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8章 種子之爭,暹羅大城,屠殺西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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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98章 種子之爭,暹羅大城,屠殺西夷!

  李璔跑到春川侯府哭訴。

  春川侯府,是本地一家族府宅,被明軍霸占後,給王越做新宅子,王越卻之不恭。

  王越剛剛下值,本不想見李璔。

  但朝鮮小王上李澍,被安置在一個小院子裡,難免惹人微詞,他就招來見見。

  李璔進來就哭訴,說孫可法勒索他家,請王越給做主。

  王越後悔了:「來人,把孫可法叫來!」

  焚毀漢城後,朝鮮王和中樞重臣,被焚燒殆盡。

  為了穩定朝鮮局勢,需要各地宗室,以及士紳協作,所以王越對他們還是比較優待的。

  孫可法倒好,皇帝讓你搞錢,你就直接勒索是吧?你考慮過沒有,朝鮮各城駐紮多少漢軍?一旦朝人造反,朝鮮就成為戰爭泥潭,後果多麼嚴重?

  王越有點生氣。

  他和龔永吉商量過了,借用流民的力量,摧毀士紳,但大明要充當士紳保護傘,准許士紳移民入大明。

  說白了,就是大明要殺士紳,還得用士紳,還得當好人,這就考校執行者的政治智慧了。

  誰想孫可法直截了當,勒索李璔,腦殘吧?

  孫可法正在吃飯,聞聽王越的命令,立刻趕來,結果看到李璔坐在椅子上抹眼淚,立刻明白了。

  「卑職見過春川侯!」孫可法行禮。

  王越瞥了他一眼,這禍害他可太知道了。

  皇帝派他來,是禍害朝鮮來了,可這架勢,不是禍害朝鮮,而是禍害他王越!

  「孫千戶,李先生狀告伱,勒索他家財,可有此事?」

  孫可法轉頭看向李璔,李璔不敢看孫可法的眼睛,他家血跡未乾,真擔心孫可法在春川侯府內行兇。

  李璔也聰明,哇的一聲哭了起來。

  「孫千戶,本督撫在問你!」王越冷喝。

  「回督撫大人,下官確實勒索了李先生,下官願意向李先生道歉,求大人開恩!」

  孫可法懼怕王越。

  王越是皇帝掛在嘴邊的人,他可不敢觸其虎鬚。

  來之前,皇帝也說了,要聽王越的話。

  但李璔嘛,呵呵!

  「李先生,您怎麼看?」王越看向李璔。

  從各城插上大明國旗之後,朝鮮的所有封爵,大明一概不認,但李璔畢竟是朝鮮宗室,總要給三分薄面的。

  「大人,我怕他報復我家!」李璔敢找王越哭訴,就做好了各種準備。

  「本督撫保證,孫千戶不敢再騒擾你家。」王越心煩。

  李璔見好就收,對王越謝恩後,離開春川侯府。

  王越則看向孫可法,幽幽道:「這就是你做的好事?」

  孫可法隸屬於錦衣衛,按理說不歸王越管,但孫可法就是害怕王越,這個瘸子很兇。

  「督撫大人,這是陛下之命……」

  「閉嘴!別污了聖上的好名聲!」

  王越呵斥:「該如何完成聖命,是你的問題,不要跟本督撫說,也不要再讓人打擾本督撫!」

  「否則,本督撫代你父親管教你,滾!」

  他對孫可法很有意見,此人在京師,帶壞了不少重臣兒子,連皇帝都頭疼。

  孫可法連滾帶爬的跑了。

  在路上,他卻在思考,王越說,別煩他王越,翻譯過來,不就是讓李璔變成死人嘛!

  孫可法一拍腦門,還是文官夠狠。

  他也不傻,立刻殺上李璔門去,王越不會放過他,那就換個思路。

  所以,他先讓人在城中散布謠言,錦衣衛孫可法勒索李璔十萬兩銀子,李璔向王越狀告孫可法,王越處置了孫可法。

  消息迅速擴散。

  李璔聞聽消息後發覺不妙,又親自造訪春川侯府,結果被門房擋了回去,王越哪有那麼多功夫見你。

  孫可法像消失了一樣,再也沒上他府中。

  李璔內心躁動不安,一個堂而皇之殺人的人,怎麼會不了了之呢?他有點後悔,給他點錢打發走就算了。


  結果,沒過幾天,他家城外的莊園,被流民衝垮,壯丁被殺,莊子被搶。

  他去按察司哭訴,結果朝鮮按察使李侃,如今在南方統兵,根本就沒人管民政的事。

  他只能又去找王越,被王越呵斥回來。

  有過幾天,他妻妾家中的莊園皆被毀掉,損失慘重。

  李璔去找程信,如今整個朝鮮的政務,皆由程信負責,程信一個人都快忙瘋了。

  李璔等了三個時辰,才見到程信。

  程信一聽這事,面色不虞:「朝鮮大亂方平,亂民鬧事此起彼伏,有些損失就損失了吧,人沒事就行。」

  「大人,在下懷疑是孫可法的報復。」李璔將他和孫可法的恩怨說了一遍。

  「你有證據嗎?」程信問。

  李璔攤攤手:「暫時還沒有,在下想請大人幫忙調查……」

  「你看本官很閒嗎?」

  「朝鮮戰後獎罰、安撫、皆需要本官處置,日理萬機,有功夫給你查這點破事嗎?」

  程信勃然大怒:「李璔!」

  「現在已經不是以前的朝鮮了,朝鮮的布政司不是為你李家人服務的!可曾知道?」

  李璔嚇得跪在地上,心中憤懣異常。

  這朝鮮,就是我李氏朝鮮,什麼時候變成姓朱的了?

  「再因這點破事,耽擱本官的大事,本官就處置你!」

  程信打發走李璔,派人給孫可法遞話,讓他老實點。

  明眼人都看出來是孫可法的手筆了。

  這手段,真的卑劣,而且明顯,傻子都能看出來。

  然而,當天晚上,春川城進來一夥強人,將李璔全家一百多口,全部殺光。

  整個春川,風聲鶴唳。

  王越把孫可法招來罵了一頓。

  然而,那條流言的效果來了,春川的大戶,紛紛拜訪孫可法,願意給孫可法送禮,只求孫可法手下留情。

  王越看在眼裡,嘆息在心裡。

  敲骨吸髓,橫徵暴斂。

  交趾就是這樣丟的!

  他給皇帝寫奏章,請皇帝調走孫可法。

  而孫可法,卻收到了十二萬兩銀子。

  孫可法從春川南下洪川,繼續用此法勒索士紳。

  奏章走水路,過天津送往京師。

  梁珤和項忠剿了一年倭寇,渤海境內島嶼,控制在大明手中。

  倭寇主要在東南沿海泛濫,渤海灣裡面都窮,所以倭寇不多,梁珤和項忠還是繳了一年,才初見成效。

  「孫可法做事幼稚。」

  朱祁鈺如此評價:「殺一家,而脅迫士紳破財免災,這是逼士紳反抗大明啊。」

  「既然做了,為何不全部殺光呢?」

  「真是愚蠢!」

  朱祁鈺目光陰冷:「孫可法做事激烈,不夠後果,難以謀事,派東廠范青入朝,拆分朝鮮士紳,強制移民入吉林都司!」

  「再傳旨,調王來,鎮撫吉林都司,以建州三衛為基,向東北開拓,收容各族土人,化土為漢。」

  「朝鮮有民千萬,實在太多了,朝鮮之地,最多有三百萬朝鮮人,其餘人移入吉林都司,充實吉林。」

  「再從內地移民東北五百萬,建立吉林省。」

  朝鮮這個地方,養不活一千萬人口的,太窮了,等玉米三寶完全種植後,估計能養活一千萬人口,在此之前,五百萬夠多的了。

  把女真人送去倭國,這是他早就決定好的事情。

  東北五國,就只剩下兀良哈,形單影孤了。

  過幾年就徹底滅掉,收回奴兒干都司,東北變成漢人的土地了。

  第二天早朝上,朱祁鈺和朝臣商量後,聖旨發出。

  宣鎮的王來,收到聖旨後,立刻入京。

  在路上,他寫了一本厚厚的奏章,勸諫皇帝,不要急於擴地,而是先推廣玉米三寶的種植。

  抵達京師後,他入朝啟奏。

  朱祁鈺唇角綻放出笑容:「王卿,去年邊永在暹羅,跟西夷買了兩船玉米種子,年初時運送回國。」


  「就在剛剛,朕收到薛瑄奏報,廣西玉米,已經結棒了,預計八月初(農曆)就能豐收。」

  「薛瑄還說,今年種晚了,若計算出農時,在廣西玉米可一年兩熟,還說了,此物畝產不錯。」

  「今年收穫的全部米粒作為明年的種子,陸續在廣西推廣。」

  「不止如此,大明跟西班牙和葡萄牙,訂購了一千船種子,今年年底就能運送至大明。」

  「明年呀,全國就開始推廣!」

  「所以朕急於擴地,起碼先把這些地方占下來,省著便宜了兀良哈,過上幾年,內地種滿了玉米三寶,就在吉林搞種植。」

  從歐羅巴到大明,時間是漫長的。

  從美洲到大明,也是非常漫長的。

  邊永在暹羅談判,和十幾個國家達成貿易合作,鼓勵這些國家,來廣州,和大明貿易。

  但是。

  在暹羅的邊永,一點都不順利。

  談好的價格,這些西夷商人已經反悔了,他們認為大明著急要得到種子,所以想趁火打劫,想用一粒種子一尺絲綢的方式來交易。

  邊永急得滿嘴是大泡,他磨破嘴皮子,西夷商人統一口徑,還有大食、波斯商人幫腔,竟還想賣給暹羅,讓暹羅種植,以此來威脅大明。

  第二撥大明使團,剛剛抵達暹羅。

  大使高宗本。

  高宗本是景泰五年進士,其人書畫一絕,他的行書《孤鳳辭》,在後世珍藏,屬於一級國寶。

  高宗本為都察院御史,是他自告奮勇,願意調入鴻臚寺,出使暹羅。

  皇帝選他,除了毛遂自薦外,還有一點,高宗本懂兵事,但性情火爆,是個暴脾氣,這是弱點。

  是以率領五千衛隊,從京師出發,帶著浩浩蕩蕩的商賈,親自走這第三條絲綢之路。

  這支隊伍里,官軍五千人,商賈護衛約有兩萬,外加上車夫等等,人數在七萬人左右。

  車隊長達幾十里,裝載著來自大明的貨物。

  高宗本帶來的,還有皇帝對暹羅的賞賜,浩浩蕩蕩。

  從廣西湯州出大明,途經河內、因陀羅補羅(占城王都)、萬象(寮國瀾滄)、金邊(柬埔寨真臘),最後抵達暹羅大城。

  皇帝對安南、占城、寮國、柬埔寨王室皆有恩賞。

  對暹羅王拉梅萱的恩賞,是所有中南國家中最多的。

  尤其是一顆舍利,讓拉梅萱跪在地上恭迎,並為這顆舍利,建造一個舍利塔供奉。

  帶來的還有大明書籍,一百名翻譯人員,負責學習西夷、中南國家的文字,幫助暹羅翻譯書籍。

  大明主要是要學習各地文字,將書籍帶回大明,充作史料。

  「肯定是暹羅王,在其中作梗。」高宗本雖初來暹羅,卻能感受到暹羅的繁華。

  在高宗本眼裡,暹羅的繁華,是大明賜予的,他們用大明的商品和西夷貿易,所以繁華。

  可暹羅王竟然從中作梗,給皇帝添堵,這是高宗本不能忍的。

  「暹羅王擔心大明直接和西夷貿易,所以防備我們,是人之常情。」

  邊永心知肚明。

  安南北部被大明侵占的消息,整個中南都知道了。

  所以暹羅王防備大明,哄抬物價,防止大明壯大,甚至有心驅趕西夷商賈。

  因為暹羅王不敢驅趕大明官員,而是想把西夷商人趕走,打發大明快點走。

  「可恨的還是西夷,他們坐地要價。」

  「不就是發現大明沒有海軍,知道我們打不到他們船上去。」

  「所以才肆無忌憚羞辱吾等嗎?」

  「等我大明有了海軍!」

  「老夫必親率海軍,將其全部夷平!」

  邊永氣得爆炸。

  堂堂天朝上國使臣,何時受過這麼窩囊氣!

  鄭和下西洋時,何其雄壯,沿途哪個國家不對大明敬若神明?

  這才過去多少年啊!

  這些西夷商賈竟敢騎在大明脖子上拉屎!


  高宗本冷笑兩聲:「邊大使,你可敢做一場?」

  「什麼?」邊永一愣。

  「其實,我軍兵卒並不少,你有五千,我帶來五千人,合做一萬人!」

  高宗本森然道:「商賈護衛有兩萬人,下官能借來一萬,這就是兩萬人了!」

  「血洗大城都夠了!」

  邊永嚇了一跳,皇帝又派來個瘋子?

  「中樞嚴令,不管付出何等代價,一千船的種子,必須到手!」

  「哪怕和西夷打上一架,也必須到手!」

  「甚至,陛下允許吾等滅亡暹羅!」

  「種子,必須運入大明,沒得商量!」

  「不惜一切代價!」

  高宗本目光凌厲:「在陸地上,大明軍隊不怕任何對手。」

  「可、可這是暹羅王都呀……」邊永有點驚恐。

  「怕什麼!」

  「暹羅王乃陛下臣子,天兵討伐逆臣,難道還要和臣子商量嗎?」

  高宗本冷然道:「若他暹羅欲和大明交惡,那就讓他等著天兵討伐他吧!」

  邊永看著高宗本年輕的面龐,高宗本體態偏胖,在暹羅這地方熱得不停出汗,但一身冷意,讓人不寒而慄。

  「邊大使,你我是陛下的臣子,他暹羅王,同樣是陛下的臣子,不分優劣!」

  高宗本語氣凌厲:「那個策動安南奪門之變的邊仕遠去哪了?難道是遠離大明,就怕了嗎?」

  「高大使,暫且冷靜,本官並不怕暹羅王,而是該謀定而後動……」

  高宗本卻聽不進去:「不打一仗,他暹羅怎知我天兵厲害?不打一仗,那西夷,卻只當我大明是軟柿子呢?」

  「這一仗你不打,我來打!」

  「陛下派我來,不是受氣來了,而是張揚大明國威來了!誰敢辱沒大明者,雖遠必誅!」

  邊永看出來了,皇帝挑這麼個愣頭青出使,未嘗不是想在暹羅打仗呢?

  估計是朝中重臣不同意快速擴張,而皇帝是急性子,所以讓高宗本來送死,給大明出兵當藉口。

  「好,老夫邊仕遠也不是軟柿子,打就打。」

  邊永讓高宗本坐下:「既然決定打,得先考慮清楚,西夷的種子船在哪裡,總不能和西夷交惡後,卻找不到船吧?咱們的目的是種子。」

  「不為種子,也得打一場,否則怎麼談?」

  高宗本冷冷道:「還有,暹羅王藐視皇權,合該被處罰!本官就要教育教育他,什麼是為臣之道!」

  邊永給他大白眼,瞧把你能的?

  人家暹羅王畢竟是王,你說教育就教育,陛下才能教育,你是代教育,明白嗎?

  但聽話聽音兒,邊永卻明白了皇帝的心思。

  挑釁,打仗。

  開闢第三條絲綢之路。

  絲綢之路,從來就不是走出來的,而是打出來的!

  這條新絲綢之路上,暹羅肯定是想占大便宜,但皇帝費這麼大力氣,肯定想賺更多呀,所以得打一架,讓暹羅知道誰是主人。

  還有一點,就是大明想征服暹羅,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要先一點點了解暹羅,用商賈滲透的方式,把暹羅徹底滲透了,才是瓜熟蒂落的時候。

  「好,老夫這就請逯杲來商議!」邊永也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

  逯杲也在暹羅,正在派皇城司的人,測繪當地地圖,並且買通些暹羅人,給皇城司提供情報。

  他從安南出來後,經過一國,就建立一個情報點。

  在大明眼裡,中南國家,仍處於東施效顰的階段,他們在學安南,安南在學大明。

  安南本身就學得不倫不類,中南其他國家,更學不像了,所以漢文化在這裡出現了岔路口。

  邊永讓逯杲收集消息。

  逯杲卻說:「在沿海,沒看到西夷的船支啊。」

  這話,登時讓高宗本坐蠟。

  「西夷在騙我們?」高宗本問。

  邊永則搖頭:「不可能,西夷商人雖然鬼精,卻言而有信,他們是真的想賺大明的銀子。」


  「可船呢?」高宗本問。

  「我哪知道?我又不是西夷人!」邊永攤攤手。

  高宗本看向逯杲。

  逯杲也攤手:「附近水港都沒有大批船支停靠,下面人傳來的消息,應該沒錯。」

  「您說一定有,但逯指揮使說沒有,那會停在哪呢?」高宗本琢磨。

  邊永也陷入深思:「咱們先捋一下,根據在大明的西夷人供述,這玉米是從極東之地來的。」

  「咱們在大明的西邊。」

  「就是說,他們的船支來到暹羅,是要經過我們大明的!」

  「會不會停在大明啊?」

  邊永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

  「對呀,這些東西本就是要賣給大明的,為了節省成本、減少損耗,肯定是要停在距離大明最近的地方。」

  高宗本眼睛一亮,和邊永異口同聲:「呂宋!」

  呂宋,在宋朝史書中,有大呂宋和小呂宋,小呂宋就是現在的呂宋島,大呂宋就是整個菲律賓。

  永樂三年,太宗皇帝敕封華僑許柴佬為呂宋總督。

  鄭和下西洋,多次前往呂宋。

  呂宋,也是大明朝貢體系中的一員。

  「倘若從極東之地來的,只有呂宋島才能停靠,而且呂宋距離大明極近,大明又片板不下海,所以他們不擔心咱們找到他們。」

  高宗本滿臉興奮,旋即黯然下去:「若有海船就好了!」

  是啊,若有海船。

  直接去搶啊!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怎麼能叫搶呢?那叫孝敬給陛下!

  邊永眸光一陰:「沒有海船又如何!大明才是天下的主人,咱們就在暹羅做一場,逼著西夷商人,把東西送去國朝!」

  「好!」

  只要確定船支在,就可以震懾西夷。

  「事不宜遲,立刻動手。」高宗本道。

  邊永卻在斟酌:「咱們調兵入城,極有可能造成暹羅王的誤會,萬一暹羅王也調兵入城呢?」

  逯杲卻道:「咱們可以一點點將兵運進來。」

  「咱們吃的飯是有數的,運進來那麼多兵,只要吃飯就會露餡。」邊永道。

  別以為暹羅王沒監視明使,他們的吃食是暹羅供應的,供應的就是幾個人的分量。

  外面還有暹羅的眼線,都在逯杲的掌握之中。

  「若在安南散播謠言之前,暹羅不會這般防備我們了。」逯杲苦笑。

  「此事已成事實,說什麼都沒用了。」逯杲聳聳肩。

  「無須調入一萬人,西夷商賈能有幾百人?」

  「加上扈從,一兩千人而已。」

  「咱們只需要調入五百人,就能血洗西夷商賈!」

  高宗本發狠:「邊大使,你可找個藉口,請暹羅王同意,咱們調五百人戍衛。」

  逯杲道:「交給我來辦,只要城中治安不好,咱們調兵入城就理所當然了。」

  邊永點頭:「五百人不夠,那些西夷商賈的扈從,皆是精銳,調一千人入城,再偷偷摸摸運進城裡一千人,兩千人足夠用了!」

  商量完畢。

  立刻實行計劃。

  今天是八月初三,計劃行動日是八月初十。

  邊永又繼續假裝和西夷談,逯杲策動城裡騒亂,高宗本則是主持翻譯之事。

  皇帝賜了暹羅王一套經書,都是梵文版本,還有十幾位高僧,來暹羅布道。

  拉梅萱對其他賞賜不感興趣,但對經書愛不釋手。

  同時賜來的還有校注版四書五經,然而拉梅萱卻天天拉著大明高僧,探討佛法。

  高宗本對他不恥,堂堂皇帝,竟沉溺於佛法,如何治國?

  轉眼間,就到了八月初十。

  西夷商人頻頻加碼,邊永反覆試探,確定西夷商船就在暹羅附近,只要大明掏錢,就能立刻運入大明。

  而且,種子要多少有多少。

  八成就停在呂宋。


  大城,已經是西夷商人的天堂,他們出手闊綽,當地的勾欄瓦舍,對西夷商人喜愛至極。

  這些西夷商人在裡面樂不思蜀。

  八月初十,晚間,下起了大雨。

  「今晚不能用火銃了。」邊永覺得事有波折,並不順利。

  「無妨,不能用銃就用弩箭,大雨也能幫助我們隱匿行藏,有利有弊。」高宗本懂兵事。

  「事已至此,沒有後退的機會了!」

  邊永環視兩個人:「你我三人,可能在此殉國,但任何人,不許辱沒大明的威望!」

  「吾等可死,但大明威望絲毫不得損耗!」

  「聽到了嗎?」

  邊永厲喝。

  「喏!」高宗本和逯杲躬身應諾。

  「出發!」

  由邊永、逯杲、高宗本各自帶隊。

  將散居在大城內的西夷商人,劃分成三個區域,他們三人,各自絞殺一個區域。

  可屠殺,但不能全部殺光。

  三人借著雨夜,逯杲將暹羅王布置在驛館的眼線全部清除,然後率兵出擊。

  高宗本兵力少,他只帶著六百人,因為他只負責殺城南的商賈。

  聚積在城南的西夷商賈,多是聞訊而來,和大明貿易的商賈,多是波斯、大食的商賈。

  這些商賈,手裡面也沒種子,竟然幫著西葡商賈哄抬物價,甚至還揚言要買種子回他們的國家。

  所以該殺!統統該死!

  高宗本初來大城,對地形不熟,所以交給他最簡單的任務。

  高宗本冒著大雨在街道上奔跑。

  好在沒走丟。

  迅速趕到城南,在一處寺廟門口,休息恢復體力。

  有和尚探頭探腦的來看,被明軍一刀削首。

  走到府宅前。

  鏘!

  高宗本高舉倭刀,厲吼道:「聽我命令,只殺人,不搶劫!凡是和我們長得不一樣的,統統殺掉!」

  波斯大食商人也沒種子,留著幹什麼?

  「喏!」

  全員應諾。

  這些兵卒是高宗本帶來的,逯杲為了方便高宗本領兵,所以挑的都是他的心腹。

  「攻!」

  奔跑到府宅前,攀爬上牆。

  衝進府院,見人就殺!

  大食商人還在抱怨天氣太差,結果就聽見院裡的喊殺聲,派人出去看看,結果一蓬鮮血染紅了房門。

  「你們是誰?」大食商人驚恐。

  夜色太黑了,明人和暹羅人又有三分像,所以大食商人分不清是誰。

  但明軍知道呀,凡是和自己長得不一樣的,統統殺掉!

  至於具體長啥樣,他們也不知道,反正見人就殺。

  他直接衝上來,倭刀劈砍,直接把大食商人砍死。

  然後滿院找人殺。

  高宗本提前知道,哪個院落是外國商人,所以他將所有軍卒拆分成六個百戶,每個百戶親自帶人進去殺。

  殺完後放火,然後出來殺下一家。

  住在大城的大食商人很多,僅城南,就有上千家。

  「若天公作美,一個都跑不了。」

  高宗本扶刀而立,心中焦急。

  擔心殺不完。

  而邊永和逯杲合兵一處,先殺城內的西夷商人,再殺外圍的!

  邊永經常出入商人的府邸,對裡面一草一木還算熟悉,派人攀爬入內,大肆屠殺。

  他和逯杲也是,由十四個百戶親臨戰場。

  西班牙商人都懵了。

  我們在廣州,就被你們大明屠殺,到了暹羅,你們跑到暹羅還屠殺我們?

  有你們這樣做生意的嗎?談不過就動兵?

  「用弩!」

  邊永爆喝。


  西班牙商人關閉房門,外面則萬弩齊發,無數弩箭射進其中,慘叫聲此起彼伏。

  「天公不作美呀,若是個艷陽天,本官能誅盡夷商!」

  邊永著急。

  這些西夷商人有錢,請的扈從,都是身經百戰的精兵,很難對付。

  同樣的,這天氣,也幫助他們順利進入院子,也延緩了暹羅王知道消息的時間。

  還有,你大明有火銃,人家西夷商人也有啊。

  這要是對轟,勝負就難以預料了。

  足足半個時辰的時間,內城的西夷商人被清掃殆盡,只留下幾個商賈頭子,被邊永掛在馬上。

  邊永和逯杲分兵,向東城和西城奔襲。

  然而,動靜鬧得太大了。

  再是雨夜,也驚動了城防軍。

  暹羅王正在辦事,被太監驚擾,一腔怒火,卻變成難以置信:「你說什麼?西夷商人被絞殺?誰幹的呀?」

  暹羅王正在商討和西夷通商。

  結果,出了這檔子事。

  「暫時還不知道,可能是明使乾的。」太監驚恐道。

  「不可能!」

  拉梅萱斬釘截鐵:「大明是天朝上國,怎麼能做如此野蠻的事情呢?」

  「一定是混入城中的匪類,傳旨下去,立刻令城防軍出動。」

  好心情被掃了,拉梅萱鬱悶地坐在床上,讓被窩裡的少年滾出去。

  沒錯,拉梅萱的確是明君,但他有斷袖之癖。

  然而,他剛剛睡去的時候,又被太監吵醒了。

  「陛下,真的是大明乾的!」

  拉梅萱立刻精神了:「抓到了明軍?」

  「並沒有,只是驛館裡的明使不見了,咱們的人都被殺了!」太監回稟。

  拉梅萱臉色一變:「那大明又要在暹羅,重蹈安南事?」

  大明的名聲是真臭了。

  在安南策動奪門之變,又吞併了安南北部,其心險惡至極。

  而且,他還得知,大明侵吞了朝鮮,在朝鮮建省。

  所以,拉梅萱對明使態度立刻大變,認為大明使臣來暹羅,是禍亂暹羅來了。

  結果,明使不動則已,動則驚人,竟將西夷商賈斬盡殺絕!

  這是為什麼啊?你們不是好好談判做生意呢嗎?怎麼忽然就殺人了呢?

  拉梅萱是懵逼狀態的。

  「派人去請邊大使和高大使入宮。」拉梅萱十分鬱悶。

  然而,大城城防軍趕往城北,此時高宗本正在掃尾,一些商人逃走了、有的則緊閉大門,他正在派人掃蕩。

  結果,碰上大城城防軍,他下令射箭。

  竟把大城城防軍打得潰不成軍。

  消息傳入宮中。

  拉梅萱覺得十分沒面子:「大明是欺人太甚!朕要誅殺大明使臣!」

  「陛下息怒啊!」

  太監慌了,跪伏在地乞求道:「陛下,城外有一萬明軍呀。」

  「六百餘人竟有如此戰鬥力,若擅殺明使,城外大軍必然攻打王城,屆時如何自處?」

  「還有,大明來了很多商賈,他們都有衛隊、民夫,倘若知道明使被殺,這些人恐懼於天朝皇帝處罰,一定會在城中作亂的。」

  「倘若傳到大明去,大明天兵彈指而至,我暹羅可就有亡國之患啊!」

  拉梅萱也是過過嘴癮。

  要是換做五年前,他還真敢殺大明使臣。

  現在嘛,算了吧。

  大明侵吞鄰國的野心昭然若揭,若這個時候,把藉口送給大明皇帝,大明派百萬大軍,滅亡暹羅。

  他們還真挺高看自己的,中南國家個頂個的拉,也就在自己一畝三分地上噹噹土皇帝,大明最爛的衛所兵,都能打得他們叫爸爸,他們就得意自己的地形和氣候吧。

  「去請邊大使、高大使入宮!」

  結果,暹羅城防將軍不服氣,率領一萬人,浩浩蕩蕩而來,對著高宗本射箭。


  「尋找掩體,躲避起來!」

  高宗本別看書法如神,看似平和,其實是個火爆性子。

  當他看見明軍十幾個人中箭,他眼珠子直接紅了,爆吼道:「暹羅王,竟敢謀殺天兵?欲圖造反耶!」

  可暹羅將軍聽不懂高宗本的話。

  見壓制住明軍,洋洋得意,派人以軍陣的方式前壓。

  不少明軍中箭。

  「在老子的地盤上狂,老子讓你們見識見識,什麼叫厲害!」暹羅將軍冷笑,下令斬殺明軍。

  「上箭!」

  高宗本也打出真火來了,他屠殺大食商賈,沒死幾個人,結果被暹羅城防軍殺死近二百人。

  「大人,沒箭了!」有兵卒哭著說。

  「哭個球!」

  高宗本厲喝:「本官進士出身,高官厚祿,尚且不怕死,你們怕什麼!」

  「無非是埋骨他鄉,但陛下一定會為吾等報仇!」

  「今日我們死在這裡!」

  「陛下必屠此城,為吾等報仇!」

  「等他們靠近,打白刃戰,他們不是咱們的對手!」

  高宗本要是怕死,他就不來暹羅了。

  只要他死。

  皇帝會立刻發兵攻打暹羅。

  這才是大明男兒的豪邁!

  他在地下,等著看陛下為他屠城!

  「大明好男兒,流血不流淚,沒有怕死的爺們!」

  高宗本厲吼,他先抽出刀:「本官是文人,但和你們一樣,跟他們殺到流干最後一滴血!」

  「流干最後一滴血!」明軍爆發出爆喝。

  在城防軍靠近時,明軍悍不畏死的衝上來。

  近戰,是明軍的優勢。

  第一個衝出來的明軍,一刀就劈死一個城防軍,而當城防軍反應過來時,則有整個小旗的人,幫他抵擋刀刃。

  小旗之間,彼此配合戰陣。

  很快,城防軍丟下十幾具屍體。

  暹羅將軍有點懵,明軍這麼強嗎?

  他立刻下令,停止進攻腳步,往後撤,用箭弩射死明軍。

  「必勝!」

  明軍爆發出歡呼聲,士氣大震。

  高宗本則在觀察戰局,近戰明軍有利,一旦拉開距離,明軍的優勢就沒了。

  「往前沖!不要拉開距離!」

  高宗本下令。

  絕境中的明軍令行禁止,不怕死的往前沖。

  「往後撤,拉開距離!」暹羅將軍要用箭矢,需要遠戰。

  而高宗本就往前逼。

  兩方開始拉鋸戰,不懂戰局的人來看,三百多明軍,竟逼得一萬暹羅軍連連敗退。

  一封封奏報,傳入暹羅王宮。

  整個暹羅朝臣都被驚動了,大雨夜,明軍竟然屠殺西夷商人,尤其是內城的西葡商賈,幾乎被屠光了。

  而明軍正在分別屠殺荷蘭和義大利商賈。

  「明軍這麼強嗎?」

  拉梅萱沒來由的恐懼:「若那一萬人,攻打大城,大城可能守住?」

  三百多人,追著一萬人打。

  這是他收到的戰報。

  其實,看看雙方傷亡人數就知道真實戰況,明軍戰損276人,城防軍僅戰死71人。

  但明軍氣勢如虹,追著城防軍打。

  這就造成了明軍戰鬥力可怕的錯覺。

  多少百姓,在門縫裡面看,看見如此恐怖的一幕,三百多眾志成城的明軍,逼得城防軍節節敗退。

  別忘了,這是大雨夜呀。

  明軍的軍紀已經很爛了,暹羅城防軍只會更爛。

  退到兩丈遠的時候,城防軍忽然就崩了!

  古代打仗,是不能撤退的,因為兵卒訓練不走正步,而且通訊不暢,靠看旗語了解戰況,這大半夜的、又下大雨,誰能看見旗語啊,後面的大軍以為前面敗了呢。


  所以退著退著,直接崩了。

  跑啊,逃命啊。

  暹羅將軍想重新組織軍隊,但軍隊崩了,他若無親衛護著,崩了的兵卒可誰都殺呀。

  他也是蠢,以為自己的城防軍是天下強軍呢,說退就退,就大明的京營,都不敢說退就退的。

  高宗本看到機會:「抓住匪首!給兄弟們報仇!」

  明軍本就氣勢高昂,看到敵軍崩潰的時候,氣勢暴漲,紛紛端著倭刀找城防軍報仇。

  「殺他!」

  高宗本爬到房上去,透過雨幕看到在亂軍中逃竄的暹羅將軍,頓時指著他:「他是殺死兄弟們的罪魁禍首!殺死他!」

  明軍詭異大勝。

  暹羅官員正在議事,此刻忽聽城防軍敗了,一個個張大嘴巴,半天說不出話來。

  「怎麼可能呢?」

  拉梅萱目瞪口呆:「一萬城防軍啊,被三百人打敗了?」

  「那藍雅不是號稱是名將嗎?」

  「怎麼會敗呢?」

  「誰能給朕一個滿意的答案?」

  拉梅萱暴怒。

  朝臣也是懵逼狀態的,城防將軍藍雅,號稱是暹羅名將,他爹阿蘭達是大城第一名將,如大明徐達。

  藍雅,相當於大明的范廣。

  結果,這個人敗了?

  敗得莫名其妙。

  暹羅官員跪伏在地:「陛下,天朝天兵非人力可戰勝,吾等壞了天朝好事,還是想一想如何向天朝皇帝交代吧!」

  這句話,讓大殿瞬間炸開。

  他們大明在我們王都隨便殺人,還得我們給他們一個交代?憑什麼啊!

  就憑人家是大明,沒毛病。

  「這……」拉梅萱真的坐蠟了。

  又有臣子諫言:「陛下,城防軍亂兵必然騒擾民戶,該調大軍鎮壓呀。」

  老百姓被殺死就殺死唄,那玩意是韭菜,死一茬生一茬,算個什麼事啊?暹羅韭菜多,隨便死。

  重點是如何讓大明滿意!

  拉梅萱一個好好的大成王朝中興之主,史上有名的明君,此刻卻腦瓜子嗡嗡的。

  尤其氣吞萬里如虎的自信心受到了沉重打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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