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8章 國家的前途更重要(求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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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78章 國家的前途更重要(求月票)

  那夜裡見過楊奕之後,皇帝回到宮中,乾清宮的燈火便一夜未熄。

  宮人們除去侍衛之外,都沒見過年少時候的楊奕,不知道,皇帝父子當初究竟是怎麼樣一番情形。

  但就夜裡父子相見的情況來看,楊奕對待皇帝的態度,絕對算不上是「孝」和「順」,皇帝雖然仁厚,可他到底是個馬上得天下的君王,年輕的時候殺伐果斷,那可是一點都不含糊,幾時容得人如此在他面前放肆?

  更別說還是他的親兒子!

  於是大家都以為皇帝只怕要扛不住這個衝擊,這兩日都寸步不敢離開。

  可沒想到,皇帝僅僅也就只是沉默了一日,到第二天夜裡,燈下又枯坐了半宿之後,他不但看不到絲毫頹態,到了最後起身下地時,竟然莫名比起以往還多了幾分精氣神。

  太監心下惶恐,連忙喊了太醫過來診脈,誰料皇帝聲若洪鐘讓他去傳禮部大臣,太醫來了之後,給皇帝整完脈,竟然也是一臉喜色。

  「陛下氣血通暢,元氣豐盛,有大吉之相。」

  太監們這才反應過來,合著父子倆的相見,不但不是壞事,反而還是好事,皇帝這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啊!

  仔細想想也是,皇帝從揭杆起義到建國登基,一路走來雖然不容易,但也是一步一個腳印穩打穩紮,後來遭遇了和大月的邊境之爭,也是朝野上下咬緊牙關一力度過來了,可以說最大的難關都挺過來了,結果到了這節骨眼上,從小就當成了儲君栽培的廢太子,竟然還做出弒兄逼宮這樣的事情,這不等於打斷了大周的腿骨了嗎?

  廢太子當誅,但誅殺他之後,皇帝還是遭受了重擊,接連幾個月病情反反覆覆,讓人時刻擔心撐不了多久。費盡大半輩子的心血建立的皇朝,結果到頭卻沒有一個合適的接班人,怎麼可能會不讓人沮喪呢?

  而此時此刻皇長子楊奕的出現,就是大周的希望。他強健的體魄,起碼可以應付繁重的政務,履行國君的職責;而他對大周朝局的關切,也說明他對大周天下具備起碼的責任感。

  且不管他到底能否成為一個有作為的皇帝,起碼由他來坐這個位置,比燕王更合適。

  看來皇帝是已經想到了這一點,所以才會如同服下了靈丹妙藥一般,瞬間恢復了精氣神。

  雖然從皇長子那邊看起來,事情的發展可能不會太如皇帝所願,可宮人們還是大感振奮,一面將太醫診脈的結果傳到了朝堂上,一面轉告了皇后。隨後又奉皇后的懿旨,囑咐御膳房那邊調整了藥膳的配方。

  這邊廂都在因為皇帝的轉變而忙碌不已的時候,皇帝自己則一大早就把當初負責外出尋找楊奕的所有侍衛喚了過來。

  先是一番痛斥,責問他們這麼多年為何始終沒有找到楊奕,明明楊奕人還活得好好的。

  正罵的起勁的時候,外面說裴瞻有急事求見,皇帝就打發人去把楊奕身邊的陳嵩和賀昭給找過來。

  楊奕現在都把皇帝視為老死不相往來的仇人,陳嵩和賀昭貼身跟隨他,哪裡有那麼好找?

  再說了,他自己的兒子自己不清楚嗎?這白眉赤眼的宣見他身邊的侍衛,楊奕怎麼可能放人?

  奉旨出來辦事的兩個侍衛一合計,就決定劍走偏鋒。

  傅真馬不停蹄地趕到楊家,正好就看到楊奕和陳嵩正在院子裡帶著焦急之色說著什麼?

  上前一問,陳嵩就說道:「將軍夫人,賀昭不見了!」

  沒頭沒腦這麼一句話,傅真也給聽懵了:「怎麼突然不見了?」

  「不知道啊,主公早上打發他去萬賓樓找寧夫人,結果久久不見他回來,在下方才尋了出去,可是他不在萬賓樓,而且萬賓樓的人說他也沒有去過!」

  這就奇怪了,傅真百思不得其解:「好端端一個人怎麼就突然不見了?他會不會去別的地方?」

  「不可能。」

  楊奕二人異口同聲的說道,「這麼多年來,他從未行差踏錯,主公交代什麼事情,他只會按照交代的去做。再說他也沒別的地方可去。」

  傅真也感到事情重大,忙說道:「只要在這京城裡,肯定能找到。再說他無緣無故也不可能出城,放心好了,我這就打發侍衛們到處去給您找。」

  楊奕雖然覺得有些興師動眾,到底賀昭對他來說已經比親人還親,也就領了她這番好意。

  這個時候才想起來:「你這麼急匆匆的過來可是有什麼要事?」


  「確實是要緊之事!」傅真說著,便就把來意給說了,然後道:「敏之已經進宮了,我估摸著最遲晚間就得出發,楊大哥也收拾收拾,準備行動吧。」

  楊奕也沒有料到連暘動作這麼快,不過既然已經到了這個地步,也沒必要浪費時間了,抓緊出發,趕去西北料理完與大月兩國之戰的最後首尾才是要緊。

  「我也沒什麼好收拾的,晚間出發足夠了。我去寫封信給母親,你在此等等我,我寫好之後,你代我送進宮去。」

  楊奕說完之後就折回了後院。

  剩下陳嵩留在原地,口中還在喃喃的說道:「賀昭他去哪兒了呢?他到底去哪兒了呢?……」

  ……

  裴瞻面見皇帝這一路十分順暢,待他把事由稟明之後,皇帝僅僅只思考了一瞬,就同意了他的請求,下旨命令他帶領五千騎兵前往西北捉拿要犯連暘。

  西北還有十萬戍邊將士,應對可能發生的戰爭綽綽有餘。但駐紮在西北的將士卻無法隨意調動,而眼下連暘的下落,還不曾十分明確,所以需要增加五千人,專門用於對付連暘這一夥。

  皇帝把裴瞻和兵部大臣全數打發下去之後,就讓人把早就等候在外頭的侍衛傳了進來。

  「賀昭他人呢?」

  侍衛轉頭出去把賀昭帶進來,皇帝一看到他的面容,立刻就不出了御案,來到了他的面前。

  在仔仔細細把賀昭打量了一番之後,皇帝深深點頭:

  「你們很不錯,這些年我們這麼多人四處尋找奕兒,愣是沒有找到他的確切下落。你和陳嵩二人功不可沒。」

  賀昭跪在地下:「求皇上恕罪。」

  「你何罪之有?」

  皇帝伸手將他扶了起來,「朕要是猜的沒錯,這些年你們費盡心思就是不讓朕找到,除了奕兒對當年的事情耿耿於懷,還有另外一個原因在吧?」

  賀昭抬起頭來,抿著雙唇沒有說話。

  皇帝把手背在身後:「他不肯見我,一方面是對我有怨,另一方面,必定對我也產生了戒備之心。他是不是在擔心,這些年我苦苦尋找他,其實是並不想讓他活在這世上?」

  「皇上……」

  皇帝扭頭望著他,目光深沉:「尤其當他知道老二背地裡設局對付他之後,他就更加不想見我了吧?」

  賀昭把頭垂了下去。

  「這些年他過得該有多麼痛苦。」皇帝望著門外朝陽,「我完全可以想像得到,被親生父親坑過一回之後,好不容易鼓起勇氣進京,結果又險些死在從未見過面的親弟弟手上,這對他來說是多麼殘酷的現實,他恨我,怨我,都是應該的。」

  「主公他從來沒有……」

  「他是沒有恨我,我知道。」皇帝深吸氣,「但憑心而論,這些事情如果落在我的身上,興許我做的比他更絕情。

  「他到底還是繼承了他母親的慈悲,他只是怨我而已,不靠近我而已,重逢的時候,控訴我而已。

  「如果換成是我,也許我根本連一個字都不會說。根本不會給坑害過自己的父親機會。」

  賀昭想到了他二話不說殺掉了廢太子,便又再次抿緊了雙唇。

  眼前的皇帝早已經不是當年那個氣宇軒昂且高大健壯的周王了,歲月已經在他的臉上身上刻畫出重重的痕跡,他個子仍然挺拔,但到底過於瘦削,不像過去那般虎虎生威。

  可是透過他這一身不怒自威的氣勢,仍然可以讓人回想起他鐵馬金戈叱吒風雲的前半生。

  正是由於他雷霆手段讓人印象深刻,所以楊奕在湖州明白過來自己被親爹坑了之後,才會對他敬而遠之。

  在遇到寧泊池之前,楊奕對與父母親雙相認是打心眼裡抗拒的,但那個時候仍還抱著一絲希望,畢竟湖州那一戰至關重要,楊奕也是心知肚明的。

  當時皇帝就算是做出了對親生兒子不利的事情,也的確是出於維護大局。

  所以在寧泊池建議之下,最終他還是決定進京了,可萬萬沒有想到,他進京的這一趟,他的親弟弟竟然也在等著對付他!

  從那之後楊奕心如死灰,怎麼可能還會對他的皇室家人抱有期待?

  哪怕曾經對湖州一事有些諒解,在那以後也全都化為烏有了。

  畢竟,連從來沒有見過他的親弟弟都能夠對他下毒手,已經坑過他一次的皇帝誰能保證是什麼樣的心思呢?


  為了奪取皇權,把自己的親兒子推出去當誘餌,傳出去可不是什麼好名聲。

  要不然,事發之後到如今,為什麼知道這個內幕的人寥寥無幾呢?

  嚴鎖消息,自然是為了維護君威。

  「可我有什麼必要找到他再殺他呢?」

  賀昭心中暗暗盤底的時候,皇帝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繼續往下說道:「他消失了這麼多年,事實上倘若我不想認他,那麼就算他冒出來說,他就是皇長子,我只要說一句他不是,他就不是。那我又何須多此一舉,把他找到之後再對付他?」

  賀昭一路跟隨楊奕走過來,楊奕所吃的每一個苦頭他都親眼目睹,感同身受,眼下只覺得皇帝都是在狡辯,便無心聽下去。

  「主公心意已決,想要他忘卻當初的事情,恐怕是做不到。」

  皇帝望著他:「朕也沒有讓他忘卻,朕只是想讓自己的兒子回來當太子,將來再當大周的皇帝!」

  「請恕在下直言,助攻根本不可能答應。沒有人可以說服得了他。」

  「別人說服不了,但朕知道多年來跟隨他出生入死的你卻可以做到。」

  賀昭把頭又勾了下去:「皇上太看得起在下了,在下只是主公的扈從而已。」

  皇帝轉過身來,正對著他:「朕聽說你已經有了妻子兒女。他們正在洛陽?」

  賀昭聞言一驚,身子陡然間繃直了。

  「你妻子姓黃,已經成親有十五年了。你救過她的命,後來你們到哪她就跟到哪兒,再後來你們就成了親,還生了兩個兒女。長子十二歲,幼女八歲。長得都很聰明伶俐。」

  賀昭整個人打起了激靈:「——您是怎麼知道他們的?」

  皇帝淡定自若:「發現李側妃失手的山下村子裡,你不是在那裡住過許多年嗎?村裡有人證明過,你曾有過妻子兒女。

  「況且這些年朕派出去的侍衛也不是吃乾飯的,既然也查到過你們的一些蹤跡,自然也收集了不少線索。

  「洛陽那邊,剛好他們就發現了一個怎麼樣的婦人。」

  賀昭撲通一聲跪了下來,一口鋼牙幾乎咬碎:「求皇上放過他們!」

  「朕身為天子,想放過他們自然可以放過。但是你也該知道,朕也是有條件的。」

  賀昭艱難的抬起頭來:「主公一生悲苦,身邊可以信任的也就只有在下與陳嵩,皇上一定要把我逼開他的身邊,使得他最後落得孤苦伶仃的下場嗎?」

  「朕是個皇帝,自從揭杆起義那日起,就得為天下負責,為百姓負責,這一點從未變過。」

  皇帝深深望著他,「我知道你們主僕情比金堅,可是對我而言,個人的情感永遠比不上國家的前途重要。

  「裴將軍今夜會率軍出發西北,奕兒也會隨同前往,我給了他們一個月時間。

  「而你只要在這一個月時間裡說服奕兒回來當太子,當大周的新皇,朕可以保證你的妻兒無恙。」

  「請恕臣無能為力……」

  「忘了告訴你,半個時辰之前已經有侍衛前往洛陽接你的家人了,順利的話,半個月之後他們就會抵達京城。」

  皇帝逐字逐句說道,「也就是說,你從西北完成任務回來之後,就可以吃到你妻子親手做的飯菜,抱著你的兒女享天倫之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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