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坦誠相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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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78章 坦誠相對

  聽到阿芙這話,程三五先是一愣,隨後整個人好像脫力般向前倒去,任由健碩沉重的身子靠在阿芙身上。

  「你怎麼……」阿芙猝不及防,程三五順勢攬住自己腰肢,兩條胳膊微微用力,好像恨不得要將自己揉進懷中。

  察覺到程三五久久不撒手,有意賴皮,阿芙心下一松,或許也只有這種不經意的表現,才會展露出一個人的真實性情。

  一旁長青還震驚於程三五和阿芙展現的高超武藝,等他見到兩人抱在一塊,這才反應過來,有些尷尬地乾咳兩聲。

  「好了,別教壞小娃娃。」阿芙伸手輕拍程三五的肩膀,難掩笑意。

  程三五鬆開手臂,大大伸了個懶腰,隨後搓了搓肚皮,當即就問:「有吃的沒?我都快餓傻了。」

  「有、有!我這就去拿!」長青趕緊回答。

  屋外雪花紛紛,屋內溫暖如春,趁著程三五大口吃喝之際,阿芙和長青屏退旁人,講述起這半年來的各種變動。

  「你可知當初在永寧寺遇到的那具男屍是什麼人?」長青問道。

  「不知道。」程三五晃了晃腦袋,將一塊糕點往嘴裡塞。

  「他就是我之前說過的劉玄通!」長青有些激動:「那可是百年前的天下第一人,這要是傳出去,只怕你在武林上要打出赫赫威名了!」

  程三五停頓片刻,隨後說:「搞半天就是打死一個死人,有什麼好夸的?」

  長青一時啞口無言,至於阿芙,斜臥榻上,看著程三五埋頭吃喝,若有所思。

  「話說回來,我能夠保住性命,全憑這個玄什麼珠?」程三五拍了拍自己小腹位置,好像在找什麼東西。

  「玄牝珠。」長青解釋說:「此物乃是天地山川自然孕育的精純生機,有生生不息、贊育萬物之功。我也曾在道經中看到過,原本以為只是傳說,沒料到真的這等神物。」

  阿芙在一旁支著臉頰說道:「這顆玄牝珠是大門藝從渤海郡國帶來的,最初被當地採珠人在河流中發現,誤以為是上好珍珠,幾經輾轉落入大門藝手中,後來才發現此物非同尋常。」

  程三五聞言擦了擦嘴,問道:「等等,這東西原本是大門藝的?」

  「對。」阿芙唇角一翹:「我要是沒猜錯,大門藝逃亡南下,原本是打算將這玄牝珠進獻給聖人,以求在大夏求得立足之地,甚至日後主持反攻渤海國。💙👽 69ᔕhυא.匚Ⓞm 😝😝」

  程三五沒說話,倒是長青主動出言安慰:「放心,當時只有我們幾人,大門藝也不清楚玄牝珠的去向。如果真有誰問起,就說永寧寺戰況激烈,興許是遺落其中了。」

  「你這睜眼說瞎話的本事倒是越來越純熟了。」程三五表情古怪。

  「當時……不止我們三人。」阿芙表情微肅。

  長青有些緊張地點頭,解釋道:「是楚漁父說玄牝珠能救你性命,所以……」

  咔!

  話還沒說完,程三五就將身前桌案一角捏成木屑,滿腔怒恨如同即將衝破地表的沸滾岩漿,指間火光一閃,掌中木屑就被燒成焦灰。

  「是他要你這麼做的?」程三五胸膛起伏,如同野獸一般,仿佛下一刻撲出咬人。

  長青起身辯解道:「你當時重傷難治,要是拖延下去,只怕回天乏術!既然有一線生機,我怎麼可能放任不管?」

  「我說過,那傢伙的話絕不可信。」程三五臉色陰沉:「你難道就沒想過,此人別有用心?倘若那不是玄牝珠,而是什麼害人之物,你可想過會有什麼後果?」

  長青低頭不語,像是一個犯錯的孩子,面對父母責備,心中不忿卻又不敢反駁。

  「行了,你如今安然無恙,何必責怪長青?」阿芙則說:「而且當初是我暗中順走玄牝珠,細究起來,救你性命的功勞,我可是占了大半。」

  程三五似乎還在發怒,阿芙也不再客氣,直言逼問道:「你與楚漁父是什麼關係?」

  「仇人。」

  看出程三五的敷衍,阿芙也生氣了,起身一拍床榻:「那我換個問法,你與拂世鋒是什麼關係?」

  程三五扭頭撇向一側,沒有答話。阿芙見他如此,嘆氣說:「你還要瞞到什麼時候?」

  「這些事與你們無關,別問了。」程三五起身欲走。


  「閼逢君知曉拂世鋒,很可能見過楚漁父。」阿芙一把抓住程三五手臂,用力將他拽到榻上摁住,不問出個說法絕不罷休:「要不是你有意隱瞞,我在河北的差事豈會失利?而且為了救你,我主動捨棄玄牝珠,你難道連一點真相都不肯跟我們說?」

  程三五顯然極不情願,他扭頭望向長青:「你也知道拂世鋒?」

  長青微微點頭,阿芙解釋道:「我已經跟長青說過了,反正這段日子我也是賦閒在東都,還指望他給我參謀一番。」

  「拂世鋒是一夥……我該怎麼說呢?」程三五變得十分煩躁,兩手搓臉抓頭。

  長青主動開口:「拂世鋒想必傳承悠久,應該是懷有某種宏大願心。」

  程三五冷冷一笑:「對,但凡這類人,都說自己有大宏願。」

  「是為了應對即來災劫?還是什麼強大妖魔?」長青問道。

  程三五抬眼一瞪,長青連忙解釋:「我這只是猜想而已。楚漁父的本領我們在永寧寺都見識過,這樣的高人行事必有緣由。」

  沉思良久,程三五咬著牙下定決心,兩眼望向空處,有些茫然地問道:「你們聽說過饕餮麼?」

  阿芙沒有應聲,長青微微頷首:「在書中見到過,只是說法千差萬別。」

  「有什麼說法?」程三五問。

  「有說是羊面人身、虎齒人爪的食人凶獸,也有說是遍體多毛、貪如狼惡的蠻夷。」長青正色說:「儒門經典則說饕餮是上古縉雲氏不才子,與渾沌、窮奇、檮杌並稱四凶,被流放至四方邊鄙之地,抵禦螭魅。後人註解經典,大多認為饕餮在內的四凶,不過是被分封遷徙到偏遠之地的部族,饕餮則是繪製在旗幡上的圖樣,並非真實存有的妖邪。」

  程三五摸著下巴胡茬,想必這半年來應該被剃過好幾次:「這些說法……對,也不全對。」

  「難道世上真的有饕餮這種凶獸?」長青不解:「在我看來,上古之時百姓蒙昧,或許只是將某些兇惡野獸或妖物稱呼為饕餮,未必是具體族類。到了秦漢之際,更是演變成貪虐無窮的比喻。」

  「這世上確實有饕餮。」程三五看著桌案上空蕩蕩的碗碟:「只是它與尋常妖怪不同,是天地初開便已存在的太古大凶,不死不滅,而且能將生靈染化為眷屬。」

  長青臉色變得有些複雜:「不死不滅?太古大凶?倘若真的如此厲害,那為何不見其逞凶為禍?」

  「傳說……饕餮被九龍束縛,從而不得為禍。」程三五好像有些心神不寧。

  「九龍?」博學如長青,也不明所以。

  「具體是哪九條龍,我也不知道。」程三五迴避長青目光,繼續說:「但後來,饕餮還是有一絲力量行走在大地之上。」

  阿芙眉眼稍斂,一雙碧瞳注視著程三五,似已明了。

  「也就是說,拂世鋒的目標是為了消滅饕餮?」長青很快便有了大概推斷:「此等不死不滅的太古大凶,恐怕難以消滅,或許將其封印才是上策。」

  「對啊,好好封印就是了,偏要折騰。」程三五忍不住低聲罵道:「真把自己當成肩負蒼生的聖人了?扯淡!」

  「什麼意思?」長青聽到程三五的低聲自語:「莫非饕餮掙脫封印了?」

  「不是。」程三五垂下腦袋,有氣無力道:「有個傢伙,異想天開,把饕餮變成了人。」

  長青這下徹底糊塗了:「把饕餮……變成人?我沒有聽懂,這要如何做到?」

  「鬼才知道他們是怎麼辦到的。」程三五不耐煩。

  「那既然饕餮變化成人,如今身處何方?」長青追問道。

  程三五抬頭看向長青,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你說呢?」

  長青先是一愣,隨後臉上驚駭漸漸浮現,猛地嚇得向後一跌,重重坐在地上,四肢癱軟不聽使喚。

  程三五像是卸去萬鈞重擔般鬆了一口氣,扭頭望向阿芙:「你好像一點都不驚訝?」

  阿芙輕輕晃動螓首,將髮絲撥到耳後,淡定笑道:「你是不是忘了,我可是母夜叉,什麼妖魔鬼怪沒見過?我早就猜到你不同尋常,無非是等你主動開口罷了。」

  「你們現在已經知道了,還想問什麼?」程三五有些自暴自棄。

  長青仍然坐在地上,眼神放空,似乎一時之間接受不了如此驚世駭俗的秘聞。

  阿芙倒是輕鬆得多,身體舒展開來,背靠憑几,一雙光潔粉膩的玉足穿出裙擺,未著羅襪,直接交迭搭在程三五腿上,輕緩細慢地來回摩挲。

  「照你這麼說,你如今這副模樣,也是拜楚漁父所賜?」阿芙問道。

  「是。」程三五鼻翼微動,他聞到阿芙身上傳來的蘭麝幽香,不由得略感躁動。

  「這是個假名字吧?一股賣弄文字、巴不得別人看穿的味道。」阿芙並未因程三五的來歷而感到恐懼,反倒異常高昂亢奮,興致越發濃烈。

  「他……」程三五深呼吸一番:「他就是聞夫子。」

  此言一出,即便是阿芙也停下了動作。長青抬起頭,嘴巴打著顫問:「誰?」

  「還能是誰?」程三五冷哼一聲:「東海聖人聞邦正!就是這傢伙害得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等等,你讓我仔細想想。」長青扶著有些發燙地額頭:「聞夫子那是一百多年前的人了,他難道還活在世上?」

  「拂世鋒里一堆老不死,他都算年輕了。」程三五不屑地擺了擺手。

  阿芙敏銳察覺到契機,當即問道:「拂世鋒里的人你都認識嗎?」

  「只認識其中幾個。」程三五看向阿芙:「怎麼?你打算跟馮公公和閼逢君通風報信?」

  阿芙足趾下探,表情微妙:「這事嘛……看我心情,如果讓馮公公知道你這重身份,恐怕你的處境也不會多好。」

  「如果內侍省能夠協助我對付拂世鋒,我無所謂。」程三五笑道:「你不也一樣麼?」

  一男一女彼此對視,心領神會,要不是長青還在,只怕當場就要乾柴烈火。

  「這、這事……」長青有些慌張地站起身:「你們能不能別報知內侍省?」

  「為何?」阿芙乜眼問道。

  「事關重大,還有許多利害之處尚需推敲,最好不要外傳。」長青緊張不安。

  阿芙輕輕一笑:「你們兩個啊……早在定州之時,我就瞞過了閼逢君。不僅沒有提及玄牝珠,也沒有說起程三五和楚漁父的仇怨。要不然,哪裡會有這半年的太平日子?」

  長青默默點頭,他還想說話,就見程三五與阿芙兩個幾乎要纏到一塊去了,慌亂道:「我、我先出去了,有什麼事來下院找我。」

  說完這話,長青立刻逃離房間,好似被猛禽嚇跑的小白兔。

  「臉皮真薄。」阿芙狡黠一笑:「你昏睡不醒的日子裡,我還打算請他去洛陽的國色苑開開眼界,可惜這小娃娃就是不肯動。」

  程三五的手沿著阿芙腿脛一點點向上摸去:「看來你跟長青相處得還行?」

  「提攜一下後生晚輩,也未嘗不可嘛。」阿芙興致大漲,直接反客為主,一把將程三五摁倒,自己居高臨下跨坐在上,語氣嬌辣:「方才有件事沒問,你跟大夏太祖是什麼關係?」

  程三五沒料到對方會來這麼一出,怔愕片刻,隨後無奈道:「反正說都說了……我這具身體是聞夫子用大夏太祖胎元精血塑造而成,所以劉玄通一見到我就發狠猛攻,也算是了解一樁陳年舊怨。」

  阿芙難掩貪婪之色,眼中閃過一抹赤芒,見她輕舔唇瓣:「難怪你的血滋味這麼足。」

  「又想吸血了?」程三五打趣說:「我這睡了半年,你好歹讓我修養修養。」

  「不,今天……不吸血。」阿芙俯下身子,與程三五四目相對,二人鼻尖幾乎觸碰到一塊:「為了救你,我舍了玄牝珠,舍了一份大機緣,你必須要補償我!」

  程三五聞言,一時熱血沸騰、躊躇滿志,奮起神力反過來將阿芙壓倒:「你既然這麼想要,那我就好好補給你!」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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