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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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孫藝涵是在跟同事交班後,出了醫院,就直奔汽車站趕往B市的。儘管幾個小時之前剛跟弟弟在微信上有過聯繫。

  儘管自己還在一個勁地安慰自己:如果藝澤真出了什麼事的話,爺爺肯定會通知她的。可縱使這麼想,她還是產生了跟程屹警官相同的顧慮。

  僅僅只憑文字,而非視頻和語音通話,的確不能保證手機那端的人到底是誰。藝澤的回覆又如此怪異,將她的惴惴不安和不祥預感更是無限放大。導致孫藝涵在寫交班報告的時候,就逐漸魂不守舍,眼皮還時不時跳個幾下。

  ——得去找他!

  得立刻動身去爺爺家裡找他!

  一個小時的路程,她坐在大巴上心急如焚。

  期間還給爺爺打了通電話。

  問他弟弟在不在家,他說,弟弟回房間裡睡覺去了。下午5點多睡覺,真就這麼巧合嗎?孫藝涵越發起疑心。

  下了大巴,攔輛計程車就報出了爺爺家的位置。

  這是一片老城區,原本規劃要開發建造科技園,但由於年數悠久,最後被專家建議保留老建築風貌。胡同口較窄,計程車進不去,她乾脆邁開雙腿,向記憶中的那個小院跑了過去。孫藝涵還留了個心眼,電話中並沒有告訴爺爺自己要來。

  所以,在她敲開門後,站在影壁前的那位老人家,臉上明顯帶著緊張意外和驚慌失措。「藝涵……你、你怎麼突然來了?」

  「藝澤呢?」

  孫藝涵沒有回答,連氣都顧不上喘勻,開口就問弟弟在哪兒。

  「他……」

  老人佝僂的身軀擋在門口,似乎怕孫女進去。一雙渾濁的眼睛,視線還在左右游移。「在房間裡睡覺呢是吧?我去喊醒他。」

  她抬腿就要往裡走。

  「他不在!」

  爺爺慌亂地喊了一句,又找補道:「他……他出去上網了。」孫藝涵攥著拳頭,緊緊盯著老人的表情,已經有些質疑他說的話了。

  「上網?哪個網吧?」

  「我哪兒知道啊……」

  「那我就在家裡等他。」

  她擠開爺爺,徑直走向西屋弟弟的房間。

  握上門把手,卻怎麼也擰不開。

  出去上網,還要把房間的門給鎖起來嗎?

  孫藝涵站在原地,莫名感覺身體發涼。

  她掏出手機,解鎖屏幕的手指都有些顫抖。

  「你要幹嘛?」

  老人見她點開了通訊錄,還伸著胳膊過來阻攔。

  「你讓開,我先給藝澤打個電話催一催。」

  「不行,你不能打……」

  孫藝涵揮開他的手,聲音里壓著一股氣憤。

  「到底是怎麼回事兒?他為什麼不在家?我又為什麼不能跟他打電話?」

  爺爺乾枯如樹皮的雙手,只是侷促地搓著衣角,頭髮花白,被孫女呵斥後,還顯得有些可憐無助。他磕磕巴巴道:「藝涵啊,你先去屋裡坐會兒,喝口水歇歇,他可能到晚上就回來了……」

  可孫藝涵執意要找到弟弟,一轉身,直接給藝澤的號碼撥了過去。

  ——下一秒,近在咫尺的堂屋裡,傳來了響亮的手機鈴聲。

  聽得她瞬間渾身戰慄,毛骨悚然。

  手機鈴聲分貝很高,像是老人耳朵不好,生怕聽不見,專門把音量開到了最大似的。

  她瞪著眼睛,猛地看向爺爺。

  「……藝澤出去上網,連手機都不帶著嗎?」

  「可能是忘了,這孩子記性不好。」

  孫藝涵咬著唇,不再說什麼,循著鈴聲向屋裡快步沖了過去。然後在堂屋的櫥柜上層,找到了那部手機。

  這還是自己當初在醫院轉正後,漲工資的那個月給弟弟買的。

  而放手機的地方,旁邊還有一本破舊字典,以及幾張寫著歪歪扭扭的漢字和拼音的草稿紙。她回過頭,看向跟進來的爺爺,壓抑住心中的胡亂猜測,又問了一遍:

  「我弟弟呢?」

  「你弟弟他……」

  老人都不敢抬眼跟她對視,心虛地支支吾吾。


  可孫藝涵都快急死了,她晃著爺爺的肩膀,「你說啊!藝澤他是不是出什麼事兒了?」爺爺有些站不穩,眼睛一閉,似乎終於意識到自己瞞不下去了。「藝澤他……半個月前就失蹤了。」

  她難以置信,「失蹤?你是說,他這半個月都沒回過家嗎?」

  「他6月1號那天出門,就再也沒回來過。」

  「是不是去我爸媽那兒了?」

  孫藝涵又解鎖手機,當即就準備給父母打電話。

  爺爺卻嘆了一口氣,「我都問過了,他們也沒見到藝澤,一直以為你弟弟待在我這兒。」

  「不對啊。」

  她想起什麼,翻開了自己和孫藝澤的微信聊天記錄。6月2號那天,赫然顯示著一條信息:

  【姐,我想要雙鞋】

  「我就是收到消息,這周才給他在網上買了雙運動鞋,而且訂單還顯示,今天上午就取件了……」話還沒說完,孫藝涵自己就意識到了其中的問題所在。

  她緩緩抬起頭,盯著眼前的爺爺看。

  老人無可奈何,只能向孫女承認一切:

  「那條簡訊,是我給你發的,就是想試試藝澤在不在你那裡。」

  如果孫藝澤離開家,是去找他姐姐的話,那微信里再發一條這樣的消息,姐姐當場就會覺得很奇怪。

  但孫藝涵看到消息並沒有懷疑什麼,反而關切地問他錢夠不夠用,鞋子想要什麼款式的。老人識字不多,拼音和輸入法也是臨時跟早點鋪子旁的老闆學的,極不熟練。孫女發來的問題他不知道該怎麼答覆,只能晾著不回。

  孫藝涵對爺爺的做法很是困惑,「藝澤去沒去我那兒,你直接問我不就行了嗎,為什麼還要這樣試探?」「我這不是怕你擔心……」

  她簡直快被氣得不知道說什麼好。

  「爺爺,那你覺得我弟弟一連失蹤那麼多天,我就不擔心了嗎?」

  孫子離家未歸半個月之久,不僅不及時告訴她,居然還裝成藝澤給她回微信,千方百計地瞞著她?!

  孫藝涵完全無法理解。

  但這個節骨眼上,也不是追究老人家離譜過錯的時候。她又解鎖了屏幕,準備打電話。

  爺爺一見她撥號,嚇得再度過來搶手機。

  她沒忍住,又高聲呵斥了一句。

  「您到底要幹嘛呀?」

  而面前的這位老人,渾濁的眼睛裡卻閃過一絲她看不懂的陰狠。

  他反問:「那你這是在幹嘛?」

  「我打110啊。」

  人失蹤24小時就可以報警立案,老人家可能不懂,才會硬生生浪費了那麼長的時間。「藝澤如果是正常外出,怎麼可能不帶著手機呢?」

  孫藝涵急得跺腳,「他在這邊又沒有什麼同學跟朋友,在外邊待了十幾天,身上沒帶錢,他吃什麼,喝什麼,住什麼?」爺爺聽完卻依舊不肯歸還手機,只是一個勁地搖頭。

  「不行,你不能報警。」「為什麼啊?」

  她根本就想不通這位固執老人的邏輯。「你報警就是在害他!」「我怎麼就害他了?」孫藝涵情緒更加激動。

  「藝澤是我弟弟,更是你親孫子,他失蹤十幾天不回家,你難道就不擔心嗎?!」

  老人家被質問得愣在原地。

  可那雙瘦骨嶙峋、像粗糙樹皮一樣的手,還是死死地攥著孫藝涵的手機。

  他神經似的重複著:「不能報警,不能報警,絕對不能報警……」

  電光火石間,孫藝涵恍然聯想到了什麼不好的回憶。

  她上前一步,神情嚴肅,生怕隔牆有耳般,還刻意壓低了聲音。

  「爺爺,你跟我說實話,藝澤他是不是犯了什麼事兒……躲出去逃跑了?」

  老人家搖了搖頭。

  孫藝涵見他這般動作,剛準備鬆一口氣,卻聽他道:「我也不知道他是不是躲出去了……」只回應了後半句,卻沒否認前半句。

  她腦子一懵。

  爺爺心虛又歉意地看了她一眼,緩緩開口,說出了一個令她更加崩潰的事實——「藝澤他……兩個月前,強.暴了一個小姑娘。」這句話仿佛一記重錘,狠狠地砸在了她的心口。孫藝涵有種喘不過氣來的窒息感。


  再開口,聲音都飄忽到不像從她嘴裡發出來的:「你說什麼?我弟弟他、他怎麼可能……」她甚至問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因為,在這短短的幾秒之間,她也不清楚,自己的心裡,究竟是相信弟弟不會去做出那種事。還是覺得——

  弟弟做不到那種事。

  藝澤他……難道不是從小就有性別認知障礙,無法認同自己的男性性別,總對她和媽媽的衣服首飾感興趣嗎?

  甚至,他在A市的高中退學,就是因為半夜潛入女生宿舍樓,偷別人的內衣內褲被發現,承受不住身邊的譴責和謾罵,才灰溜溜躲回到B市老家,跟著爺爺一起賣早點的。

  就因為這件事,孫藝涵和媽媽還時常自責。

  他們家是重組家庭,繼父是弟弟高二那年才加入的,在此之前,姐弟二人一直跟著單親媽媽長大。

  孫藝涵想,可能是弟弟的原生家庭中缺少重要的男性角色作為引導,才把他帶偏成後來的那副樣子。

  她神情痛苦地問爺爺:

  「您說的是真的嗎?他一個有性別認知障礙的人,十幾年來的言行舉止都在向女性靠攏,又怎麼會做出強.暴小姑娘的事呢?」爺爺眼中又晃過一抹異樣。

  他低下頭,並未替孫子辯解:「是真的。」

  「他親口告訴你的嗎?」

  老人猶豫了一下,沒有立即回答。

  孫藝涵剛準備繼續追問下去,自己的手機卻「嗡嗡」震動了起來。

  光線有些昏暗的堂屋內,這一突如其來的動靜,把爺孫兩人都嚇得不輕。

  孫藝涵率先反應過來,穩住了心神。

  「手機給我。」

  她朝爺爺攤開手,說不定是醫院裡的事情。然而沒想到的是,來電顯示里,出現的是「程屹警官」四個大字。

  「也就是說——」

  A市人民醫院頂層VIP病房裡,談靳楚站在套房的沙發邊,迅速且有條不紊地幫電話里的人梳理著信息。

  「你弟弟孫藝澤,在6月1日下午外出,攜帶五十塊現金,前往便民超市去買雞蛋,之後就再也沒有回到家裡,是這樣嗎?」「是這樣的。」

  孫藝涵左手裡還緊緊攥著買給弟弟用的那部手機,她補充道:

  「我爺爺說,藝澤的手機當時快關機了,就留在了家裡充電,想著反正離超市比較近,買了雞蛋很快就能回來。」「好,我明白了。」

  他抬起清冷的眉眼,看向病床上探著腦袋,面露擔憂的祁妙。

  溫聲道:「你現在可以先去最近的派出所報案,記得帶上你弟弟近期的照片,還有戶口本。」「好的好的,談警官,那我就先掛電話了。」

  「別掛。」

  談靳楚平靜吩咐,「把手機給你爺爺,我還要問一下,有關你弟弟離家之前的其他細節。」握著手機的孫藝涵猛然一驚。

  接電話之前,自己就被爺爺再三阻攔,不准她跟警察溝通。

  她無可奈何,只能自作主張地向老人家保證,只說明弟弟失蹤的情況,決口不提他強.暴的事。畢竟這只是爺爺的一面之詞,孫藝涵還不知真假。

  只有弟弟失蹤了半個月才是確鑿的事實,而在電話接通後,她也只說了這一情況。但現在,談警官要跟爺爺進行通話。

  孫藝涵不清楚人口失蹤案的偵破流程,只覺得是警察調查的需要。她從走廊的凳子上站起身來,向堂屋走去,口中還喊了一聲「爺爺」。可下一秒,談靳楚的手機聽筒里,卻傳來一聲悶響。

  原本還坐在沙發上的程屹,聽到動靜後也「蹭」地一下子站了起來。兩位警察立即反應了過來——這是棍棒重擊頭部的聲音!

  談靳楚還在通話中的手機拋給程屹,又從兜里掏出了自己的那部。「餵?孫護士小姐?孫藝涵!」

  程屹對著手機沉聲喊道:「你能聽到嗎?請問發生什麼事兒了?」但電話那端並沒有人回應。

  她的手機似乎掉在了地上,腳步聲清晰傳來,很快又掛斷了。與此同時,談靳楚已經聯繫了B市的警方。他記憶力極好,孫藝涵說過的每一個字都能複述出來。

  於是乎,B市公安局得知了女護士爺爺家的住址,立就馬給轄區派出所安排調查任務。而坐在病床上的祁妙還有些傻眼,完全沒反應過來,在這短短的幾分鐘之內究竟發生了什麼情況。


  她咽下口中的蘋果,呆愣愣地問:

  「藝涵姐姐那邊怎麼了?」

  談靳楚微微皺起眉,走到她床邊,輕聲道:

  「她應該是被人在背後襲擊了,熟人作案,最大嫌疑人是她的爺爺,當然也不能排除,現場還躲藏著其他嫌犯。」

  祁妙直接聽懵了。

  幾個小時前,孫藝涵姐姐還在病房裡照顧她,現在卻告訴她,人被襲擊了?

  她像個二丈和尚,摸不著頭腦,「……她爺爺為什麼要襲擊她?」

  這一點,談靳楚也只是在猜測中,「作案動機還需要調查。」

  「那藝涵姐姐會有生命危險嗎?」

  「這個應該不會。」

  他坐到床邊,跟眉頭打結的小姑娘耐心解釋:

  「根據孫藝涵話中的信息推斷,她爺爺和她之間沒有直接的利害關係,且在接我們的電話前,她爺爺都沒有展露作案的意圖。」問題應該就出在這通電話上,或者說,出在了他跟程屹這兩位,打電話的人的身份上。

  —他在害怕警察。

  眼下談靳楚也不能直接給出祁妙想要的答案,她的小心思又開始蠢蠢欲動。

  「談警官,你看咱們A市警察要忙彭磊的案子,B市那邊還要忙兩起殺人分屍案,就連高魯木斯那邊都要處理彭磊的碎屍和三顆頭骨……」祁妙抬起手,指了指自己,並給出了貼心的建議:

  「大家都有自己最緊要的任務,這樣的話,不如把孫藝涵姐弟倆的事兒交給我,我幫你們分擔一些壓力。」「交給你?」

  談靳楚神色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你都打著石膏躺床上了,要怎麼幫忙分擔?」「很簡單呀,我跟藝涵姐姐有過接觸,只要讓我吃點兒野菌子不就行了?」「不行。」

  回答她的,是兩位男警的異口同聲。

  程屹也走上前來,表情嚴肅地看著她。

  「想吃什麼水果零食都任你挑,任你選,但就是蘑菇不行。」

  祁妙也知道他們倆都是在關心自己的安危。

  但矯情點兒說,感情都是雙向奔赴的。

  他們警方耗費了人力來病房守著她,她現在真的很想為他們也做點什麼。

  她又懇請道:「就讓我嘗試一次吧,我現在是在醫院,出了什麼狀況,隨時都能有醫生接診,最安全不過了。」

  「可藝涵姐姐不一樣,她剛剛被人襲擊,弟弟還失蹤十幾天,生死未卜,我真的很著急,就讓我吃一口蘑菇吧,求求你們了。」

  見病床前的二位依然不為所動,祁妙說著說著,就「啪嗒啪嗒」地掉下眼淚來:

  「比起我的安危,這會兒最值得擔心的,應該是藝涵姐姐才對……我特別害怕她出意外。」

  「她人可好了,溫柔又細心,還給我從家裡帶來畫畫的工具,給我扎麻花辮,幫我排馬路邊剛綻放的紫丁香,攙扶我去洗手間,幫我洗澡,……」

  「妙妙。」

  談靳楚輕聲開口:「給你拍紫丁香的是上夜班的劉夢護士,給你洗澡的,是大夜班的陳麗晴護士。」

  祁妙:「……」

  記憶力好很了不起嗎?

  他接著道:「我能明白你的心情,但現在,即使你吃了蘑菇通靈,也不能立即幫助到孫藝涵。她所在的轄區派出所已經出警了,那邊的人才是離案

  發現場最近、能最快趕到的。」

  「哦……」

  祁妙低著頭,悶聲悶氣地問了一句:「那陳愛民的案子呢?」

  程屹說:「他的案子,我們局裡一直都在處理中。」

  「可陳想身上不是還沒查出什麼情況嗎?那個工廠的電腦上顯示著他的名字,是不是在給咱們暗示什麼?」

  她躺在病床上,幾乎無時無刻都在惦記這一茬,畢竟,自己跟陳想,都被直接牽扯進了這樁醫院食堂投「蘑菇」案里。

  「陳想那邊,的確還沒有進展。我們現在唯一能夠保障的,只有你的人身安全。」

  談靳楚垂下眼睫,儘量斂起平日裡的冷傲,在她面前,像是一個溫和沉穩的大哥哥

  他說:「至於其他的,你也不需要過多擔心,彭磊的案子和B市的那兩起碎屍案,已經通過了併案申請,等到明天,三地還會聯合成立專案組,集中


  偵破這起連環殺人碎屍案。」

  自幾大省市區域警務合作機制運行以來,他們各地的警方,都是秉承著聯合打擊跨區域違法犯罪。

  劉隊在開會的時候也跟他們強調過,要堅持「數據共享、警力護援,資源共用」,只為高效偵破案件,絕不爭什麼虛頭巴腦的功勞。「說不定,等你一覺睡醒,明天早上,所有的案子就都會有眉目了。」

  談靳楚這話居然一點都不假。

  6月16日,早上七點鐘。

  另一位護士姐姐剛給祁妙紮好辮子,把早餐端上小桌板的時候,去洗手間接電話的程屹,又大步流星地折了回來。一推門,他直接對護士姐姐道:「麻煩您先出去一下,我們要開視頻會議!」

  祁妙聽了他的話,都跟著緊張了起來。

  吭哧吭哧挪動著自己打了石膏的腿,乖乖地在病床上正襟危坐。談靳楚則從桌上拿過筆記本電腦,皺著眉,盯著屏幕看了幾秒。

  「該吃飯吃飯。」

  他轉頭對祁妙道:「我們的會議還要10分鐘之後才能開始,你在旁邊吃早餐,也不會影響到什麼。」但被程屹一聲招呼吊足了胃口,她現在可吃不下什麼東西。祁妙小心翼翼地問:「真的有眉目了嗎?能不能先給我透露一下?」程屹挑了挑眉,「你確定……透露之後,還能有食慾?」

  病床上的小姑娘表情一僵,低頭看向餐盤裡的烤麵包片,抓起來就往嘴裡塞。「慢點吃,別聽他逗你。」

  談靳楚放下電腦,兩步邁過來,先幫她倒了一杯白開水,放在了她手邊。

  似乎真是怕嚇著她,只輕描淡寫道:

  「B市刑警支隊取得重大進展,他們在追查富二代羅偉辰的別墅住宅時,還確認了第二位死者的身份。」「就是那個……碎屍在垃圾站被發現的人?」

  「嗯。」

  談靳楚繼續道:「這個人跟羅偉辰在同一片別墅區,與一號死者王海濤相同,他也死在了自己的家中。」祁妙咽下麵包片,又喝了幾口溫水。

  隨著十幾天接連發生的命案衝擊,她的膽子也跟著大了不少。

  這會兒聽談靳楚簡述案情,已經不再驚恐害怕,反而神情越發專注起來。

  她問:「那兇手是羅偉辰嗎?」

  程屹走了過來,抱著胳膊站在她床前,也跟著分析道:

  「目前還沒有直接的證據能夠證實,但他現在是頭號嫌疑人,因為——我們查到了羅偉晨前往Q省高魯木斯機場的行程。」「他的同夥是不是也能順藤摸瓜,一口氣全部查到了呀?」談靳楚搖了搖頭,「目前還不行,高魯木斯機場調取了監控,並未發現羅偉辰的同行者。」

  這夥人警惕性十足,另外幾個同伴全都和他分開走,甚至,他們很有可能沒坐飛機,而是自駕前往目的地。「所以,」程屹開口,「劉隊這次要跟我們開會,除了分析案情,還要派遣我們倆去高魯木斯跑一趟。」

  「讓你們倆去?」

  「對。」

  談靳楚點點頭,「彭磊的案子,需要我們A市刑警隊的人親自過去調查。」

  外勤組的刑警基本沒有固定的下班時間,蹲點抓人,熬個兩天兩夜是常態,而跨省緝拿兇犯,出差個10天半個月也屬正常。

  他們隊裡的韓冰潔副隊長,至今仍在西南邊陲沒回來呢。

  談靳楚跟程屹兩人也不例外,去年的這個時候,他們倆就在Q省執行任務。

  高魯木斯無人區那邊,又被稱作「生命禁區」,即使是身體素質很強的刑警,到了那邊也需要適應一段時間的高原反應。而他們倆算是有過經驗,所以劉隊這一次欽點了二人過去。祁妙懵怔地聽完,才反應慢半拍地「哦哦」點頭。

  她從穿越進這個小說世界的那天起,就跟面前的兩個人打著交道。就這麼不知不覺地相處了十來天,忽然間說要分離,她還有點兒不太習慣。

  剛準備說點兒什麼「路上小心,執行任務要注意安全」的話,枕邊的手機里,突然「叮咚——」響了一下。這是祁妙在談靳楚的備用機上設置的來電鈴聲。

  她放下麵包片,拿起來一看。

  「是劉隊的電話。」

  兩位男警都在她的病房值守,需要通知她什麼,隨時都可以由他們轉達,可為什麼劉隊還要專門給她打電話?祁妙有些困惑地接起:

  「……劉隊早上好。」

  「妙妙早上好。」

  劉隊的聲音聽起來和藹可親,他關心問道:「吃過飯了沒有啊?」「正在吃呢,劉隊您有什麼事情找我嗎?」「倒不是我要找你。」

  劉隊此時此刻正站在辦公室里,對著昨天下午的審訊記錄一行行認真查看。

  然後開口:「我們那天在佐味料供應商倉庫那邊,逮捕的一個女性嫌疑人,你還記得吧?」「記得。」祁妙點頭,「您還讓小雲警官給我看過她的照片呢。」雲艷輝問她認不認識照片上的中年女人,有沒有跟她產生過什麼交際。祁妙實話實說,不認識這個人,或許見過,但完全沒印象了。

  劉隊卻道:

  「昨天下午在審訊室里,她說,她想要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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