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下作計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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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杳杳真想把哈特施泰特穿到長矛上。

  心理醫生位居她不喜歡的人的名單的首位一她的女陪同顯得有些憂慮。往外走的時候,她和杳杳靠得很近,上車的時候,她一直等著杳杳坐穩並繫上安全帶以後,才繞過汽車走向方向盤的一邊。就在這時,杳杳考慮,是不是馬上跳下車去逃跑,但立即又放棄了這個打算。

  她完全有信心擺脫這個年輕女人,但卻於事無補。她至少需要有幾分鐘的領先距離,而且必須有一個完整的計劃。

  女陪同坐到了方向盤後面,開動馬達,把車開走了。「哈特施泰特很可愛,是不是?」她說。

  杳杳側目看了她一-眼,把手放到了心口處。「如果你這樣認為話。」

  「他是這樣,」年輕女人再次說,「相信我一如果你們接觸多一些,你會喜歡他的。

  「就像海迪小姐嗎?」杳杳問。

  年輕女人笑了。「沒有人喜歡她,」她說,「但她確實很勤奮,而且也很權威。但她的行為方式卻很難討人喜歡。」她瞟了杳杳一眼。「你可別告訴她,說我告訴了你這些。

  杳杳微笑了,並用手撫摩著胃部。「有什麼不對嗎?"年輕女人問道。

  「沒什麼,」杳杳回答,「只是胃裡有些不舒服。可能是激動的結果。」「我們很快就到所里了,然後你就可以躺一躺休息一下。」

  「恐怕我等不了那麼久了。"杳杳面部有些扭曲,望著車窗外街邊的一棟大樓,「我必須上廁所。」

  「我們最多還需要五分鐘。」

  「那對我就已經不夠了。我實在等不及了。」杳杳的臉色實在是很難看。

  年輕女人仔細端詳了她片刻。「這不是騙術吧?」

  「你可以試一試嘛!「杳杳不耐煩地說,「反正這是你的車。」

  女陪同嘆了一口氣,打了指示燈把車朝著火車站大模方向開去。停車場上只停放著幾輛車,大樓裡面也沒有很多人。還沒及等車完全停穩,杳杳很快的就解開安全帶,跳了出去。

  「等一等,」女陪同說,現在是用很堅定的語氣。「廁所在人口的左邊,但我得跟你一塊去。」

  杳杳故意用腳跳著,還裝出一副相應的面孔,但這絲毫沒有妨礙年輕女人仔細鎖好車門。

  兩人進人了車站大廳,杳杳快步朝廁所跑去。

  但她卻失望了。廁所很大,意外地乾淨和明亮一而且沒有窗子,光線來自瓷磚天花板上刺眼的霓虹燈。但她沒有讓人察覺到這個失望,而是立即進入了開著門的隔間,並把門插上。

  至此,她計劃的第一步已經實現了,現在呢?她的女陪同就站在隔間門外,所以她沒有機會不被發現地離開廁所。

  不,不論她如何使勁地思考,情況都是如此:她無法離開這裡。至少不能通過正常的途....…

  她的想法有些荒謬,但她卻很喜歡。如果她老是看到突然出現的門一那麼現在她或許也能夠創造-個這樣的門——只用自己的意念嗎?

  杳杳死死盯任馬桶後面的牆壁,直到眼睛裡流出眼淚。她設想著一前門,沉重的橡木大門,包著鐵皮和一把巨大的鎖....

  但沒有用。牆仍然是牆;就是一個車站廁所的白色磚牆,沒有門。

  「你還得多長時間呀?」女陪同的聲音從門縫傳進了隔間裡。杳杳這時才知道,她在這裡看牆已經用了不少時間。

  「不會太久了,」她回答,「請你走得稍遠。」年輕女人回答了一句什麼,杳杳沒有聽清楚,但從聲音聽,她確實離開了一段距離。杳杳的思緒飛快運轉著。現在的想法,她實在不喜歡,但卻沒有其他的選擇:推開門,狠命跑出去,越快越好!

  她繃緊了身體,把手伸向門的插銷一但卻聽到廁所外面有人開門。過了片刻,她聽到女陪同用力吸了一口氣喊道:「這是女廁所。你走錯了門!」

  現在可以聽到一個沉重而趿拉的腳步聲,然後是一個男人的不利落的說話聲:「你有一點零錢嗎?我必須趕上火車,到我女兒那兒去。她病了,你知道嗎?」

  「你喝醉了!」杳杳的女陪同說,「快離開這裡,否則我就去喊警察了。

  「就一點零錢。」那個口齒不清的聲音回答,「更多我也不需要。」

  「你現在得出去!」年輕女人回答,「立刻!否則我就去叫人了!」


  「五十美元,就五十!」男人懇求著。趿拉的腳步聲越來越近。「或者至少二十美元,給我去打電話,給我的女兒買一些藥——」

  「那好,夠了,"女人說,「現在我去叫警察。安娜瑪利亞,你留在這兒千萬不要動。如果這個醉鬼騷擾你,你就使勁喊叫。」她的腳步遠去了,門在她身後關上。只過了片刻,就有人敲杳杳的隔間的門。

  敲門聲又響了,但說話的聲音卻很正常,沒有一絲喝醉酒的味道:「杳杳,裡面是你嗎?快回答我!」

  他怎麼會知道我的名字?那個女人剛才只是叫我安娜瑪麗婭啊?「開門!"聲音顯得很急,「要快!我們只有一點兒時間!」

  杳杳撥開門插銷,打開門,出現在她面前的那個人,恰好和她根據剛才聲音的想像完全一致。這是一個頭髮稀疏而花白的男人,穿著破爛,散發著-股刺鼻的酒精味道。他的面孔骯髒,滿是皺紋和溝整鬍鬚大概已有三天沒有颳了。

  「是誰?「杳杳吃驚地問,「你從哪裡知道了我的名字?」

  陌生人用急促的手勢制止了她的說話。「是莫林派我來的。「」他說

  「現在不是說話的時候。快,穿上這個!」

  他從大衣裡面抽出一件皺巴的黃色雨衣,很髒,髒得有些發硬。杳杳不自願地穿衣時,那個男人又從大衣口袋裡掏出一張車票和一把小錢。「拿著,要抓紫時間!列車在第三站台,兩分鐘以後就開車!」

  杳杳伸手拿過來。「莫林在哪兒?「她問,他現在怎麼樣?」

  「現在沒有時間說這些。」那個人擺動著雙手說,「要快!我設法把她攔住!」

  杳杳最後又疑惑得看了他一眼然後轉過身去以最快的速度奔跑了起來。

  【一個小時以後——也許是兩個小時。

  因為時間在這古宅中具有更多的權力。

  杳杳的腦袋嗡有作響。彼得和有幾個孩子剛才不停地講著,他們講述的故事是如此的奇特,同時也如此荒謬如果是出自其他人的口,那杳杳肯定會用手指按著額頭大笑不止的。但地此時感覺到這些故事確實是真實的,儘管聽起來是這麼難以置信。

  六個人所講的故事很長,但仍然可以用一句話加以總結:他們之中沒有一個人知道他們是在什麼地方,沒有人真正記得他們是如何到這幾來的。貝婭特——六人中最小的一個一一覺得自己是被推入了一輛車中,然後走了很長的路,她最後睡著了。

  至於後來的經歷,他們說得卻幾乎完全一樣:他們都是出於這種或那和原因睡著了,然後在這棟古宅中又都醒來。一棟沒有窗子,只有無盡頭的走月和數不清房間的古宅。這個集體並不總是由同樣的人組成。

  彼得不僅是他們的首領,而且也來得最早,至少見過十幾個男孩和女孩來了又走了,每次都他感到陰森可怕:他們某一天在一個房間裡醒來,這是他們誰都沒有見過自房間,不知是什麼時候,他們又會突然消失得無影無蹤。彼得說,他也不知i這是什麼地方,但杳杳卻感覺,這只是謊言。

  他不想說出實情。杳杳也沒有他為什麼。

  還有一點是六個人共同的:和杳杳一樣,他們都是孤兒,小時候都是在容所或養父母家中度過的。

  「那麼....要講的就是這麼多嗎?」杳杳在沉默中問道。

  她也覺得難以啟齒,也沒有立即得到回答。大家都顯得很悲傷。彼得和其他幾個人所講的,似乎留下了一片苦澀,喚起了很多記憶。杳杳敢肯定,大都在盡最大努力想把這些忘掉。

  「還不夠嗎?」蒂姆輕聲問,「我覺得這已經很沉重了。

  「我不是這個意思,」杳杳說,「你們就沒有設法速出去嗎?你們真的沒有去找出口嗎?,

  「我試過一千次。「安格拉說。她是一個黑髮但臉色蒼白的女孩,一直沉默寡言,現在說話的聲音也很輕,杳杳幾乎聽不懂地在說什麼。「這裡沒有出口。只有走廊。」

  「可它們肯定通到什麼地方啊?「杳杳問。

  「不。「安格拉回答,「只是通向另一條走廊。你可以走一個小時,可什麼地方都到不了,或者走一天,或者走一個星期。」

  「我以前在的那個集體,」彼得說,「還在斯特凡和其他人來以前,曾嘗試打開一堵牆,尋找出口。我們幹了整整一個星期,想把牆挖開,就是用雙手。最後我們成功了。」

  「你們找到了什麼?」杳杳問。


  彼得苦笑了一下。「一條新的走廊,」他說,「我們從打開的缺口爬過去,我們過去以後,轉身回頭看時,那個缺口已經不見了。」

  「但這裡卻是可能的。」海倫難過地說。

  「那..…樓梯呢?」杳杳問,「我來的時候見過樓梯。小蝙蝠也是帶著我上樓梯才到你們這兒的。樓梯通到哪裡?」

  「通向另外的樓層。」彼得回答,「但越往下走就越危險。我們有時也到下面去,尋找書籍和衣物,但最近一個時期越來越危險了,下面常有惡魔出沒。」

  「你們就從沒有嘗試過再往下走嗎?」杳杳疑惑地問,「儘管那裡有惡魔?」

  「會試過,「彼得說,「有好幾個人都嘗試過。但那裡只有其他樓層,和更多的走廊,更多的房間。」

  「多少個樓層?「杳杳問。彼得聳了聳肩膀。

  「這誰也不知道。下去太遠的人,沒有人能夠回來。

  「那個蝙蝠說,這裡是第13層。""杳杳說。

  「可是誰也無法說明他說的就是正確的呀!畢竟一張嘴誰都會說。你得拿出相關的證據來讓我們相信。」斯特凡說。

  杳杳堅持說,「這離肯定就是第13層。而且,或許你們也曾經想過,沒有人能夠回來會不會有其他的解釋呢?」

  「什麼解釋?」

  「也許是他們找到了出口。」

  大家一下子都沉默了,而這次是一種屏住呼吸的驚訝的沉默。簡直不敢相信,但事實是這裡的人確實還沒有人曾經想到過這種十分簡單的可能性。

  「我的意思是說這種可能是完全存在的,沒有盡頭的地方是不可能存在的,就是這樣不論在什麼地方總是會有一個出口,如果不是在這裡,那就可能是在另個樓層,我們必須要去找。」

  「什麼危險?「杳杳問。

  「和你一樣。大家過去都和你一樣。彼得只是搖頭。「我理解你,」他說,「我也不生你的氣,你知道嗎?以前,我希望,最後總是要失望的。」但折磨自己是沒有意義的。」

  「所以,你們就什麼都不做了?「杳杳搖著頭問。剛才他們講述自己故事時,她簡直不願意相信。地在一個小時以前聽到的故事固然很可怕。

  一位所有這些都比她還小的孩子,卻不想奮鬥,就這樣把自己交給了命運,想到這裡,她覺得這更為可怕。

  」但我們還是在做些什麼呀,」彼得反駁說,『我們尋找食品、衣物、書籍...…我們不斷地搬家。有時我們也會和惡魔玩逃跑的遊戲。如果你擔心太無聊的話。」

  「我不是這個意思,」杳杳打斷了他的話,「這你知道得很清楚,你們不能就這樣放棄!把手放在大腿上,什麼都不干?這裡……這裡是地獄!我們必須設法知道,這一切到底意味著什麼!我們必須解開這棟古宅的秘密!然後我們就會知道,怎麼才能從這裡走出去。而且肯定能走出去!」

  彼得沒有立即回答,他只是望著她,杳杳可以感覺到,他的頭腦正在劇烈地運轉。她也沒有忽略其他幾個人的反應:海倫和安格拉眼中重新燃起希望的火花,其他人臉上出現了緊張的表情。

  「不,」彼得搖了搖頭,「我很抱歉,但這太危險了。

  「危險?」

  「我們在這裡的生活雖然並不很舒服,」彼得說,他的語氣里有了一絲尖刻,「但我們還活著。如果在這裡過於好奇,就會有致命的後果。對付惡魔,我們還是有些辦法的,不必害怕。」

  「那對付你們自己的懦弱呢?」杳杳問,「還有,認命在這裡被關一輩子,而不知道為什麼,是嗎?」

  彼得身體震動了一下,好像挨了一拳。她知道,她深深地傷害了他的心,她覺得很過意不去,但這可能是惟一可以把他從淡漠中拉出來,使他振作起來的可能性。

  「好吧,你可以說我懦弱!」他說,他的聲音有些顫抖。但這不會影響我。我不能允許你把我們大家帶進危險之中。我必須對這個集體的安全負責。」

  「誰說的?

  「你是不是害怕我會奪走你的領導權?」杳杳尖刻地問。如果要和他比誰說話更加尖酸刻薄的話。他相信沒有人能夠超過他。

  「我不是,」彼得說,「我們這裡沒有領導。但即使是這樣,也與此無關。我不能允許你用這種胡說八道使我們大家陷入危險之中,你明白嗎?」


  杳杳站了起來。「啊?」她說,「你怎麼制止我呢?或許用武力?」

  這句話剛說出去,她就感到不妥了。這是一個錯誤。她沒有權力威脅彼得。他比她還小,而且也不一定比她力氣更大,即使他是個男孩,自己是個女孩,她完全可以和他對抗。但這不是現在的問題。這不是一個可以用武力解決的分歧。

  彼得似乎猜到了她的思想,他說:「不。我覺得沒有這個必要。」

  杳杳又用熾熱的目光望了他片刻,然後雙手攥起拳頭,轉身跑出了房間。】

  杳杳把頭縮進肩膀里,轉過臉去,避開從站台迎面吹來的寒風。天變得更冷了,那個假醉鬼給她的雨衣,還是幫了她的忙。

  外面下得雖然不是傾盆大雨,但那冰冷的濛濛細雨卻比一般的陣雨更讓人感到寒意。杳杳東得有些狼狽。她剛逃跑出來時那短暫的狂喜,早已煙消雲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強烈的失落感。她逃了出來,但如果仔細想一想,她確實無法確切地說,她將如何利用這新贏得的自由。

  杳杳把雨衣的帽子拉下額頭。神秘的救星塞給她的車票,正好只能到達這一站。一個不知在什麼地方的查無人煙的站台,周圍是遼闊的田野,遠近都看不見一座房子。她在這裡下了車,因為她覺得,那個陌生人給她這張票是有一定目的的。

  但現在,她又沒有了把握。如果這根本就沒有什麼意義該怎麼辦?她問自己,為什麼不乾脆放棄算了。現實一些,她已經贏不到什麼了。

  她逐漸開始明白,那些人所說的遊戲規則是什麼。這個詞聽起來很簡單。她完全可以打破這個規則一但結果卻是毫無用處的。

  另外一現實一些看,其實並沒有突然出現的門,也沒有和她說話的影子人和裝扮醉鬼幫她逃跑的神秘男.....

  她真的不知道下一步該怎麼辦了!

  她絕望地轉過身,開始向站台盡頭走去。她的手指下意識地玩弄著車票,她剛想把它扔掉,卻突然發現了什麼:

  車票的背面有用藍色墨水寫的字跡!

  杳杳一下子站住了,把車票舉到眼前。雨水已經浸濕了車票,字跡有些模糊,很難辨認。那是兩行字母和數字的排列,第一眼看去沒有任何意義:

  13-02-S13-W13

  KA-R13-GK13013

  這到底是什麼意思?

  杳杳用手捂住車票,不讓上面的字跡完全消失。她實在不知道這個神秘的信息代表著什麼,或者它到底是不是一個信息,很可能是。裡面的數字13出現了這麼多次,看來不像是巧合。

  但又是什麼呢?在這周圍也沒有什麼和這個數字有關聯的東西啊!

  什麼都沒有,除了....行車時刻表!

  杳杳像被毒蜘蛛蜇了一樣,立即跳了起來,向半面有玻璃的候車亭跑去。小屋的側牆上眼睛高低的位置,掛著一張行車時刻表。她用手指在已經有些破碎的表上移動著,最後停在了一個數字上。

  S13-是13路有軌電車。13-02是13時02分杳杳看了一下手錶,還有三分鐘的時間——那麼W13呢?她的目光在圖上掃著,然後臉上終於出現了一絲勝利的微笑。是WABE13。有軌電車路線是分區段的,在WABE13段內,只有一個車站。

  杳杳有的時候真覺得自己是一個天才。他看了看這張被自己破譯了其中密碼的車票。臉上再一次露出了微笑。

  她把車票小心翼翼地放人上衣口袋裡,又看了一眼表,然後把目光對準了遠方的鐵軌。電車還不見蹤影,但肯定不會超過幾分鐘的。她現在還不知道車票上的第二橫字是什麼意思,但是現在這個已經不是他擔憂的問題了,等到了目的地總會有答案的。

  她很激動,沒有辦法安靜下來,所以又走進了雨裡面,望著隨時可能進站的有軌電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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