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三百八十章:油盡燈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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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沙塵漸漸沉澱了下來,那些銀色的洪流不再高速亂飛,而是收攏向了雙目緊閉的李獲月身邊,

  在半空中形成了「劍陣」般的防禦狀態。

  司馬榭榭蹲坐在地上一動不動,『玉漏』」的狀態下,他的心跳和呼吸也無法被捕捉,整個人只要在原地不動,那麽瞎了的李獲月根本沒法捕捉到他的蹤跡,自然也無法發起進攻。

  可下一刻,他主動解開了『玉漏」。

  幾乎是瞬間,李獲月就鎖定了司馬榭榭的位置,側後方,劍指一撩,三道銀色的利刃爆發出七倍音速射向那裡,然而射了個空。

  「你還想繼續下去嗎?!獲月姐,你真的要跟我分出個生死?!」司馬栩榭的聲音從另一個方位響起,李獲月面無表情地調動半空中的利刃再度殺去。

  「你身上發生的事情我會調查清楚的!所以你能不能」

  利刃高速撞擊空無一人的地面揚起沙塵和碎石。

  「能不能相信我相信會給你一個交代的!」

  司馬栩栩轉移到了另一個地方,看著瞎掉的李獲月,眼中滿是悲哀,「就不能..相信我一次嗎?」

  「該做的事情我已經做完了,不需要什麽人來給我一個交代。」李獲月轉頭看向司馬榭榭說話的方向淡淡地說道,「你唯一能給我的交代,就是讓『月』系統徹底消失在這個世界上.你能做到嗎?栩栩。」

  「我:」司馬栩栩僵住了。

  想要『月』系統消亡,那麽掌握著『月』之核心秘密的宗老先得帶著那個不傳之秘死去,然後是研究過『月」的那些研究員無論知道多少,哪怕是一鱗半羽也得被滅口,再是兩個『月」系統的持有者,李獲月,以及作為『月』培養的,身上已經在暗中打下了基礎的司馬榭榭得徹底消失在這個世界上。

  「可能你不知道,無論你是否想要成為正統的『月』,從你一出生開始,你就是『月」的候選者,這是早在你還是胚胎的時候就已經被宗族決定的事情。」李獲月說,「『月』系統的培養是從子宮開始的,從母體的選擇,基因的調整,再到後續一系列的培養,想要獲得一個完整的『月』,

  首先需要的是足以容納『月』系統的框架,而你的體內就是顯現存的最完美的一個框架一一作為『月』系統的一環,只要你活著,就總有人能透過你復刻『月』系統,將這個計劃繼續推行下去。」

  「所以,在獲月姐你的眼裡,我必須死是麽?」司馬榭榭低聲問。

  「在殺了你以後,我會殺了剩下的研究過『月』系統的那些人,雖然他們沒有什麽可能復刻出『月』系統,但留著終究是一個隱患。宗族書庫內的那些資料以及「九州」信息庫里的機密檔案,我已經透過戰時最高許可權全部清理完了,在做完一切之後.我會毀掉最後一副『月』系統,

  至時,我想做的事情就算是完了。」李獲月輕輕垂首。

  「殺了我,殺了所有知情者,然後自殺,這就是你想要的結局?」司馬榭榭嘶聲問。

  「這就是我想要的。那些人都是手上沾了血債的人,他們洗不乾淨自己身上的罪責,他們理應為自己所做過的,所研究的付出代價。如果是以你的道德水準知曉了其中的一鱗半羽血腥,恐怕也會做出和我一樣的事情來吧?」李獲月看向司馬栩栩站的方向,向他伸出手輕聲問,「所以,能成全我嗎?榭栩。」

  「那我呢?笙呢?」司馬榭榭用一種難以形容的表情看向李獲月,「我做錯了什麽嗎?獲月姐?在你的計劃里我和茹笙也是那個該死的人嗎?」

  李獲月向著榭栩伸出的手緩緩放了下來,垂在了身邊,「趙茹笙也是『月』計劃的知情人之一,她知曉『月』計劃的內情,但卻依舊堅持推行這個計劃,並且成為了你的守護者以及處刑人,

  她的信念與宗老們一致,所以她的身上也有洗不清的罪責,所以她也得死在這裡。」

  司馬榭榭的手緊緊成了拳頭,失去了指甲的右拳里被擠壓出一股股血水淌向地面。

  「至於你..榭榭。」李獲月睜開碎裂的瞳眸,注視著黑暗,也注視著黑暗最深處的栩栩說,「你是無辜的,所以,我很抱歉,如果你想讓我說對不起,那我可以對你道歉,但在我道歉之後,你能讓我殺了你麽?」

  良久的沉默。

  「好。」司馬榭栩低聲說。

  李獲月劍指微抬,銀流倒轉。

  她開口準備說出那句「對不起。」

  但她卻似乎不知道,自己所道歉的方向,空無一人。

  司馬榭榭鬼魂般出現在了李獲月的身後,在「好」那個字眼帶著他的聲線尚未抵達李獲月耳膜的時候,他已經繞到了她的身後,揚手作刀,龍鱗覆蓋掌側狠狠地揮向了女孩的脖頸,要將那龍鱗保護的頸椎直接打斷!

  在他答應李獲月的瞬間,出口的聲音尚未到達李獲月耳膜產生共振之前,『玉漏』的領域已經張開了。

  他和自己的聲音進行了一次賽跑,在那一聲「好」的聲波還未到達李獲月的鼓膜產生震動反饋給聽覺神經之前,他就已經出現在了李獲月的背後。

  這才是真正的極致的先先之先,只有『時間零』和『玉漏』的使用者才能玩弄的時間差上的把戲。

  在李獲月聽見那一聲「好」之時,司馬榭榭劈向她的那一掌刀已經貼近她的脖頸,攻擊已經完成了。

  這是在李獲月視覺被抹除之後,司馬榭榭想出的一個陰謀,狠毒而卑鄙。

  該說對不起的人是我,獲月姐。他想到。

  「天燈」提供的龍血之軀力量足夠打斷金鐵,在血統精煉的程度上,司馬榭榭現在遠比李獲月要高,就算因為「月」系統拉開了不少距離,但他這一掌刀用上了太極拳的『透勁』,可以短暫地控制擊出力量的流動,形成一種名叫『暗勁』的功夫,把力量穿透那堅硬的龍鱗,在她的頸椎處引爆!

  高位截癱,這是司馬栩榭要給予李獲月的結局,到頭來他還是不忍心殺掉李獲月在得知了她的往事後,他實在無法對她痛下殺手。

  在蘊含著『暗勁』的掌刀即將命中李獲月脖頸的剎那之間,司馬榭榭聽見了嘆息聲,很輕。

  白色的劍光橫掃而來,那是李獲月右手提著的青銅長劍,暗金色的劍刃以一個緩慢的速度掃向她身後的司馬栩栩。

  司馬榭榭瞳孔縮緊,在察覺到自己躲不開的時候,咬牙要硬生生挨這一刀把李獲月給劈中,但同一時間,那巨大的束縛感和壓力再度降臨在他的身上,渾身上下彷佛有一隻無形的手在將他向著內部和地面擠壓,讓他每做一個動作都如同登天般困難!

  他的右手被一股力量猛地「拉」住了,動彈不得!

  他沒有能躲開李獲月那輕飄飄的一劍,那一劍橫掃斬中他的胸口,在『玉漏』之中,那一劍即使看起來不快,但現實中恐怖的動能卻輕而易舉地撕開了他胸口的龍鱗、肌肉、肋骨,與此同時,

  恐怖的毒素進入龍血之中,強行中斷了『玉漏』」的領域!

  巨大的動能瞬間在他胸口爆發,李獲月這一劍在『玉漏』中看起來輕飄飄毫無速度可言,但在現實之中,這一劍的速度早已經超越了音速,激波和風壓將他瞬間劈飛了出去!鮮血飈濺!

  司馬榭榭倒飛出去摔在地上橫移拖拽出了一條數米長的血痕,他的胸口出現了一道翻卷的巨大豁口,可以從豁口裡看清斷裂的胸骨以及那顆被包裹起來的心臟!

  地上的司馬榭榭仰頭死死盯住旋身斬劍後回正姿態的李獲月,那揮劍的速度在『玉漏』之外突破了數倍的音速,這不是李獲月該擁有的速度那是『劍御』帶動李獲月做出的斬擊!

  李獲月扭頭鎖定了不遠處的司馬榭榭,即使雙目瞎掉了,她卻依舊能感知到司馬榭榭的位置!

  她根本不需要視力來鎖定對方,從一開始在煙塵掀起後,那些銀色洪流失去鎖定的現象就是她做給司馬榭榭看的假象!

  她是透過另外的手段鎖定的『玉漏』加速後的司馬榭榭,精準無比。

  「對不起。」她緩緩說。

  半空中,那些漂浮的銀色利刃瞬間鎖定了獨留在中心的司馬栩榭.以10倍音速的速度爆沖飛去!

  司馬榭榭釋放『玉漏』,但即使如此,那些10倍音速的銀色利刃依舊快得驚人,重傷的他根本沒有足夠的速度躲開飛來的它們!

  現實中就是那麽一瞬的事情,銀色洪流命中目標,大量的煙塵在碎裂的地面上爆衝到天上去。

  但控制著金屬洪流的李獲月卻忽然皺眉,在煙塵之中,司馬柳榭兀然沖向了利刃的絞肉機,沖向遠處意圖逃之天天,她立刻調動那些洪流追向那個影子!再度展開了一次追逐戰!

  然而失去視力的她卻沒有發現,自己調動金屬洪流所追逐的並不是司馬榭榭,而是一團彷佛煙塵般的虛幻影子,但她卻不斷驅動『劍御』咬死那團影子進行絞殺!

  玉漏領域之內。


  渾身是血的趙茹笙和司馬榭榭一起摔在了另一側的地上,她扯住司馬榭榭的手臂死死不鬆手。

  司馬榭榭捂住胸口的傷勢發出痛苦的低吼,趙茹笙什麽話都沒說,立刻扯出骨針開始給他縫合傷口,但那些鏈金劇毒已經向外感染,簡單的縫合傷口只能遏制住出血,不能更進一步促進自愈。

  司馬榭榭忍住劇痛,沒有在意自己的傷勢,盯住了遠處不斷筆直爆沖的模糊人影。

  在剛才他都以為自己必死的情況下,一直被他藏起來的趙茹笙終於沖了出來,短暫的瞬時開啟了「河圖」,給了她自身一個加速的命令,硬是將司馬榭榭扯出了『劍御』必死的絞殺範圍!

  可隨後發生的事情就是司馬榭榭所不能理解的了,趙茹笙還在空中的時候,單手用力拍了司馬栩榭一下,從他的身上「打」出了一團人形的粉塵一樣的影子,再向這個影子施加了「河圖」的效果,讓它筆直向外衝去,隨後李獲月就像是精神病一樣調控著金屬利刃去追逐那團人影了。

  「肉眼難以觀察的金屬粉塵。」渾身飆血,氣喘吁吁的趙茹笙一邊縫合傷口,一邊低聲向司馬栩栩解釋,同時餘光警惕著操縱」劍御「追逐那團人影的李獲月。

  司馬榭榭在聽見「金屬粉塵」這個詞的瞬間,腦海就像過電一樣想明百了很多不合理的事情,

  像是李獲月怎麽鎖定自己的,她又是怎麽屢次反應過來自己的超速襲擊的,以及她是怎麽限制自己速度和動作的。

  「觀戰的時候,我發現你身上存在反光的現象,結果那些東西果然和我想的一樣,那些都是肉眼難以觀察到的金屬粉塵,不知道什麽時候悄悄地附著到了你的身上,盤踞在你視野的死角,你活動的關節部位。」趙笙一邊沉重地喘息,一邊嘶聲說,「她的真言術對於金屬制物有極強的操作性和控制性,在你不注意的時候.恐怕就是她和你講那些故事的時候,這些東西就已經附著在了你的身上,它們就像是磁鐵,無論你再快,那些飛行的利器都會一直鎖定你,李獲月也能一直感知到你移動的軌跡,從而鎖定你的位置,預判你的行動!「

  趙笙給司馬榭榭縫合傷口的動作突然停住,然後縮身體嘔出了一灘羅物,那是破碎的內臟她的身體本來就已經千瘡百孔了,剛才在司馬栩栩必死的情況下再度爆發了一次「河圖」,無疑是對她原本勉強控制好傷勢的身體雪上加霜,渾身上下的傷勢全部皸裂,大量鮮血流出,很快就把她變成了一個濕潤的血葫蘆。

  「你躲起來,別再出來了,我有辦法解決她的。」司馬榭榭想要推開出血量比自己還可怕的趙茹笙,但一抬手就撕裂了傷口,同時心臟處攀爬上了一根漆黑的血管,難以承受的劇痛瞬間讓他倒地抽搐了起來,那是金鈦合金命中致命部位快速擴張的毒素在侵蝕他的身體。

  兩個人都已經是油盡燈枯的狀態,遍體鱗傷,

  趙茹笙吐完內臟碎片和鮮血,強打著精神繼續給司馬榭榭縫合傷口,低聲說,「榭榭,聽著,

  我的真言術只能賦予那些金屬粉塵單調的直線運動軌跡,很快就會到達領域的範圍極限崩散掉,她馬上就會發現自己被耍了我們時間不多了。「

  「那我該怎麽做?」司馬榭榭虛弱地垂首看著幾乎劈開自己的那一道劍傷,那些血肉組織已經在不斷糜爛和擴張,用不了多久他就會失去行動力。

  他想過李獲月會很難對付,但卻沒想到真正難對付的不是對方的真言術,也不是「月」系統,

  而是對方那狠毒陰險的戰鬥技巧和經驗:他完完全全被對方從頭玩兒到尾,恐怕瞎掉雙眼也是對方刻意示弱讓他得逞的吧?這樣才能讓他堅信李獲月是依靠目壓他行動的,從而自作聰明地進行了那一次與聲音賽跑的偷襲最後被一擊拿下。

  「我有個辦法,也是唯一的辦法了。」趙茹笙看向司馬栩栩的雙眸說,「榭榭,你相信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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