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0章 朦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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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一下下的鼓動,就好像有什麼東西要突破胸口噴出來了一樣,阮雲棠沒辦法忽略自己心頭這種令人心悸一般的感覺。

  她突然覺得好難受,心一直在往下落,喘不過氣來的那種難受。

  她緊緊地抓住胸口。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她找不到難受的來源,直覺告訴她是因為躺在軟榻上的那個男人,可是那個男人明明只是羌族的王子,和她素未謀面。

  小如趕緊扶著阮雲棠,給阮雲棠支撐,這種關鍵時候,要是阮雲棠掉鏈子了,她可應付不了。

  和碩公主顯然已經不耐煩了。

  「你們還愣著幹什麼?還不趕緊上來把脈。」

  阮雲棠拍拍小如的手,示意自己沒事,小如看她自己站穩了身體,這才放心,邁開步子向前走去。

  阮雲棠也亦步亦趨地跟著小如,她的視線一直膠著在紗簾之後的那一道影子身上。

  她們走到紗簾之前,被丫鬟叫停了,她們只能在這裡診脈。

  小如和阮雲棠跪坐在蒲團之上,阮雲棠打開隨身攜帶的醫箱,假裝是為小如遞脈枕等工具,和小如坐得很近,其實也是方便等一下好代替小如的來把脈。

  阮雲棠坐的地方,正好對著紗簾的中縫,風一吹動,就會把紗簾掀起來一點。

  紗簾那頭,男人側躺在軟榻上,烏髮如雲披散,身態可見久臥病榻的虛弱,但舉手投足之間貴氣不減,不像是羌族這樣茹毛飲血的馬背上的民族的王子,倒像是慕朝手無縛雞之力,從小養尊處優,受過良好儒家教育薰陶的貴公子。

  此時,丫鬟捧上軟凳子,放在紗簾之前,一隻手順著中縫伸過來,手指很長,骨節分明,如玉雕竹筍一般。再抬眼,這帘子翻動之間,男人露出小半張下頜,也是光滑如玉,白淨無雙。

  像極了那個男人。

  阮雲棠不知道自己今天是怎麼了。

  此刻她越想蕭懷瑾,就越是沒辦法讓自己保持心情平靜。她不是不思念蕭懷瑾,但她自認是個理智的人,不至於會在這種時候連自己的情緒都控制不住。

  小如並沒發現阮雲棠的無措,她輕輕嗓子,說道:「你們都出去。」

  隔著紗帳,和碩公主牙齒可怕磋磨聲傳來,等了約有十多個數,和碩公主才終於下令,揚起手,命令丫鬟們都退了下去。但是她自己並沒走,反而在軟塌的榻尾坐了下來。

  小如張張嘴,想故技重施把公主趕出去,沒想到公主先聲奪人,惡狠狠地說:「不要得寸進尺。」

  還好隔著紗帳,一些小動作看不太清楚,阮雲棠借著調整脈枕的空檔,輕輕地將手指擱在男人的手腕上。

  男人的皮膚很涼,手腕很瘦,晚上的血管清晰可見,可是脈搏卻很難找,阮雲棠的食指和中指併攏,在男人的皮膚上遊走尋找脈搏,終於,在手腕骨的背後才算摸到那微薄的脈搏。

  一下,一下,沒有規律,沒有活力。

  這個脈……

  阮雲棠的眉頭皺起,這一摸脈就忘了時間,久到和碩公主都要不耐煩了,問道:「到底好沒好?」

  小如一直維持著假脈的姿勢,手也舉酸了,她趕緊給阮雲棠使眼色,阮雲棠收回手,小如也順勢抽回了手。

  「好了。」

  聞言,那隻大手順著中縫收了回去,可惜的是,這次無風,紗簾掩蓋得很緊,一點縫都沒透過來。

  小如清清嗓子,佯裝鎮定。

  「我已經交代了我的丫鬟了,她寫了藥方就下去抓藥。」

  「你居然讓一個丫鬟來寫藥方?」

  「公主有所不知,我學醫的時候丫鬟也跟著我,耳濡目染之下也學了一些,藥材的用量上甚至比我還把控得更精準。」

  和碩郡主自然是滿臉的懷疑,她本來就看不起秀女,更何況還是秀女的丫鬟。

  不過,她是有備而來的,她門口早就備好了不少大夫,只要這兩個丫頭看隨便寫個藥方糊弄她,她一定立馬把她們宰了!

  「先把藥方寫下來,給本公主看看。」

  房間裡早就備好了筆墨紙硯,剛才丫鬟進來送軟凳的時候就順勢帶過來了,放在阮雲棠的身邊,阮雲棠拿起桌上的毛筆,想到自己剛才摸的那個脈搏,一時之間竟不知道該如此下筆。

  這個人受過極嚴重的內傷,肺腑有所損害,按照阮雲棠所學的,這麼嚴重的內傷當活不下去才對,不過他奇蹟般地活下來了。


  阮雲棠能摸出來的就這些了,因為這個男人完全不是她一個還不能算是入門的半吊子大夫能看的,她現在算是明白為什麼和碩公主點名要見名醫無名了,這個狀況,的確只有無名能處理。

  直到和碩公主又催了幾遍,阮雲棠才落筆,寫下第一個藥材。

  她不敢用猛藥,本著先提氣的原則,寫下了人參之類相對安全的藥材。

  藥方很快就寫好了,她將藥方交給小如,小如其實壓根就看不懂,不過還是假裝檢查了一番,裝模作樣地點點頭,才順著中縫交給公主。

  這次,紗簾被撩起得多一點,按照這個程度,至少能看見男人半張臉,因為心中那種奇奇怪怪,不切實際的預感,阮雲棠的眼睛都不敢眨。

  帘子越掀越高,先看到的是男人胸口上繡著的那栩栩如生的竹葉,在網上,是交疊著的交領,白色的領口很是乾淨,看得出來他是個極愛乾淨的,再往上,是修長的脖頸,和上下滾動,如玉珠一般的喉結。

  紗簾漸漸升高,脖頸之上,是線條柔和,肌膚瑩潤的下頜,再往上,已經能看到微微抿緊的唇角,他的唇色蒼白,看不出什麼血色,的確是一個久臥不起的病人的樣子。

  這個下頜,這個唇線……

  阮雲棠想起了那個月光如水的晚上,她和他躺在沙發上,她從下往上看他,就是這樣的下頜,只是那時候他的唇是微微翹起的。

  是他嗎?

  怎麼可能是他呢?

  可是,好像他啊!

  再往上掀一點點,她就可以看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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