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七十六章 往事如煙繚繞於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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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望舒頷首,微笑道:「縱觀歷史,龍族與妖族的矛盾更甚人族,當年逐鹿之戰,廝殺慘烈,龍族高手不但死傷凋敝,還因此簽訂不踏入陸地的盟約。大家可以換位思考,妖族與人族戮戰無盡歲月,崑崙山幾次被圍,中州皇宮毀於戰火,人皇俯誅,因此我們痛恨妖族。可想而知,龍族也痛恨妖族各部。只不過龍族從古至今隸屬於妖族,觀念改不過來,人族與妖族決戰,他們會下意識站在妖族這邊。」

  「但這只是一層隨時可以捅破的窗戶紙,當年那場戰爭後,龍族與妖族其實離心離德,只要人族派人遊說,有很大的機會把龍族拉攏過來。我有此推論,並不是空白臆想,有幾個理由:一,龍族生活在海域,人族軍隊無法大規模入海作戰,因此不存在進犯海域的可能。二,人族與龍族並無不可調和的矛盾。三,我們可以做出「讓龍族掌控九州水域」之類的承諾,以利益誘之。四,可以煽風點火,挑撥龍族與妖族的矛盾。」

  江流兒已經揮退了婢女,不允許靠近,這個聚集了九州大半年輕一輩佼佼者的酒宴,略顯寂靜,只聽見楚望舒侃侃而談。有人時而點頭,時而搖頭,時而皺眉,時而欣喜,聽的入神。

  螭羽仙子不喜歡楚望舒,忍了半天,趁他話語中的停頓,立刻挑刺:「前幾條說的有理有據,最後一條,楚公子覺得該如何挑唆龍族與妖族之間的矛盾?」

  陳子玉也不禁把目光落在楚望舒身上,他之前仰頭望天,不知在思考什麼。

  在場最平靜的三個人,江流兒、蘇星斗、紅鸞。江流兒是陷陣猛將型,動腦子的策略謀略,他不在行。蘇星斗就更加了,世上沒有什麼是一劍斬不斷的,有,那就兩劍。紅鸞年幼,聽的雲裡霧裡。這丫頭不單身體不會發育,智力也似乎發育緩慢。

  楚望舒沒有立刻回答,他眺望漆黑夜穹,眼前浮現一張英氣勃勃的臉容,沉默了很久,就在螭羽仙子嘴角冷笑擴大之際,緩緩道:「鳳凰族。」

  鳳凰族?

  眾人都是一愣,陳子玉和姑射公主最先反應過來,露出恍然之色。

  「龍族與鳳凰族的矛盾,就與人族與妖族的矛盾一樣。仇深似海,水火不容。東海扶桑樹是鳳凰族聖樹,後來被龍族所奪,鳳凰族被趕出東海海域,如今棲息在南疆與東荒。鳳凰族的首領,更是成了天帝後宮寵妾,依附其生存。鳳凰族日思夜想奪回聖樹,想挑唆他們,並不是難事。當然,細節方面要從長計議。」

  陳子玉忍不住擊掌:「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

  楚望舒道:「過獎過獎。」

  全是前世的經驗之談。

  「楚公子不必謙虛,你的眼光見識,當世一流,本尊亦是震耳發聵。」忽然,有一道清冷中帶著威嚴的聲音響起。

  眾人一愣。

  楚望舒更是一驚,下意識轉身望去,來時的那條青石小徑上,佇立三位大能。居中的是白袍繡金邊,頭戴鳳冠的西王母,威嚴大氣。右側是一身黑袍,身子昂藏的陸吾神上。左側是白須飄飄如仙人的太乙真人。

  三人面色都格外沉重。

  「王母!」

  「陸吾神上!」

  「太乙真人!」

  眾人紛紛起身見禮。

  西王母無視幾位天之驕子,目光冰冷、晦澀、黯然、憎惡盯著楚望舒。

  楚望舒感覺一股無形的壓力落在身上,剎那之後,他心神一震,隱隱猜到了某種可能。

  這時,西王母淡淡道:「師尊要見你。」

  眾人悚然一驚,紛紛看向楚望舒,眼神疑惑、不解。

  西王母的師尊,不用懷疑,當世神帝。

  他們捕捉到兩條信息,神帝閉關終於結束了,他近日也許就會飛升,壓在眾人心頭的巨石,終於還是落下來了。

  另一條,神帝要見楚望舒?楚望舒是當世天驕不假,可神帝為什麼要見他?自己幾個人或許比他稍有不及,能差到哪裡?神帝見他的理由在哪裡,很值得思量。

  楚望舒身子微微一晃,強忍住恐懼與酸楚,沉聲道:「神帝尊駕何處?」

  他知道神帝居住在哪裡,前世去過,那時候神帝已經隕落,居住保存完好,楚望舒前去緬懷過幾次。

  「隨我來吧。」西王母一揮手,無形的力量裹挾著楚望舒破空而去。留下一臉懵逼的年輕人們。

  江流兒猶豫幾下,忍不住心裡的忐忑,低聲道:「父親,神帝他出關了?」


  「半個時辰前,他老人家便出關了。」陸吾點點頭,眼神難掩悲愴。

  江流兒見父親這般神色,心裡一咯噔,雖然知道神帝必定飛升,仍然多嘴問了一句:「他老人家今日飛升?」

  陸吾沒有回答,反而閉上眼睛,長長嘆了口氣。

  太乙真人跟著嘆息。

  這是什麼情況!

  在場的年輕人都是心思敏銳之輩,心裡一突,生起不祥預感。

  小山谷。

  西王母把楚望舒甩到竹樓前,冷漠道:「師尊在裡面。」

  毫不掩飾自己的惡感。

  楚望舒作揖,走到門前,深吸了兩口氣,仔細的理了理衣冠,見此情形,西王母眉頭一挑。

  竹樓里光線亮堂,陳設簡單,一張桌子,四張凳子,擺紅泥茶具,除此之外再無他物,連基本的床榻都沒有。很難想像,九州第一強者,人族定海神針,當世神帝,居住的是這樣的地方,且一住數百載。

  東牆下的蒲團上,盤坐一位老人,髮絲銀白,麻衣麻褲,腳上是一雙自己親手編織的草鞋。他閉目養神,好似沒有察覺楚望舒進來。

  時隔多年,我們又再次相見了,神帝陛下!

  神帝不開口,楚望舒就不說話,他此時心情激盪,也不適合開口,要時間平復一下。

  他也藉此,回憶一番與這位老人的往事。

  九州歷1193年,春。

  赤雲宮。

  楚望舒被禁錮在丹爐中,身下的爐底傳來滾燙的溫度,腳趾、大腿在嗤嗤聲中燙出水泡,皮膚扭曲,露出鮮紅的血肉。

  把你像煎餅一樣烙在滾燙的鍋里,是什麼樣的感受?

  生不如死的感受。

  這是他有生以來,最痛苦的一天,他痛的嘶吼,痛的咆哮。懇求那人殺了自己。

  「混沌體,世間真的有混沌體。」

  「天道垂簾,天道垂簾」

  紫雲真君歡呼起來,張開雙臂,手舞足蹈。透過丹爐氣孔,楚望舒看見他臉上癲狂的表情,扭曲著的猙獰和狂喜。

  漸漸地,楚望舒的吼叫聲減弱,他身體失去了知覺,嗅著灼熱的空氣,感覺自己快死了。

  就這樣結束了嗎?

  真是個差強人意的人生啊。

  死了就能見到娘親了,玲瓏她過的還好麼?

  思維越來越遲鈍,眼皮子也要睜不開了。楚望舒短暫的回顧了自己的人生,覺得活著太TM悲劇,死亡反而是一種解脫。就是有點不甘心,大仇未報,遺憾太多。

  就在這時,他聽見紫雲真君驚叫起來:「師師尊,你」

  接著是「嘭」一聲巨響,天搖地晃,伴隨著紫雲真君的慘叫聲。

  發生了什麼事楚望舒竭力睜開眼,眼皮子重愈千斤。

  丹爐的蓋子打開了,有光芒流淌進來,楚望舒終於睜開了眼,看見一張溫和慈祥的臉龐,耳邊是滄桑醇厚的聲音:「小傢伙,一切都結束了。」

  眼前一黑,陷入無邊黑暗。

  他醒來是在一年後的夏季,聽見風拂過樹梢,流水潺潺作響,睜開眼,陽光燦爛,天空蔚藍。搖曳的枝葉間閃爍著七彩的光斑。空氣中混雜著花香、草香和潮濕水汽。

  這一剎那,他忘記了自己是誰,忘記了身在何處,神魂純淨而空蕩,無喜無悲。

  「你醒了?」醇厚悅耳的聲音響起。

  楚望舒吃了一驚,腦海中沉睡的記憶復甦,走馬燈似的逐一閃過。

  循聲望去,麻衣老人盤坐在潭邊的岩石上,身材高大,銀髮如雪,雙目不見渾濁,清亮有神,年紀雖然大了,但五官輪廓極其英武。想必年輕時是個俊逸的美男子。

  楚望舒驚的從水潭中站起,渾身片縷不沾,神色警惕:「你是誰?」

  老人溫和笑道:「我的名字早忘了,世人稱我神帝。」

  神帝?

  楚望舒雖然未曾修行,畢竟曾是豪門庶子,基本常識是有的,比如:當今九州最強者號稱神帝!

  這根後世再潦倒貧困的人,也知道主席是某大大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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