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四百二十一章 降生的魔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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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背負著夏望,林年向前一步一個腳印地離開,安靜之間只能聽見煤礦在大空洞中燃燒的啪聲,岩壁裂痕吹入的冷空氣與大空洞中熱流對撞產生異樣的龍捲現象。

  他能聽見背後夏望微弱的呼吸聲,他還沒有死,身為龍王,即使是靈與肉十不存一的龍王,他也不會那麽輕易的死去。如果夏望是關鍵,那麽他就不能讓這個男孩離開自己的掌控範圍,他現在只能帶著這個男孩去找到耶夢加得,然後殺死對方。

  其實最好的選擇是由路明非和林年一個人看守夏望,一個人去追獵耶夢加得,在幾乎同時的情況下進行對兩位雙生子的處決,這樣大概就能完美地解決這次事件。但千算萬算,誰也算不到陳雯雯會死在夏望的手上,路明非幾乎被暴怒吞噬了自我,除了手刃夏望之外他再無法著眼到另外的事情上。

  剛才的那一拳林年打碎了路明非的脊椎,這種傷勢對於正常人來說是一輩子的高位截癱,但對於已經熟練掌控三度暴血的路明非而言,恐怕復原自愈也只是時間問題,而且這個時間還要比他估算得要快,這意味著他必須趕緊脫離路明非「撤銷」的範圍,恢復「剎那」或者「時間零」的使用權,趕到地上去想辦法解決耶夢加得。

  耳邊時不時響起身後越來越遠的深坑中的路明非的低聲嘶吼和鳴咽,林年幾乎是強忍住不要回頭的衝動,背著夏望低著頭向前走,可直到有那麽一刻,他忽然聽不見路明非的聲音了,一切都安靜得像是死了一樣,就連大空洞中煤礦的燃燒聲、氣流聲都在那一刻停止了。

  林年驟然站住了腳步,抬頭,彷佛心有所感。

  巨大的陰影從天而降,灌入了林年身後的那個深坑,宛如雷擊!

  狂風向四面八方吹拂,壓熄滅了整個大空洞燃燒的地面,大空洞陷入了剎那的絕對的黑暗,之後,重新復燃的煤礦渣再度將暗紅的微光填滿每一個角落。

  林年下意識還是回頭了,想去看路明非的情況,

  但這時,他回頭真正看到的,卻不再是路明非,而是一個從紅暗深淵中爬出的真正的魔鬼。

  即使沒有聲音,但卻如此的震耳欲聾,彷佛深淵中所有的魔鬼都在為那一刻欣喜若狂的豪叫,

  那是註定的時刻,也是那終極的東西誕生的瞬間,整個世界都注入了他那殘破、微薄的身軀!

  那巨大的魔鬼從深坑之中浮起,火焰在大地上翻騰如雲,他根本不需要鼓翼飛行,只需把雙翼張開,火焰帶來的溫度以及氣流就足以將他托起。

  在半空中,他呈現出神聖的十字形,身形卻獰恐怖,深黑色的鱗片上流動著美麗的光澤,鋼鐵的肌肉在尖銳的龍鱗下流水般起伏,神聖而恬靜。

  林年以為他該暴怒地撲向自己,可他卻沒有,只是落到了深坑的邊緣上,煤礦燃燒的火焰在他雙足觸地的時候便主動地熄滅,分隔出了一個寂靜的黑圈,涇渭分明。

  那是權與力交融後的產物,真正究極的生物,即使只能維持一段時間。

  在見到那神聖又邪惡的模樣的瞬間,林年便意識到了路明非身上發生了什麽。

  他沉默了半響,轉頭繼續帶著夏望向前走。

  魔鬼沒有做出任何舉動,只是看著林年將夏望置放到了離開大空洞的甬道口,再徒步返回過來,途中拾起了那把遺棄的七宗罪·暴怒,站在了他的面前。

  安靜了許久,直到沉默都顯得刺耳了起來,那個魔鬼輕聲說道,「不要擋我的路,不然我沒法保證會不會誤殺你,最後通。」

  這全新的力量,難以想像的力量終於給這個男人帶來了一絲理智嗎?現在的他終於聽得進話,

  可以交流了嗎?

  不。如果真的這樣想,那就真的是大錯特錯了。

  林年從那個魔鬼的眼睛裡看見的沒有所謂的理智,也沒有所謂的清明,那是已經燃燒成灰燼的暴怒,真正的怒火從不噪,從不喧囂,它們藏在灰燼之下,藏在燃燒的煤礦里,藏在灼熱的火山之中,那是永不熄滅的憎恨,永不降溫的怒火,那是再無挽回餘地的決意。

  林年舉起了暴怒,第一次以暴怒的刀刃對準了路明非,亦或者說披著路明非皮囊的魔鬼,輕聲說,「不管你是什麽東西,從路明非身上滾下來。」

  「然後呢?」魔鬼看向林年輕聲問,「繼續像是野狗一樣躺在深坑中,甘願被你打斷脊樑在無人問津的地方鳴咽?」

  一次對視,熔紅瞳眸在空氣中的一次交鋒,林年就意識到了路明非身體內那個一直隱藏的魔鬼,那個名叫「路鳴澤」的似是而非的存在頭一次在他的面前展露出了獰和惡意。


  現在他面前站著的究竟是路明非,還是披著路明非皮的魔鬼,他分不清,那張他熟悉的臉龐上熔火的瞳眸里是那麽的冰冷,裡面純粹的擰和惡意簡直讓他感到徹骨的冷意。

  可為什麽,他就能在那張男孩的臉上找到一抹悲傷和痛苦?就像白水與墨汁相互交融,即使現在他通體都是深邃的烏黑,但沿著那黑暗的表面,卻還是能找到水痕的紋路。

  魔鬼抬手,遙遠處的大空洞中燃燒的煤渣中插立的傲慢彷佛受到了召喚,突破音障以一個可怕的速度飛來,最後穩穩地落入了魔鬼的手中輕輕一盪,熄滅了大片地面燃燒的火焰!狂風呈龍捲肆掠在大空洞穹頂,不斷撕碎著堅不可摧的岩層,剝落下巨大的岩石被火焰包裹著墜下,彷佛一場火焰的流星雨!

  「能給予路明非選擇的權力,你呢?林年。」

  燃燒的流星雨下,魔鬼看向林年淡淡地問,「我只看到了你在剝奪他選擇的機會,用你的強權來扼殺他的選擇一一這公平嗎?倘若我們的立場調換,被殺死的人是林弦或者蘇曉牆,攔在你面前的是路明非,你真的會像是你所勸說路明非那般冷靜,將那噬咬靈魂和精神的愧疚感和怒火壓下嗎?誰是對的?誰是錯的?這種事情真的需要分清楚嗎?」

  「你到底是什麽東西?」林年看著魔鬼,看著路明非眼眸下那掌握著這具身軀的怪物低沉地問道。

  「這個問題重要麽?」魔鬼問道,

  林年漠然以對。

  重要麽?

  是啊,或許這個問題並不重要,無論站在他面前的是誰,是人還是龍,是少年還是魔鬼,做出這個選擇,做出這個判斷,將這個存在帶到自己的面前的人都是路明非。

  路明非向魔鬼伸出了手,魔鬼握住了,並且給予了他承諾,那麽就現在,站在林年面前的到底是路明非還是魔鬼已經不重要了。

  魔鬼不在乎誰對誰錯,魔鬼也不在乎兄弟情誼,對於魔鬼來說,真正重要的只有呼喚他而來的祈願,他是為了應答而來的,他的目的只有一個。

  「離開,或者死在這裡。」魔鬼輕聲說道,「即使哥哥並不想殺死你,但你應該知道,從現在開始,這已經不是誰說了能算的事了。「

  魔鬼的聲音冰冷而獰,「我會越過你,然後將芬里厄送到哥哥的面前。「

  難怪.路明非那時候會對自己暴露出殺意,那絕非偶然,或許是.某些人的蓄謀已久。

  「能做得到的話,就來試試看吧。」林年想明白了什麽,緩緩說道。

  雄渾洶湧的血色霧氣從林年鱗片下衝出,他們盤旋在林年的身邊,賦予他光環,賦予他羽翼,

  鮮紅的花羽在蒼白的龍鱗周邊舞動,鋼鐵般的肌肉不斷地收縮、盤緊,所有的力量都聚集在一點,

  就連利爪中緊握的暴怒的第二形態都開始發出了難以忍受的狂吼一一就連七宗罪之中的活靈都在為那積蓄的「力」所感到痛苦和不適!

  十二作福音靈構赦免苦弱·血天使。

  「該說真的是傲慢嗎.不過如果是你的話,倒是的確有資格說這些話。」魔鬼匐身,巨大的膜翼在身後張開,黑影遮蔽火焰與光,傲慢第二形態的長劍被他抓握在手上向後延展,衝鋒的號角已經在火龍捲的呼嘯中響起,那熔火的龍瞳里全是不加掩飾的狂傲的殺意。

  沒有花里胡哨的權能裹身,也沒有繁複的念誦詠唱,魔鬼甚至不屑於拉開距離,他的眼中閃耀的是渴血,閃耀的是鐵與血交戈的純粹的廝殺。

  那是多麽「龍王」的姿態,王與王的戰爭本來就是這樣,刀刀見血,直到噬咬乾淨對方最後一絲血肉!

  那是貨真價實的權與力的融合。

  當那無形的領域重新擴張的時候,林年便意識到了,降生在他面前的魔鬼可能是他遇見過的最可怕的敵人,龍王需要吞噬彼此骸骨與靈肉才能做到的交融,在路明非身上居然完成了如此高重合的復刻,即使這種融合併不完全,可那元素流寂靜,令一切領域崩潰的純粹的土域卻宣告了這份權與力的正統。

  為了誕生這個魔鬼,路明非付出了什麽?交換了什麽?這種力量不可能沒有代價,他本該是作為對準龍王的鋒芒和底牌,結果到頭來卻對準了自己。

  造就這一切的原因有許多,但林年不會逃避其中自己的罪責,無論路明非的那份憎恨有多麽沉重,怒火有多麽滾燙,他都會把對方攔下來,正面地承受這一切,做一個完整的了斷,最後解決這攤子事。

  燃燒的大地上,林年和魔鬼已經拉開了廝殺的架勢。

  魔鬼手持傲慢盪在身後,雙手架勢大開,像是要擁抱什麽,又像是要撕碎什麽,龍瞳獰而可怖。

  林年將暴怒收到了腰間,右腿跨出一步碾踩在灼熱的火焰中,頭埋得很低,左手攔在身前將那無時無刻壓迫而來的王域推開,右手緊握住嘶鳴的暴怒,彷佛遏住了一條即將出籠的狂龍咽喉。

  他們同時起速,同時衝刺,同時化作黑與白的光消失在空氣中,隨後在大空洞的正中央撞擊在一起,掀起風暴與火焰,震碎大地與岩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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