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四百二十六章 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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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這麽下去會輸的哦。」

  一個聲音在林年的耳邊響起了,平和,漫不經心,就像生死危機與她無關。

  暴怒被傲慢頂飛,那是力量上抗衡的失利,但林年不退反進,軀體上純粹「力」的碾壓不是他退縮的理由。在大局觀都相近的時候,才是真正開始拼微操,拼細節的時候,這個道理是路明非當初打《星際》的時候教他的。

  林年貼到了魔鬼的近身,右手的暴怒轉刀別住傲慢,左手曲起手肘,震腳剁碎地面的同時頂在了面前這怪物的胸膛,肉眼可見的數十米的誇張氣爆在撞擊點伴隨著轟鳴聲擴開。都說在絕對的力量面前,技巧都是無用的,但如果絕對的力量加上一些技巧,所爆發出來的效果是相當可觀的。

  即便純粹的暴力高過林年,但挨了這一肘八極拳中最經典的單羊頂,以臂當槍,魔鬼也不那麽好受,像是被山撞了,也像是被槍扎透了,已經領悟到「透勁」的力道隔著龍鱗折斷了至少數條骨骼才停止,差一些震傷那顆保護得嚴嚴實實的心臟。

  在魔鬼被重擊強行僵直軀幹的瞬間,林年暴力踩踏得地層撕裂,碎石沖天的同時,借用地面的反作用力,由腿及腰到臂,使得全身的混勁帶動著原本「十」的力量打出去「十二」的效果。

  鮮紅的血霧纏在關節處繃緊發力,挑肘阻擊掉對方揮來的利爪,順勢八極甩手,開拳化爪,在撕破音速的撕抓中硬生生扯掉了魔鬼半張屬於路明非的臉!那整個臉頰破裂以及一整顆瞳眸直接被摳了出來,半張臉瞬間只剩下暗金色的骨骼和殘破的血肉。

  林年的手指摳進了那破碎的眼眶內,想要抓住顱骨的眼窩把魔鬼給扯翻到地上,但全力爆發力量之後地面崩裂下陷,唯獨屹立在原地的魔鬼一動不動!

  魔鬼無視了傷勢做出反擊,他被撕裂的臉龐在高速修復,但勢必短暫時間造成了左半側盲區,

  導致他舉起的傲慢揮下斬空,劈斷了近百米地層深不見底,那極致的權與力融合後的極致暴力,也是林年現在絕對無法正面擋下的攻勢。

  林年反手抽回暴怒,在近距離無法施展揮刀的情況下,只能將刀刃抵住了魔鬼的腰側,以極快的速度在刀背上打出寸拳,暗金的鏈金刀刃破開龍鱗,一層層地切入那龍軀,但在接近心臟的時候卻陷入了巨大的阻礙一一那些體內的骨骼就像活過來了一樣,密密麻麻地如利齒般咬住了暴怒的刀刃不讓它再近一分!

  林年抽刀想拉開距離,但迎上他的是飛速自愈的眼眶中裸露出來的那顆熔紅的瞳眸,隨後沉重的重擊砸在了他的右肩,鎖骨的位置瞬間爆出一個血坑,那可是十二作福音強化後的軀幹,右臂直接飛斷在空中,鎖骨往下的胸膛骨骼化作粉破開了一個空腔!

  藉著巨大的力量,林年受力不平衡旋轉著飛了出去,霧態血液連線半空中的斷臂猛地將之抽了回來,落地砸在岩壁前,高大的岩壁觸力的剎那裂痕爬到頂峰,每一道蜿的裂口裡都噴出了碎石和沙塵,暴雨一樣從頭頂落下掩蓋了地上倚坐的他。

  寂靜。

  遠處的腳步聲開始逼近,膜翼掃起狂風卷開灰塵,熔紅的瞳眸直直鎖向地上暫時爬不起來的林年。

  岩壁前,林年斷掉的右臂被血霧連線在了一起,但失去的肉體和骨骼卻沒法憑空長出來,於是他做了一件極為反常可怕的事情,將地上燃燒的煤礦渣撈了起來塞進了口腔里,頂著那灼熱的溫度將它們咬碎,然後混合著硝煙和火焰一起吞進了喉嚨里,在龍鱗覆蓋的脖頸上甚至能看見那團火光順著食道墜入腹部熄滅。

  十二作福音的冶胃的確是絕境中續航的利器,在完成了冶胃的構筑後,受術者的食譜基本就從那些傳統的食物一下子拓寬到了元素周期表,自然界裡只要不是過於極端的事物,基本都能被冶胃選擇性地消化轉化為能量。

  被元素亂流點燃的煤礦渣算不上是什麽優質的補給,但的確能在這種情況下讓林年自愈的速度快上那麽一些,即使遠遠比不上遠處基本已經自愈完成,開始向這邊走來的魔鬼。

  這幅模樣的路明非越是強大,林年就越感到深深的悲傷,世界上沒有免費的禮物,每一份饋贈都寫上了價格,路明非事後要為這份力量付出怎麽樣的代價?他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現在正在努力地讓對方付出的那些代價.一文不值。

  他抓住暴怒的刀刃,鏈金刀劍中的活靈依舊積極地響應他,在林年的鮮血尚未被抽乾之前,七宗罪永遠都是他忠誠的奴僕。

  可就在他準備抬起暴怒再次走向戰場的時候,一隻手搭在了他握刀的手背上,讓他微微低頭停下了動作。

  金髮的女孩蹲坐在岩壁前的他身旁,輕輕按著他握刀的手,側著頭看著他說,「已經夠了,再這麽蠻幹,你真的會死的。」


  迎著那雙璀璨的黃金瞳,林年知道這個女孩沒有在威脅或者恐嚇自己,她只是在陳述一個事實現在的林年的確打不過和魔鬼交換後的路明非,那恐怕是這個世界上現存的最為終極的幾個「BUG」之一,再這麽強撐下去他會死,被那權與力的王座碾碎每一根骨骼。

  金髮女孩看向那灰塵外走來的魔鬼般的身影說,「權與力的結合啊.就算是二分之一的半吊子也足夠難纏的了,起碼不是現在的你能應付得了的。「

  她垂眸陷入沉默,感受到手下壓著的手背隱隱傳來的力量,忽然嘆了口氣說,「能打到這一步局面都還沒有發生變化,看起來皇帝也終於有馬前失蹄的時候.麻煩的傢伙也進場了啊,我還以為更遲一些那人才願意加入這場博弈。」

  葉列娜依舊是個葉列娜,總是神神叨叨的,說著一些聽不懂的話。

  林年已經習慣了這一點,低聲說,「他要衝過來了,不讓開的話,會死的。」

  「你死不就是我死咯,有什麽區別?」葉列娜盯著面前倚靠著岩壁,渾身千瘡百孔血霧流淌的男人淡淡地說道,「我們可是一體共生的,相信若你,就像你相信著我一樣。」

  安靜了一小會兒,想像中的襲擊似乎並沒有立刻發生,遠處走來的魔鬼動作不知不覺變得慢了下來,就像陷入了慢進狀態。

  金髮女孩依舊神通廣大,就算魔鬼撤銷了林年的言靈,她依舊以某種辦法將這一切都放慢了下來,或許是以加速林年思考速度達到的這種效果?她總有她的辦法,神棍又強大得莫名。

  葉列娜偏頭看了一眼甬道的方向,嘆了口氣,「反正現在局面似乎已經失控了,糟到應該不會更糟了,按照正常的流程,皇帝現在想到辦法執行那份契約,你身上的鎖鏈也能再度斷裂一條,從而得到能化險為夷的力量.可似乎,皇帝也有栽跟頭的一天,無論如何,現在所期待的局面已經崩盤了。」

  「這樣也好。」林年低聲說。

  他不明白皇帝的計劃為什麽沒有得,但這樣就好。當他徹底理解那些鎖鏈的斷裂背後真正意味著什麽的時候,那些強橫的權能與血統賦予自己時,這個世界上為之又做出犧牲的是什麽的時候,他便不再對那一切航髒的東西抱以期待。

  「但現在你所面臨的敵人在劇本中卻又是你不依靠那些力量而無法阻擋的東西啊.:」葉列娜輕聲說,「你不得不承認這一點。有些事情,沒有足夠的力量,做不到就是做不到,喊破喉嚨,聲嘶力竭,你也只能被更加強大的權與力按在地上動彈不得一一就像你之前對路明非做的那樣。」

  「蘇曉的事情,你一直都知道嗎?」林年忽然問道。

  「知道哦。」葉列娜淡淡地回答了這個問題,「我全都知道哦,那份她和皇帝的契約,我從頭到尾都知道得清清楚楚,我只是沒有告訴你罷了。」

  」林年沒有問她為什麽不告訴自己,因為答案一直都寫在這個惡劣的女孩的臉上。

  她從來都不遮掩討厭蘇曉牆的事實,她從來都沒有掩蓋過排斥所有接近林年的女孩們的意圖,

  她從頭到尾都是那個自私自利,占有慾寫在示威般露出的尖牙和黃金瞳上的狠角色。

  不迫害蘇曉楂,已經是她能做到的極限了。

  她甚至親自警告過蘇曉牆,只是對方將她的話置若罔聞。

  「我知道你會怪我,但我不在乎哦。」葉列娜低垂眼眸,「你所喜愛的東西,並非我所喜愛的,你所要保護的,或許會是我所輕視,甚至鄙視的。可這不妨礙我愛著你。愛本來就是一種複雜的東西,我們之間的關係本就超出了世俗所能理解、詮釋的範疇,你是知道這一點的。」

  「那些鎖鏈,你期望著斬斷他們麽?」林年問。

  「算是吧。」葉列娜仰首笑了笑,伸手拍了拍他的頭髮,「你要知道一點,林年,那些鎖鏈所代表的東西,本就是屬於你的東西,無論別人寄予如何的目的、惡意在那上面。那些鎖鏈所束縛的本就是你的一部分,我樂得見到他們歸還於你,即使這會推進災厄的到來一一但是,嘿,我們一直以來在做的,不本就是在做好迎接那糟糕結局到來的準備麽?」

  「但契約已經成立了,斬斷鎖鏈會付出代價.可本該付出代價的人是我啊。」林年說。

  葉列娜看著他,安靜地看著他,最後輕笑了一下說,「算了,既然你不想斬斷鎖鏈.那我們就不動它!總有別的辦法!」

  「什麽辦法?」林年看向她問,然後兀然發現身旁的葉列娜蹲在地上煞有其事地做了一個很帥的動作,「就讓我來組成頭部!」

  看著林年默然的注視,葉列娜立刻覺得以前那個愛吐槽的男孩死了,現在自己面前的只有一個被責任和壓力壓到彎腰的苦大仇深的男人,「,沒勁。」

  林年偏頭看著近在尺托若腮無奈看若她的金髮女孩,「我們該怎麽做?「

  魔鬼已經迫近了,他隔著沙塵望著岩壁前的林年和金髮女孩,鮮血淋漓的臉龐彷佛撕破了那停滯的時間。

  「他開,我們也開咯。」葉列娜語氣里透著一股狠勁,「融合嘛說得誰不會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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