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四百二十四章 傀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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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空洞中的廝殺陷入停滯的狀態,甬道中安靜的能聽見血水從晾在石頭上的外套邊緣上滴落下的聲音,在場無論是蘇曉牆還是皇帝,都對現在的局面有些說不出話,前者大概是沒想到死局還能有一線生機,後者應該是在想死局了怎麽還能有一線生機。

  「你的表情好像看見吊車尾學生上台從你手裡搶走了校長獎學金一樣。」曼蒂瞅著漠然無語的皇帝打趣地說。

  在對方沉默之中,她垂首點著頭,自顧自地說,「我知道,我知道,你很想問,曼蒂!你是怎麽做到的!我的天啊!你怎麽會出現在這裡!你要毀了的棋局嗎?」她忽然用力一拍巴掌,攤手,「下棋嘛,誰沒漏過勺?下棋這種事情本來就是動態的,前一刻你可能百分之九十九的勝率,

  勝券在握,但下一刻忽然就跳水到百分之一不是很正常的嗎!皇帝初現勝機,皇帝勝券在握,皇帝半場香檳,皇帝癱坐在椅子上發表人生總是遺憾的感言。」

  皇帝凝視著老神在在的曼蒂·岡薩雷斯,似乎想透過她看見更深的,隱藏在她那得意揚揚皮囊下的什麽東西。

  「知道為什麽現在說不出話,剛才你選擇拒絕交換的時候表情那麽精彩嗎?」曼蒂看向血泊中的蘇曉牆有意思地問道。

  蘇曉搖了搖頭,她現在知道的很少,所以也不會說很多,最聰明的選擇就是保持沉默,讓這個滿臉寫滿了傾訴慾望的師姐來講。

  「舉個例子吧,就像是你寫好了一首精妙絕倫的譜子,你精心排列好每一段的節拍,畫出每一條連線音,畫好每一個琶音符號,休止符也考究地打上,最後上手指揮樂團演奏,從前奏曲演奏到諧虐曲,,都很完美,最後要終章上演的時候一一嘎!忽然樂團給你整段垮掉!」曼蒂用力一拍巴掌,神采飛揚。

  「一隻野狗衝上舞台,銜著鼓手的鼓槌就跑,追野狗的鼓手把鋼琴師撞翻在地,大提琴連排倒下,小提琴被驚嚇到拉飛弓毛,你站在舞台上能幹啥?你還不是只有呆呆地站在那裡,雖然恨不得殺了野狗,但在大庭廣眾之下又不能這麽做,有些掉逼格一一雖然逼格早就在野狗蹄上場的時候掉完了,同時演出的評分也在野狗衝上台的瞬間跳水歸零,你能做什麽?只能看著野狗繼續撒歡,繼續折騰你的樂隊和演奏現場啊!?

  「沒怎麽聽明白。」蘇曉楂沉默了好幾秒,老實地說道,為了照顧這位看起來似乎、可能、大概現在是站在皇帝對立面的師姐的面子,她就不吐槽自己唯一聽明白的是這位師姐好像把自己比作一條野狗了。她雖然不太聽得懂那抽象的例子,但腦子裡有一條渾身髒兮兮的金毛巡迴獵犬衝上舞台跟鼓手搶鼓槌的畫面的確有了,而且還很深刻。

  「我的意思是,如果野狗不衝上舞台,這齣舞台劇就順理成章地完成了,聚光燈,掌聲,喝彩,評委們站起身熱烈地鼓掌給出高分。」曼蒂盯著蘇曉露出了一個不太令人舒服的笑容,「按照劇本,按照皇帝的劇本,在剛才,你已經心甘情願地完成了交換。否則你知道會發生什麽嗎?」

  不需要曼蒂說下去,蘇曉牆心中也知道會發生什麽,同時也有些不可思議自己剛才居然拒絕了交換,心中泛起了一種後怕如果沒有曼蒂出現攪局,在那一瞬間陷入混沌的局面中,林年真的可能會死在大空洞裡,那真的就應了皇帝那一句話:要麽一無所有。

  「所以皇帝才會露出那副表情來,每一條公式都寫得明明白白,算式羅列得星羅棋布,最後得出答案的時候卻是一個不規則數,換誰都得發瘋,能不破口大罵我都算有涵養,但臨場換條褲子是肯定逃不了的。」曼蒂歪頭看向皇帝那身近乎透明的衣裳,言語裡帶著點顏色,顯得她有點賤,可這種檔口沒人在乎她賤不賤。

  「總的來說還是棋差一著。」她的語氣忽然趨於平淡,「在這場遊戲裡大家都在下棋,沒理由誰能一步不錯地走下去,否則誰跟你玩?手指著別人的時候別忘了還有三根手指指著自己,坑別人舒服,現在被坑就別哇哇叫一一雖然也的確沒有哇哇叫,否則我反倒是會看不起。」

  蘇曉心想你是真不怕死啊,皇帝就在你面前站著,你這麽說話,馬上奪舍你送你下線你哭的地方都沒有。

  就現在看起來,曼蒂似乎真的就跟放飛自我了一樣,主打的就是一個人渾不要命,跟老東家翻臉那叫一個乾脆。也就是現在在場的大家起碼都算是上過大學接受過精英教育的,以後出來都算是一等一的社會精英,所以都比較有涵養,罵街都是拐彎抹角罵的,有些遺憾,蘇曉楂其實打心底還是想看曼蒂上來就是一句,皇帝,我操你媽呢。

  「熱身完畢,時間不多,先說結論。」曼蒂終於把氣緩過來了,坐在石頭上裸露著那一身被鮮血浸泡透了的白色吊帶背心,雙手撐在膝蓋上看向蘇曉楂,「別跟皇帝交換,今天你敢交換,我就敢操你媽。」


  蘇曉愣了一下,心說你是不是狠話放錯物件了,但看著這金毛那透著一股真正冰冷的陰狠眼神,她收回了多餘的心思,沉下心問道,「什麽意思?」

  「字面意思。」曼蒂說,「你坐地鐵過8號線的時候,做的那場夢有意思吧?」

  蘇曉牆滯住了。

  「先給你點個醒吧,那可不是什麽夢,你可以理解為,如果你今天做出了錯誤的選擇,那麽你在夢中所看見的一切都會一步步成為現實,這也是皇帝想要見到的局面。」曼蒂緩緩說道,「在那個荒蕪的夢境裡,你見到過那邊的路明非嗎?在他的眼睛上那條疤痕還在吧?」

  蘇曉椅腦海中瞬間閃過了荒蕪的沙漠上,那個背負著沉重的青銅劍匣的男人的背影,隔著很遠的地方,那個男人回頭看向自己的時候,那側臉的右眼上深深地印著一條貫穿眉骨到顴骨的傷痕,

  獰如,難以想像當時留下那道傷痕時下手的人有多狠厲。

  「你猜猜那是誰留下來的,又在什麽時候留下來的?」曼蒂看向大空洞裡對峙的那兩個人影淡淡地問道。

  蘇曉牆還沒有回頭,那劇烈的撞擊和地動山搖的動靜再度發生了,即使被尼伯龍根的規則所保護,甬道里也能感受到那龐大的如同原子彈爆炸般的光與轟鳴,持著傲慢與暴怒的人影互相追逐、

  撕咬,開始了第二輪的廝殺,竭盡全力,殺意如洪水開閘。

  「按照劇本,你選擇了交換,這場戰鬥毫無疑問林年會勝利,同時,他也會被迫地向著自己兄弟的臉上劈下那幾乎致命的一刀,即使不會要了對方的命,但那傷及顱骨和大腦的一刀,鏈金毒素依舊會為對方留下一輩子的後遺症。」曼蒂說道,「你以為8號線他們兩人所遭遇的那些幻境真的是給他們成長用的嗎?皇帝陛下可沒那麽好心在最終一戰之前給兩人刷刷級!」

  「在路明非的夢境中,那些似是而非的人和事情教導他要成長,要擔得起責任,告訴他就算沒有林年,你也可以做得更好,那本該是屬於你的榮耀。而林年的幻境又告訴他,你的存在,的確讓這個世界有得有失,你一直以來做出的選擇,對身邊人的幫助都是正確的!無愧於心。」

  曼蒂一頓,撇向大空洞,「然後呢?離開8號線之後,認為自己能擔起責任的男人失責親眼看見了那個女孩死在了自己的面前,認為自己幫助朋友的選擇是正確的男人為了大義面臨自己兄弟的質問和咆哮一一才建立起來的一切心路歷程全部在那一瞬間崩塌!高樓建得越宏偉,崩塌的時候越乾脆!這才是8號線真正的用意,真正的惡毒用心。」

  蘇曉狠狠打了個寒,看向一旁的皇帝簡直就像是在看什麽滿身污穢的魔鬼或許她本就是比魔鬼還要可怕的東西,用魔鬼來形容都是對的美化。

  「所以在劇本中,到頭來還是成功做到了,成功地讓林年陷入死亡的威脅,成功地用林年的生死迫使你交換,成功地讓兄弟之間產生無法癒合的裂痕。在砍那決勝負的一刀後,林年自然無顏留在路明非的身邊,他會選擇離開,分裂的目的終究還是達到了,一勞永逸。」

  「你所看到的那個末日的景象充滿著荒蕪、絕望,所愛的人成為傀儡,熟悉的一切都化作了焦土。看起來是不是很像是《聖經》中的天啟。」曼蒂望著蘇曉問,「作為唯一能見到天啟預言的你,是不是心中無形就背負起了一個擔子一一要不計一切代價地阻止那一切的發生?」

  「如果你真是這麽想的,那我恭喜你,你已經上了皇帝的大逼當了,還屬於是那種一頭扎進糞坑裡淹死的蠢材行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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