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4章 使團抵達印度,不重文化的印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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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14章 使團抵達印度,不重文化的印度

  在暹羅。💘☜ 6➈รђᑌ𝔁.ᑕⓞ𝐦 🐨🐤

  邊永居住在暹羅,已有兩年了。

  以前,大明和暹羅並不接壤,暹羅奉行遠交近攻的策略,奉大明為宗主國,其實是扯著大明虎皮為自己謀利益。

  現在不一樣了,大明和暹羅接壤。

  而且,大明名聲不好,明人擅屠,令暹羅上下畏之如虎。

  明皇更是霸道,強令暹羅派人為其耕種,又派人來暹羅勒索糧食,如今又欲索要奴隸。

  暹羅朝堂上下,皆對明人十分氣憤,皆揚言要和大明打一仗。

  而高宗本打崩城防軍的餘威,已經散去。

  暹羅人記吃不記打,又覺得自己行了。

  閒暇時間,邊永寫了一本《交趾雨季居行指南》,在暹羅沒法刊印,他就派人將手稿送到交趾,請夏塤幫他刊印。

  他和夏塤曾經在軍機處共事過,彼此熟稔。

  而夏塤正在行軍打仗,讀完這本書後,幫邊永謄寫了序文,並校對一番,才送去驩州刊印,並登報宣傳。

  初時,邊永也受不了如此漫長的雨季。

  他習慣了繁忙,一年無休止的繁忙,忽然有半年時間,被迫待在家裡,所有工作被迫停止,就為了躲避雨季。

  而人在經過繁忙的旱季,又進入休閒的雨季,驟忙驟松,會使人變得懈怠、懶惰,這是天性使然。

  邊永在書中,詳細論述了雨季會給人的性格造成何等影響,應該如何防範等等。

  而他這篇手稿,正在被暹王拉梅萱閱讀。

  拉梅萱還改了個漢名,叫劉珪。

  之所以姓劉,因為姓劉的皇帝多,本想叫劉裕的,卻遭到邊永的駁斥,認為那是皇帝的名諱,不允許冒犯。

  劉裕被奉入帝王廟,可不是你撮爾小國國主能叫的。

  所以拉梅萱就以劉裕自比,把皇帝比成司馬德光,他早晚扒了司馬德光的皮。

  大明將順化、廣南、廣治,以及從寮國割讓的土地,合併建立南柯府。

  南柯府知府,如今空懸,但邊永得知是御史秦紘來擔任知府。

  南柯府西部,陳兵三萬,防備柬埔寨、寮國和暹羅。

  南柯府的建造,皆由三國派工匠來建造,當然了,這是拉梅萱劉珪巴不得的事情,他們想破解大明建築的秘密。

  然而,城池等建造,皆由三國奴隸完成。

  軍事防禦,則由大明的奴隸完成,並不許三國人觀看。

  不過,大明先進的建築經驗,也被他們學到手了,劉珪打算修建漢城,並改都城大城改名為漢城。

  又聽說朝鮮的漢城,被大明一把火焚燒後,頓時打消了這個念頭,還是叫大城吧。

  暹羅上下,都在改漢名,穿漢衣,進行漢化。

  蓋因大明強盛,就如日光般熾熱,照得屬國睜不開眼睛。

  僅景泰十年到景泰十一年,來到暹羅做生意的商人,高達三萬人,雙方使團各出使七次,彼此加深熟悉。

  其實是大明加深對暹羅的經濟控制。

  在景泰十一年四月,派來一支由翰林院組成的進士使團,有72位進士,帶著淵博的知識來到暹羅王都。

  幫助暹羅進行漢化。

  最重要的是,給暹羅帶來了的紙!

  沒錯,暹羅還在用貝葉,紙張皆是從大明進口的。

  暹羅自願漢化,大皇帝則賜下紙張技術,讓明商來暹羅開辦造紙廠,讓暹羅高層用上潔白的紙張。

  明商還傳來墨和筆,教暹羅高層書寫漢文。

  摒棄自己的文字,官方文字一概使用漢文。

  劉珪是半主動漢化的。

  他被高宗本強兵壓制,被迫使用景泰十一年的年號,放棄自己的年號。

  而大明打通了暹羅的通道,彼此接壤,成為鄰國。

  從寮國借地之後,暹羅不是沒和明軍打過仗,而是明軍之強,世所罕見,暹羅軍真不是對手。

  所以,劉珪主動漢化,一是謀求大明先進的技術;二是想從大明購買軍械。


  他認為明軍強在軍械,而非軍卒素質。

  大皇帝已經賜下兩千支火銃,並願意賣火銃給暹羅。

  收到火銃,拉梅萱立刻改了漢名,就叫劉珪。

  並尋機購買大量火銃,他派遣使團去交涉。

  「天使,孤的使臣回國,言稱皇帝陛下並未在京師,而巡幸南京了,朝中做主的是內閣。」

  劉珪帶著幾分疑惑:「皇帝陛下,就不怕大權旁落嗎?」

  他說著蹩腳的漢語,偶爾還夾雜幾句暹羅語。

  邊永如今非常精通暹羅語言,甚至還精通幾門方言。

  他不止和暹羅官方交流,還和一些部落進行貿易。

  對暹羅的了解,他可能比暹羅王深刻。

  「王上有所不知,我天朝法度,丞相之權歸於內閣,而閣臣地位不高,屬於陛下的秘書,乃陛下欽命;」

  「而文武分治,彼此制衡,閣臣雖行相權,卻無丞相實權;」

  「而且,我天朝尚有五法司,都察院、監察司監督百官,誰敢竊取皇權,當被彈劾,即便皇帝遠在南京,照樣掌握天下局勢。」

  邊永詳細剖析,大明的權力構建。

  皇帝已經下旨,推動三國漢化,並派來七十二個翰林院進士,還有一些民間學者,被徵召派來暹羅,幫助暹羅漢化。

  劉珪緩緩點頭:「就是說,皇帝陛下永遠不會君權旁落?」

  「沒有丞相,自然就沒有權臣,而文居武之上,謹防武將割據,形成藩鎮。」

  「軍中又實行衛所制,兵不識將,只認皇命,不認其他,是以陛下永掌君權,天下權力盡歸於宮中。」

  「而且,陛下甚是勤政,陛下日日早朝,即便生病也不曾輟朝一日,每日批閱上萬道奏疏,勤政不亞於太祖皇帝,甚至天下臣子都擔心陛下的身體。」

  說到這裡,邊永十分驕傲:「陛下又行仁道,愛百姓如親子,不嗜奢華,不嗜美色,對天下寬仁,深知民間疾苦。」

  「據我所知,陛下即便在南京,也日日看奏疏,在路上得知百姓疾苦,夜夜睡不好覺。」

  「如此寬仁勤政的皇帝,自然得到天下人的愛戴。」

  劉珪一聽大明皇帝勤政,就腦仁疼。

  他也算是明君了,但每日批閱一個時辰的奏疏,就累得叫苦連天,大明皇帝最少批閱四個時辰奏疏,這是什麼精力啊?難道他沒有妃子嗎?

  「陛下宮中雨露均沾,妃嬪皆有子嗣,如今已有十餘位龍子了。.•°¤*(¯`★´¯)*¤° 6❾ⓈнⓊⓧ.Čo𝐌 °¤*(¯´★`¯)*¤°•.」

  邊永以皇帝為榮:「像我這樣的人,在大明多如牛毛,但陛下卻肯相信我,任命我出使安南、暹羅等地,方才展示我的才華,陛下具有識人之明,用人之量。」

  劉珪腦仁疼,大皇帝什麼時候死呢?我想當劉裕啊。

  「陛下正值盛年,陛下弱冠繼位,如今才而立年華,又極為自律,不嗜酒瑟,這是帝王長壽之象啊。」

  沃日!

  劉珪掩面嘆息,他今年四十多了,能活過三十歲的人嗎?

  哪有君王不好色?

  我恨不得天天不起床。

  「天使,您認為我大城能形成天朝權力構架嗎?」劉珪滿臉希冀,他也想當一個有絕對皇權的帝王。

  能換一個問題嗎?

  邊永犯難啊。

  「天使為何這副表情?我大城也是中樞集權,天下權力盡出宮中,如何不行?」劉珪不樂意了。

  大成王朝,開始是鬆散的聯盟建立的國家。

  後來是一點點收權,形成集權國家。

  而收權,只是表面現象,靠政治手段懷柔收權得到的大一統,就等於股份制公司,暹羅王只是董事長而已。

  而大明屬於獨資創業公司,太祖皇帝篳路藍縷創造出來的,占有極強的先天優勢。

  暹羅,一旦動搖舊貴族的實權,就會爆發內亂,有點像是門閥世家制,但他們的舊貴族是春秋戰國的舊貴族,處於半奴隸制,比門閥還不如。

  大明地方掌權的士紳,是沒有能力反抗中樞的,所以皇帝掌絕對權柄。


  暹羅王劉珪也不是有絕對能力的皇帝,根本不可能盪清暹羅境內全部舊貴族,建立一個新的大成王朝。

  「王上,其實效仿大明建立統治,能讓您的王權,悠長綿久。」

  滾!

  劉珪沒動力了。

  效仿大明構建權力體制,不能讓我像大明皇帝那樣擁有絕對權力,那我折騰什麼?

  我不折騰,難道就不能國祚綿延了?

  還是一樣嘛!

  邊永悻悻而歸。

  進士團,以祁順為首。

  正在暹羅朝堂上長袖善舞,極力推行漢化,方方面面效仿大明構建權力體系。

  兩天後,祁順找到邊永,問他跟暹王說什麼了?

  「邊大使,您也太實在了?」

  祁順十分無語:「暹羅亂起來,對咱們才有利呀,咱們是明人,漢化暹羅,就是為了以後統治暹羅而已!」

  邊永不吭聲,他以大明為榮耀,不希望榮耀因為陰暗而出現污點。

  「罷了,此事你不必再參與了,等雨季過去,就請使團繼續西行,出使阿瓦吧。」

  阿瓦和勃固,是緬甸的兩個國家,阿瓦在上,被稱為上緬甸,勃固在下,是下緬甸。

  勃固在大明翻譯成白古。

  兩個王朝,因為長達四十年的戰爭,使得兩國耗盡元氣,如今正處於喘息的時候。

  是大明的宣慰司,和大明關係自然算是不錯的,當然了,只要大明強,和哪國關係都不錯。

  「好吧。」

  邊永知道,祁順不會允許他破壞推行暹羅漢化的。

  這是皇帝的命令。

  漢化的暹羅,等占領後,更容易統治。

  「邊大使,緬甸兩國,並非強國,但根據暹羅史書來看,戰爭潛力是巨大的,其國國民甚是擅長征戰。」

  祁順囑咐道:「到了阿瓦、勃固,要以交好為主。」

  「我知道的。」

  要等雨季過去,皇帝還會派人送來大批賞賜物,然後使團就要西行了。

  這段時間,邊永就不能入宮面見暹羅王了。

  而另一支使團,從北京出發,穿行中南諸國,於景泰十一年八月,抵達身毒。

  這支使團,是皇帝欽命的,大使是陳嘉猷。

  陳嘉猷是景泰二年進士,會試第一名!

  景泰二年,可是赫赫有名的科舉大年,湧現出無數人才,比如現在皇帝重用的王越、餘子俊、柯潛、牟奉、林鶚、和維、楊守陳、章格、夏塤、高明、秦紘等等,全是景泰二年進士。

  出使身毒,是陳嘉猷自告奮勇,皇帝初時並不同意,因為陳嘉猷在軍機處擔任行走,甚有才華,皇帝甚愛之。

  但是,陳嘉猷竭力說服皇帝,認為出使身毒,當派進士,又是陛下近臣,才能在身毒縱橫捭闔。

  景泰九年年末,定下來出使身毒。

  於景泰十年三月使團離開北京,足足走了一年零五個月,到訪中南所有國家,最終抵達身毒。

  如今控制北身毒的是一個全新的政權。

  陳嘉猷翻譯為羅第王朝,於景泰二年建立。

  這樣一個年輕的政權,在陳嘉猷眼裡,竟顯得垂垂老矣。

  第一任國王巴赫魯爾·羅第,是賽義德王朝信德總督,奪取了首都德里,就建立了新王朝。

  說起來跟開玩笑一樣,就如隋末亂世,王世充打下洛陽,就稱帝了?天下就威服了?

  然而,這在身毒,並不奇怪。

  占了首都,就可以建國了,剩下的就是傳檄而定。

  陳嘉猷聽著身毒國王洋洋得意的解釋,竟覺得十分玩笑。

  而看完地圖才知道,羅第王朝的統治範圍,僅限於北方,信德、旁遮普、北方邦等地區。

  大明對身毒,已經十分十分陌生了,還是看元朝史書來了解的。

  在短暫交流後,他才知道,翻譯有錯誤,身毒,翻譯錯誤,更準確的翻譯為印度。

  然而,印度上下,似乎並不知道自己國名為印度。


  這就有意思了。

  這是國家,還是部落啊?

  陳嘉猷發現個有意思的事情,印度竟不知道自己的歷史,自己的歷史,竟然從他這個明人口中知道的。

  陳嘉猷給羅第王朝君臣講了一堂生動的歷史課,講的竟然是印度歷史,何其可笑。

  羅第恍然,原來我們是這樣來的呀。

  然後,就沒了。

  也沒記載下來。

  宮中沒有史官,對自己的歷史竟仿佛在聽故事一樣,聽完就忘記了。

  而且,印度也沒有紙張!

  文字是記在貝葉之上的,和緬甸、寮國、柬埔寨是一樣的,都是以貝葉為書。

  歷史有錯誤,陳嘉猷清晰的記著,唐史中記載,唐人將造紙術傳入印度,那麼印度怎麼沒有紙呢?

  「我們的紙張很寶貴,要留著記載經文的。」羅第是這樣解釋的。

  陳嘉猷目瞪口呆,紙張不用來記載文化,竟然記載經文?

  難道印度人不讀書嗎?

  當然讀書了。

  但印度人更偏向於數學和經商,這讓陳嘉猷嗤之以鼻,尤其是商賈,若高層注重商賈,那豈不遍地銅臭?

  陳嘉猷預計要在印度居住兩到三年的時間,並打通印度通往大明的商道,才能返回大明。

  他的使團,共有782個人,衛兵五千,其中有騎兵、步兵、火槍兵、水師等等。

  使團以舉人為主,皆是語言精通之輩,善於外語,到了印度,就得學習當地的語言,然後將一切都記錄下來。

  路途遙遠,有三人病死路上。

  陳嘉猷要帶回去印度的書籍、特產,以及佛教的一切東西,將佛教徹底帶回大明。

  他們帶來了,皇帝陛下的賞賜物,幾百車重要物品,以及大明的書籍、瓷器、絲綢、茶葉、紙張等貴重物品。

  然而,羅第王只喜歡金銀等俗物,對書籍置若罔聞。

  居住一段日子後,陳嘉猷請求羅第王允許明使觀看印度書籍。

  這一套流程把羅第整不會了,那破書願意看就看唄,還用允許?咋的,大明的書還不讓人看啊?

  真別說,大明的書沒人講,你一輩子也看不懂。

  陳嘉猷得到很多前朝的典籍,似乎很多都是孤本,羅第王竟直接送給使團了。

  在路上,使團就學會了印度語。

  得到書籍後,這些人就開始研讀印度書籍,並開始翻譯。

  奈何紙張不夠,陳嘉猷等人去購買,發現沒有地方賣紙,好不容易找到賣紙的地方,價格高得讓人咋舌。

  陳嘉猷決定,也用貝葉翻譯。

  為什麼印度語,像鬼畫符?

  因為是在貝葉上書寫,寫不出正經的字來。

  而大明的漢字為何是書法,因為是在紙上書寫的!

  在貝葉上寫書法,別開玩笑了。

  「諸君,只能靠記憶了。」

  陳嘉猷開始背,使團的人分一分,把所有書籍背下來。

  這些書,也是要帶回大明的,萬一書籍在路上被損毀,就得靠記憶默寫出來了。

  羅第在宮中吃喝玩樂,聞聽明使竟關起門讀書,他笑明人愚蠢,那些書籍有什麼可看的?

  使團都是文科生。

  古印度的書籍,以數學、醫術、天文最為精湛,文學遠遠不如大明。

  讓文科生背數學公式,實在難為他們了。

  倒是印度的中醫,讓陳嘉猷等人發現了新世界。

  印度中醫和大明中醫異曲同工,都是以治病先治人為核心,開創的醫藥體系。

  印度還多了一門,外科,手術的雛形!

  陳嘉猷的使團仿佛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捧著這本寫在貝葉上的印度醫書《妙聞本集》,手不釋卷。

  這本書的名字,是陳嘉猷給起的,書上沒名字,陳嘉猷通讀之後,猜測應該這是本名,僅限於猜測。

  眾所周知,皇帝重視醫道,而開闢交趾,以醫道為先。


  而使團中,有二十幾人精通醫術,還配備了14個太醫。

  「套針輸液?那不會傷害血肉嗎?」

  一個太醫疾呼:「還有用烙鐵烙痔瘡,做眼睛手術,天吶,這上面還詳細寫了如何練刀工!」

  「這不是華佗的青囊書嗎?」有太醫驚呼。

  上面有詳細的用屍體練刀術的方法,甚至還有用手術治療不孕不育的辦法。

  治療疾病的辦法,讓人大跌眼鏡。

  「妖書,這是本妖書啊!」

  有人瘋了,他們學了一輩子醫,沒見過用刀把人劈開,進行手術的,那不是害命嗎?

  這本《妙聞本集》,還有治療瘰癧(肺癆)、天花出疹、麻風病病變、狂犬咬傷等等的方劑。

  「這是本寶書!」周正方疾呼。

  周正方是景泰九年恩科進士,他擅長醫術,所以被鴻臚寺挑中。

  「陳大使,這印度醫術,似乎比大明更加發達,而這醫書,絕對不止這麼一本,肯定還有更多醫書!」

  周正方激動地站起來:「咱們一定要把這些醫書,帶回大明去。」

  「這上面的手術,我、我覺得很有可能是新的一扇門。」

  「若如此治病有效,那我們就要創出新醫道了。」

  周正方激動的來回走。

  陳嘉猷雖對醫術不甚精研,但也是知道一二的:「青囊書的失傳,是我國醫術的大憾事,如今青囊書再現人間,是一定要帶回去的。」

  「印度不重視書籍,我大明卻嗜書如命,我們既然在這裡,就要大批量收集書籍。」

  「必要的時候,可派人先回去,請大軍護送吾等回國。」

  諸人點點頭,以陛下對書籍的喜愛程度,一定會同意的。

  周正方看向太醫:「諸位太醫,必要的時候,要請諸位和印度醫者辯經,請莫要敝掃自珍,即便敗了,也沒有什麼羞恥的,當學人長處,畢竟此地更尚宗教,而我明人更務實,當學真本事。」

  「下官等知之。」太醫躬身行禮。

  他們出京時,皇帝就詔見了他們,一方面是照顧好使團,另一方面則是尋找抵抗交趾疾病的方劑。

  使團齊心協力,很快就將所有書籍翻譯過來了。

  陳嘉猷又入宮,請求羅第王多賜書籍。

  虧得大明皇帝出手闊綽,否則羅第王就把這群書呆子趕走了,出使異國,還在家裡看書,腦袋有坑吧?

  他將原宮中所有典藏,都賜給明人了。

  陳嘉猷發現很多部醫書。

  這些醫書是用貝葉寫的,上面沒有著作者的名字,甚至書的名字都沒有。

  是王宮裡清掃的臣子在垃圾里發現的,一塊錢賣給陳嘉猷的。

  竟然都是醫書。

  要不是陳嘉猷買來,他們都扔了。

  《遮羅迦本集》、《八支心要集》、《八部功總集》、《迦葉波本集》等等。

  這些名字,都是陳嘉猷填上去的。

  他根據書里的內容,眾人商議後起的名字。

  這些珍貴的書籍,竟然被當成垃圾,這讓陳嘉猷對印度的鄙夷,又增加了一層。

  使團人手足夠多,很快就把所有醫書都翻譯過來。

  這些書籍,和黃帝內經有幾分像,可以合編成一著作。

  但現在沒人有這個膽子,敢重編黃帝內經,得帶回大明,經過諸方合議,再行定策。

  倒是太醫院的太醫回來,帶回來一個很不幸的消息。

  王都德里的醫者水平,十分低下,遠不如大明太醫,甚至他們都不知道何為外科,中醫水平十分低劣。

  「這真是一個神奇的國度啊,自己國家的瑰寶,竟無人學會。」陳嘉猷很無語。

  明人嗜書如命,這裡棄如敝履。

  他們先人的偉大著作,竟然被當成垃圾,而民間醫者竟不知這些珍貴的著作。

  「咱們能不能將印度的全部書籍,帶回大明?」

  副使張元禎做出一個重大決定:「反正他們不重視書籍,只看重錢財,咱們可先搜羅宮中書籍,再去民間購買古書。」


  「不管什麼書,只要是書咱們就收。」

  「陛下有多是錢,咱們多花點買書,陛下肯定不心疼。」

  這話引起一片大笑。

  皇帝珍愛書籍,讓士大夫非常滿意,尤其皇帝公開皇家藏書,此事在民間極具聲望,甚至有傳言說是千古第一愛書的皇帝。

  「可怎麼運回去呀?」陳嘉猷苦笑。

  是啊,收集容易,運回去難。

  「不急,陛下終究會盪清雲南,若從雲南出國,穿過上緬,就能抵達孟加拉部落了,穿過孟加拉,就能走船到咱們這邊了。」

  張元禎道:「或者翻越雪山,從烏斯贜回國。」

  陳嘉猷幽幽道:「最好是走水道,走海路最快。」

  「若遇到風浪,翻船了呢?這些書籍可就沒了呀!」周正方反對。

  「不如,咱們也用貝葉寫字?」張元禎道。

  「用貝葉?那豈不退化了?」有使臣覺得這是蠻夷的做法,不屑為之。

  「不!」

  「貝葉上的文字,不怕水,不易腐爛。」

  「這地方如此炙熱,咱們用紙書寫之後,很容易掉字、花字。」

  「很有可能因保管不善,一腔心血付諸東流。」

  「此地遍地都是貝葉,咱們可多多抄錄幾份,然後運送回國,哪怕一份損壞了,其他的還能對照。」

  張元禎道:「其實咱們也可以不用書寫,僱傭本地人來書寫,咱們支付錢財便是。」

  「但不能讓一個人寫,把書拆開,多多召集一群人謄寫,打散了謄寫,不許他們學會。」

  「寫完之後,咱們把所有書籍搜集起來,兵分數路運送回國。」

  「哪怕是一路因為意外而損失,也不會導致整本書徹底失傳。」

  「諸君,意下如何?」

  這個辦法好!

  印度人歷史雖不如華夏長,但也不短的,是燦爛的古文明,書籍必然是極多的。

  收集起來,光憑上千人肯定不夠。

  花錢僱人來寫,這是最好的辦法。

  「而且,咱們把商路走通了,就會有大明商賈過來。」

  「收集書籍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是要一點點收,等商賈都來了,更方便咱們行事。」

  「當然了,也可鼓勵印度商賈,把書籍賣到大明去,比咱們買更方便。」

  陳嘉猷對著張元禎深深行禮:「這些珍貴書籍送回大明,張公乃首功。」

  「不敢稱張公。」

  「您將這些書籍運送回國,已經足以稱一聲張公了。」陳嘉猷認真道。

  說干就干。

  使團不懼酷熱,天天研讀印度的書籍。

  印度在醫術、數學、占星術、宗教上都有著獨到的天賦。

  欽天監正在測算曆法。

  陳嘉猷打算邀請印度天文大師,去大明任官。

  可是,羅第王很不好意思的表示,他的王國里沒有精通天文的大師。

  他又提出要觀看前人製作的天文儀器。

  「什麼儀器?」羅第王都不知道,觀測天文是需要儀器的。

  古印度不重視製作儀器,只提出理論,而後人更是連理論都忘了,對天文都不懂。

  陳嘉猷才知道,如今的印度,已經嚴重退化了,遠非昔日那個燦爛的文明可以媲美的了。

  不過這也是好事,這些書籍運回大明去,大明取精去粗,回爐重造。

  僅用時一個月,大明使團就將羅第王朝的皇家藏書,全部翻譯完了。

  一千人,就算十二個時辰不睡覺的翻譯,一個月就翻譯完畢,足見書籍之少,這還是皇家藏書呢。

  再看看大明,皇帝公開皇家藏書,天下人謄抄三年多了,還沒有抄錄完畢,可見漢人書籍之浩如煙海。

  「大使,我認為書籍會藏在遺蹟之中,我們可以花錢去收購。」

  張元禎酷愛書籍,他是大明使團里,唯一一個將全部書籍看完的人。


  陳嘉猷派人在王都里支攤收書。

  大明使團閒來無事,竟然在給印度編年史,印度自己人不修史,大明幫他來修。

  同時,陳嘉猷派人返回大明,請求大明增派人手來印度。

  周正方帶著全部醫書的復刻本,率領一千人,按照原路返回,他從印度首都德里出發,歷時一個月,抵達上緬阿瓦。

  這時才得知,大明全吞安南、占城領土,已經從海路打通了和下緬勃固的通道。

  周正方乘船南下,又耗時近半個多月,在勃固王朝南端,找到大明船支,乘船回到交趾。

  回程僅用了不到三個月。

  主要因為去的時候賞賜物太多了,嚴重耽擱行程,又不是只去印度,而是諸國都要到的,所以耗時一年零五個月。

  回來輕車簡行,用三個月的時間,還是因為不知道大明全據交趾。

  否則走海路的話,二十天就可以了。

  交趾,廣南省以南廣大地區,劃分為平陽、青陽兩個府,夏塤則主要負責這兩個府的移民、安置、構建防禦等事。

  王偉的交趾水師,就設在金甌灣上。

  周正方就是在金甌灣上下船,又乘船去平陽,平陽在胡志明市的北面不遠。

  此地是平陽、青陽二府治所。

  「印度人不愛書籍?」

  夏塤也吃了一驚:「當年貴霜王朝、孔雀王朝何其強盛,竟已經衰落至斯了。」

  「啟稟布政使,這羅第王有突厥血統,聲稱自己是蒙古人,和大明是沾親的。」

  周正方說到這裡,都忍俊不禁。

  印度不知道,大明和蒙古是什麼關係,還套近乎呢。

  「哈哈哈!」

  夏塤是交趾布政使,病已經大好。

  「下官帶回來很多書籍,但因為印度紙張匱乏,只能暫時寫在貝葉上。」

  不止印度用貝葉書寫,整個中南都用貝葉書寫。

  像占城、安南,很多文獻,都是用貝葉書寫的,如今這些民間殘存的文獻,已經被送去京中了,由翰林院整理出來後,會通行天下的。

  周正方想讓夏塤看。

  夏塤擺擺手:「等翻譯過來再看,照伱這麼說,這印度的文化,也如我大明這般燦爛?」

  「大人,準確地講是古印度更加燦爛,如今的印度,已經是文化荒漠了。」

  周正方講了一遍在印度的事情,道:「您可曾見過,我大明將孤本賜給外臣?」

  那是絕不可能的事情。

  宮中的孤本,都是要謄抄幾本,然後存放數地的,所以華夏的傳承從未斷過。

  夏塤卻想的比周正方更複雜。

  大明已經和下緬勃固王朝,建立海路聯繫了,越過暹羅,和勃固王朝聯繫。

  是不是可以繼續往西,走海路和印度建立聯繫呢?

  「怕是不行,我們所在的王國,是北面的王國,南面仍然在戰爭,彼此之間也非一國。」

  「那無妨,只要有政權,就不會拒絕我大明的貨物。」夏塤是有信心的。

  王偉掌交趾水師,主要就是為了探索西邊的貿易。

  航道是從暹羅手中拿到的。

  「照你這麼說,印度已經人心不古,只專注銀錢,不在乎文化。」

  夏塤卻問:「印度人如何?」

  「甚是慵懶,其人不知文化為何物,一個個以信仰為主,對經書研讀頗深,是以人皆豁達樂觀,但其民甚弱,其國甚弱。」

  周正方有些懷疑道:「吾看那統治階層,似乎和民間百姓,長得不一樣。」

  「我們的人正在為印度做編年史,應該很快就會有答案了。」

  因為大明使團都在研讀書籍,對印度的整體還不太了解。

  「長得不一樣?這是何意呀?」

  夏塤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周正方:「你我一樣嗎?」

  「雖細緻面觀不同,但你我皆是一樣的呀,同根共源。」

  周正方道:「可我走在德里大街上,發現其民黝黑無比,而羅第王皮膚白皙,酷似吾等的膚色。」


  「鳩占鵲巢!」

  夏塤猛地意識到:「這印度的統治者,是異族!」

  「這異族差距也太大了吧!」

  周正方苦笑:「就說我華夏,也被鮮卑、匈奴、羌、蒙古等異族統治過,可他們和咱們的長相是一樣的呀,只是文化不同,地區不同而已。」

  「我在印度看到的人,都不一樣。」

  給夏塤也整蒙了,這都什麼詭異的事啊。

  「那印度人可有反抗?」夏塤問。

  周正方搖頭:「他們對信仰看得極重,對被誰奴役,似乎不太重視。」

  「哈哈哈!」

  夏塤竟笑了起來:「天生奴族,大明這回能買到奴隸了!」

  「啊?」周正方都懵了,哪跟哪啊。

  「周正方,本官問你,你被奴役成奴隸,你是何想法?」夏塤問。

  「勢力不足時忍耐,勢力充足時反抗,我漢人不為奴,這是鐵律。」周正方慷慨道。

  「可印度人呢?」

  周正方恍然:「印度人不反抗啊!明明統治他們的是少數人,他們卻不反抗,而且他們重信仰而輕當世,這不就是天生奴隸嘛!」

  「可是!」

  「大人,印度人甚是慵懶,其人不願勞作,終日在教派里。」

  「而且,他們的信仰很重要,給大明當奴隸,這些信仰自然也傳入大明了。」

  「陛下對信仰之事,十分戒備,中樞看似不打壓,其實是不太允許傳播的。」

  「若是……」

  周正方擔心印度的信仰泛濫,影響大明。

  夏塤擺擺手:「這些都是小節,咱們現在急需奴隸,有奴隸比什麼都重要。」

  正說著呢,奴隸不分由說地將貝葉書搬進府衙里。

  夏塤皺眉:「這些奴隸,用著甚是不好用,稍微不盯著,就壞你的好事。」

  「本官何時讓你們動這些東西了?」

  「拖出去,鞭笞十下!」

  「喏!」有衛士應諾。

  夏塤說:「這些安南人,對大明甚是仇視,本官當這布政使沒多久,卻遭遇了三次刺殺。」

  「等有了新奴隸,這些人統統打發去挖礦、修路。」

  「這些該死的!若損壞了這些書籍,把爾等殺絕都不足為懲!」

  夏塤十分生氣:「沒有本官的命令,誰再放人進來,統統杖殺!」

  「末將等有罪!」

  門外的衛兵也冤枉,這些是您的貼身奴隸,他們要幹什麼,我們怎麼管呀?

  其實,交趾漢人被殺率飆升,主要這些安南奴隸並不服管束,突然從人變成奴隸,心中難免有怨恨。

  而從江南移過來的士紳,也不太防備奴隸,才出現這等事。

  「這些書……」

  夏塤看到貝葉書,眸中閃過一絲狠辣:「周正方,你說這些書翻譯過來,變成明書,是不是該焚毀掉?」

  「什麼?」周正方沒明白。

  夏塤卻陰惻惻地笑道:「印度不重視文化,咱們就把印度的書籍,全都搬到大明來,變成大明的文化!」

  「然後將印度原文一把火燒掉,讓印度文明,消失在世界上!」

  「只要書籍是漢文,那就是我大明文化!」

  「天下只有我大明,才是唯一擁有淵源文明的國度!」

  「唯一!」

  「其他國,不配!」

  周正方看著狀若癲狂的夏塤,不寒而慄。

  「周正方,你說同時期,我漢文明更燦爛?還是他印度文明更燦爛?」

  雖不好比較,但印度文明確實很燦爛。

  「那就該毀掉!」

  夏塤是個偏執狂,就如他在占城國,將占城王引誘出來殺掉一樣,他為了殺掉占城王,還屠殺了整個占城國。

  為此,明軍損失十幾萬人。

  他不覺得有罪,反而覺得只有這樣,才能讓大明徹底統治這片疆土。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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