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5章 抵達南京,快刀斬亂麻,引蛇出洞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第305章 抵達南京,快刀斬亂麻,引蛇出洞

  景泰十年,十一月初一。

  河南下了大雪。

  御駕被迫停在濟寧州,無法去河南,河南督撫林聰趕到濟寧州,拜謁聖駕。

  「林卿,一別近三年啊。」

  林聰今年四十九歲,身體矍鑠,不顯老態。

  「微臣在河南兩年半,日日盼著入京朝覲。」

  林聰磕頭:「今日得見聖顏,見龍體安康,微臣便死了也無憾了。」

  林聰在山東,和朱英不對付,兩個人鬧得很厲害,後來林聰被調走督撫河南。

  「你在河南做的不錯。」

  林聰督撫河南兩年半,匪類俱清,河南軍人數高達七萬六千人,並有四千騎兵,兩千水師。

  而且,河南向涼(甘肅)雲(寧夏)移民七十萬流民,向湖北安置11萬流民,向遼寧安置3萬流民,並向熱河輸送14萬罪犯。

  林聰清查河南田畝、戶籍,重新修訂紅冊。

  景泰十年,河南共繳納230萬兩稅賦,北方第一。

  「皆是陛下之洪福庇佑,微臣不敢居功。」林聰磕頭。

  「賜宴吧,朕和你不是外人,邊吃邊聊。」

  林聰放下了心,皇帝對他的政績是很滿意的。

  「百姓生活如何呀?」朱祁鈺問。

  林聰不敢隱瞞,皇帝可派了很多侍衛深入河南,去了解河南,他是瞞不住的。

  再說了,他認為政績是極佳的,不怕人查。

  「回陛下,這兩年河南百姓日子還算好過,旱災洪災鬧了幾場,好在規模不大。」

  「皆賴陛下洪福,陛下令北方大面積種樹,而樹苗多從河南引進,所以百姓靠賣樹苗賺錢,是筆收益。」

  「而且,景泰十年一年間,河南種下大批果樹,開了174家罐頭廠,罐頭暢銷全國。」

  「而罐頭廠興起,配套的是製糖廠、陶器廠,皆有發展。」

  「民間大面積種植糖菜、棉花。」

  「微臣見百姓生活條件好了,就鼓勵民間加種一輪大豆、油菜等物,榨油建廠。」

  朱祁鈺樂意聽建設的事情。

  林聰洋洋灑灑,說了足足兩個時辰,桌上的菜已經涼了。

  朱祁鈺聽得津津有味。

  包括這幾年的災情,林聰如何賑災,如何把一個省的力量擰成一股勁。

  「河南還剩下370萬人,人口少啊。」

  「朕還想從河南遷出一批去兩湖呢。」

  「照這麼看,丁口遠遠不足啊。」

  朱祁鈺道:「以後大明日子好過了,當鼓勵民間生育。」

  「河南是寶地啊,十省通衢,天下正中之地,田土肥沃,氣候宜人,可從農可從商,只是人口少,當鼓勵生育。」

  「陛下聖明,微臣估計河南可容量500萬人口。」林聰移出去近百萬人,也就十年,河南就會有500萬人口。

  「只要黃河不鬧了,河南可容納千萬人口。」

  朱祁鈺道:「朕今年投入一千萬枚銀幣治黃河,最多二十年,黃河就不會泛濫成災了,到時候河南日子就好過了。」

  「把地圖拿來!」

  「林聰,朕欲將大名府劃給河南。」

  大名府是插入河南和山東中間的一地。

  這個地方,不止富裕,更是戰略要地,挾制豫魯兩地,兵家必爭之地。

  「陛下,這等戰略要地,劃給河南?」林聰覺得不妥。

  「無妨,以前大明騎兵少,自然需要戰略要地了。」

  「現在朕有十幾萬鐵騎,十年後,朕會有三十萬鐵騎。」

  「這一馬平川的地方,需要什麼戰略要地?」

  朱祁鈺道:「而且,朕把大名府劃給河南,河南就可直接和山東通商,不用繞過北直隸了,河南現在沒有豫商誕生,有了此地,就會產生豫商了。」

  「臣謝陛下天恩!」林聰可知道,這下河南要騰飛了。


  但林聰立刻得寸進尺:「陛下,您都把大名府劃給河南了,乾脆把廣平府也劃給河南算了!」

  朱祁鈺氣樂了:「你倒是夠貪的,廣平府是北直隸富裕之地,伱說拿走就拿走了?」

  「陛下,微臣保證,善待廣平府百姓。」

  「滾蛋!」

  朱祁鈺大笑:「罷了,劃給河南吧,河南可有多了兩個富裕府,明年朕要聽到好消息。」

  「臣保證,必讓河南富裕起來!」林聰磕頭。

  「河南到現在還沒個像樣的學宮,你回去後,就在開封建立一座汴梁學宮,筵請名師,把教育推行下去。」

  朱祁鈺正色道:「明年財政河南適當留一筆錢,投入學宮,再大肆鼓勵民間開設學堂,那些世家大族別天天淨吃乾飯,拿出點錢來開辦學堂,培育人才。」

  「臣遵旨!」林聰磕頭。

  「不瞞你說,朕要把南直隸單獨拿出來,建立河北省。」

  林聰聽說了,為此天下官員都勸諫陛下,卻打消不掉皇帝這個想法。

  北直隸,主要是給皇家服務的。

  稅賦、役夫,從小到大,都需要人力的,可以說,皇室是用整個北直隸在供養。

  「皇帝就在北直隸,是叫北直隸,還是河北省有區別嗎?」

  朱祁鈺不貪圖享受,就認為後世之君也不貪圖享受。

  這和太祖皇帝有啥區別?

  都以為後世子孫是工作狂呢。

  朱祁鈺要動筷子,馮孝立刻讓人把熱好的飯菜再送上來:「林卿,河南也要大規模種樹,嚴令禁止砍樹。」

  「陛下,您說砍樹,就不得不提燒煤的問題。」林聰面色發苦。

  朱祁鈺放下筷子。

  去年燒了一年煤,燒得民間怨聲載道。

  百姓家中的煤炭,是皇帝掏錢給的,不是他們買的,但因為不讓砍伐樹木,已經讓民間不滿了。

  「陛下,這煤炭太貴了。」

  林聰說:「在河南,五斗煤一個小銀幣啊,等於一錢銀子。」

  「百姓省吃儉用一年到頭來,剩多少錢?」

  「若是用來買煤取暖,明年都得餓肚子。」

  他說的還是能燒的起煤的人家。

  這種在大明,算中產階級,這些人都嫌貴,何況窮苦百姓了?

  「這價格不貴了。」

  朱祁鈺道:「朕派人了解過了,這個價格,礦主都不賺錢,人家都不願意挖礦呢。」

  「是呀,挖礦和運輸成本太高了。」

  林聰道:「今年還是中樞補貼,百姓尚且不願意燒。」

  「一旦中樞不補貼了,百姓肯定會濫砍濫伐的。」

  「到時候想管都管不住,法不責眾啊。」

  也不能再降低煤炭價了。

  他下旨嚴令,不許礦主剋扣礦工,必須給礦工工錢,他還定下一個標準。

  礦主買礦就花了一筆錢,還要繳納礦稅,中間還有運費,這個價格真的不賺錢了。

  猛地,他想到了蜂窩煤。

  「朕想想辦法吧。」

  畢竟沒在北京,想詔人來製作,也不方便,等到了南京再說吧。

  「陛下,其實有個辦法。」

  林聰既然說了,就有辦法:「礦工的工錢太高了,只要礦工工錢降下來,煤炭價格自然降了。」

  「林督撫,當幾天督撫,就要壓榨朕的子女了嗎?」朱祁鈺臉色陰沉,這話說得極重。

  「陛下,聽臣說完啊!」

  林聰大急:「我軍在朝鮮、安南節節大勝,為何不抓捕一批俘虜,來當礦奴呢?」

  朱祁鈺登時樂了:「你個林聰,打得是這主意呀。」

  「可俘虜少呀,黃河岸邊都不夠用呢,治水司天天催兵部,讓兵部下令,讓各軍多抓俘虜,少殺人。」

  「可打仗不是中樞動動嘴皮子就說了算的。」

  「不過你說的辦法可以,鼓勵讓天下礦主去安南、朝鮮捕人。」


  「陛下,大明需要用人的地方太多了,該讓各軍不要大肆屠戮。」林聰轉著彎勸諫呢。

  正說著,安南的密奏傳來。

  這封密奏,是方瑛直接送到船上的,沒有送去內閣,因為上面寫著急,求皇帝批覆。

  這是越權了的。

  所以,收到後,立刻送到龍船上來。

  「呵,說曹操曹操就到啊,林聰,你看看吧。」朱祁鈺看完,似笑非笑的遞給林聰。

  這是方瑛下屠殺令之前,送上來的密奏。

  「陛下,不得不屠啊。」林聰不是傻子,從安南到山東幾千公里呢,方瑛上奏疏,其實命令已經下了。

  而皇帝給他看,是堵住他的嘴,不要亂勸諫。

  朱祁鈺彎起嘴角:「給方瑛下旨,寫。」

  「屠!」

  「戰場上臨機決斷,不必問中樞,再遇此等事,直接下令屠!」

  「告訴方瑛,把事情做乾淨,做漂亮。」

  「所有繳獲,務必歸兵卒,任何將領不許貪墨,戰隕者,錢財務必送到其家。」

  「他們都是大明的英雄啊!」

  「中樞不能讓英雄寒心。」

  「所有參與者,皆官升一級,算作戰功。」

  「傳旨軍吏司、軍紀司,務必記錄好此戰功勞,該提拔就提拔,各軍誰敢擋住底層官吏上升的渠道,一律緝拿、處以重罪!」

  「再告訴方瑛,不許貪墨,吞併安南之後,他可憑此功榮封國公了。」

  「他不貪,下面的人才會少貪,底層兵卒才能真的獲利。」

  朱祁鈺這樣下旨,是擔心軍中譁變。

  若有拎不清的,這個時候貪墨軍卒的繳獲,這些殺紅眼的兵卒一定會造反的。

  不止不能貪墨,中樞還得獎勵,告訴他們這是正確的。

  誰敢動這個錢,就讓方瑛砍了誰的腦袋。

  「戰後,肯定有兵卒不想當兵了,就變兵為民,釋放為交趾百姓,將他們的家人接到交趾來。」

  這樣的兵卒,軍心就散了,都成小財主了,誰願意打仗啊。

  「凡退役的兵卒,皆照發退役金,並優先分地,若有兵卒不願種地,就在城池裡,挑些鋪面賜給他們。」

  「允許所有退役明軍,保留一把弓弩、一把刀,並允許他們兩個奴隸名額,奴隸自募。」

  「他們為朕效力三年,為大明建功立業,朕自然不會薄待他們。」

  「在交趾省,凡是退役明軍,殺異族無罪,非漢人者,皆可殺,此令只在交趾省通用,限期十年,景泰二十年截止。」

  「不會漢話者,皆為異族,殺之無罪!」

  林聰聽著,卻倍感驚恐。

  皇帝這是恨透了降而復叛的安南百姓,這是讓明軍殺絕他們呀。

  退役兵卒給這麼多優惠條件,不就是讓四十多萬明軍,變軍為民嗎,然後去民間繼續殺土人。

  其實還有一條,搞屠殺的廣西軍,正是浮躁的時候,需要給他們指明方向,免得這些人自己瘋了。

  「地方建立政府後,酌情錄用退役軍官,這些人皆是我大明精銳,用之可靠。」

  「既然建立了交趾省,那就不許再丟了!」

  「傳旨內閣,從民間徵召三萬秀才,入交成為交趾官吏。」

  朱祁鈺忽然看向林聰:「你河南士紳也不少,令所有河南士紳、富戶、大戶家族,拆分出一支來,入交趾,當新交州人。」

  林聰覺得此事不好做呀,河南不是江西,他沒有那麼大的掌控力。

  「能做到嗎?」

  朱祁鈺看向林聰:「你手中的河南軍,不是吃乾飯的,誰不去,全家移去熱河,籍沒家產。」

  「臣遵旨!」

  林聰敢說什麼?

  再說,皇帝就派人下刀子了。

  「要快,在雨季來臨之前,到達交趾,每座城池都要駐入漢民,漢民多多分地,婦人、孩子、女孩也要分地,願意從商的,則分給鋪面、房屋。」

  「告訴河南士紳,這不是壞事,是朕施恩給他們,擴張他們的家族勢力呢。」


  朱祁鈺懶得再說,看向地圖:「交趾太長了,應該把寮國、柬埔寨並進來,然後拆分成兩個省才是。」

  「林聰,交趾距離大明太遠了。」

  「朕欲選個地方,再建一個京師,你看哪裡合適?」

  安南和寮國都是長條形的。

  此地是新收之地,若能建立大明第三座京師,有利於快速紮根。

  「陛下,若看整個中南地圖,安南並不適合建都,臣以為可以把交趾省治南移,放在交趾中間。」

  林聰認為,建都應該選擇在中南的中心地帶,這樣才能挾制整個中南半島。

  朱祁鈺點在順化上:「定在這裡,順化不好聽,改順化為……」

  「陛下,可叫驩(歡)州,此地本屬於日南郡,而在唐朝,驩州是日南的官方稱呼。」

  朱祁鈺知道日南,日南郡在榮市,在順化北邊的。

  「就定驩州吧,改交趾治所為驩州,再將所有交趾地名改回原地名。」

  「河內改為交州不變。」

  林聰看著交趾的地圖,愛不釋手:「陛下,這下漢人江山就全了。」

  看你沒出息的樣子。

  朱祁鈺道:「等廣西軍屠殺一通後,軍心怕是也散了,應該不剩多少可戰之兵了。」

  「調高明出京,去南方招募一批礦工,尤其是鹽工,要沒家沒業、想建功立業的,調去交趾,和夏塤手下的紫電軍合作一部,為交趾軍。」

  「交趾大亂承平,需要幾年才能安定下來,肯定沒人種糧食了。」

  「讓內閣下旨給寮國、柬埔寨、暹羅三國,調配一批農夫去交趾種糧。」

  「再令三國,供應明軍糧草。」

  「誰敢討價還價,令方瑛兵臨他們的首都,把他們的王,抓來京師,朕親手凌遲他!」

  以前大明和你們不接壤,把你們嘚瑟的!

  這回好了,大明近在咫尺,看看明軍怎麼收拾你們。

  「陛下,是否會讓藩國起異心?」

  林聰並沒諫言,因為這些國家,根本的軍力就不在大明眼裡。

  朱祁鈺笑了起來:「大明這麼強勢,吞併了屬國,還有什麼起不起異心的了?」

  「那些國家也不傻,肯定萬般防備大明了。」

  「以後再想打下一國,沒這麼容易的事了。」

  朱祁鈺心中有數。

  「陛下聖明。」

  吞併了安南和朝鮮,大明在國際社會上是毫無信義可言了。

  就以強兵,強令三國供應糧草,誰敢說不,就去打他。

  安南人被屠了,還得讓三國人來給交趾種糧食,直接把人當成奴隸用,大明用強兵告訴所有人,大明不要虛名,就要用強。

  「安南,一直都是朕嘴邊的肥肉,這回吃進嘴了。」

  「中南的形勢也徹底掌握在大明手裡。」

  「拿下交趾,消化個三五年,就能兵勢向西了,再沒有地形能困住大明了。」

  翻越窮山峻岭,從雲南、廣西往南打,非常非常難。

  占據交趾,把中南三國都包圍起來了,可以很多路出兵,沒有難度了。

  「傳給內閣吧。」

  朱祁鈺忽然想了到一件事:「在交趾各城,都建立一座軍廟,供奉我軍戰歿者,並讓交趾百姓,去瞻仰遺容。」

  「方瑛、夏塤、高瑞皆有大功,挑一城,以他們的名字命名,紀念他們的功勞。」

  殺人誅心!

  其實,朱祁鈺是擔心,交趾還會脫離大明而去。

  把本地土人留著,他終究不放心,就如大美占據了北美,把土著全都殺光了,才施施然變成了本地的主人。

  大明就吃了善良的虧。

  至於安南遺民的報復,根本就不怕。

  他們藏在大山里,讓他們隨便暗殺,能殺幾個人?

  只要基本盤不丟,交趾就不會丟。

  問題是,安南這一屠,還剩下多少安南人了?多少人被嚇破膽子了?有多少人還敢反抗大明?


  只要大明移過去一百萬人,十年後,交趾就永遠是大明的交趾,就算是有少數人想反動,這些明人也不會同意的。

  所以,朱祁鈺一再提高廣西軍的退役待遇,不就是增強明人自豪感嘛,讓他們在交趾待的舒服,怎麼可能跟著安南人造反呢?他們是有血仇的呀。

  朱祁鈺把一幫劊子手,留在安南地,變成交趾人,不就是想讓這些劊子手,繼續去殺人。

  殺人,是有心裡蔑視的,廣西兵殺得安南人足夠多,就會產生血脈壓制,安南人看見廣西兵就會恐懼,廣西兵殺起安南人,就會格外容易。

  「張出皇榜,鼓勵天下百姓移民交趾,令中樞弄出個條陳來,多多分地便是,還分媳婦、分奴隸,只要漢人願意去就行。」

  朱祁鈺陰惻惻道:「允許佃戶去交趾。」

  林聰心頭一跳,皇帝這是要斷士紳的根子啊。

  交趾能容納太多百姓了,簡直就是個無底洞,交趾裝滿了,就把寮國、柬埔寨並進來,再把暹羅並進來。

  只要土地足夠多,士紳的佃戶就不夠用了。

  倒逼他們去中南抓土人當奴隸,只要去的人多了,熱帶雨林就不存在了,永遠要相信華夏的農民。

  皇帝的辦法是一環扣一環,交趾只會擴張,不會再丟了。

  見過林聰後,十一月初四,龍船向南,走江蘇入南京。

  山東也下了大雪,有結冰的河道,只能讓漕丁破冰,方便御駕通行。

  江蘇從南直隸分離出來,但並未搭建權力架構,還是由南直隸管著,朱祁鈺散出大量侍衛去民間看看。

  江蘇各府官員都被詔上龍船奏對。

  於十一月二十七,船隊進入長江,十一月三十,抵達南京城外。

  南直隸所有官員,早上就恭候在此。

  從宣宗皇帝之後,過去三十多年後,景泰帝終於巡幸南直隸。

  凌晨三點半,朱祁鈺下船上馬,浩浩蕩蕩的鑾駕,進入南京城,第一件事就是祭祖,去孝陵拜見太祖皇帝。

  就如太宗皇帝,靖難勝利後,第一件事就是去哭陵。

  朱祁鈺走著太宗皇帝曾經走過的路,在祖廟前,跪在大殿內,看了眼太祖皇帝的畫像。

  「朕雖非您的親兒孫。」

  「但所有漢人,皆敬您為祖!」

  「朕也視您為先祖,從未變過。」

  朱祁鈺呢喃自語:「太祖皇帝,朕處置了您的兒孫,但這是為了國祚延綿,為了大明興隆強盛下去。」

  「在您的陵前,朕也不認為朕做錯了。」

  「求太祖皇帝見諒!」

  朱祁鈺恭恭敬敬磕頭,由心地磕頭。

  「朕向您保證,朕會讓大明永遠偉大下去,讓日月所照之土,皆屬大明!」

  「孫臣拜叩太祖皇帝!」

  一系列流程結束。

  聖駕才進入南京紫禁城。

  北京紫禁城,是完全複製的南京紫禁城。

  一草一木,朱祁鈺從沒見過,卻非常熟悉。

  「奴婢見過皇爺!」

  金忠在宮中恭候皇帝,見到皇帝,他撲倒在地上,淚如雨下。

  朱祁鈺扶起他來:「金忠,你在江西做的好,朕能大手大腳的花錢,多虧了你,大明能同時啟動這麼多項目,你居功至偉。」

  「奴婢不敢居功,奴婢就想在您身邊伺候,不想在外面提心弔膽的。」

  金忠倒是說了幾分真話。

  在京中伺候,那可是位高權重,不像在地方,幾次都險象迭生,差點就死了。

  「朕知道,你在外面苦。」

  「正因為你受苦了,朕這御座才坐得安穩。」

  朱祁鈺拍拍他的肩膀:「你的所有功勞,朕都看在眼裡。」

  「你是太監,但你的功勞,不比任何人小!」

  「朕的心裡都知道。」

  金忠崩潰大哭,為皇帝效死,真的值得。

  「朕住進南京,宮中、城中,朕都要靠你,還跟景泰八年一樣,朕的命就攥在你金忠的手上。」


  金忠忍俊不禁,想想當初多難啊。

  「皇爺,只要奴婢活著,奴婢一定走在您前面!」金忠磕頭。

  「哈哈哈!」

  朱祁鈺把他扶起來:「朕和你的情誼,朕永遠不會忘記。」

  這時,有太監來稟報,朝臣已經在午門外候著了。

  駕臨南京,第一件事就是升朝。

  「金忠,你執掌錦衣衛,隨朕上朝!」

  「奴婢遵旨!」金忠充滿榮耀。

  太監伺候皇帝更衣,乘坐大輅上朝。

  坐在南京紫禁城奉天殿上。

  今日參加朝會的,有胡濙、張鳳、王竑、李震、楊信、歐信,還有帶來的范廣、郭登、毛勝、李瑾、何喬新等等,以及一些南直隸的官員。

  「老太傅,身體可還好啊?」

  「回陛下,南京氣候宜人,甚是養人,老臣身體無礙。」胡濙避重就輕。

  他心知肚明,皇帝對他在南京毫無作為而很不滿意。

  「張卿、王卿,好久不見啊。」朱祁鈺笑了。

  張鳳和王竑瑟瑟發抖啊。

  朱祁鈺看向李震、楊信和歐信:「都是朕的良將啊。」

  「李震,你守住了南京,又敢深入虎穴,和倭寇水戰,有膽有識,深得朕心。」

  李震磕頭謝恩。

  「楊信,你在江西做的很好啊。」

  「行軍打仗是你的長項,朕在京師的時候,就說過故穎國公的衣缽,會由你傳承,朕沒看錯你。」

  「江西這個小小的水潭,裝不下你這條蛟龍。」

  「好好操練,以後大仗有你打的。」

  楊信心中狂喜,磕頭謝恩。

  朱祁鈺看向歐信。

  歐信可是第一次見到皇帝啊,本來他一直是皇帝的愛將,結果因為他縱兵行兇,被皇帝抽了一百鞭子。

  「歐信,腿怎麼樣啊?」

  歐信都懵了,皇帝問的第一句話,竟然是他的腿。

  「臣、臣的腿已經好了!」歐信戰戰兢兢回答。

  在戰場上來去如風的歐信。

  此刻御前奏對竟結結巴巴的。

  「蕩平兩廣,你是首功,本來以你的能力,應該封侯了。」

  朱祁鈺問:「可你提前自污,是擔心朕沒有容人之量?擔心自己功高蓋主嗎?」

  「臣、臣知錯!」歐信是聰明人,皇帝這是幫他遮掩呢。

  但也在警告他,這是最後一次,再敢放肆,任你是名將,朕也能不用你。

  「別有這種想法,有功就賞,有過就罰,這是朕一以貫之的信條。」

  朱祁鈺道:「仗是打不完的,這次讓陶成、夏塤贏了先,下次贏回來便是,在朕的麾下,永遠有你打的仗。」

  歐信真的驚恐啊。

  皇帝真的是洞察人心。

  他在南直隸總兵行兇,不就是不滿皇帝把他放在南直隸,而沒有去打貴州,或者南征交趾嘛。

  結果,他換來的是一百鞭子。

  別以為你手裡攥著大軍,皇帝就害怕你了,皇帝偏偏當著全軍的面,把你扒光了抽你,你敢造反嗎?

  每一支軍隊,從建立之初,皇帝就在反複製衡。

  皇帝制衡後,內閣、兵部又往裡摻沙子,達成新的制衡。甚至,誰也不知道,軍中有多少廠衛番子、軍紀司暗探。

  這就是皇帝放心,把兵權交給很多人的原因。

  因為反不了的。

  只要他朱祁鈺不死,誰也翻不了天。

  「爾等三人,在南直隸做得不錯,皆有戰功。」

  朱祁鈺道:「今日朕賜宴三軍,三軍皆歇息一日,城防交給郭登,郭登去整備城防。」

  「臣遵旨!」

  李震恐懼,皇帝為何不信任守備府呢?

  郭登手上的兵力駁雜,有邊軍、京營、還有各地調來的軍隊,放在他一個人手上。


  各軍各自為戰,打不了仗,卻能讓皇帝放心。

  到了南京,要重新梳理一遍,完全掌控南京,皇帝才能放開手腳做事。

  而范廣,已經在整備南直隸京營了。

  「把徐承宗、徐永寧帶進來!」

  兩個國公,雖被下旨處死,但漫長的流程還沒走完,兩個人還活著呢。

  皇帝入京,他們也被錦衣衛帶出來。

  進入奉天殿。

  朱祁鈺看著這兩位國公爺,嗤笑兩聲:「你們兩個倒是長壽,還活著呢?」

  「臣等有罪!」兩個國公,匍匐在地,淚如雨下。

  「既知有罪,為何沒有自裁啊?」

  徐承宗和徐永寧渾身一震,本以為皇帝詔見,會有一絲希望呢,結果連希望都沒有了。

  「求陛下寬恕吾等家人。」

  「寬恕他們,讓他們再唆使倭寇,攻打南京城?來打朕嗎?」

  二徐目瞪口呆,那您詔我們幹什麼啊?羞辱一頓,再殺了?有必要嗎?

  「說說名單吧。」

  朱祁鈺直言不諱:「吐出一個人來,朕饒你們家中一個人的狗命,若說不出來,就統統去死吧!」

  二徐第一次見到皇帝,印象中的皇帝,應該是溫文爾雅的,誰知道,這是個太宗皇帝那樣的蠻子皇帝啊!

  「陳舞陽!」

  朱祁鈺叫出來:「這麼久了,還沒撬開他們的嘴?」

  「朕要你何用?去,今晚朕就要看到名單,不問死活!」

  「奴婢遵旨!」陳舞陽竟自稱奴婢。

  別看皇帝呵斥他,這是皇帝授權給他,可以動刑啊,隨便動刑,兩個國公的家人,都可以隨便弄。

  陳舞陽歡天喜地的去了。

  徐承宗要說話,卻被番子捂住嘴,拖下去了。

  「老太傅,很難嗎?」朱祁鈺看向胡濙。

  胡濙苦笑:「對陛下而言不難,對老臣而言,卻難如登天,老臣愧對陛下信任。」

  朱祁鈺也不難為他,轉眸看向南京的官員:「南直隸可還有忠於王事的官員啊?」

  「臣等皆忠於陛下!」南京還剩的官員,真的不多了。

  「但願吧。」

  「朕累了一天了,都退下吧,老太傅、張卿、王卿留下。」

  他剛要說,明天正常早朝。

  這才發現,這是南京,上什麼朝啊。

  所有官員出去,殿門關閉,朱祁鈺從御座上下來,坐在丹墀上:「老太傅,有什麼話說吧。」

  「陛下了解老臣。」

  「老臣不支持陛下南下,可陛下非要南下,是以老臣坐以待斃,等著陛下來親自解決。」

  胡濙竟有幾分賭氣的韻味:「陛下,太早了,您該再等兩年的。」

  「等什麼?等江南士紳把資產轉移出去嗎?」朱祁鈺冷笑。

  「陛下!」

  胡濙認真道:「您要清楚一件事啊,這支持您的是士紳呀……」

  「這些話朕聽煩了,有沒有新鮮的?」

  朱祁鈺道:「朕這一路走來,頗有幾分安靜,並無人刺王殺駕,反而朕不習慣了。」

  胡濙狂翻白眼,您已經把當地蕩平了,倘若您在山東遭到刺殺,朱英還能活嗎?

  在江蘇被刺殺,這不打李震的臉呢嗎?

  距離景泰八年,三年了呀!

  各地的匪類,都被盪清了,倘若這個時候冒出什麼匪,不覺得很奇怪嗎?這不擺明了給皇帝送藉口嗎?

  再說了,您出行帶多少精兵啊?你讓土匪來打劫您,他們看一眼都魂飛魄散。

  您要是好瑟的君主還有點可能,您這一路上,一個美人都沒臨幸,針扎不進油潑不進的,誰有啥辦法?

  「朕要做的事情,您可以不支持。」

  「但朕希望,你能袖手旁觀。」

  朱祁鈺冷冷道:「朕希望,朕與你君臣情分,能有始有終。」


  胡濙渾身一震:「陛下!」

  朱祁鈺擺擺手:「朕既然來了,就要做完,老太傅莫勸。」

  胡濙閉上眼睛,長嘆一聲。

  「胡妃想您了,您去看看胡妃吧。」

  也許,胡濙勸諫的是好話,是為皇帝著想。

  但是,開弓沒有回頭箭。

  朱祁鈺既然來了,就沒有縮回去的道理。

  「謝陛下開恩。」胡濙清楚,皇帝請孫女做說客,說服他支持皇帝。

  胡濙走出大殿。

  留下張鳳和王竑,這兩個人都很尷尬,正常來說,兩個人做的不錯,但在皇帝面前,卻都很心虛。

  「都這副表情呢?不認識朕了?」

  朱祁鈺笑道:「你二位一直都是朕的肱骨,南京之事,你們也算是盡心盡力,做的不錯了。」

  兩個人鬆了口氣。

  「但是呢,南直隸拆分了,朕想請二位,去當一屆督撫,幫朕理順南直隸,如何?」

  兩個人又面露苦澀,只能答應。

  「張鳳,你督撫江蘇;王竑,你督撫安徽。」

  二人應諾。

  張鳳道:「陛下,江蘇還未定下省治呢?」

  「張卿覺得哪裡合適?」

  「江蘇之地,適合做省治的地方很多,要看陛下您想讓江蘇做什麼了。」

  張鳳道:「臣以為,若顧及北方,則把省治放在清江浦;若挑富庶之地,揚州、蘇州、常州,都是上佳之地。」

  的確,江蘇富得流油啊,哪裡都適合做省治的。

  「來的路上,朕還在想,把南直隸拆分成三四個省,畢竟這個地方太富了。」

  說來說去,就是不放心南直隸。

  拆分,勢在必行。

  富裕的地方,就不能有太大地盤;窮的地方,則地盤要大;兵強的地方,一定不能富;富的地方,兵一定要弱。

  「陛下,再行拆分的話,怕是過於零碎呀。」張鳳覺得沒必要的。

  「朕想拆分成四省也可以,把鳳陽府劈成兩半,洪澤湖以北,拆分成一省;洪澤湖以南,長江以北,拆分成一省;再以鎮江劃分,鎮江以東為一省;南直隸以西再劃出一省,就變成了四省一南直隸。」

  「陛下,若那樣的話,浙江也拆成三省,豈不更好?」王竑笑道。

  「哈哈哈!」

  這是被人笑話小氣了,大明省份怎麼能那么小呢?

  「和王卿聊天,就是開心。」

  朱祁鈺正色道:「皖、淮兩省,就交給兩位了。」

  「臣遵旨。」

  王竑又道:「陛下,中都劃入安徽了,中都怎麼辦?」

  朱祁鈺沉吟:「劃出一小地方來,繼續當中都,其他地方劃入安徽。」

  打發走張鳳和王竑。

  朱祁鈺在奉天殿坐了一會,一個人被押了進來,他跪伏在地:「臣宋偉,有愧聖恩。」

  「哼,你倒是派頭夠大的,讓朕千里迢迢來南京見你。」朱祁鈺怪笑。

  「臣有罪!」宋偉泣不成聲,激動的。

  「好了,收收眼淚吧,這沒別人,跟朕還來虛的?」

  朱祁鈺道:「你在南京的布置沒錯,朕為了大局,只能犧牲你而已,所以派你兒子給你傳旨,你該明白朕的苦心。」

  「臣知道,但臣卻被倭寇擁簇著,難以自制啊。」這才是宋偉最大的錯,不聽話。

  「當時的情況,李震上了密奏,朕看到了。」

  朱祁鈺表示理解:「說起來,你也算是有功,在上海府抓了1.7萬倭寇,也算功過相抵了。」

  宋偉鬆了口氣,他就知道,皇帝不會怪罪他的。

  派他兒子來傳旨,就傳遞的這個信號,有過但無罪。

  「你對江南怎麼看?」朱祁鈺問。

  「臣以為,此地之人,白天為人,夜裡為鬼,皆不可信!」宋偉算是吃了大虧。

  但這個評價,恰到好處。


  有些人白天為官,晚上為匪。

  「朕想讓鬼變成人,有辦法嗎?」

  「有!」

  宋偉直言不諱道:「借用外力,斬草除根!」

  朱祁鈺皺眉:「倭寇不是他們養著的嗎?難道還會反叛?」

  「陛下有所不知,這些倭寇,成分來源駁雜,雖由士紳海商供養,但是,在海上並非事事聽士紳的話,而是……」

  「僱傭軍?」朱祁鈺這樣形容。

  宋偉點頭:「對,就是僱傭軍,彼此是僱傭的關係,非主非仆。」

  「臣和李守備、歐參將,一共抓捕了九萬倭寇,殺死四萬多,經過審問發現,這些人來自於不同的隊伍。」

  「所以,臣以為陛下可用倭寇,反殺士紳。」

  「如此以來,江南之惑可解。」

  朱祁鈺皺眉,若引倭寇禍亂,江南必然元氣大傷,他是皇帝,不是禽獸。

  這種兩敗俱傷的結局,不是他想要的。

  「惑?那個禍?」

  「臣以為是疑惑的惑,這樣就能解開謎團。」宋偉道。

  朱祁鈺點頭:「朕用二徐打開突破口,以倭寇犯邊為由,清剿士紳,能查出什麼來?」

  「陛下,怕是什麼也查不出來。」

  這話讓朱祁鈺納悶:「二徐會用命保住這些人?」

  「不會的,二徐會招供,但那些人會剪除手尾,陛下的人永遠找不到這些人的。」

  宋偉真的被坑慘了,吃一塹長一智,什麼都看透了。

  「再找倭寇犯邊,沒有必要,朕不想要一個殘破的江南,這是大明疆土,不是安南、朝鮮。」

  朱祁鈺否定這條建議:「可還有別的辦法,找到突破口?」

  宋偉咬牙道:「陛下可清查鹽務!」

  朱祁鈺笑了起來,這就是他留著宋偉的原因,這樣的宋偉,才是一把好刀。

  「朕讓你去督鹽,你敢查嗎?」朱祁鈺問他。

  宋偉重重磕頭:「臣已經死人了,有什麼不敢查的?」

  「以前臣就是太愛惜自己的羽毛,才被人給坑了。」

  「再給臣一次機會,臣一定讓這些人,在黃泉路上懺悔!」

  含著金鑰匙出生的宋偉,真的被委屈著了。

  這樣才能長大。

  「宋偉,朕要提醒你。」

  「你若攙和進來,就代表著西寧侯府進來了,朕離京時,你兄長宋傑給朕上了密奏,幫你說情。」

  朱祁鈺眯起眼睛:「他是不希望你摻和進來的,你可明白他的苦心?」

  宋偉咕嚕的吞了口口水。

  皇帝直接說出來,是什麼意思?

  如果他不願意,皇帝就會疏遠西寧侯府的。

  「臣願孤注一擲!」宋偉瘋了。

  「你可要知道,朕做的事,太大了,就連朕,都不敢保證自己,會不會忽然暴斃。」

  朱祁鈺直言不諱:「一旦朕死了,所有改革戛然而止,你宋偉必死無疑,你西寧侯府,無一人存活。」

  「這些後果,你都要考慮清楚,再答應。」

  宋偉重重磕頭:「臣宋偉,一直都是陛下的忠犬,景泰元年時是,景泰十年時候一樣是!景泰五十年時,還是!」

  「我西寧侯府,只效忠皇帝!從未變過!」

  他說得有氣勢。

  其實,他沒有選擇的。

  皇帝為什麼重罰他,在擁簇他的倭寇被控制後,也沒有將他解送入京,就是在等著用他。

  如果他選擇不,那麼數罪併罰,去詔獄蹲大牢吧。

  還有一點,他的妹妹宋淑清,在宮中伺候呀,若失了聖心,整個西寧侯府存在,與不存在還有什麼意義呢?

  「好!」

  朱祁鈺認真道:「你宋偉願助朕,朕也不負你宋偉,不負你西寧侯府!」

  「宋妃又懷孕了。」

  猛地,宋偉瞳孔一縮。


  皇帝才告訴這條消息,就是說,若他拒絕了,宋妃會和這個孩子一起,殞命。

  這才是帝王心思!

  讓人恐懼非常。

  「勳爵督鹽,有明以來第一次吧?」

  朱祁鈺臉上露出笑容,站起來:「去準備準備,想要什麼人,朕都批給你,明日休整一天,後日就出發去江蘇。」

  「臣不需要休整,明日就可出發!」

  宋偉磕頭道:「臣想從倭寇中挑出些不懂漢話的人。」

  真的聰明。

  用本國人,很容易被鹽商滲透,用外國人,才是最好的辦法。

  關鍵這些人用完就殺,然後換一批再用,如此一來,才能保證順利巡鹽結束。

  「朕再調一支韃靼騎兵隊給你。」

  消耗嘛,乾脆一起消耗掉。

  「臣謝主隆恩!」宋偉磕頭。

  打發走宋偉。

  朱祁鈺回乾清宮,南京的天氣真的舒服,臘月了還沒有特別冷,他穿著春秋的常服。

  只有一點,他是北人,受不了南方的潮氣。

  「把李震宣去乾清宮。」

  李震已經回守備府了,又被皇帝宣入宮中。

  朱祁鈺正在看從北京送來的奏疏,一路上他都在看,偶爾還特批。

  各地官員也有意思,剛收到從中樞來回復,過幾天居然又收到一封,後收到的是皇帝在南京寫的批覆。

  好在皇帝沒鬧么蛾子,批示的和內閣的批示大同小異,只是叮囑一些,或寫幾句嘉獎之詞。

  「李震,跟朕說實話,你一共抓了多少倭寇?長江上的倭寇,到底是怎麼消失的?」

  塘報里,是李震、歐信共同擊退的。

  但朱祁鈺不信,明軍沒船,用個錘子擊退人家啊?

  李震跪在地上:「臣、臣有罪!」

  「朕知道報功之事不是你能說了算的,跟朕說實話,朕不怪你,賞賜都發下去了,朕也不能要回來呀。」

  李震神情一松,苦笑道:「其實臣也不知道,長江內的倭寇是怎麼退的,如潮水般,說退就退了。」

  「臣猜測,可能是收到什麼消息,所以倭寇恐懼,退走了。」

  說到這裡,他小心翼翼地看了眼皇帝。

  「說你的猜測。」

  李震也在琢磨,他該如何媚上。

  他是老舔狗,皇帝當面,他當然得舔皇帝了,所以他就把所有猜測都說了。

  大同小異,都認為倭寇是誰養的狗,說來就來,說走就走,退得井然有序。

  朱祁鈺認真聽完,看著他:「在南直隸,感覺如何呀?」

  「如墜深淵!」

  李震苦笑:「臣只覺得莫名其妙的恐怖,這個地方明明繁華至極,但臣卻日夜不安。」

  「有這種想法就對了,這裡是大明的納稅重地,是大明的精華所在。」

  「但你要說他不屬於大明,不屬於朕的,也可以。」

  朱祁鈺的話把李震嚇到了:「就如這南京紫禁城,名義上屬於朕,但朕這是第一次坐在這裡。」

  「李震,朕能信你嗎?」

  朱祁鈺忽然問。

  李震使勁磕頭:「臣是陛下的忠僕,臣的一切,皆是陛下所賜,臣與陛下一榮俱榮,一損俱損,豈敢不為陛下效力?」

  有這覺悟,還不錯。

  「朕想掀開這天看看。」

  朱祁鈺指著殿頂:「也許,把這天戳開,會發現上面坐著的不是朕。」

  「你手中有多少兵卒可用?」

  「臣手裡有七萬三千人,皆可重用。」李震道。

  和兵部上的奏章數目一樣,空額喝兵血是大忌,李震想晉封侯爵,應該不敢做的。

  「沒有被滲透嗎?」朱祁鈺問。

  這一點李震沒法保證。

  「做點事就知道了,二徐供出來的人,你派兵去抓。」朱祁鈺道。


  「臣遵旨!」

  朱祁鈺微微點頭:「把倭寇的首腦宣進宮來,朕要跟他談談。」

  「陛下,不可輕易涉嫌!」李震道。

  「無妨,將人剝光了,綁在柱子上,朕坐在御座上即可,你和李瑾隨駕。」

  朱祁鈺可惜命,他不會涉嫌的。

  「陛下,和倭寇有什麼可談的呀?」李震裝作不解。

  「收降,為朕所用。」

  但李震認為,這些人不可信,他帶過俘虜去打仗,結果傷人傷己。

  朱祁鈺也在斟酌,他要做的事情太大,要爭取得到更多人的支持,力量越大越好。

  (本章完)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