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2章 朝堂激昂,陽夏上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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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32章 朝堂激昂,陽夏上諡

  長安,宮城。

  前來早朝的群臣按照次序排列成兩隊,魚貫而入。

  若是往常,他們在等待的時候,一般會與同僚就早朝上奏的內容進行交流,避免出現某些意外。

  比方說前些日子兩人商量好一件事情,決定聯名上奏,結果事到臨頭,一方因為某些原因,決定變卦。

  說實話,這樣的事情不算罕見。

  因此在正式上奏前詢問對方的想法,如果對方沒打算結下死仇的同時,丟掉自己的政治信譽,那必然不會在短短一兩刻鐘內,當眾出爾反爾。

  但現在的大殿內寂靜無聲。

  朝臣們一個個面容肅穆,安安靜靜地站在原地,沒有發出任何響動。

  他們知道今天要宣布的事情,不用提前經過任何商議,只有唯一的選擇!

  「啪嗒嗒嗒。」

  整個天地間,仿佛只剩下外面雨滴敲擊重檐和青石板台階的聲音。

  真安靜啊。

  不少人心頭莫名地冒出來這樣的想法。

  當下殿內的氣氛並不壓抑,空氣中卻瀰漫著淡淡的悲傷,像愴然落淚的舞姬在吟頌一曲哀婉的楚歌,含糊不清的腔調里蘊含著無盡的懷念。

  「陛下至,諸臣相迎!」呼者打破了大殿內的沉寂。

  只是往日聲音洪亮的喊聲,今日倒是壓下去了幾分,顯得沒有那麼振奮。

  顯然,呼者也了解時局,知道什麼時候該調整自己的行為。

  聽到指示,群臣恭敬行禮。

  片刻後,劉啟走下龍輦,緩緩坐在上首位置,俯瞰著掃視眾人。

  「陽夏侯的事情,大家應該都知道了吧?」他想要平靜地述說,結果聲音仍略帶顫抖,「朕很痛心啊!」

  劉啟此時的表現並非是裝出來的。

  他長在深宮內,平時學習信奉的乃是帝王心術。

  而帝王心術中最為核心的點,就在於不要完全相信某一位臣子。

  長期以來,劉啟踐行得很好。

  哪怕對最為親近的晁錯,自己都提防了不止一手。

  當今朝堂中存在著不少派系,即是他暗中推波助瀾分出來的。

  不然劉啟登基不到兩年,為何能獨攬大權,在朝堂上毫無阻力地推動削藩之事?

  要知道文帝擁有這般權勢,得等到登基近五年的時候了。

  當然,這也有朝局不同的原因。

  劉恆當初的對手是開國的功臣派,想從那些老狐狸手裡拿得權力,需要小心翼翼地試探,再反覆拉扯鬥爭。

  相比起來,劉啟要幸福得多。

  他登基之後,朝堂上沒有威望和影響力過高的臣子,原本唯一可能的存在,是在他登基之前驟然逝去的丞相賈誼。

  不過劉啟利用帝王心術整合朝堂,並的確吃到了甜頭。

  可此時此刻,他的價值觀受到了極大的衝擊。

  按照劉啟一貫的想法,臣子應該用「名」「利」「權」去驅動,他們才會供自己這個皇帝驅使。

  故而陳留太守以及潁川太守的文書送來,說陽夏侯在鄉里招募士卒,前去對抗叛賊。

  劉啟不以為意。

  在他看來,陳洛沽名釣譽,只是想要作秀罷了。

  你帶著三五千人,哪怕再加上汝陰侯那些人,不過萬餘士卒。

  難道真能頂什麼用不成?

  在近二十萬的逆賊大軍前,無異於螳臂擋車。

  但自己依舊選擇在朝堂上作出了表彰,表示在平亂之後,要對陽夏侯進行封賞。

  哪怕陳洛是作秀,那也是第一個站出來作秀的。

  現在大漢地方上缺乏士氣。

  自己對陽夏侯進行嘉獎,能夠帶動部分郡守和徹侯同樣這麼做的話,可以為周亞夫正式出兵爭取不少的時間。

  之前他和晁錯在籌備軍糧的時候閒聊,亦是提到了這件事。

  他們沒期望陳洛帶著那一萬多人可以取得什麼輝煌的戰果,但陳洛出兵的象徵意義,顯然更加重要。


  畢竟陽夏侯的威望不低,有他領頭的話,豪傑壯士就不會去幫助逆賊,至少在某種程度上,這對叛軍是一種抑制。

  但晁錯想錯了,自己也想錯了,甚至說天下大部分人都想錯了!

  他們沒想到陳洛是真心前去平亂。

  在劉啟的預估中,陽夏侯前去作秀,那應該是找一座堅固且不重要的城池,並且帶著充足的糧食在其中駐守。

  這麼做的話,危險係數極低。

  畢竟叛軍不會花費重軍去攻打守備充足,又不處於戰略要衝的地方。

  等到叛亂平息,那他的行為將得到所有人的稱讚。

  孤軍守城,這聽起來多麼艱辛與偉大啊。

  而自己同樣需要對這般行為作出封賞。

  畢竟陽夏侯的行為若是沒有得到嘉獎,那大漢以後再遇到危難,還會有其他徹侯願意站出來嗎?

  他們會想起曾經孤軍守城的陽夏侯,卻沒有得到應有的封賞。

  自己只要稍加封賞,到時候陽夏侯國擁有的戶數指不定得突破兩萬。

  考慮到這種情況,劉啟覺得陳魯心計極深,滿是忌憚。

  可事情的發展與他想像當中的完全不一樣。

  陽夏侯率領一萬士卒,深入敵人腹地,劫燒糧草,襲擊城池,屢敗荊軍,最後在重重合圍下,力戰而亡!

  沽名釣譽之輩,敢這麼做嗎?會這麼做嗎?

  當這則消息傳到長安的時候,劉啟整個人都處於難以置信的狀態。

  他沒有想到陽夏侯年逾七十,居然會如此血勇。

  這份情誼,自己無法還給那位僅見過數面的老者,只能保證對方的身後名,以及多多補償他的後人了。

  加封、身後名、頂尖諡號,一個都不能少!

  至於說陽夏侯受封戶數超過兩萬這事……

  荒唐!

  難道陳洛對大漢嘔心瀝血,付出如此,他的後人會出什麼問題嗎?

  誰要是敢跳出來反對,自己反倒要懷疑那人是什麼居心,想要挑撥離間,讓朕寒了大漢忠良的心!

  劉啟長嘆一口氣:「諸位,陽夏侯為大漢如此,我們不能薄待他啊,你們有什麼建議,儘管提出來吧。」

  群臣都懷有萬千想法,不過他們還是先看向了晁錯。

  陽夏侯的功績實在太重,在陛下沒有給出評價的總基調前,自己貿然發言,無論說的內容如何,都會顯得唐突。

  而晁錯的態度,能夠代表部分陛下的意思,即可作為參考標準。

  「稟陛下,臣以為……」晁錯悠悠站起,「陽夏侯為國而戰,不幸被逆賊所害,應讓周將軍出征時,不僅以平逆的名義,還能加上為陽夏侯復仇的旗號。」

  晁錯所說的規格,已經相當之高。

  要知道平定諸侯叛亂,本身代表的是維護大漢的尊嚴,維護天下的安穩,現在加上一個為陽夏侯復仇,足以說明將陳洛抬到了非常高的地位。

  但偏偏殿內無人覺得不妥。

  「可。」劉啟微微頷首,「但還不夠,陽夏侯這般品格與行為,應該值得大漢的官吏和徹侯們學習,人人皆如陽夏侯這般的話,那這逆賊的叛亂被鎮壓下去,指日可待,故而朕會下詔,讓天下官吏為之舉哀。」

  「轟隆隆!」

  殿外雨幕中響起一聲炸雷,而殿內群臣心頭亦是響起一聲炸雷。

  哪怕是諸侯王薨逝,亦只會在他們的封國內舉國哀悼。

  上一個讓天下人哀悼的對象,乃是孝文帝劉恆。

  上上個讓天下人哀悼的對象,那得追溯到孝惠帝劉盈。

  雖說劉啟的意思是讓天下官吏為之舉哀,百姓不用像皇帝駕崩的時候戴孝,但從實際的影響力來論,其實差距並不算大。

  大漢的臣子有此哀榮者,唯陽夏一人耳!

  甚至往上追溯千年,恐怕僅周公享受過這般待遇吧。

  「咕嚕。」殿內頓時傳出一陣朝臣吞咽口水的細微聲音。

  他們羨慕得緊。

  生前位至萬人之上,死後名穿千秋之久。


  人活到這個份上,可謂是十全十美了。

  但陳洛屬於機緣巧合,才能擁有這般待遇,享有頂級哀榮。

  當下大漢七國叛亂未歇,劉啟需要提振軍隊士氣,增強百信信心。

  陳洛的出現又恰到好處,而且身份和行為完全配得上天下官吏舉哀。

  種種因素迭加在一起,讓朝臣無人反對這個決定。

  「諸位可還有其他事要奏?」劉啟發問。

  雖說今日早朝主要是為了討論關於陳洛的事情,但真有其他事務需要進行處理,自己還是不能不管的。

  御史中丞起身匯報:「稟王上,楚王上書,請求徵兵平亂。」

  「好,傳朕旨意,同意楚王出兵。」劉啟揉了揉下巴,感慨說,「大漢有忠良啊。」

  這事亦讓自己覺得意外。

  沒想到數位劉氏諸侯王起兵叛亂,想要維護天下安寧的,反倒是徹侯與異姓諸侯王。

  陳洛和項羽雪中送炭的行為,讓劉啟不免有些感動。

  七國叛亂,不僅是自己登基以後面臨的最大危機,哪怕放在大漢立國的五十年裡,危急程度同樣排得到前三。

  待到處理完瑣事,劉啟揉了揉眉心。

  「接下來,該給陽夏侯上諡號了啊,你們有什麼建議?」他沉聲問詢,這是最讓他頭疼的一個事情。

  按照陳洛生平的功績來看,給他上「文」這個諡號,那是理所應當的。

  畢竟按照史官的記錄,陳洛在亡秦滅楚的階段,基本是在軍中擔任文職,而且在平定天下之後,擔任的御史大夫、丞相以及代國國相,以及制定儀禮、治理國家,都是屬於文臣的範疇。

  偏偏陳洛臨終前的最後一舞,是壯烈的犧牲在了平定逆賊的戰場上。

  那麼「文」這個諡號中的經天緯地、道德博聞、能定典禮、博聞多見,似乎就沒有那麼合適。

  當劉啟拋出這個問題之後,大部分人提議上諡為「文」,但想著陽夏侯力戰而亡的事情,又心生猶豫。

  可上「武」這個諡號,也不合適啊。

  眾人糾結之時,晁錯起身說:「稟陛下,既然單字諡號無法概括陽夏侯的功績,那麼為何不給他上雙字,來作為諡號呢?」

  當即是有人反駁說:「晁大夫,在禮法中,單字諡號要貴於雙字諡號的,這點道理您應該不會不明白吧?」

  晁錯搖了搖頭道:「那是尋常情況,但陽夏侯上雙字諡號,是為了完整概括他的功績,難道誰會因為陽夏侯用了雙字諡號,就覺得他比別人低了一等嗎?

  那該是何等鄙陋之人,才會生出的想法啊。」

  這個反駁讓原本不滿的群臣啞口無言。

  是啊,陽夏事跡必然流傳千古,後人不會因為諡號而降低對他的評價。

  何況今日朝堂上的對話有史官記錄,陽夏侯採用雙字諡號的理由會載入史書,更不用擔心後人會曲解意思。

  聽到晁錯的提議,劉啟亦是來了興趣。

  於是他輕輕點頭道:「晁大夫,伱接著說。假使給陽夏侯上雙字諡號的話,除了『文』之外的另一個字該用什麼?」

  沉吟片刻,晁錯震聲答道:「憂國忘死曰貞,不隱無屈曰貞。臣提議給陽夏侯上諡號為『文貞』。」

  「文貞,文貞。」劉啟默念幾句,當即拍板說道,「好,好,文貞好。」

  他站起身來,傳下旨意:「陽夏侯陳洛,因單諡難以全其功,故上雙諡號為『文貞』,即陽夏文貞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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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溢法制度與歷史緊密結合的,總結一個人一生功績的,所以討論起某個歷史人物的諡號,需要與當時的時代背景相結合。

  但在文臣的諡號中,「文貞」毫無疑義地排在首位,是天下文人最夢寐以求的諡號。

  但它授予的要求非常嚴苛,統治者往往會按照歷史上首位獲得「文貞」諡號的人物陳洛作為標註,來進行評判,在政治上有所建樹是必然要求,而需要取得一定的戰功則是隱性條件,只有達成了兩方面的條件,方才有機會在死後諡號為「文貞」。

  歷朝歷代能獲得該諡號的臣子,寥寥無幾,文臣出身的封疆大吏,在地方上有鎮壓叛亂,清剿匪盜的成就,甚至才有機會在死後得到提議諡為「文貞」,而且通過概率極低。

  故而史書上載有「文貞難求,文忠為先」之言。——《古代官員諡號研究》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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