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2章 我明人豈能面朝黃土背朝天的種地?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第312章 我明人豈能面朝黃土背朝天的種地?

  夏塤港。

  明人井然有序下船,一個個穿著絲綢,扇著扇子,拖家帶口的走下碼頭。

  家中的財務都在船上,先登記後,再讓人來拉東西。

  走下船,隨著人流去移民所辦理手續,要領取土地、領戶籍等等東西。

  他們都是以家族為核心的,很多船下來的都是一家人,或者一個村的,都沾親帶故的。

  而船老大也跟著下船,領著船上的人往移民點走,路上還陪著笑。

  這場景,哪裡是罪人移民啊,這是闊爺旅遊啊。

  逐一登記後。

  車把式將大小箱子,裝上馬車,運去移民所。

  碰上闊氣的,會打賞幾厘錢做賞賜。

  這些馬車,都是移民所的,而驅趕馬車的,都是安南奴隸,沒被送去鋪路,已經是幸運的了。

  在移民所做工無非就是受點氣,偶爾還能得點賞錢。

  就是伺候人,不太累。

  他們深知,明人老爺可惹不得的。

  前幾天有個安南奴隸和明人產生了口角,被衛兵當場擊殺,明人老爺跟沒事人似的。

  這是大明律規定的,明人可殺死除明人外的任何人,無罪。

  安南人敢有什麼想法?

  他們都是屠殺後的幸運兒,看見明軍雙腿都發軟,還敢和明人講道理?

  「各位先生,往這邊走,這邊走!」

  船老大跟三孫子似的,領著這些移民大爺往移民點辦手續,辦完手續,他們就能領賞了。

  活一個人一個銅板,就是現在的一厘錢。

  叫法還沒轉過來,還研習原來的叫法,其實用的都是新錢。

  「他娘的,你個廢物麻溜兒的,別礙著各位先生的道!」

  船老大踹倒一個安南奴隸:「還有你,看什麼看?大明貴婦是你這樣的賤人,能看的嗎?把伱眼珠子摳出來!」

  安南奴隸全都垂下頭,拉東西幹活。

  這一船,就裝120個人。

  基本連一個大家子都裝不下,但沒辦法,漢人金貴,大包小包的東西,都得往安南搬,船上就裝這點。

  第一撥移民的時候,一船最多的時候裝一千人,死活不論,像豬仔似的往這邊運。

  現在不行了,萬歲爺下旨,給各船賞錢,移過去的活人越多,賺得就越多。

  反正船是公家的,費用都是內帑出,當然運得次數越多他們越賺錢啊。

  他們這樣的船老大,都是招募的原艄公,賺的是工錢,外加賞賜。

  等移民潮結束,他們也賺得盆滿缽滿,回去當個地主老爺是沒問題的,若留在交趾,可就是大財主了。

  萬歲爺的旨意,不止給船丁賞賜,還給移民點賞賜。

  所以,移民點也改變了態度。

  建造了長筒型的房子,讓排隊的漢民不至於被曬,還設置了單間休息室,願意掏錢進休息室的,他們是舉雙手歡迎。

  移民所的工作人員,是交趾的吏,都是內地的秀才。

  交趾的吏員,是有上升通道的,可以做官的。

  而現階段,移民就是最大的功績。

  交趾劃分六個府,夏塤港距離交州不遠,是交州府開設的碼頭,以前叫東豐港,因夏塤功勞卓著,便以他的名字命名。

  督撫朱英下令,景泰十一年的政績,按照移民的數字來核定,誰招收的移民越多,功績就越大。

  皇帝又給賞賜,又有功績可算。

  移民點的吏員自然很有幹勁。

  從早到晚,門外都是烏央烏央的人排隊,每天工作時間超過八個時辰。

  每個移民所的工作人員,在十個人往上,每個人都忙得不行,卻不覺得累。

  移民所還有驛站、食肆等配套設施,只要有銀子,在這地方就是天堂。

  「各位,就在這裡排隊,都喝水不?」

  船老大拿著一個竹筐,裡面放著竹筒:「一厘錢一瓶水,划算得很,都是燒開的開水。」


  然而,這些江南士紳,深覺囊中羞澀。

  心中十分氣惱,若以前,他能把整個移民點都買下來,不就錢嗎?我家有多是!

  現在,算了吧,到了地方都得用錢呢。

  有小廝輪番發木牌,小廝皮膚發黑,操著生澀的廣西話,偶爾還被移民詰難。

  因為他們都是安南奴隸,在明人眼裡他們不是人。

  這些在大明的罪人,到了交趾,個個都是大爺,那是萬歲的恩典。

  一個貴婦,戴著面紗,走到移民點前,吏員抬頭看了她一眼:「名字?」

  「徐氏。」貴婦蔫聲細語。

  吏員快速寫下名字、籍貫,新住址。

  然後拿出一塊木牌,木牌上又寫上徐氏的名字,將一個用麻繩捆好的一捆東西,遞了出來。

  徐氏接過來,竟覺得很重。

  有一把刀、一張弩、一壺箭。

  然後就是新戶籍,和江南的戶籍是一樣的。

  一張地契、房契,四張奴契。

  還有一張銀行存根,數額是十元,有小字標註:皇帝御賜。

  奇怪的是,還有一張木票、石票。

  以及一張販奴證,期限到景泰二十一年。

  最底下竟然是一張欠條,欠一套農具、一套鐵鍋,後續是還東西的時間。

  見貴婦訝異。

  吏員解釋一句:「農具已經發沒了,上面正在運送,等發到你家了,就會送到你家去,到時候憑欠條簽收即可。」

  「謝謝先生。」

  貴婦拿不動,讓她兒子幫忙。

  她是妾,丈夫家是江南士紳,因傳謠罪被移民至交趾。

  當她被抓的時候,以為這輩子毀了,結果這罪不至死,而是將他們全家都移去交趾。

  本以為交趾是魔窟,上了船才知道多舒服,除了沒有丫鬟婆子伺候,其他的如常,沒有官兵欺辱她們婦人。

  甚至,到了交趾,她這個沒身份的妾,和丈夫分的是一樣多的東西、土地、房屋、奴隸。

  她有一兒一女,小女兒才四歲。

  吏員在登記之後,竟然也分了同樣的一份。

  每個人都一樣,不分男女老幼。

  「娘,太重了!」她兒子也是個小少爺,哪裡提得動三份的東西,這還沒有農具的。

  貴婦幫著拖一下,從人流中找到她丈夫。

  她丈夫坐在地上累得氣喘吁吁的。

  他有一妻六妾,十二個孩子,本以為到了交趾是受苦,誰知道好像還能過江南的日子。

  只要丁口超過十口,就額外送一個鋪子,他家剛好二十口,給了兩個鋪子。

  就是他老娘命不好,被抓時嚇死了。

  其他的都挺好。

  至於怨懟陛下,心裡肯定是怨恨的,嘴上肯定不敢說。

  他們和整個家族匯聚,他們家族共有六百多口人,占了半個玉樂縣。

  「我出去雇個車把式,把東西送走啊。」

  他一邊走一邊嘟囔:「就不該遣散了家裡的奴僕,帶過來多好啊,一頃地啊,虧大發了。」

  也不是誰都被移走的。

  在所有罪犯中,有一技之長的,什麼都可以,哪怕士紳會木匠活的,都算一技之長,被留在了江南。

  所以,被移走的都是啥也不是的,準確的講是家中蛀蟲,一概移走。

  登記移民之後,官方可就不管他們了。

  交趾移民熱,車把式忙得接不過來活,價格自然就高了。

  但領到東西的,沒有差錢的。

  從港口到新地,有的距離很遠,是要走幾天的,所以沿途設有墩台崗哨。

  因為路程遠,就會有小偷小摸。

  朱英下令,凡是交趾境內,有偷盜之人,一概趕去山裡,開拓耕地去。

  他把在山東的那一套挪到交趾來,起碼讓移民變得井井有條。

  哪怕是走幾天,也不用擔心被偷被盜被搶。


  交趾活著的,要麼是安南罪人奴隸,要麼是江南士紳罪人,要麼是廣西軍,沒人敢違抗朝廷。

  龐大的隊伍,幾千輛馬車在官道上通行,目的地是不一樣的,有的離得近,有的離得遠。

  這一家人,走了六個多時辰,才到地方。

  下車後一個個迷迷瞪瞪的。

  看著眼前的新家,和想像中截然不同,都是土房子啊!

  似乎整個玉樂,都沒什么正經大房子。

  「這麼窮啊?」有人哭泣。

  幾百口子人也不吭聲,心裡都充滿了失望。

  「給了木票、石票,應該是給咱們建房子用的。」貴婦小聲道。

  「唉,走一步看一步吧。」

  她男人苦笑:「先把家人安置了,這地方太熱,要防好蚊蟲,對了,這奴契有了,奴隸怎麼還沒有呢?」

  「我也沒敢多問呀,想來是統一發的吧?」

  貴婦只能自己動手,簡單收拾一下,等奴隸到了,再讓奴隸收拾。

  她家東西多。

  抄家也只是抄走了財貨,衣服什麼的還是自己的。

  搬家的時候,把家具、衣服賣掉一批,剩下的則裝船運來交趾新家。

  「我去問問族長。」

  他家還好點,族長家最慘,上千年的家底子,都被皇帝搜刮去了。

  這老頭心態還挺好,聽說不少老頑固,聞聽被抄走後,人就死了,死在詔獄裡了。

  守財奴死了的能燒嗎?

  他老娘不就是受不了財貨被抄,一命嗚呼了嘛。

  「問過縣尊了,說奴隸不夠用,晚點來發,一家勻不上一個人,有販奴證,可自己想辦法去抓。」

  正說著呢。

  縣尉親自押著奴隸過來。

  族長用煤油燈照了照奴隸:「娘喲,咋這麼黑呢?咋沒幾個婦人呢?」

  「老爺子,您這歲數還想添個後?」那縣尉打趣道。

  「去去去,老夫都多大歲數了,還做那不知羞恥的事?」

  族長呵斥他:「家中婦人多,沒幾個丫鬟婆子使喚,也不方便呀。」

  「老爺子,您就別挑三揀四的了,這樣的都沒了,下一批移民的,要等一個月,才能有奴婢使呢,你家就先將就著用吧。」

  族長心裡不太爽利。

  其他人趕緊圓場,問起這縣尉的來歷。

  畢竟他們紮根在這裡,免不了要和縣裡打交道的,最好以後弄的糧長乾乾。

  「我哩,是廣西的,當兵退下來的,我戰功大,皇帝爺爺批覆我轉業到縣裡做官。」

  軍中人單純,縣尉也沒那麼多心眼:「我姓陶,以前跟湯州伯打仗的,給湯州伯當過親兵。」

  「這些奴隸,都是我親手抓的呢。」

  他滿臉得意,一邊說,一邊讓人將奴隸數字登記造冊,再一一核對後,讓這邊簽字按手印,才算徹底交接完畢。

  「縣尉大人,那其他的奴隸,什麼時候能到位?」

  「別等了,到不了了。」

  縣尉苦笑:「我聽縣裡的說,移過來的人太多了,一家能攤一個奴隸就不錯了,聽說這還耽擱北方治水呢,中樞都鬧呢,皇帝爺爺特批,才把奴隸給你們。」

  這一聽,皇帝不是說話不算話嗎?給了奴契,不發奴隸?

  「那奴契不沒用了嗎?」

  「有用,奴契用途大得很。」

  縣尉告訴他們:「你們都有販奴證,可以拿著這個證自己去抓奴隸,也可以僱人去抓,抓到了自己用也行,賣回老家也行。」

  「反正販奴證和奴契才是最值錢的,你們要保管好,丟了不補的。」

  族長聽得出來,他話裡有話。

  趕緊塞個銀幣給他。

  縣尉憨厚地笑了:「這地都沒荒著,知道啥原因嗎?」

  「我,跟著總督大人打去了寮國,兵臨寮國王都。」

  「寮國王害怕,就派人給咱們種地。」


  「你們要是精明點,就把這些人變成你們的奴隸,不就來了?」

  這一族一聽:「那、那會不會引起聖上不滿?」

  他們是真怕皇帝啊,皇帝是不講武德的。

  「皇帝爺爺?皇帝爺爺對我們可好了,怎麼會生氣呢?」他一個廣西土人,不懂被皇帝支配的恐怖。

  說到這裡,他又不說話了。

  族長又使個銀幣。

  「嘿嘿,我告訴你們,我家裡有十二個妾,知道咋來的嗎?」

  縣尉怪笑:「皇帝爺爺說了,這交趾是咱們漢人最大,這天下是咱們漢人的,其他人都是奴隸。」

  這一聽,好像移民交趾也不錯啊。

  大明最底層就是佃戶了,但佃戶和奴隸可不一樣,奴隸隨便打死,佃戶可不行。

  「可記好了,不能讓這些人得到武器,他們是從戰場上退下來的,是能打仗的,一定記好了。」

  縣尉叮囑一番,便下值了。

  晚上,這一族人坐在一起商量。

  所有移民都是以家族的方式移民,家族共有一張紙,上面寫的明明白白,地里有多少人在耕種。

  「咱們也沒家丁了,怎麼把這些人變成佃戶呢?」

  「不是佃戶,是奴隸了。先哄住唄,再一點點變成咱們的奴隸。」有人建議。

  「聽說縣尉的兵,可以僱傭,咱們可以僱傭他們呀。」

  這回大家都明白了,一人四張奴契,人是這麼來的。

  先給幾個奴隸用著,用這些奴隸,把種地的變成奴隸,不就有勢力了嗎?

  一個縣的人口多寡,是按照地來劃分的。

  皇帝賜了很多土地,但土地都是分散的,有熟地多少,生地多少,森林地多少。

  像開發過了的縣城,分的地就會少,人口就很多。

  像森林多的地方,就是人少地多,但這些土地,需要有人去開墾。

  陶縣尉掂量著銀幣回家,想沽酒喝,都喝不到。

  交趾人是富,但沒有物資呀,物資都得靠內地供應。

  而且戰爭剛剛平定,過來做貿易的商賈並不多。

  所以,交趾物資匱乏。

  廣西兵個個富得流油,但想吃個罐頭都吃不到。

  當然,他們雖富,但娶的娘們多,生的孩子也多,就像這陶縣尉,納了十二個妾,家中有十五個小崽子。

  平均算下來,其實也不富裕。

  還得玩命干。

  坐在桌子前,看見盤子裡的菜,眼珠子都綠了:「怎麼又是菜啊?我是兔子呀?天天吃菜吃菜吃菜,老子當兵的時候,都不吃這個!」

  「官人,買不到肉啊,聽說那物資船到了港口,就被一搶而空了,根本就到不了咱們這小地方。」

  陶縣尉道:「那些該死的商賈,咋不過來做生意呢?老子有多是錢,花不出去啊!」

  為了方便接收移民。

  朱英下令,在各地建築港口。

  每天都有大批次往返內地和交趾的船支。

  大明通往交趾,主要有三條路線,一條是走陸路,穿行廣西,一路南行。

  一條是在內地走河,到了廣西鳳凰府改走海船,走海船沿著交趾停靠,江南移民,就是走這條路的。

  另一條路,則是全程走海。

  但基本都是走內河,再走一段海,多在鴻基港停靠,然後再改走江船,畢竟大海上有倭寇,風浪又大,出了點事誰也擔不起責任。

  大明到交趾的航線,非常繁忙,每天都有上萬艘船支往來。

  但是。

  移民速度慢,是慢慢移,帶著家產、拖家帶口的移民。

  這就使得物資船,無法及時運送。

  想來交趾做生意的,根本無法走內河行船,因為都被官船擁堵住了,要麼走陸地,一點點挑著過來賣;要麼全程大海,冒著倭寇的風險過來做生意。

  移民船,也不是空船回去的。

  他們會裝著水果去鳳凰府,鳳凰府都是罐頭廠,製成罐頭去北方販賣。


  所以交趾百姓,天天都在賺錢,卻花不出去錢。

  交趾百姓,絕對是最富的。

  「湊合吃吧,到冬天自家雞鴨就能吃到了。」

  「等自家雞鴨養大了能吃了,我把骨頭都吃了!」

  陶縣尉抹著眼淚吃這水泡菜。

  交趾上下,都不太能吃得上肉,朱英也不例外。

  柬埔寨。

  如今是真臘王朝的末期,國王龐哈·亞特垂垂老矣,而黨爭已經極為厲害了。

  去年撿便宜,攻入占城國領土。

  被明軍強占北方兩個省,後來柬埔寨給了大筆糧食,明軍才撤出柬埔寨。

  之所以叫柬埔寨,是音譯,宋代稱為真臘,又名真里富,元朝稱為「甘勃智」,明初稱「甘武者」,宣德年間就翻譯成柬埔寨。

  郝暄慢悠悠去金邊,出使柬埔寨。

  而聞聽明使要來,龐哈立刻派兵護送。

  大明對安南展開屠殺,讓柬埔寨上下感到極致的恐懼,奈何天兵就是天兵,柬埔寨除了微弱地形優勢外,沒有任何抵擋天兵的辦法,只能祈禱佛祖,讓天兵病死,不要來打真臘。

  郝暄耗時一個月,才抵達金邊。

  柬埔寨給他最高規格的接待。

  龐哈拖著老邁的身體上朝,他的兒子們隨侍左右。

  他這些兒子,沒一個省心的,黨爭也是這些兒子搞起來的,哪怕外敵環伺,他的兒子們也不消停。

  「天使,皇帝陛下可有怪罪臣下之意?」龐哈有些恐懼。

  以前沒和大明接壤,知道大明厲害,但沒想到厲害到這個地步,真臘精銳,在明軍面前就是紙糊的。

  「陛下何等胸襟,豈能在乎區區小節?」

  郝暄倨傲道:「我天朝疆土,從南到北兩萬里,從西到東一萬里,是你柬埔寨國幾百倍。」

  「而陛下,對天下掌控到極致。」

  「我億萬明人,對陛下尊崇到了極致。」

  「治理如此龐大的疆土,自然日理萬機,而陛下能擁有如此疆土,就是因為胸襟廣闊,如海水一般有容人之量。」

  龐哈和柬埔寨臣子王孫十分震恐。

  幾百個柬埔寨這麼大啊。

  上億明人?那豈不能分分鐘滅亡柬埔寨?

  關鍵看郝暄的神態,不像是吹牛啊。

  廢話,大明士大夫哪個不是倨傲到了骨子裡?吹點小牛的毛病,真改不了。

  「天使,我真臘願派出使臣,願向陛下稱臣納貢,奉大明為宗主國。」

  話音方落,郝暄嗤笑:「憑爾也配做天朝藩屬?」

  龐哈覺得十分屈辱,我真臘曾經是中南霸主啊,你竟然瞧不起我?

  「請王上莫要見怪,外臣說話直來直去,蓋因讀書不佳,考不中舉人。」

  郝暄越解釋,越讓人家覺得瞧不起他們。

  龐哈則滿臉懵:「何為舉人?」

  「哼,自然是天朝科舉,敢問王上是用何人治國呀?」郝暄蔑視。

  龐哈左顧右盼,都是我的親信治國呀。

  「哈哈哈!」

  郝暄大笑:「我大明,乃以讀書人治國,天下人皆可讀聖賢書,十年寒窗苦,研讀經義,鑽研聖賢道理,然後憑藉科舉考試,登榜及第。」

  「然後進入翰林院觀政,擇優而仕,再從縣尊做起,一步步升到中樞。」

  「再入閣部,為陛下佐政治國,能者上庸者下,為國謀福,為百姓謀太平。」

  龐哈第一次聽說,官員是考的,那奴隸主階級能同意嗎?

  真臘還處於奴隸轉封建的過渡時期,舊貴族壟斷權力,推著幾個兒子進行黨爭。

  當了幾十年國王,龐哈立刻就發現,這個制度好啊,起碼皇帝權力大呀。

  「敢問天使,若有老貴族反對當如何?」龐哈這一問,讓堂中諸多官員心頭一緊。

  真臘是世襲制,農是農,商是商,官員永遠是官員。

  「在下不過區區秀才,連個舉人都不是,如何解答王上問題?」郝暄不傻,他沒忘自己的目的。


  他不是幫助真臘來了,而是削弱真臘來的。

  「何為秀才?」龐哈就像個十萬個為什麼。

  郝暄給他講解一下科舉,秀才、舉人、進士的區別。

  「天使才高八斗,才是秀才?」

  龐哈見識到大明的可怕了。

  「大明進士公有十萬,在下這樣的秀才,不下有百萬人,王上有何奇怪的?」

  郝暄也無奈,秀才太卷了,不然他能來交趾當官嗎?

  這就是大明的底蘊。

  百萬識字的人啊,又有雄兵幾十萬,真是天朝上國啊。

  龐哈發現惹不起惹不起。

  「王上,我天朝有兩千萬人識字,能精研文字的超過百萬,而管理廣袤的疆土,我大明有三百萬大軍。」

  龐哈不信,我真臘都沒這麼多人,還兩千萬人識字,你開玩笑吧?

  可郝暄鄙夷地看著他:「大人不信,可去交趾看看,我交趾人人識字,哪怕是三歲孩童,也認得字。」

  這點是真的,交趾都是江南士紳的移民,都是大明精華。

  「怎麼可能?」

  柬埔寨上下震驚。

  郝暄笑而不語:「因為大明是天朝,識字是基本素質,哪有不會的?」

  這是吹了,大明文盲率還是很高的,但和同世界任何國家比起來,識字率絕對是第一。

  龐哈要派人出使大明,再派人去交趾看看,是不是真的。

  「王上,外臣此來。」

  「一來是答謝貴國派遣農人,幫上國種植。」

  「二來是我大明移入一批人進來,剛好稀缺物資,想請……」

  郝暄看見龐哈正在變臉,輕笑道:「想請貴國派遣商賈,去和我國國民貿易。」

  「我國國民錢很多,但交趾敗廢,一時半會無法恢復生產。」

  「而國內船支正在移民,難以抽調出足夠的人手來運送物資。」

  「而王上對陛下頗為敬重,是以督撫大人派我前來,把恩惠賜給柬埔寨。」

  郝暄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讓柬埔寨去通商,卻是賜給他們機會。

  柬埔寨上下對郝暄的態度頗有微詞。

  但想想明軍的厲害,還是勉為其難的答應下來,和大明貿易,最好買些火槍。

  「本使此來,一是賜恩。」

  「第二,還是賜恩。」

  「我交趾督撫朱大人深知柬埔寨國小人窮,為了睦鄰友好,大人就想和貴國貿易。」

  「我交趾願意出錢,從柬埔寨買來一批奴隸。」

  郝暄話沒說完,柬埔寨君臣變色:「天使,大明乃天朝上國,如何還需要奴隸呀?」

  「難道讓我明人下地勞作嗎?種植不用奴隸,用誰呢?」郝暄一本正經的問。

  好像很有道理的樣子。

  「天使,明人是不事生產嗎?」龐哈好似覺得自己又行了。

  「大膽!」

  郝暄厲喝:「我明人若不事生產,那絲綢、瓷器是哪來的?我明人若不事生產,這煌煌大明,是如何建立的?」

  「天使息怒,天使息怒。」龐哈真想罵自己嘴賤。

  「交趾有大片森林,自然需要人去開發,難道讓我明人全都挽袖子下地幹活嗎?」

  郝暄厲喝:「王上,您若想做貿易,就做。」

  「若不想,寮國、暹羅都願意和我大明貿易。」

  「天使莫要生氣。」柬埔寨臣子出來和稀泥。

  郝暄也心虛啊,皇帝移來的都是士紳,這些人搞筆桿子行,打仗是真不行啊。

  估計等明軍運來,需要等到明年了。

  他得鎮住柬埔寨,然後訓練柬埔寨奴隸,用來打寮國人,再把寮國人訓練一批,去打柬埔寨人。

  如此反覆,練成一支精銳,最好訓練出三國精銳。

  然後開始商量價格。

  交趾有錢,缺奴隸。

  很快,價格談妥後,郝暄獅子大開口:「我要一百萬人。」


  「什麼?」

  柬埔寨君臣對視一眼,大明要這麼多奴隸幹什麼啊?

  「此事太大,還需要商議一番。」龐哈讓人開宴席伺候好郝暄。

  然後開始商量,認為明軍出問題了,不然不會買這麼多奴隸的。

  龐哈是想打一仗。

  安贊一世也想打仗,試探試探明軍的底線。

  但其他人都反對打仗,認為這是賺錢的好機會,大明的銀幣非常好,還可以和大明交還物品。

  經過一番熱議後。

  柬埔寨願意先賣給大明二十萬奴隸,在邊境交接。

  郝暄派人告訴朱英。

  移民工作有條不紊的進行,朱英此刻忙裡偷閒,正在寫家書,教導兒子要多多讀書。

  交趾馬上就要進入雨季了,進入雨季馳道修得再好,也會被損壞。

  所以中樞讓他尋找石油,修築瀝青路。

  「郝暄確實有本事,讓人去交接奴隸,將奴隸快些發下去。」

  朱英斟酌:「雨季快到了,傳信廣西,停止移民。」

  交趾的漢民,已經飆升到了三百萬人。

  主要構成原廣西軍,加上家眷就一百來萬人;又從江南移來二百萬。

  雨季停止移民,不然還會移進來二百萬人。

  他並不知道,皇帝要移進來一千萬人。

  在南京。

  朱祁鈺卻在思考。

  陳友的兒子,陳能上書,求兩個恩典。

  一個是嚴懲秦紘;另一個則是擴建禮拜寺。

  禮拜寺是伊教的寺廟,是陳友出資修建的,名字是朱祁鈺賜名的,這座寺廟在未來會叫東四清真寺。

  「陳能剛繼承爵位,就給朕添堵啊。」

  秦紘是皇帝的人。

  那麼,于謙是怎麼用秦紘撕咬陳友的呢?

  此事值得深究。

  馮孝奉茶:「皇爺,不要氣壞了身子。」

  「朕知道,陳能這是受了誰的點撥啊?」

  朱祁鈺接過茶,喝了一口:「抓著秦紘不放,這是于謙反應過來了?」

  「呵呵。」

  「寺廟不能擴建,朕雖不反對信仰,但並不支持,尤其是伊教,朕無意傳播。」

  「他陳友能在吐魯番屠城,難道他後代真就那麼看重寺廟嗎?」

  「哼哼,其實,陳能這是跟朕訴苦,說他爹死得不公道,想讓朕幫他查。」

  「真是個蠢貨!」

  「朕看他這一代,爵位都保不住了!」

  陳友就說他兒孫無能,結果這不是無能,而是蠢死了。

  馮孝卻找出一本密奏。

  上面是湖北御史彈劾陳友冒功之事。

  景泰四年,陳友奏稱斬得叛苗首級五百餘級,兵部懷疑,派石璞去查,發現實際上僅斬獲了三、四十人,卻有一千四百將士陣亡,還是皇帝幫陳友壓下來的呢。

  而且,還有御史奏報,陳友在哈密,就有用良善百姓冒功的嫌疑,他對戰功誇大其詞的倍數太大了。

  所以他的爵位,根本就不值侯爵。

  最多是個伯爵,世券也就有一世。

  可現在有了侯爵,還是三世世券,難道他死的還不值嗎?朕還不夠寬容嗎?

  「送去北京。」

  朱祁鈺緩緩道:「讓周洪謨去查。」

  「皇爺,是不是太快了,畢竟陳友剛死,您就查,怕是兔死狐悲。」馮孝勸諫。

  主要擔心別的勳爵,心生膩味。

  「也是,兔死狐悲,其他勛貴還怎麼給朕賣命呢!」

  朱祁鈺斟酌:「讓御史彈劾陳能,統統送去內閣,你給張永遞話,讓張永幫他長長記性。」

  「奴婢遵旨。」馮孝磕頭。

  陳能是真蠢。

  這個時候,被于謙挑唆,來和皇帝唱對台戲,這不是蠢到家了?


  和皇帝唱戲,你夠格嗎?

  「方瑛幾請了?」

  「回皇爺,兩請了。」馮孝回稟。

  「方瑛是懂事的,他回到京師,朕就能鬆一口氣了。」

  朱祁鈺斟酌:「可兩廣得派個人鎮著,誰去合適呢?」

  「皇爺,您不是說兩廣要撤督撫,恢復舊制嗎?」馮孝問。

  「廣東軍中有朱永,廣西軍中無人啊,歐信、陶成都不在廣西,方瑛一走,就沒人鎮住那群驕兵悍將了。」

  「調歐信回廣西,不,調歐信入交趾,擔任交趾總兵。」

  「調柳溥去廣西,擔任廣西總兵。」

  馮孝瞳孔一縮:「皇爺,您的安危?」

  「要等方瑛回京之後,再調人離開的,還有段時間。」

  這南京對皇帝來說,是個籠子。

  他不敢放開任何口子,否則他的安危出現問題,天下就會動盪。

  「朱英說交趾無兵可用。」

  「傳旨給岳正,令陶成加快清洗速度,再調一萬貴州土兵,入交。」

  朱祁鈺目光猶疑:「塘報傳來,西北也是一場惡戰啊,滿速兒是厲害的人,寇深未必是他的對手。」

  「去把范廣宣來。」

  「皇爺,不能再調人走了!」

  馮孝疾聲道:「可令寇督撫以守代攻,絕不能從南京調人了!」

  「西北那個地形,如何以守代攻啊?」

  「寇深可打小仗,卻打不了打仗,得用個統帥,去鎮住西北。」

  「哈密不能丟。」

  「哈密剛剛從亂入平,又移入一批漢民進去,哈密必須保住,這裡面凝結著朕的心血,也有百姓對朕的信任。」

  朱祁鈺要調一個統帥去打仗。

  大明能做統帥的真不多,于謙、方瑛、范廣、王越。

  像楊信、李瑾有待成長,未來才能做一方統帥。

  「皇爺,保住哈密,派一個將領即可,可從中樞調人,再不濟就請交國公再動一次。」

  馮孝認為,范廣是護衛皇帝的最後一道防線,絕對不能放走范廣。

  「何況,甘肅有神英、陶瑾、范昇、范炅都是良將,又有寇督撫運籌帷幄,如何連個小小的哈密都守不住呢?」

  「皇爺,就算守不住,哈密丟了又如何?」

  「只要您的安危無事,明年就能打下來一百個哈密!」

  「皇爺,您的安危情系天下,一點問題都不能出的!」

  馮孝說的是實話。

  皇帝絕不能出任何差錯。

  「罷了,給寇深下旨,讓寇深做好守城即可……罷了,什麼都不管了,讓寇深隨意而為吧。」

  朱祁鈺索性就不操心了。

  哈密丟了就丟了,明年再打回來便是。

  「皇爺聖明。」馮孝鬆了口氣。

  正說著呢,葉盛入宮求見。

  「陛下,剛收到交趾奏報,交趾要進入雨季了,要暫時暫停移民了。」

  葉盛雖是南直隸守備,但皇帝在這裡,他把所有工作都兼著。

  「那就暫停吧,好吃好喝供著,供一年而已,朕養得起。」

  葉盛翻白眼,用人家錢養人家,還是您厲害。

  「葉卿,內帑在諸府收了幾億兩銀子。」

  朱祁鈺皺眉:「之前都說大明是銀荒,可朕抄家滅族之後,弄出來近十億兩銀子,這是何故啊?」

  朱祁鈺一直納悶。

  大明明明沒錢,市面上沒錢,物價也很低,主要流通的是銅錢,而且大明是缺銀子的國家啊,怎麼冒出來這麼多白銀啊?

  葉盛輕笑:「陛下,您看到那些存銀了嗎?」

  其實,葉盛之前也疑惑,可看了這些存銀之後,他就恍然大悟了。

  朱祁鈺看向馮孝。

  「葉閣老,都是一樣的銀子呀。」馮孝詫異。

  葉盛搖搖頭:「馮公公應該沒細看,有些銀子的官印,是唐朝的,有宋朝的,最遠的有漢朝的銀子!」

  朱祁鈺立刻明白了。

  這是那些地主老財,把祖上的銀子都埋起來了。

  大明不是沒有銀子,而是銀子埋起來了,根本不在市面上流通,所以導致嚴重的銀荒。

  而且,越銀荒,銀子越值錢,他們越不花,越往地裡面埋,如此反覆,導致大明銀荒。

  結果,這次被皇帝抄個乾淨。

  所以抄出來各種銀子,攢了千年的家資,全都被皇帝得到了。

  所以弄出來這麼多銀子。

  「葉卿,市面上多出這麼多銀子,會不會造成通貨膨脹啊?」朱祁鈺問。

  (本章完)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