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0章 給鬼做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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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簫:「你的外甥女孤身獨居,還沒有婚配。我想找個夫人,幾次托人去求婚,她總以沒有長者做主而推辭了。希望能得到你的幫助,把這件事辦成。」

  原來,何志朝確有一個外甥女,年幼時就失去了母親,寄養在何志朝家。十五歲那年她才回到自己父親身邊,後被官兵捕到濟南。她聽到父親慘死的消息,又驚嚇又悲痛,不久就死了。

  何志朝聽了朱簫的請求說:「她有自己的父親做主,為何來求我?」

  朱簫:「她父親的靈柩,被侄兒遷走了,已不在這裡。」

  何志朝:「她過去都依靠誰呢?」

  朱簫:「與鄰居的一位老太太住在一起。」

  何志朝思慮著,活人怎能給鬼做媒?

  朱簫:「如果蒙您應允,還得請您走一趟。」

  朱簫說完站起來,拉住何志朝的手。

  何志朝堅決推辭:「到哪裡去?」

  朱簫:「你儘管跟我走就是。」

  何志朝只好勉強跟他走了,向北大約走了一里多路,有一個很大的村莊,全村約有幾百戶人家。

  走到一座宅院前,朱簫停下叩門。立刻有位老太太出來,打開兩扇門,問朱簫有什麼事。

  朱簫說:「請您告訴姑娘,她舅舅來了。」

  老太太進去,不一會又返身出來,邀何志朝進去,回頭對朱簫說:「兩間屋子太狹窄,有煩公子在門外稍候片刻。」

  何志朝跟隨老太太進去,見半畝荒院中,有兩間小屋。外甥女迎在門口哭泣,何志朝也哭了。

  走進屋裡,燈光微弱。

  只見外甥女容光秀麗,白皙如同剛剛出生時。她眼淚汪汪地望著舅舅,問家中舅母與姑姑都好?

  何志朝說:「大家都好,只是你舅母已去世了。」

  外甥女哭著說:「孩兒從小受舅舅與舅母的撫養,恩情未能報答一點。去年,大伯家的哥哥把父親遷走,把我棄置在這裡,毫不掛念。我一人在這幾百里外的異鄉,孤苦伶仃,像深秋的燕子。舅舅不以我孤苦之魂可棄,又賜我金錢和錦帛,孩兒都收到了。」

  老太太在一旁說:「朱公子以前曾托楊老太太來過三五次,我也認為這是一門好親事,可是姑娘自己總是不肯馬馬虎虎地應下來。今天有舅舅做主,也就滿意了。」

  這時,有位十七八歲的姑娘推門進來,後邊跟著一個丫鬟。

  姑娘一眼瞥見何志朝,轉身要走,外甥女拉住她的衣襟說:「這是我的舅舅,不是外人。」

  何志朝作揖行禮,姑娘也整整衣服還禮。

  外甥女介紹說:「她叫九娘,姓公孫,棲霞縣人。她的爹爹也是世家子弟,後來敗落了,眼下窮愁,事事不稱心。我倆很要好,經常往來。」

  說話間,何志朝偷眼看九娘,只見她笑時兩眉像秋天新月一勾;羞怯時,臉頰像泛起紅暈的朝霞,實在是天上的仙人。

  何志朝說:「可見是大家閨秀!小戶人家的姑娘,哪有這般的儀表風度?」

  外甥女:「她詩詞造詣都很高,昨天還給我指教呢。」

  九娘微笑:「小丫頭,快別說了,叫阿舅聽了笑話。」

  外甥女笑著說:「舅母死了,舅舅還未續娶,這個小娘子,你能滿意嗎?」

  九娘笑著跑出去說:「這丫頭犯了瘋癲了。」

  雖然這話是開玩笑,但何志朝心裡對九娘頗有好感。

  外甥女好像也覺察到了,便說:「九娘的才貌天下無雙,舅舅若不以她是地下之鬼為忌諱,我就與她母親說說。」

  何志朝很高興,但心中疑慮人鬼難以婚配。外甥女解釋說:「這倒無所謂,舅舅與九娘是有緣分的。」

  何志朝出門後,不見朱簫。舉目四望,下弦的月亮掛在西方天際,在昏暗的月光下,還能辨清來時的道路。只見一座向南的宅子,朱簫正坐在台階上等候。

  朱簫起身說:「靜候你好久了,這就是我的家,請裡邊稍坐。」

  朱簫拉著何志朝的手,把他請到屋裡,殷切地向他表示謝意。

  取出一隻金杯,一百粒向皇宮進貢的珍珠,說:「沒有其它值錢的東西,就以這些作為我的聘禮吧! 家有薄酒,這是陰間的東西,不足款待嘉賓,很是抱歉。」


  何志朝說了幾句客氣的話,就告辭了。

  朱簫送到半路,兩人才分手。何志朝回到住所,寺院中的和尚、僕人都來問他。

  何志朝隱蹣真情說:「說是鬼,那是胡說,我是到朋友家喝酒去了。」

  五天後,朱簫果然來了,他穿著整齊,手裡搖著扇子。

  走進院子,老遠就向何志朝行禮。

  朱簫笑著說:「您的婚事已經談妥了,吉時定在今晚,煩您大駕了。」

  何志朝:「因沒聽到回信,聘禮還未送去,怎麼能匆匆舉行婚禮呢?」

  朱簫:「我已代您送過了。」

  何志朝很感激,就跟他走了。兩人徑直來到朱簫住處,外甥女穿著華麗的衣服,含笑迎出門來。何志朝問:「什麼時候過門的?」

  朱簫:「三天了。」

  外甥女對何志朝說:「孩兒把舅舅的意思轉告了公孫老夫人,她很高興。但她又說:她已老了,家中沒有其他兒女,不願將九娘遠嫁,今晚讓你到她家入贅。她家無男子,朱郎陪同你去。」

  於是朱簫領著何志朝就走了。快到村的盡頭,有一家門開著,二人進入堂上。

  片刻,有人傳話說:「老夫人到!」

  只見兩個丫鬟攙扶著一位老太太拾階而上。

  何志朝上前欲行叩頭大禮,公孫夫人說:「我已老態龍鍾,還禮也不方便,這套禮節就免了吧!」

  她指揮著僕人,擺下豐盛的宴席,朱簫又叫僕人專給何志朝另備些酒菜。宴席上所陳列的菜餚,無異於人世間。只是主人自斟自飲,從不勸讓客人。

  宴席散後,朱簫便告辭回去了。

  一小丫鬟為何志朝引路。進入洞房,只見紅燭高照,九娘身著華麗服裝,凝神在等待著。

  兩人相逢,情誼深長,極盡人世間親昵之情。當初,九娘母子被俘,原準備押送到京城。

  至濟南,其母難忍虐待之苦,就死了,九娘在悲憤中也自殺身亡。

  九娘與何志朝在枕席上談起往事,哭泣得不能入睡,便吟成兩首絕句:「昔日羅裳化作塵,空將業果恨前身。十年露冷楓林月,此夜初逢畫閣春。白楊風雨繞孤墳,誰想陽台更作雲?忽啟縷金箱裡看,血腥猶染舊羅裙。」

  天將亮,九娘敦促何志朝說:「你應該離開這裡了,注意不要驚動僕人。」

  自這以後,何志朝天未黑就來,天剛放亮就走,兩人恩愛情深。有一天夜裡,何志朝問九娘:「這個村莊叫什麼名字?」

  九娘:「叫萊霞里,因這裡多是剛埋葬的萊陽、棲霞兩縣的新鬼,就起了這個名字。」

  何志朝聽後,感嘆唏噓。

  九娘悲哀地說:「我這千里之外的一縷幽魂,飄零於蓬蒿無底的深淵,母子二人孤苦伶仃,說起來叫人傷心。望你能念夫妻之恩,收拾我的屍骨,遷葬回你祖上的墳地,使我百年之後也有個依託,那我就死而無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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