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三百七十三章:螺旋的血恨(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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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腦空白。

  沒什麽好形容司馬榭榭現在的反應,簡單的四個字就是大腦空白,看著白骨累累的道路上走來的那個朝夕相處的女人,黑衣與白骨的對立,黃金瞳在黑暗空洞中的明亮與溫度,熟悉的,陌生的,令人難以揣摩的大量資訊素就像一團黑色的薄霧輕輕裹住了他的臉。

  他手中立起的青銅劍一松,稍微向前偏移了半寸,露出了自己脖頸。

  「栩栩!」

  在司馬榭榭握劍的手鬆懈的剎那,他身後傳來了趙茹笙的低吼。

  司馬榭栩條件反射地重新立起手中的青銅劍,下一刻,他手中那把名作「青蕪」的四面漢劍的劍掂猛地回彈,巨大的力量迫使他雙臂發力穩住劍的重心,整個人都往後倒退了數步,甚至越過了趙茹笙的身位,才一腳用力踩中地面剎住了車。

  一根暗金色兩面錐形的長針在他餘光的動態視覺中死死地垂直壓在青銅劍上,直到最後上面附著的力量盡數消失,最後才旋轉著落在地上摔起許多聲悅耳的叮鈴。

  舉劍的司馬榭榭僵硬地轉頭看向地上的金針,從色澤的質感上大概認出了它的材質,再轉劍看了一眼鏈金劍身身上留下的微小的凹孔,細微的冷汗從後背流淌了出來。

  金鈦合金制的暗器,在他失神時衝著他喉嚨來的,倘若不是趙茹笙的提醒讓他歸正了立劍的姿勢,這根對於龍血基因來說劇毒的金針會貫穿他的頸側大動脈,劇毒會以一個難以搶救的速度流竄進大腦和心臟。

  就那麽短短不到十分之一秒的時間,他就在生死之間走了一趟,那是最為純粹的惡意,不帶任何強烈的情緒,平淡到讓人顫抖的殺意。

  站在白色骨海前的李獲月沒有再拉近距離了,她的動作沒有太的變化,似乎那根試圖要了司馬榭榭命的金針和她沒有任何關係。

  「你看見了。」司馬榭榭前側方的趙茹笙輕聲說。

  司馬柳榭沒有回話,因為他當然看見了。

  他是『玉漏』的掌握者,先天的動態視力就比其他人要強,他當然看得清清楚楚,對面的那個女人是如何從那黑色的衣服袖口中抖出那根針,背手藏針的情況下抓住自己心神失守的紕漏,擲出了這一根金針。

  「她是沖你來的,榭榭。」趙茹笙說。

  司馬榭榭空白的大腦一點點填補了資訊,色彩,那些冰冷的,不可思議的,難以置信的碎片和玻璃渣一點點塞滿了他的大腦,將原本的印象、記憶、過往,全部擠破、刺透,再透過那壓迫出血紅的心靈窗戶流淌而出憤怒和質問,「你在干什麽!?獲月姐!」

  他的質問夾著怒吼,不解、憤怒和疑惑的情緒從喉嚨里咆哮出來,迴蕩在漆黑的空洞之中。

  李獲月背後那白骨之海中最為巨大的暗金骸骨彷佛受到了空氣的震動,崩塌了,連帶著大量的森白骸骨垮塌,帶起多米諾效應傳來大片崩塌的嘩啦聲響。

  李獲月站在那崩塌的白骨之海前,一身黑衣後的骸骨倒塌、翻滾,彷佛白色的海濤,而她就是那顆鋒利堅硬的礁石,手中側抓的青銅劍冰冷、穩定。

  「她是來殺你的。」趙茹笙幫那個女人回答了司馬榭栩,平靜地說,「雖然我猜到了會有這麽一天,但沒想到會來得這麽早。「

  「茹笙,你在說什麽?什麽叫你猜到了會有這一天?」司馬榭榭驟然看向趙茹笙。

  「你現在出現在了這裡,下定了決心要做這件事,這是否意味著你已經得手了。」趙茹笙看向李獲月平淡地問道。

  李獲月沒有回答趙茹笙,而在司馬榭榭的眼中,不止是李獲月,就連笙一瞬間都變得陌生起來了,她好像知道了許多自己不知道的事情..雖然平時也是這樣,但這一次不同,他敏銳地察覺到有什麽東西改變了,又或者說一直都是那樣,只是他從來沒揭開過那層漆黑的紗障。

  李獲月沒有回答趙茹笙,只是看向了司馬榭榭,那雙宛若赤金的黃金瞳似乎在考量著什麽。

  司馬榭榭對上了李獲月的眼眸,略微打了個寒戰。

  他認得那個眼神,李獲月每一次在狼居胥的外勤任務的錄影他都透過自己的許可權調閱過,在那些影片記錄中,「月」每一次動手之前都會仔細地觀察敵人,那是在分析,整理刀劍所向獵物的弱點,那視線就是畫筆,在著目之物上將切開的路線、刺穿的孔點一個個標準,最後冰冷地執行殺參載。

  「你說話啊!」司馬榭榭掙脫了那種惡寒與恐懼,強迫自己凝視李獲月那赤金的瞳眸,低吼,「笙說你要對我動手是什麽意思?」


  「榭榭,她已經向你動手了。」茹笙輕聲說。

  司馬榭榭沒有理會趙茹笙的話,只是目不轉睛地盯著那雙赤金的黃金瞳,渾身如炸毛般繃起,

  抓握青銅劍的手指由於太過用力,以至於皮膚與劍柄擠壓之間出現細微的顫抖。

  李獲月漸漸收回了那考量的目光,轉頭看向趙茹笙,說,「你怎麽會傷成這樣?」

  『獲月姐?」司馬榭榭愣了一下,以為李獲月這是在關心趙茹笙。

  所以之前她對自己發起的攻擊是因為生氣自己沒有照顧好茹笙嗎?不不對,她也對茹笙發起攻擊了那把丟來的七宗罪,真的是在攻擊茹笙嗎?而不是攻擊那個叫做夏望的孩子?

  那些僥倖和狡辯的心理,在趙茹笙的沉默,以及李獲月的下一句話中被摧毀了。

  「倒也是省了不少力氣,我以為你會是清除掉『月』計劃的收尾行動里最麻煩的一環。」李獲月望著渾身是血半坐在地上的趙笙漠然說,

  :清除『月』計劃?

  司馬榭榭幾乎聽懵掉了,望著李獲月張開嘴卻不知道該說什麽,可在他前面,緩慢站起身來的趙笙似乎知道很多事情,「宗老們早對你有所防備,但看起來你還是得手了,義很好奇你是怎麽做到的。」

  「你似乎並不悲傷?以你的立場和思想,我以為你在看見我的時候就會失去理智衝上來。」李獲月目光平淡地審視著趙茹笙。

  「宗長們自有他們的打算。」趙茹笙輕聲說道,「若是你能來見我,那便是宗長授意,這也是正統大略的一環。」

  「你似乎誤會了什麽。」李獲月說,「你的宗老們已經不復存在,正統五位宗首已經辭世,他們的屍首應該也已經有序運回尋骸所安藏。不過事後我會找到他們的棺材,將他們的頭一一割下來,提去他們理應的歸宿之地祭祀。」

  「若是宗首辭世,那其中必然也自有宗首的考慮。」趙茹笙沒有絲毫動搖,以同樣平淡的目光望著李獲月的瞳眸,「就和你現在出現在我們面前一樣。」

  李獲月平靜地看著趙茹笙,最後說,「你已經無可救藥了,茹笙。」

  「無可救藥的人是你,李獲月。」趙茹笙緩緩說,「篡位謀反的罪責,無論什麽朝代都是潑天大罪,你真的想清楚你要做什麽了嗎?」

  「作為『月』之候補的『守護者』兼『處刑人』,你在宗族內的隱形權力很大,那你應該知道很多事情關於我的事情。」李獲月聲音平緩。

  「宗老們一直擔心你有二心,作為『月』系統的承載者,你表現出了相當不可思議的適配性,『月』系統在你身上留存的時間比歷往的『月』們都要長。宗老們認為這份資質有利也有弊,

  現在看來,壞的一面已經占據了上風。」趙茹笙冷冷地說,

  「現在你終於想殺死『月』的候補,讓宗族百年的『月』計劃付之一炬,徹底成為正統唯一的『領頭羊』了?」

  司馬榭榭聽完這席話如臨雷擊,震驚地看向李獲月。

  李獲月聽完了趙茹笙的這一席話後輕聲說,「看來你什麽都不知道,可這也的確符合我對你的認知,一隻宗首從小培養的好狗,為主生,為主死。愚忠之徒。」

  「你可以繼續你的謊言,李獲月。」趙茹笙說,「謀逆的罪責是如何都洗脫不掉的,你對司馬榭栩下殺手的行為已經證明了你的私心以及權欲蓋過了自我。」

  說到這裡,茹笙側頭看了一眼處於愣然和不解狀態的司馬榭榭,輕聲說,「當初由曾經創造『月』計劃的宗首們的統一協約,為了更好地管理以及制約,規定『月』系統在同一時代最多只能存在兩位,在任的『寶月』以及候補的「圓魄」。」

  她的視線在司馬榭榭與李獲月身上流轉。

  「『月』計劃位正統的百年之計,箇中神秘不容外泄,真正的核心構築理念只得藏於朱氏宗首手中,以及在位和候補的兩位『月』體內,死去退任的『月』的屍首按章程回收制為『京觀」以守護『月』的神秘性。」

  趙茹笙停頓,望向李獲月,「也就是說,只要能殺死候補的『圓魄』,再想辦法令朱氏宗老閉嘴,『月』的傳承將落在現任的也是唯一『寶月』,也就是如今的『獲月』身上。『京觀』由於製作的特殊性已經失去了『月』的雛形,她會成為世界上唯一的『月』,除此之外再無手段復刻出新的『月』一一她將竊取正統的百年之計,成為『月』計劃的唯一掌握者!」

  李獲月沒有辯駁,只是漠然地看著趙茹笙,視線說不出的冷漠和憐憫。

  「不可能。」司馬栩栩抬頭,黃金瞳死死盯住李獲月,「就為了這種蠢到家的理由,獲月姐怎麽可能就會就會:」

  「是真的,栩栩。」趙茹笙說,「你看她的腰間。」

  司馬榭榭看向李獲月那黑衣的腰部,隨後渾身如臨雷擊::他看到了幾個拇指大小的玉牌,每一個玉牌都是微雕的極致工藝,在龍鳳呈祥的各類華貴圖文之中,那五個象徵著宗族本家的字眼扎眼到讓人感覺雙目灼燒疼痛。

  「宗族長爺爺一一」司馬栩栩自然見到了自家宗族長的玉牌,腦海中浮現起了那個嚴厲的垂垂老矣的老人模樣,隨後在血流之中,那些曾經尊敬奉為領袖的長輩都躺在了血泊中,身首異處。

  「蔓會怎麽想?你的母親會怎麽想?還是說,你的貪慾已經膨脹到連她都止不住你了麽?」趙茹笙輕聲問,「作為你的『處刑人』和『守護者』,她可是看著你長大的,你真的能對上她對你失望透頂的眼神嗎??

  「我早已經並不欠她了。」李獲月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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