。」

  不料虺的兩道柳眉上下舞動一陣,最後還是忍無可忍,蹲到陳澤邊上搶過烤羊腿開始大快朵頤,

  「啊嗚!唔.那些血肉實在神奇,不只很快把我的傷勢治好,還讓我變得更強,一口起碼能吞下三頭大象。」

  墨斗里的那些記載,被陳澤拿到手後,虺自然也看過。

  「哦?」陳澤耳朵立馬就豎了起來,

  「此話怎講?」

  和他想像中出入不大,確實在狹義上秦嶺的周邊某處,藏在無人區的荒野之內。

  挺好一姑娘,只要不提吃的.

  陳澤觀測完畢,量子迭加態塌縮,虺此時顯然正處於有腦子的狀態。

  「倒是碰見個好心的人族修士,年紀不大,看著乳臭未乾,結果手上玉劍一揮,天上下來一道雷,直接把我臨時藏身的鹽池整個烤乾,差點沒把我嚇死。」

  「我以為被騙了,都在心裡把那姓張的祖宗十八代罵過一遍,結果突然地震,真是太太可怕了。」

  「等我再醒過來,從地縫裡鑽出來一看,外面居然已經大變樣!」

  「他們全都在吃,在吃屍骨血肉的碎塊!我明白,一定是那頭會神通的遠古凶妖!」

  「舊妖族幾乎絕跡,而衰退後的天地也誕生不出新妖族。」

  「自從成了妖,我就從來沒有冬眠過!」

  「我講過大批妖族去追尋母巢,然後通通被為首大妖坑害殆盡」

  陳澤側目望去,卻見虺此時極目遠眺,明眸皓齒更襯出清冷之色,雖算不上冰肌玉骨,卻偏偏有種出塵脫俗的氣質。

  「它居然死了!被碎屍萬段!可是那些人族修士也不知道哪裡去了,真奇怪,他們應該就是為了這些血肉才來獵殺凶獸的。」

  天地間隱隱有一種「勢」聚攏在那個方向,陳澤也隱隱有所共鳴。

  直到北宋末年,天地持續惡化,妖族被屠到幾近絕跡,連人族都開始內鬥,虺遇到龍虎山第三十代虛靖天師張繼先,得到指點前往秦嶺避難。


  昭萍即是萍鄉的古稱。

  「我以前藏在那裡待過很久,不知道我的窩還在不在。」

  「他說天快塌了,修士們越來越難熬,已經殺瘋了,妖族殺光就殺人,不講道理地殺,就為了能活下去。」

  「我本來還想逃,但是身上被砸得破破爛爛,骨頭全露出來,就快要死了。」

  「其實光是聽說秦嶺還存在,我都有點.難以置信。」

  「.」虺的額頭青筋直跳,最終還是扭過頭去,努力忽視掉那根肥美的烤羊腿。

  「把肉給我!」

  「你說你睡了幾百年以後醒過來」陳澤眼疾手快,將手中烤羊腿舉高規避掉虺的偷襲,

  「去找人問情況也就算了,怎麼還非要去找人族修士,就不怕人家再把你宰了?」

  「那之後。」虺跳過前因,接著敘述起來,

  「後來我能動了,他就給我指了條明路,讓我爬到秦嶺去躲起來,多半沒人理我。」

  「給你給你。」結果陳澤一遞烤羊腿,虺立馬眉開眼笑,美滋滋地抱起烤羊腿又開始啃。

  「多少年了,我就是有些好奇,這秦嶺現在是什麼模樣。」

  「我猜,那可能就是傳說中的遠古妖族,沒想到流言居然是真的。」

  「我才是真想棄暗投明的!」

  陳澤不知何時又掏出了一條烤羊腿,啃得正歡。

  「我記得。」陳澤點點頭。

  「念舊?不,只是偶爾多愁善感而已。」虺微微搖頭,

  「他們居然不知道妖族的存在,甚至連會飛天遁地的人族修士都沒怎麼見過!」

  「他說他叫張繼先,做完這件事就要回山歸隱,不問世事。」

  現在讓陳澤按時間順序來理一理思緒。

  「那頭大妖飛上天和不知道多少人族修士大戰,真的要把天都打塌掉。」

  「他把我抓起來看了很久,說我可憐,也沒害過人,最後還是把我放了。」

  「那時候迷迷糊糊,我在本能的指引下往一個地方拼命爬,吃了一根好像刺蝟一樣的毛。」

  「吃完我就清醒過來,還發現身邊聚了好多妖!」

  虺氣得朝陳澤手臂一口咬下,差點把牙給磕掉,眼裡淚花打轉。

  當時妖族已經滅絕許久,人族修士也幾乎絕跡。

  「所有的所有.這片天地要吃了我!」

  「哼」虺被誘人香味勾得急得直跳腳,卻怎麼也夠不著,

  凡人的時代正在到來。

  「當時我仗著身長嘴大,搶在別的妖族前面吞吃了好多血肉.你瞪我幹嘛!」

  「不被誰吃掉?」

  「不,我不該這麼想的。」

  「它明明那么小!還沒我眼珠子大!可我一看就知道,它強大到難以置信,我連它的一根毛都比不上。」

  「啊嗚.啊啊啊啊——」

  此後千年間,虺一邊經歷曲折,一邊吃了睡,睡了吃。

  「秦嶺。」虺突然起身站到陳澤肩旁,同樣盯著那個方向,

  「讓你咬我,就當長點記性。」陳澤給逗樂了,伸手去戳虺,卻被她跟炸毛小貓一樣頂了回來。

  「又過了很久很久,很久很久。」

  「以前可不是什麼好時代。」

  經過虺的這一番敘述,他腦海中許多缺失的歷史拼圖總算是得以補全。

  【經驗值+200】.

  又是一套無比熟悉的拷問流程,陳澤歷時一月有餘,終於得到了隱仙會總部基地的確切地理位置。

  只要有口吃的,虺向來不怎麼記仇。

  「當時真是天崩地陷,我這樣的小妖根本沒人在意,很快就昏了過去。」

  結果等虺逃到秦嶺,就撞見疑似遠古凶獸的「窮奇」和人族修士大戰,遭到波及,而後吞掉窮奇的一部分血肉,獲得特異,也陷入數百年的深眠中。

  陣陣飄香傳來,虺轉頭看去,陳澤居然將她未完成的羊腿烤好啃了起來。

  首先遠古時候,傳說有某些掌握神通的特殊妖獸,但不知真假。


  「等我醒來,周圍空蕩蕩一片,那些山居然全都被夷平了!」

  但其中卻還有一些小小的盲點虺未曾提起。

  等虺醒來,已經是數百年後,按墨斗里的記載,那時候應該是明末清初。

  「修士們自顧不暇,皇帝老兒沒了助力,手下奸臣當道,國庫空虛,氣數快要盡了。」

  眾人齊齊暈厥,隨後被陳澤抓起來催眠拷問。

  「你沒事吧。」陳澤伸手去摸虺的額頭,

  「也沒發燒啊。」

  「我說真的!」虺羞惱地甩掉陳澤的手,

  「我是被咬醒的!我一醒過來就感覺無時無刻,肉身都在被蠶食,好像要被天誅地滅一樣!」

  「其實我在秦嶺醒來的時候,旁邊還有一具妖族的屍體,應該是想吃了我,結果自己先死了。」

  「我親眼看見它的屍骨血肉崩解,消散,就好像被整片天地給連骨頭帶皮吃掉了一樣!」(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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