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許久未見的老對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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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錦程騎車穿越整座城市,走了很遠的路,在中午前抵達了城北郊外一處海邊碼頭,這裡有座小港口,出海的船隻可以通過這裡每天兩班次的渡輪到達四十海里之外的一座小島,傳說那地方當年被侵華日軍占領,修築成了防禦要塞,而今荒廢已久,成了鳥類大量棲息繁殖的聖地,所以當地人都習慣稱那裡為「鳥島」,除了附近的漁民,恐怕也就只有動物學家願意去那地方逛一逛。

  海港附近有座小鎮,大約住著百十來號漁民,就在碼頭附近,有那麼一間小餐館,生鏽的鐵皮房子顯得那麼不起眼,洛錦程把車停下,抬頭看了看招牌,上面是些韓文圈圈叉叉的看不懂意思,但即便如此,洛錦程依舊確認這裡就是他要找的地方。

  洛錦程剛要推門,餘光卻看到碼頭旁一個背影,有個人正背對著他聚精會神盯著水面上的浮漂,於是他湊了過去,蹲在那人身邊同樣仔細的盯著,直到浮漂輕輕一抖可魚卻溜走了,洛錦程才突然開口說道:「哎呀,這麼多年你這釣魚的技術真是絲毫沒有長進啊,當年誇海口說要把這海里的大魚都掉光,怎麼?改主意了?」

  垂釣者並沒回頭,只是默默地將魚餌重新掛好又拋進海里,低聲說道:「我記得在我們那裡,父母都會教導孩子,去拜訪長輩的時候一定要帶禮物,看來在你們這邊是沒這個規矩了,可要說我這釣魚的技術不夠好麼,我是不會認輸的,畢竟,我這不是又釣來一條大魚嗎?你說對嗎,洛先生。」

  洛錦程抻了抻腰靠在背後的圓木上說道:「切,你可真行,這街面上血腥味都快飄到海里了,你到沉得住氣,一個人坐這釣大魚,怎麼?真打算置身事外了?果真如此的話,恐怕我是白跑一趟了,那兩棵老山參,我給你掛門把手上了,多保重。」說罷,洛錦程起身要走,卻被身旁的人一把鉗住了手腕,力道之大令洛錦程難以脫身。

  一陣爽朗的笑聲過後,那人丟下魚竿,拉著洛錦程進了小餐館,兩個人在門口的桌邊對面而坐,洛錦程皮笑肉不笑的哼了一聲,斜眼看著眼前這個五十歲出頭的中年人。此人名叫韓宰范,是個韓國移民,正是這家名叫阿西巴的韓國料理店老闆,可要說起這個人,他的身份卻十分特殊,一句話,退隱江湖前,韓宰范可以說在天安市是舉足輕重的人物,江湖上有些名望的人無不給他三分面子。

  說起韓宰范這個人,年輕時在韓國做過黑社會,二十歲出道,憑著一身橫肉做了幾年打手便躥紅成為韓國黑幫南門社的當紅一哥,俗話說樹大招風,年輕時的老韓也是個極度狂妄的愣頭青,二十八歲那年失手誤殺了警察,為洗清罪名,甘願替組織前往日本敵對勢力做了三年臥底。

  可說來也巧,韓宰范在日本卻認識了自己一生中最摯愛的女人紅月,紅月是個中國移民,在日本開了家酒館,老韓則是那裡的常客,原本並不熟識的兩個人卻因為一次意外走到了一起。

  某天夜裡,老闆娘紅月一個人閉店準備回家,日本的酒館開得都比較晚,走的時候已經是夜裡兩點,紅月一個人穿過後巷尋找計程車,卻遇到兩個日本當地的社團混混兒,兩個人見四下無人,打算對紅月劫財劫色,可誰知這紅月也不是好惹的,隨手便拿出包里藏著的匕首,迎上前對準其中一人的腹部就是一刀。

  鮮血四濺,中刀的人當場倒地,另一人剛想跑,卻被紅月幾步追上,一刀刺進了後腰,也許是太多怨氣和委屈積壓在這個女人心中,她拔出刀子對準倒在地上的人就要結果他的性命,就在此時,一隻大手從背後一把抓住了刀刃,死死的,任憑紅月怎樣用力也不能鬆開,看著眼前這個鮮血已經從手心流到胳膊的中年人,紅月這才認出,是自己店裡的常客韓桑。

  紅月深深嘆了口氣,兩腿一軟就坐到了地上,老韓丟掉刀子撕下襯衣包住傷口,他並沒和紅月多說什麼,只是給她叫了輛車送走,自己一個人默默收拾殘局,透過車子後窗,紅月遠遠望著老韓的身影,這才明白,原來每天閉店後,跟在自己身後的那個影子,不是什麼壞人,而是一路護送她回家的老韓。

  後來的一段時間,紅月的酒館裡再沒出現過老韓的身影,她多方打聽才知道,原來那天自己捅傷的兩個人正是稻川社的人,紅月的酒館恰巧位於稻川社與老韓所在的住吉社分別管轄的地盤交界處,為了保住紅月的生意,老韓一個人頂下了罪名,可破壞幫派之間和諧局面的罪行,是不容樂觀的,為此,老韓在社團集會上,當眾切斷了尾指以表仁義,而至於紅月的事,他隻字未提也沒有第三個人知道。

  幾周之後,紅月才在一個中間人的幫助下,終於找到了一個人躲在旅店裡逃避稻川社追殺的老韓,那一晚兩個人之間發生了很多事,也直到這時老韓才知道紅月雖是中國人,可身為朝鮮族的她卻能說一口流利的韓語,這讓許久沒有聽到過母語的老韓格外親切也格外驚喜,那天晚上,老韓本打算帶著所有的積蓄和紅月兩個人一起回中國安度後半生,可在得知紅月在中國還有丈夫和孩子時,他已經到嘴邊的話卻沒能說出口。

  但即便如此,她還是接受了紅月的邀請,和她一起回了中國。只不過後來的結局並沒有抱得美人歸,而是一場意料之外的老死不相往來,轉眼二十年過去了,韓宰范人到中年變得和善了許多,但經歷了這麼多的風風雨雨,骨子裡仍舊好鬥,他和紅月再沒有見過面,而這些事,除了洛錦程之外,知道的人並不多。

  「我說洛先生,你說的那些街面上的事,該不會是指那戴面具的小丑吧。」老韓說著隨手指向電視裡正在播放的新聞,不出意外,人們熱議的仍舊是那被媒體冠以「黑色英雄」之名的法外狂徒。

  「說他是小丑的話,那我們這樣的人又成了什麼?垃圾?還是過期的罐裝飲料?聽起來就像你做的飯一樣,令人毫無食慾,不過在我看來這瘋子只是道開胃菜,恐怕我現在沒心思碰他,難道你真沒察覺到有一股說不清的力量正在蠢蠢欲動嗎?」洛錦程手扶著桌子問道。

  「什麼好吃不好吃的,還不都是人說了算,眾口難調,這可是中國人說的,不過要說我這裡,炸醬麵可是遠近聞名的,要不要來一份?喂,小田,給洛先生準備一份炸醬麵,記得要放夠辣椒啊。」

  聽見老闆吩咐,櫃檯里穿著白色運動衣的夥計小田慵懶的起身,他年齡和洛錦程差不多,是個留著寸頭面無表情的傢伙,老韓幾年前從街面上把他撿回來便視如己出,到什麼地方都會帶著這個小田,別看他年紀不大,江湖經驗也算老道。

  洛錦程的眼神始終沒有離開電視機,他臉上寫滿了厭惡,直到炸醬麵丟在桌上他才回過神,而老韓則笑眯眯看著他說道:「別那麼大火氣,洛先生,我像你這麼大的時候,還不是一樣想把天捅個窟窿,可誰能想到如今會落在這麼個地方,人生無常,世事無常,你我不過走一遭罷了,何必把事情看得太認真呢,洛先生,面要涼了。」

  洛錦程深吸一口氣,把面往前一推說道:「我又不是來蹭飯的,跟我說說興南社,你不是和那些黑社會常有來往嗎?他們最近在搞什麼,為什麼失蹤了那麼多人卻沒人敢查?到底背後是誰在為他們撐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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