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瑾州,傅瑾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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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話音落下。

  寧蘅直接渾身震住。

  元卿也瞪大眼睛,瞠目結舌的朝著男人看過去!

  寧蘅心頭猛地一跳。

  許久,才怔怔開口:「你……說什麼?」

  「寧小姐。」男人眸底晦暗,眸底氤氳著一層意味不明的流光:「我想我的意思不難理解,作為補償,我娶你。」

  寧蘅凌亂了一秒。

  男人似乎看出她的表情,接著說:「寧小姐先別急著拒絕,據我所知,寧小姐今天剛在婚禮上經受了一番莫大的羞辱,不日便會傳揚千里,聲名狼藉。以寧小姐在寧家的尷尬地位,以後的路,怕是更不好走。」

  提起這些,寧蘅身子一僵。

  「與你無關。」

  男人眉目溫淡的看著她豎起一身刺的模樣。

  「現在有了。」

  寧蘅抬頭。

  聽見他說:「你嫁我,不會有人再記得這場婚禮上新娘有多難堪,只會有人笑話沈慕白錯過婚禮,卻直接丟了老婆。」

  「你可以順理成章離開寧家。」

  他嗓音低而緩,像是在說著蠱惑人心的咒語:「你想要的,我都能幫你辦到。」

  「如何?」

  病房內安靜的能聽到輕緩的呼吸聲。

  寧蘅心臟狠狠顫了顫。

  男人的眼眸像是有一灣漩渦,要將她狠狠吸進去。

  她的心跳很快。

  但她竭力保持著最後的冷靜。

  「……既然你知道我的一切,那就應該明白,娶我對你而言沒有任何益處。」

  「我說了,這是補償。」

  男人稍頓,「或者,你也可以當作……我現在迫切需要一個妻子。」

  寧蘅掐緊指尖。

  要麼?

  要答應麼?

  答應了,會有家嗎?

  夕陽的金絲光線從窗外灑進來。

  門外雲捲雲舒,纖雲不染。

  微風輕拂過眉梢,和風送暖。

  她混沌了許久的腦子有些發昏。鬼使神差的,她聽到了自己的聲音——

  「好。」

  這個字落下,男人菲薄的唇角勾勒起一抹難以察覺的弧度。

  「既然如此,那就定了。」

  寧蘅驀地回神,「我……」

  他眉眼輕掀,一錘定音:「剛才我的秘書已經將我們的談話全部錄音。寧小姐,答應的事,可就不能反悔了。」

  元卿禮貌的沖她頷首,在閣下談判時錄音是他最基本的職業素養和習慣。

  男人站起了身,嗓音低沉:「這幾天我有點忙,我會叫人照顧你,等你出院的時候,我來接你。」

  說完,他大步轉身,向著門外的方向走去。

  寧蘅看著他的背影,叫住他:「等等。」

  男人腳步一頓。

  那雙漆黑的眸落在她身上,眉目深沉狐疑,又隱含壓迫:「嗯?」

  寧蘅不由得呼吸一窒。

  她輕輕啟唇:「可……可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

  男人低低笑了聲。

  他走到她面前,彎下腰,讓視線和她持平在同一高度,濃墨的眸中盛滿她的倒影——

  「瑾州,傅瑾州。」

  窗外的光線無聲的剪裁出他筆挺優雅的輪廓。

  他一身矜貴從容,蕭疏軒舉,君子端方。

  時間在這一刻定格。

  寧蘅恍惚間晃了眼。

  ·

  傅瑾州離開了病房。

  元卿跟在他身後跟著,手機鈴聲響的時候,他還收到了司機的簡訊,司機在外面等候已久。

  閣下什麼時候能出來?

  到底發生什麼事了?閣下為何無緣無故要求我去撞人家小姑娘?閣下雖手段非常,但從不傷及無辜。


  更何況那是平民……

  元卿回想著剛才在病房內那驚心動魄的談話,回道:那不是平民,往後,她就是我們的夫人閣下了……

  那邊的司機:???

  傅瑾州驀地頓了下。

  元卿差點撞到他後背,「怎,怎麼了?」

  傅瑾州道:「往後在她面前,都直接稱呼我為先生。」

  元卿:「……是。」

  看來閣下還是想隱瞞身份。

  也是。

  不然會嚇著她。

  ·

  寧蘅獨自待在病房,腦中思緒紛雜。

  方才的事,她一時難以消化。

  如今。

  越是冷靜下來。

  越是覺得荒唐。

  她後悔了。

  可,那男人身上氣息那樣強勢凜冽,如若反悔……

  她有些煩燥。

  這股煩燥一直持續了一整天。

  晚間。

  電視機打開的時候,裡面的娛樂頻道正播放著今日的新聞,主持人正繪聲繪色說道:「關於今天,寧沈兩家聯姻,新郎當眾逃婚的事,可謂是引起了軒然大波,事關於此,讓我們來聽聽大家的看法。」

  「很浪漫啊!誰不想要一個為你當眾逃婚的男人呢?」

  「我覺得這事男方也做得不對,既然不愛,應該早點告知。非要當眾逃婚,新娘也很可憐。」

  「我聽說寧二小姐和沈大少是從小就青梅竹馬兩情相悅,寧大小姐那不就是小三嗎?只能說她活該咯……」

  寧蘅關掉電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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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正打算躺著休息,病房門外衝進來一個人。

  是蘇嫣。

  她似乎是急匆匆跑到這裡的,語氣很急促,「阿蘅,你怎麼一聲不吭就跑出去了?還不帶手機,我找了你一天了,你知道我多擔心你嗎?」

  寧蘅心下愧疚,「對不起……」

  蘇嫣看著她的全身上下,鬆了口氣,「你現在沒事就好。肇事者呢?」

  城堡後方是監控盲區。

  她廢了好大一番功夫,才道聽途說她遇上車禍。

  她差點嚇的魂不附體。

  「我沒事,就讓他先走了。」寧蘅刻意隱瞞了多餘的部分。

  蘇嫣嘆了口氣,在病床前坐了下來,將她的手機遞給她,「婚宴結束,賓客已經散清了,你的手機一直響,好像是你爸媽給你打電話和沈慕白的電話,但我都沒接。」

  寧蘅『嗯』了聲,薛知棠的未接電話有十個,寧遠國一個,沈慕白六個。

  她將手機放到一邊,也沒有回撥的意思。

  蘇嫣思忖了半晌,想了想,還是問道:「你和沈慕白……」

  「我和他,已經結束了。」

  蘇嫣一怔。

  這世上大抵沒有人比蘇嫣更明白,寧蘅有多喜歡沈慕白。

  她曾為他為他放棄出國深造。

  她曾為他缺席最重要的舞蹈比賽。

  甚至放棄跳舞,學習珠寶設計。

  她做夢都渴望嫁給他。

  她想,想和他有個家。

  她的願望明明就要實現了。

  ……可他沒有來。

  四年愛戀,慘澹收場。

  並且不出一日。

  新郎逃婚的消息散播出去後,她就會成為整個上流圈,甚至整個國的笑柄。

  屆時,所有人都會明白,寧家和沈慕白在寧萱與她之間,選擇了寧萱。

  她將永遠在寧萱面前,抬不起頭。

  這份屈辱,何其承重?

  蘇嫣已經眼眶微紅,「你決定的事,我改變不了。但我祝福你,往後離了他會更加幸福。」

  接下來,蘇嫣又陪著她說了很多話。

  大多數是安慰她。

  到最後,她甚至拿出了手機,「我通訊錄里有200個小鮮肉,我一個電話就把他們叫過來!隨你挑!」

  寧蘅淡笑不語。

  將近深夜,蘇嫣才準備走。

  「你一個人能行嗎?」

  寧蘅點頭,「回去吧,你明天還有工作,晚上回去好好休息。」

  「那我明晚來看你。」

  「嗯。」

  蘇嫣走後。

  寧蘅打算休息。

  即便她白天睡的很久,所以她並沒有很快睡著。

  手機鈴聲再次響起。

  沈慕白的電話再次打了過來。

  這一次。

  她點了接通。

  「阿蘅。」裡面傳來沈慕白急切又擔憂的聲音,「你怎麼一直都不接電話,你那邊怎麼樣了?」

  寧蘅瞥了眼綁著繃帶的小腿,嗓音依舊很輕:「我沒事。」

  「那就好。」沈慕白鬆了口氣:「我還在慕城的醫院,萱萱還沒醒。」

  隔著電話,沈慕白的聲音帶著一絲疲憊,「對不起。等我回去後,我會賠給你一場更盛大的婚禮。」

  寧蘅沒有說話。

  她握著手機,一直沉默了很久很久。

  沈慕白心底舉棋不定,重新開口道:「阿蘅,萱萱畢竟和我一起長大。你能理解我的,對麼?」

  是啊。

  一起長大。

  他們一起長大。

  她又算得了什麼呢?

  寧蘅側眸,透過醫院明淨的窗戶,凝睇著窗外——

  城市昨天剛下了場雨。

  地面潮濕,天氣放晴,湛藍色的天空上空偶爾有白鴿飛過,歡快嘶鳴。

  今天是個好天氣。

  她早上醒來的時候,亦是滿心歡喜。

  頓了頓。

  她的嗓音有些漂遠:「你還記得……當初你向我求婚的時候,說過的話嗎?」

  她的聲音繾綣若水,細若纏綿。

  那天在帝都大學的劇場,他手捧著一束滿天星,半跪在她面前。

  他是那樣的英俊好看。

  周圍的同學全都迷了眼。

  「我攜漫天星辰贈於你,卻仍覺滿天星辰不如你。」

  漫天星辰里,你是唯一。

  沈慕白沉默了下來。

  兩邊的空氣都寂靜了。

  半晌後。

  電話的那一端,好像忽然又聲音傳來,是她的弟弟,寧辰,「慕白哥,你快過來!我姐姐醒了,爸媽去叫醫生了,你快來看看!」

  沈慕白對著電話,「阿蘅,我現在……」

  清軟溫淡的聲音傳來:「沈慕白。」

  寧蘅喚他的名字。

  沈慕白一滯。

  寧蘅笑了笑,眸底悵然:「我忽然發現,我不是那麼喜歡滿天星了。」

  空氣一靜。

  寧蘅看向窗外,唇角釋然。

  「不會再有婚禮了。」

  「我們結束了。」

  沈慕白渾身一震!

  如同平地一聲驚雷,他像是被勒緊喉嚨,猛地一皺眉,握緊手機,下頜繃緊。

  可他剛要說話。

  寧蘅已經將電話掛斷了。

  沈慕白回撥了過去。

  卻沒再能打通。

  寧辰聲音在後方催促,「慕白哥,你幹嘛呢?快點來啊……」

  沈慕白抿緊唇,也顧不得那麼多,只能暫時作罷。

  ……

  寧蘅掛完電話,就接著睡了。

  她做了一個夢。

  夢裡,她又回到了朝奚小鎮,養母慈祥的摸著她的頭,緩緩說道:「我的囡囡長大了,要嫁人了。「

  她撲到母親懷裡,告訴她她誰也不嫁。

  她舉目望去,滿目瘡痍,這世上無一人愛她。

  養母只是笑呵呵的說:「說什麼傻話,愛你的人,不是已經來了嗎?」

  她順著養母指著的方向看過去——

  遠方傳來刺目的光芒,她看的並不清晰,只是緩慢的,在病床上睜開了眼睛。

  外面已經天光大亮。

  這時候,病房的門,再一次被敲響。

  來的是元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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