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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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離她最近的一位醫生推了推眼鏡,跟身邊的同事們對視一眼,隨後沉默不語,面面相覷。

  後排的護士小姐姐們則悄悄地打量著她,眼神充滿了疑惑好奇,甚至好像還夾雜著點兒……恐懼?

  一對上祁妙的視線,便迅速躲閃著垂下了眼,幾個人全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這下子直接把祁妙給看慌了,她手忙腳亂地渾身上下胡摸一通。

  胳膊腿兒不疼不癢,手指頭腳趾頭一個不少,掀開T恤衣擺,皮膚潔白無瑕,沒有任何開刀的傷口,心肝脾腎應該也還健在。

  一邊摸一邊還喃喃自語,「老天爺,我這是得絕症了,還是犯什麼罪了?」

  難不成……

  祁妙抬起頭,顫著聲兒開口:「我這是……得了什麼傳染性極高的病,危害了社會公眾安全?」

  要不然,也不至於才讓你們這些醫生、護士以及警察都齊刷刷地站到我病床前吧?

  想到這裡,慫包祁妙簡直快要哭出來了。

  見她情緒激動,一位女警姐姐上前兩步,輕輕地撫著她的背,溫柔道:「小妹妹別擔心,你只是吃了隔夜的炒菌子,輕微食物中毒而已,身體並沒有什麼大礙。」

  懸在祁妙心中的大石頭咣當落了地,看著女警就像在看自己的救命恩人,「那就好,那就好。」

  她狠狠地鬆了一大口氣。

  「但是——」

  一道清潤的男聲插了過來。

  祁妙循聲望過去,原來,窗戶邊還站著一個瘦瘦高高的年輕人,穿了件寬鬆休閒的白T恤,在病房一眾職業裝打扮里顯得格格不入。

  他說話不疾不徐,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

  「你在神經受到干擾從而產生幻覺之後,說出了十年前埋在你們學校塑膠跑道下,死者的相貌特徵、身高年齡,甚至是兇手殺人完整的作案過程,並且和兇手的口供完全吻合。」

  祁妙:「……」

  啊???

  啊啊啊??????

  祁妙聽得嘴巴張老大,伸出手指頭,哆嗦著指了指那個人,又指了指一臉懵逼的自己。

  意思不言而喻——

  我?

  這這這、他他他,說的是我?

  不是吧?是我耳朵壞了,還是我的腦子壞了?

  她無助地望向醫生和護士姐姐:那什麼,要不,再給我檢查一下?

  可那個人顯然不知道祁妙的這些心理活動,幾步走到她床前,居高臨下地冷冷開口:「所以,希望你能跟我們回警局一趟一遍,以便配合審訊調查。」

  而祁妙則在抓狂中抬起頭,跟他對視。

  那是一雙精緻漂亮的眼,在寡淡的臉上堪稱畫龍點睛,連帶著其他五官都平增幾分清冷風韻。

  祁妙的腦子裡卻忽然間嗡地一聲。

  她遲疑著,小心翼翼開口:「請、請問你是?」

  這人卻以為祁妙在質疑他的身份,隨即從褲兜里掏出警察證,出示給她看。

  祁妙盯著證件照那一頁,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談靳楚。

  A市公安局刑偵支隊。

  她咽了口唾沫,「那咱們這是什麼地方?」

  醫生被問得有點兒懵,「A市人民醫院啊。」

  然後又怪異地看了祁妙一眼,接著和身邊的同事低聲交流,表情越加嚴肅。

  祁妙則低下了腦袋,癔症似的,「我明白了,我明白了……好傢夥……」

  原來,她這是穿書了!

  穿的還是她年少無知時柯南看多了,瞎寫的一本黑暗風刑偵文。

  而眼前這位,就是她親筆創作出來的男主角——天才刑警談靳楚!

  名字是她隨便在百家姓里挑了最喜歡的三個字湊的,長相是按照她小學追韓星時候的審美觀描繪的。

  至於她為什麼時隔已久還能如此篤定……

  因為——什麼鬼地方會取名叫A市啊???

  要知道,私自偽造警服警徽以及警察證可是違法的,更何況是現在這樣,一幫人大搖大擺地出現在有監控錄像的醫院裡。


  A市公安局,A市人民醫院,這還是她當年寫小說懶得想背景,隨手寫了個英文字母哈哈哈哈哈哈嗚嗚嗚嗚嗚嗚……

  祁妙委屈地捂著臉,淚水在眼眶裡打轉。

  怎麼穿書這事兒,還能發生在她一個根正苗紅、信仰馬克思的社會主義接班人身上呀!

  可她這一舉動看在談靳楚眼裡,只覺得她是在裝傻充愣。

  他輕描淡寫道:「在你醒來之前,由於說出的話實在太讓人震驚,醫生已經針對你的大腦和精神做了好幾遍檢查。」

  又從頭到腳打量了一下祁妙,「你的身體沒有任何的問題,我們現在就可以帶你回警局。」

  「別別別!先容我緩一緩!」祁妙急得雙手舉過頭頂。

  但越是著急,腦子就越是一片空白。

  她拼命地回想著自己當年寫的劇情,可那畢竟是小學時候寫的,過去好多年,再加上羞恥心作祟,那些沒常識、沒邏輯甚至讓人尷尬到能摳出一套海景別墅的劇情,早就被她刻意給忘個一乾二淨了。

  況且,況且——

  祁妙緊緊咬著嘴唇。

  眼前站著的,是位有警察證的、正在認真辦案的人民警察!

  她終於反應過來,現在哪是回憶小說創作的時候,當下最關鍵的,是如何跟刑警們解釋,她一個小女生,是怎麼在昏迷時說出十年前操場埋屍的兇手的作案過程的!

  可是……

  祁妙眼神又開始放空。

  她真的說出來了嗎?是做夢說夢話?還是她當年為了推動劇情,一拍腦袋,隨便給這個被穿的路人甲小女孩角色加的一段台詞?

  身邊的女警姐姐也拍了拍她的肩膀,「小妹妹,別緊張,你只需要認真配合我們就行了。」

  啊啊啊啊啊啊可她本人只是一個普普通通、即將要參加的高考的學生,這讓她怎麼配合啊?

  祁妙眉頭緊皺,表情痛苦,大腦極度混亂。

  想不起來,真的一點兒都想不起來!

  見她情緒失控得太過明顯,後排的兩個護士姐姐立馬衝上前來,一人站一側,一邊溫聲詢問她的情況,一邊輕輕順著她的胸口,幫助她平緩那急促的呼吸。

  「小妹妹,放輕鬆,來跟著我學,呼氣,吸氣,呼氣,吸氣……」

  可祁妙仿佛又回到了她同桌在她耳邊說話時的狀態,什麼都聽不進去。

  她開始用力地揪自己的長髮,然後眼白一翻,倒頭又暈了過去。

  -

  祁妙再次醒來,是被水給淋醒的。

  這回甚至比上一回出現幻覺時在操場上淋暴雨還要難受。

  因為現在暴雨的劇烈程度更勝一籌,並且此時此刻,她正躺在地上的積水裡泡著。衣服全被被浸得濕透,還混合著雨水沖刷後的淤泥和細沙粒。

  祁妙動了動手指,她感受出來了,身下躺著的材質凹凸不平,很是熟悉,這是……

  學校操場的塑膠跑道。

  但她的意識極其混沌,分不清這是現實,還是做夢,又或者是野菌子中毒出現的幻覺。

  只知道她現在似乎連呼吸都非常費力,長發浸泡在沙石泥水裡,臉上還被那傾盆的暴雨噼里啪啦砸得生疼,她無意識地將身體緊緊蜷縮在一起。

  直到天邊一道巨雷乍起,這才把她給驚醒。

  祁妙艱難抬起胳膊,抹了把臉上的污水,睜開了眼睛。

  映入眼前的一切熟悉又有些陌生,因為在她躺著的側前方幾十米處,是一個大土坑,直接將塑膠跑道給挖斷。

  而她身邊,則是幾個半米高的水桶,接滿了從天而降的雨水。

  水桶左邊,是用塑料布蓋住的建築材料,根據腳邊沖刷的污水判斷,底下應該是沙子。水桶右邊,則是一台大型混凝土攪拌機。

  儼然一副操場施工現場。

  祁妙用力眨了眨酸澀不堪的雙眼,甩了甩快要進水的腦袋。怕不夠清醒,她又毫不留情地掐了一下自己的胳膊。

  疼得「嘶——」了一聲,祁妙的心態徹底崩潰了。

  這又是個什麼情況啊?

  她不是在大太陽下聽校長演講嗎?操場上那些穿著校服的高三班級隊伍呢?她同桌沈薈又去哪兒?為什麼只有她自己一個人躺在這裡?


  還有,腦海里那段在醫院病房的記憶又是怎麼回事?她穿進了小學時寫的小說里還碰見了書中的男主角又是怎麼回事?

  祁妙是個樂觀開朗的女孩子,可接連出現在腦海中詭異場景,身體上遭受的暴雨洗禮,她還是忍不住哭出聲來。

  嗚嗚嗚嗚嗚都怪那碗野菌子炒臘肉!

  她憤恨地抹了把眼淚跟雨水,撐著身子想要站起來。

  忽然間,餘光里瞥見的一道身影,讓她又噗通一聲趴回了泥水裡。

  祁妙大氣不敢喘,扒住水桶的邊緣,小心翼翼地探出頭。

  下一瞬,不顧滿手的污泥與沙粒,直接捂在了自己的嘴巴上。牙關咬得死死的,拼命不讓自己發出聲音來。

  眼睛裡被雨水侵蝕得紅血絲遍布,可還是出于震驚,一眨不眨地盯著遠方看。

  在她模糊的視線里,操場入口的拐角處,出現了一個矮矮胖胖的男人!

  確切地說,不止他一個人,應該是兩個。

  但祁妙看不出另一個人的性別。

  因為這個人被裝在一口蛇皮袋裡,被男人一路拖了過來。

  一動不動,也一聲不響,就像是頭被宰殺之後、死透了的待處理的豬。

  只不過,由於距離較遠,夜色深沉,雨幕厚重,再加上祁妙的眼睛幾乎得眯縫著才能保持睜開的狀態,她很難判斷出蛇皮袋子裡的人身上有沒有傷口,地上有沒有留下血跡。

  她也不能確定,那個人是否真的死了。

  儘管直覺告訴她,這裡邊裝的,絕對不是一個活人!

  拖著蛇皮袋的男人還在一直往這邊走,離得近了些,能看清他身上穿了件黑色的圍裙,腳上是雙黑色的膠靴,像電視劇里殺魚的打扮。

  不對!

  他圍裙上有大片灰白色的斑斑點點,應該是在工地上,被水泥給濺上的……

  祁妙猛地看向前方十幾米處的,那個塑膠跑道上挖斷的大坑,電光火石間,她意識到了什麼。

  ——他這是要殺人埋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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