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2章 槽你娘的,你們兩個是徐達的串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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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82章 槽你娘的,你們兩個是徐達的串種吧?(1.4萬)

  受傷的毛五峰,被女兒背著殺出一條血路,翻牆逃出了縣衙。

  卻看到街道上哀鴻遍野,倭寇被殺得崩潰。

  毛五峰虎目含淚,他辛辛苦苦半生積攢,竟在一戰之中崩潰,他只能如喪家之犬一般逃命。

  一向穩如泰山的毛五峰,一邊哭一邊罵自己。

  本以為勝券在握,他都不知道宋偉是怎麼贏的,宋偉估計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贏的。

  然而,戰火逐漸褪去時。

  他看見勝利的明軍開始搜索財貨,並造成大規模傷亡。

  他就知道明軍完了!

  明軍都是南直隸的人,知道倭寇身上都會有大量財貨,戰勝之後,就想瓜分戰利品,自然是繳獲越多越好。

  結果遭到倭寇反殺,明軍人數銳減。

  毛五峰和女兒潛伏在民居里,意識到機會越來越近。

  宋偉下令,誅殺俘虜。

  而用冷兵器殺人,是要一刀刀殺的,明軍又兵力不足,速度非常慢。

  當第一批不知就裡的俘虜被砍殺,第二批俘虜直接就瘋了,在生死面前,爆發出恐怖的能量。

  有倭寇掙脫了繩索,殺死明軍。

  更多的拔腿就跑,他們只是被幫助了手,腳還能動彈啊。

  城裡還沒充足的繩索,用藤蔓代替,根本就沒綁腳。

  毛五峰意識到自己的機會來了!

  他帶著聚攏幾個人,直接衝進去解救倭寇,大批大批的倭寇獲救,直接反殺。

  「老大,這個仇不能不報,咱們殺回去!」

  毛五峰則搖搖頭:「收攏人手,快撤出城去!」

  他身受重傷,需要醫治。

  倭寇譁變的消息,已經傳到宋偉的耳朵里。

  「毛五峰呢?」

  手下人不敢回答。

  宋偉意識到,自己犯了一個多麼愚蠢的錯誤呀!

  明軍人少,卻控制大多數俘虜。

  這個時候,絕不能讓俘虜看出來膽怯之色,而是裝作正常情況接收俘虜,而非直接下令,誅殺俘虜。

  這是錯一。

  錯二,他必須動用一切兵力,去砍殺匪首,毛五峰。

  而不是去殺什麼俘虜!

  兩個大錯,導致他從大勝變成大敗,敗得不冤。

  宋偉喉頭腥甜,他強吞下去,又一次為紙上談兵買單了。

  果然不是誰都是名將的!

  他宋偉熟讀兵法,卻敗在經驗上,敗在細節上。

  「傳令,管好城防,防備火攻!」宋偉沒有派兵去追,因為不可能追上了。

  本來這場大勝,能夠一舉洗清身上污點。

  結果,大勝變成小勝。

  變成奇恥大辱。

  「收攏我軍將士,不許再深入民居,準備柴火,用煙燻!逼民居里的倭寇出來!全部誅殺,不留活口!」

  毛五峰收攏一萬多倭寇打破城門,揚長而去。

  城裡還有幾千倭寇隱藏在民居里。

  而明軍,只剩下一千來人。

  並在民居里,發現大批大批屍體,都是青浦百姓。

  嘔!

  宋偉轉過身去,實在忍不住,嘴裡嘔出一口鮮血,他死死攥著自己的血,面色慘白:「傳令李震,立刻趕往松江府!」

  「再請王總兵,協防南京城!」

  他身體晃了晃,有兵士來扶他,他擺擺手:「本將無礙,去執行命令!」

  南京城,有變!

  此刻,王竑正在寧國府涇縣。

  涇縣在兩河交匯之處,是通往浙江的重要水道,是以此地商貿極為發達。

  王竑正殺得人頭滾滾。

  驟然聽說,倭寇犯邊的消息,他臉色急變,招來扈從,問道:「張督撫此刻在哪?」


  扈從中的文吏回稟道:「張督撫在當塗運送流民。」

  當塗,是太平府和和州的交匯之處。

  「李震呢?」

  「回大人,李守備在滁州盪匪。」

  滁州、和州是南直隸直隸州,距離南京並不遠,一天時間就能回防南京。

  在這家主人家的正堂中,血跡斑斑的桌上,展開南直隸地圖。

  「宋偉愚蠢啊!」

  王竑立刻看出松江府是餌,專門釣宋偉的魚餌!

  宋偉去松江府,南京城必然空虛。

  而大明缺船,整個長江河道,全無遮攔,整個長江無險可守,無兵駐守,南京豈不危矣?

  「你以為倭寇會講道義?不會攻打大明國都?」

  「唉,怎麼能輕易離開南京城呢?」

  「就算離開,也要等李震回防南京、張鳳坐鎮南京再說呀。」

  「大明國都,怎麼能沒有重兵把守呢?你將太祖皇帝的孝陵置於何地?將陛下置於何地呀?」

  「如此愚蠢之策,到底是怎麼想出來的!」

  王竑都不想吐槽了,他整頓心思,仔細看地圖,吐出一口濁氣,問道:「此地傳信到松江府,需要多久?」

  「回大人,此地距離松江府甚是遙遠,最快需要兩天時間。」

  「來不及了!」

  王竑又問南京城城防。

  扈從並不知道。

  「李震在滁州,張鳳在和州與太平府交匯處,本閣在寧國府,宋偉又跑去了松江府。」

  王竑說一地,指著一地:「南京城只能交給魏國公和定國公來守城。」

  「宋偉糊塗呀!什麼人都敢信啊!」

  「南京危矣,吾等頭顱危矣!」

  王竑打仗肯定不行。

  但政治眼光絕對一流。

  從他得知倭寇犯邊,就知道,倭寇是自己引來的,這是南直隸士紳對自己的反撲。

  若他是宋偉,就必須駐守南京城。

  只要南京城不丟,丟幾個府根本沒事。

  但是,如果南京城丟了,他王竑、張鳳、宋偉、李震等等所有人,都得死!沒有任何商量的餘地!

  景泰朝,南京城的政治意義要高於北京城。

  因為北京城一直是作為行在存在的,改為京師才十幾年而已,更別忘了,太祖皇帝埋在了南京城啊!

  如果太祖皇帝的陵墓丟了,哪怕是景泰帝,也得下罪己詔!

  朱祁鈺根本承受不住如此恐怖的政治打擊!

  到時候,皇帝發瘋,會放過他王竑、張鳳、宋偉、李震?

  就算皇帝想放過,朝臣也得處死所有人!包括南京城所有官員!所有權貴!所有士紳!

  都得死!甚至九族都保不住!

  王竑在哆嗦,他的九族,竟寄托在宋偉的身上!

  他使勁一拍腦門!

  宋偉這蠢貨腦子是怎麼長的,以前沒看出來這麼蠢啊。

  怎麼能去救松江府呢?

  就算去救,也要等李震回防啊,李震就在滁州,回到南京一天時間而已,難道松江府還等不了一天?

  你帶著幾千人去救,有個屁用啊!

  莫說區區一個松江府,就是整個南直隸都丟了,只要南京城在手,也不會被誅九族啊!

  南京城丟了,所有人都得誅九族!

  這蠢貨,本閣怎麼能相信這個蠢貨呢?

  以前怎麼沒發現,宋偉是個草包呢?

  王竑這老頭直接扇自己一個耳光,也怪自己蠢,自己出來了,就該讓張鳳坐鎮南京呀,怎麼能讓宋偉坐鎮呢?

  竭力讓自己冷靜下來,只能想辦法彌補啊。

  王竑解開官袍,熱得腦門子都是汗,來回踱步,嘴唇發乾:「冷靜,冷靜。」

  張鳳和李震,應該是比自己早收到信息的。

  李震有沒有政治敏銳度暫且不談。


  張鳳一定能看出其中深意,張鳳會立刻趕回南京城,他的速度要比自己快。

  同時,張鳳會立刻下令,令李震回防南京。

  王竑預計,他需要一天半的時間趕回南京城。

  但是,他手中沒兵,回南京城,起不到關鍵作用。

  好在皇帝設置了先手。

  一個是駐守在廬州府的五府總兵王誠,手下有大將歐信。

  另一個是擔任中都留守司的任禮。

  中都距離南京城太遠了,遠水救不了近火。

  唯一的希望,就是王誠。

  王誠受他邀請,從巢縣轉移到了無為州。

  距離他只有一天路程。

  無為州在南京城上游,大量運載流民的船支,停靠在無為州,王誠完全可以裝載兵卒,順江而下,馳援南京。

  最多需要一天半的時間,就能抵達南京。

  「將本閣的王命旗牌取來!」

  王竑出京時,也得了一塊王命旗牌。

  但是,皇帝為了防範群臣擅自調兵,每一塊王命旗牌,只能用一次,用過後就要由太監收回中樞。

  王竑當機立斷,他親自持王命旗牌去找王誠調兵。

  同樣的,他不放心將王命旗牌交給其他人,擔心有人亂用王命旗牌,這是殺頭的重罪。

  張鳳比王竑早收到宋偉的信,沒看完便叱罵道:「胡鬧!擅離南京,讓南京空虛,這是讓大明滅亡嗎?」

  這什麼腦子能做出如此決策呀?

  張鳳來不及叱罵。

  當機立斷,放下所有事物,立刻返回南京坐鎮。

  同時,他給任禮和王誠、胡豅寫信,請他們立刻率兵馳援南京城。

  而且,給李震嚴令,立刻回防南京,不許有一瞬間的耽誤,即便有兵卒深入滁州,也要暫且帶回一部分回防,用最快的速度,抵達南京,若敢慢一步,處斬李震!

  他並沒有給王竑寫信,也沒有親自去持王命旗牌去調兵,因為他和王竑有默契。

  他是名正言順的南直隸督撫,又沒和南京諸臣撕破臉,所以由他回去坐鎮,理所應當。

  王竑應該會拿王命旗牌去請援兵,也會用最快的速度抵達南京的!

  希望還來得及!

  張鳳寫完信,立刻騎快馬趕往渡口上船,用最快的速度返回南京。

  而南京城,尚且歌舞昇平,繁榮依舊。

  殊不知,近在咫尺的揚中島上,盤踞著五萬餘倭寇,正在虎視眈眈。

  他們在等風向。

  倭寇的船,簡陋的只是用幾塊板拼湊起來的,只能順風而行,逆風就會翻船。

  而從揚中島入南京城,順風的話三四個時辰罷了。

  只要風向變了,倭寇就會立刻出現在南京城下。

  但若有心人,就會發現問題。

  南京城外的很多大戶人家,開始關閉莊門,尋地轉移,一些在城內做生意的,也說去鄉下莊子養病。

  繁華下的南京城,卻充斥著一種詭異氣息。

  小民走街串巷販賣,大族正在悄悄往城外遷移。

  恰逢宋偉戰敗的消息傳來。

  南京朝堂上下萬分震動。

  松江府死多少人跟他們沒關係,可宋偉卻率領南京城的精銳去救援松江府,宋偉大敗,豈不是戍衛南京城的兵卒沒了嗎?

  南京城怎麼辦?

  南京諸臣已經吵開花了。

  被宋偉任命為南京代留守的魏國公和定國公吵得更加激烈。

  定國公認為應該關閉城門,令城內軍隊進行防守,防備倭寇入城。

  魏國公則持不同意見,認為應該從外地調兵,拱衛南京,而南直隸正在往外地運送流民,不宜打斷。

  「流民對朝堂心有戚戚,貿然打斷移民進程,反而會讓流民更加恐懼,若流民聚眾造反,南京城頃刻崩潰!」

  徐承宗頭戴裹額,這是陳舞陽給揍的。

  但不妨礙他執掌南京權柄,此刻整個南京城,全在他手裡。


  「移民重要?還是南京安危重要?」

  徐永寧質問道:「那萬一倭寇從長江口長驅直入,攻破南京呢?」

  「怎麼可能?」

  徐承宗理由很充分:「崇明島已經被宋守備奪回來了,並在上面修建了工事。」

  「就算是倭寇長驅直入,咱們再關閉城門,也為時不晚。」

  「反而當務之急,是從各地調兵,防備南京城!」

  他認為關閉城門不著急。

  徐永寧卻據理力爭:「哪怕有一絲危機,也該防患於未然。」

  「宋守備將南京城託付給吾等,吾等哪怕豁出性命,也要誓守南京城!」

  「我定國公府與南京共存亡,南京失我定國公府全族死絕!」

  陳舞陽不是質疑他的忠心嗎?

  他現在就要和南京共存亡,告訴天下人,他定國公忠義無雙!

  徐承宗嘆了口氣:「本國公愛國之心,昭昭可見,宋守備將南京城託付給我,我一刻都不敢安枕!」

  「莫說城破,哪怕是能用我魏國公府的性命,換取倭寇退兵,我徐承宗,也是願意的!」

  徐承宗環顧群臣,誰敢說我魏國公不忠心?

  南京上下討論個沒完。

  宋偉又犯下一個大錯誤,將一件事託付給兩個人。

  導致討論不休,卻遲遲做不出決策。

  而城外,風向卻變了!

  一艘艘簡易的木頭船,逆江而行,順風而下。

  江都附近的商旅,紛紛遭到木頭船的襲擊,整片江面登時大亂。

  而丹徒城外的島嶼,皆有精兵駐守。

  並都設有墩台,互相協防南京,又有狼煙臺給南京傳信。

  發現倭寇朝著南京方向而來時,立刻燃起烽煙。

  南京城的鼓樓兵卒看到了狼煙,立刻向在吏部的定國公等人稟報。

  「壞了,倭寇竟然進了內河!」

  堂中頓時十分慌亂。

  以前執掌南京政壇的重臣,都被調去了中樞,南京各部人手都是新上來的,沒經過大事。

  本來還剩下程通、程憲等幾個老臣,但都被王竑給殺了。

  如今南京群臣,群龍無首,都是酒囊飯袋,根本議不出一個結果來。

  定國公和魏國公又吵了起來。

  定國公認為應該立刻關閉城門。

  魏國公卻認為,應該先派人去求助,請張鳳回來坐鎮!

  「徐永寧,伱會打仗嗎?你懂守城嗎?」

  徐承宗厲喝:「你什麼都不懂,城池誰來守?關閉了城池,破城也只是時間問題!有什麼用?」

  「難道就眼睜睜等著倭寇進城屠殺嗎?」

  徐永寧置疑他:「魏國公,你如此和本國公唱反調,意欲何為?」

  「什麼唱反調,本公也是宋守備留下的留守,憑什麼不能發表意見?難道本公的意見有錯嗎?」

  徐承宗據理力爭。

  「哼?你徐承宗捫心自問,你說的話能自圓其說嗎?你難道還沒窩藏禍心嗎?」徐永寧譏諷道。

  「你血口噴人!」

  徐承宗眼珠子直接就紅了:「我魏國公對大明忠心耿耿,對陛下絕無二心,你徐永寧為何要污衊本國公?」

  「倭寇近在咫尺,你為何不許關閉城門?」徐永寧不甘示弱,瞪著徐承宗。

  有官員勸阻,結果被兩個人怒目而視,異口同聲:「閉嘴!」

  「本公何時不許關城門了?」

  「只是問你,關閉了城門又如何?只是束手就擒罷了!」

  「現在應該立刻派人出去求救,請張鳳回來坐鎮南京城!」

  「你到底懂不懂本公的意思呀!」

  徐承宗暴跳如雷。

  徐永寧冷笑:「本國公看你,別有二心!」

  「放屁!」

  徐承宗氣得發狂,額頭上的繃帶染血:「我先祖中山王,被陛下迎入武廟!我魏國公一脈,受世代皇恩,哪來的二心?」


  「哼,本國公祖上何嘗不是中山王呢?」

  徐永寧冷笑:「但是,你的近祖是誰?哼,當年他可是和太宗皇帝作對呀!」

  徐承宗登時凝固住了。

  魏國公和定國公雖都出自徐達一脈,但徐達兩個兒子,兩個選擇,當今皇帝是和定國公一脈更親近的。

  徐輝祖,那可是讓太宗皇帝恨的牙痒痒的傢伙,他這一支的爵位,來得可不容易。

  「看看你額頭上的傷,都是陳舞陽打的!」

  「你一定會陛下心有怨念,所以才處處掣肘於我,就是想拖延時間,放倭寇入城!」

  「你徐承宗私通倭寇,其罪當誅!」

  徐永寧像是發現了徐承宗的秘密,大聲嚷嚷:「徐承宗,我徐永寧活著一天,就不許你禍國殃民!」

  嘭!

  話音方落。

  徐承宗卻瘋了似的衝過來,一拳轟在徐永寧的臉上:「你他娘的胡說八道!」

  「我魏國公府對陛下矢忠不二,陛下讓我徐承宗死,我徐承宗絕無二話,立刻飲鴆自盡!」

  「你徐永寧又是什麼好東西嗎?」

  「你小妾家族在和州做盡壞事,可你還在包庇你那小妾!」

  「反倒是你,才是私通倭寇,放倭寇入南京城的罪魁禍首!」

  「大明的叛臣,是你!定國公,徐永寧!」

  徐承宗瘋了似的打徐永寧。

  徐永寧也不甘示弱,鯉魚打挺,把徐承宗掀翻,騎在身下,老拳狠狠轟在他的臉上:「放屁!」

  「我先祖為太宗皇帝而死,我定國公一脈,為聖上所青睞!」

  「怎麼可能叛變大明呢?」

  徐永寧往死里打徐承宗。

  徐承宗不停慘叫。

  群臣都慌了,倭寇近在咫尺,掌權的人竟然互相毆打謾罵,全然沒有管南京城死活的意思。

  「兩位國公,不要打了,不要打了!」

  有文臣去拉架。

  結果也被兩個人一頓老拳。

  魏國公和定國公在吏部正堂之中打成一團,全然沒有管倭寇的意思。

  城外示警。

  南京城毫無反應。

  反倒是百姓看到狼煙之後,四散逃命而去,城門還在開著呢。

  南京守備府的留守官員,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卻聞聽城中做主的定國公和魏國公竟然在毆打對方。

  而倭寇越來越近。

  南京城門再不關閉,就來不及了。

  他們無奈之下,只能去青.樓找陳舞陽。

  陳舞陽正在醉生夢死之中。

  他厭煩了南直隸的日子,拳腳難以展開,反而處處受制,若皇爺坐鎮南直隸,看我陳舞陽把南直隸給掀開。

  可惜了,張鳳膽小怕事,王竑做事狠辣又不太絕,反而留下一些尾巴。

  那宋偉更是愚蠢。

  竟將南京城託付給兩個不忠之徒!

  那兩個人,是南直隸的既得利益者,他們會跟錢過不去?

  王竑做事,如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

  三歲孩子都知道,王竑是來南直隸索錢的。

  又殺頭又要錢的,南直隸士紳會幹看著?一點都沒反抗嗎?

  哼!

  南直隸士紳反抗的辦法多的是,比如倭寇犯邊,比如倭寇攻打京師。

  陳舞陽懶得想了,這幾個蠢貨,把皇爺一番心血給搞垮了。

  等著中樞叱責吧,等皇爺震怒之下,要殺幾個人吧!

  就在喝酒玩樂的時候,有官員找到他,說倭寇犯邊,魏國公、定國公卻在吏部廝打,反而置南京城安危於不顧。

  陳舞陽醉醺醺的撐開眼皮子:「找我有個屁用啊?我他娘的是個番子,插手朝政,想讓老子死嗎?」

  「大人,如今南京城人心惶惶,百姓們四散逃命,城中已經出現搶掠之事,下官擔心若不及時城防,城內先亂起來,倭寇趁亂進入南京城,怕是要血屠南京城啊!」


  猛地,陳舞陽渾身一震。

  是啊,倭寇都是禽獸啊,南京城遍地是財貨,他們肯定會血屠南京城,南京城居住著幾十萬人啊,他也在南京城裡,不為百姓考慮,也得為自己考慮呀!

  「他娘的,給老子打一盆水來!」

  陳舞陽讓人召集都知監的人。

  都知監的番子天天醉生夢死,現在腿都是軟的。

  「你,立刻去關閉城門!」

  陳舞陽指著那個官吏,可那個官吏哭著說:「大人,沒有守備府大人的手令,下官沒有權力關閉城門呀!」

  「事急從權,立刻關閉城門,若守城兵卒不關,殺!」

  陳舞陽懶得廢話:「老子去找徐承宗和徐永寧這兩個王八蛋,他娘的,還反了他們了!」

  都怪宋偉那個蠢貨,把南京城託付給這兩個混蛋!

  幸好,當時在他極力央求之下,宋偉給他一個條子,上面蓋著守備府的大印,和宋偉的私印。

  必要的時候,有決定性作用。

  他把桌上的酒全都灌進肚子裡,今天他要借著酒勁兒,瘋一把!

  而長江上正在越過丹徒縣的倭寇,忽然轉了性,不再搶掠商旅,而是千帆競發,朝著南京城全力而來。

  不是倭寇首領聽話,而是他們的船支實在裝不下了。

  他們的木頭船,能裝多少戰利品?

  而南京城外的長江,是天下最繁忙、商旅最聚集之地,放任他們隨便搶,能搶走多少?

  也幸好這些商旅,延緩了倭寇的速度。

  反倒沿線各島上,宋偉安置的精銳,沒起到任何作用。

  陳舞陽走到了吏部公衙。

  正堂之上,徐承宗和徐永寧還在廝打。

  南京百官正在看熱鬧!

  就缺一把瓜子,一場賭局,押大押小,買定離手,看得正熱鬧的時候,彼此還竊竊私語,笑聲不斷。

  鏗鏘!

  腰刀出鞘。

  嘭!

  陳舞陽醉醺醺的一腳踹開一個看戲的官員:「槽你娘的,兵臨城下了,還他嗎在扭打!打什麼呢?」

  「老子幫幫你們!」

  「別用拳頭,拳頭有個屁意思。」

  「娘們才用拳頭打架呢,爺們都用刀。」

  「來,你們也用刀,看看誰先死!」

  「槽你們狗娘的!」

  陳舞陽直接一刀,砍在徐承宗的身上。

  「啊!」

  徐承宗都沒想到,正在扭打的時候,竟然挨了一刀。

  這刀劈在他肩膀之上,從後肩膀到後背上,刀鋒嵌在骨縫裡,陳舞陽使勁抽出來。

  「啊啊啊!」

  徐永寧嚇壞了:「陳舞陽,我們是南京留守,你、你要幹什麼?啊……」

  「槽你個狗娘養的!」

  「狗屁個南京留守?誰封的?」

  「老子咋沒聽到聖旨呢?」

  陳舞陽當胸一刀,直接劈在徐永寧的胸口之上。

  誰也別想好,都挨了一刀。

  徐永寧低頭一看,胸口鮮血淋漓,叫聲更加悽慘了。

  他比徐承宗慘,徐承宗的傷口在後背上,自己看不到,不至於如此恐懼。

  「倭寇兵臨城下,你們不為大明效忠。」

  「反而在這裡扭打,一打了半個時辰,還他娘的一個都不死!」

  「老子看你們都是反賊!」

  「在做戲!在拖延時間!」

  陳舞陽真的喝多了,張嘴閉嘴全是髒話:「好啊,你們想打,老子成全你們!」

  「打架有個屁意思,老子用刀劈死你們,那多爽啊!」

  「槽你們狗娘的,老子殺完你們,再把你們九族都殺光了。」

  「然後把徐達的墓刨了,老子問問他,怎麼生出你們這樣的廢物!」

  「槽你們娘的!」


  陳舞陽提著染血的刀,環視所有南京百官:「你們都他娘的是死人啊?」

  「倭寇已經打過來了!」

  「還他娘的看熱鬧的,自己不活了,大明不要了!」

  「好!」

  「老子今天把你們也都殺了!槽你們狗娘的!再把你們九族都殺了!」

  陳舞陽發瘋似的衝過來,提刀就砍,幾個跑得慢的官員直接被砍死。

  「陳舞陽造反了,陳舞陽造反了!」不知道誰在喊。

  所有官員如鳥獸般乍散。

  都跟著喊。

  陳舞陽滿臉凶厲:「等著老子回了中樞,一定向皇爺請示,殺光你們九族!」

  都知監的番子都看傻了。

  陳舞陽喝多了,真的喝多了,什麼話都說,什麼人都殺,問題是真殺啊,這回天塌了!

  徐承宗和徐永寧想跑,問題是跑不了啊。

  他們兩個一個後背中刀,一個胸口中刀,兩個人躺在地上,看著幾個無辜的官員身上還在流血,人已經死透了。

  頓時瑟瑟發抖。

  陳舞陽借著酒瘋,直接殺人,無法無天的人最凶了。

  噗通!

  陳舞陽坐在地上,不停打著酒嗝:「槽你們狗娘的,老子把你們九族都殺光,殺光!」

  「徐承宗呢?徐承宗!老子問你,南京城怎麼守?」

  可他的刀,卻指著徐永寧。

  徐永寧不停在抖:「我、我們守。」

  「守你娘個頭!」

  「你娘生你的時候,你是不是腦袋先落地的?」

  陳舞陽叱罵道:「還是你娘和別人偷晴,生下你這個野種,你到底是不是徐達的種啊!」

  廢話,我先祖是徐達,我爹又不是徐達。

  徐永寧嚇得搖頭。

  「你他娘的果然是野種!」

  陳舞陽吐著酒氣,指著徐承宗:「徐永寧,你說怎麼守!」

  你叫錯名字了!

  我是魏國公徐承宗。

  「立刻去請外地大軍駐守南京城。」徐承宗忍著痛回答。

  「槽你娘的,這些廢話用你說嗎?」

  陳舞陽厲吼:「老子看你是從你娘的皮炎里鑽出來的,是屎做的!」

  「你娘懷你的時候沒拉屎嗎?全都到憋你身上了?」

  徐承宗敢怒不敢言。

  「槽你娘的,兩個廢物!」

  「還有宋偉那個廢物!」

  「怎麼把南京城託付在你們手上了呢?」

  「老子看著都心焦!」

  「老子一介草民,都比你們強!」

  陳舞陽叱罵:「他娘的,徐達肯定是串種了,你們肯定不是徐達的種,老子是不是徐達的孫子呢?」

  這是對徐承宗和徐永寧最大的辱罵攻擊。

  先祖徐達,是大明的一個符號。

  也是徐家顯貴的根源,卻被陳舞陽張嘴閉嘴徐達的叱罵著,作為後人,卻得哈著應著,這份屈辱,讓他們恨不得立刻就死!

  「老子看城池不用守!」

  「把你們兩個掛在城外,看看倭寇敢不敢攻城!」

  陳舞陽吐著酒氣:「再把南京城所有官吏,權貴、大戶、士紳全都掛在城門外,看看倭寇敢不敢攻城!」

  「他娘的,倭寇絕對不敢攻城!」

  「你們說,為什麼?」

  陳舞陽似醉非醉,嘿嘿怪笑。

  慢慢從地上爬起來。

  徐承宗和徐永寧二人卻如遭雷擊,震恐地看著陳舞陽。

  「被老子戳破心事了?」

  陳舞陽冷笑:「你們小瞧了皇爺,你們那點小九九,老子都能看出來,何況皇爺了?」

  「等著吧,消息傳到中樞,皇爺很快就會派人來的。」

  「下一次,派來的就不是廢物了!」


  陳舞陽使勁拍他倆的臉:「你倆這腦袋,肯定保不住了,你倆的爵位,絕對沒了!」

  這話讓兩位國公嚇得臉色發白,但彼此對視一眼,竟想到了一個金蟬脫殼的好機會。

  說完,陳舞陽又指了指自己:「看看,老子是不是更像徐達的種?」

  「你們兩個,別他娘的給徐達丟臉了!」

  陳舞陽晃晃悠悠的往堂外走:「來人,把他們抓起來,送去城門樓子上,再把南京所有官員,都抓起來!」

  可是。

  沒有一個番子敢動。

  誰不是你陳舞陽,你有舅舅許感罩著,只要許感不死,隨你陳舞陽怎麼折騰都不會死的。

  可我們不一樣,我們當差是為了吃飯,是為了貪污。

  如果我們抓了這些人,就算陛下不追究,這些活下來的官員,還能放過我們?放過我們家人?

  不是誰都是你陳舞陽的。

  也不是只有你陳舞陽聰明,而是我們明知道,卻不敢說!

  「他娘的,一群慫蛋!」

  陳舞陽很清醒,他還得用番子呢,不能殺了,更不能失了人心:「老子親自來抓!」

  他把腰刀歸鞘,一手一個,抓著兩個國公往外拖。

  拖了兩步,他卻摔倒在地上。

  「你們兩個是豬嗎?怎麼這麼重啊?」

  陳舞陽眯著醉眼,實在拖不動:「你們能站起來走嗎?」

  畫風突變。

  魏國公和定國公也看懂了陳舞陽這番操作,別看陳舞陽動手很兇,但他手裡沒權,宋偉將大權交給他倆,沒有他倆,陳舞陽算個屁啊。

  而陳舞陽又自己送上門來,助我倆金蟬脫殼。

  傻瓜,這一刀,可救了我們呀……

  兩個人兩眼一翻,直接裝死。

  「槽你們狗娘的!」

  陳舞陽想提刀砍死他倆。

  早不暈晚不暈,逃脫責任的時候你們倒是暈了!

  番子趕緊拉住陳舞陽,可不能殺呀。

  「你們把他們抬去守備府,總行了吧?」陳舞陽無奈。

  勢單力孤呀!

  連番子都顧及南直隸士紳的恐怖實力,他一個人再瘋,能殺多少人?

  只要把南京城所有官員、權貴、大戶、士紳掛在城門上,倭寇一個屁都不敢放,立刻乖乖滾蛋。

  甚至,把這些人掛在南直隸所有城門上,看看哪個倭寇敢攻城?

  別說屠城了,他娘的,能嚇死他們。

  奈何,沒人敢做啊。

  陳舞陽覺得心累。

  只能硬守城了。

  南京城目前的兵力,算上皂吏,最多能湊出四千人。

  看似人多,但分攤到各個城門,就顯得非常少了,而且,這裡面會有多少居心叵測之徒?

  這樣守城,很快就會被攻克。

  必須從民間徵召壯丁,組織起有生力量,進行守城。

  問題是,南京城沒有大官,無法迅速響應,協調各個部門,將南京城幾十萬人的力量擰成一股繩。

  當年設計京師城防的時候,如鋸齒一般精密,各個衙門彼此防備、制衡,看似是整體,其實權力被分散開了。

  比如張鳳坐鎮南京城,就能讓所有衙門形成凝聚力。

  可離了張鳳,南京城就是一盤散沙。

  所以在北京城,皇帝建立九門提督府,就是將城防的權力匯聚到一個人身上,避免權力分散。

  但權力集中,意味著這個人,必須是皇帝的心腹中的心腹,否則此人打開城門,或者勾連皇子,就能造反。

  陳舞陽能在吏部大殺四方。

  卻不能協同南京所有城防,擰成一股繩,他沒這個權力。

  甚至,已經有官員在密議,誅殺陳舞陽了。

  太陽西垂。

  第一批倭寇已經抵達南京北面城門,北面第一道外門,觀音門。


  南京城依水而建,在幕府山外,建立三座城門,拱衛北面,從東到西依次是觀音門、佛寧門、上元門。

  而繞過燕子磯,東面則是姚坊門、仙鶴門、麒麟門、滄波門等外城城門。

  從北面繞過獅子山,則是鳳儀門、定淮門,定淮門西側就是龍江船廠。

  獅子山腳就是京營的營盤。

  京營在內城裡。

  如今,外城城門關閉,倭寇站在觀音門之下,看到高高聳立的城牆,竟生出難以企及之感。

  咻咻咻!

  箭矢飛上觀音門,卻奈何不了守軍。

  城樓上守軍不多,只有二百人。

  他們已經收到守備府的命令,守城器械馬上就送過來,他們暫時用箭矢對攻即可。

  倭寇越聚越多,無數木頭船飄在江上,卻奈何不了北面第一座城門。

  太祖皇帝建造南京城時,將所有因素都考慮其中了。

  想打開觀音門,只有兩種途徑,強攻,或者從內部打開。

  而強攻觀音門,可能性幾乎為零,只要有充足的守城器械,能守到天荒地老。

  而陳舞陽,卻在軍備庫里大發雷霆。

  「不批軍械,如何守城?」陳舞陽想殺了倉使。

  倉使卻跪在地上:「沒有守備府的軍令,下官擅批軍械,是要誅九族的呀!」

  「請大人出示守備府軍令,下官立刻給您批出軍械!」

  嘭!

  陳舞陽使勁踹房門:「宋偉那個弱智!讓人守城,卻不給軍械!拿他守嗎?」

  宋偉也防了魏國公、定國公一手。

  他壓根就沒想過,倭寇能兵臨南京城。

  原因很多,其一,因為長江口所有島上,都有嚴密布防,就算是阻擋不住倭寇,也能拖延到他回來,或者張鳳、李震回防。

  其二,南京城外城城門,他已經準備了枕木、火油等守城器械,就算倭寇兵臨城下,也足夠使用了。

  其三,南京城,才是大明真正的國都,國都意味著極重的政治意義。

  倭寇是圖財,他們搶掠松江府、蘇州府已經足夠了,根本不可能攻打大明國都的。

  因為這回意味著,向大明宣戰!

  哪怕皇帝不想打仗,也必須要徹底消滅倭寇,因為皇帝受不了輿論,連大明國都都被區區賊寇攻打了,皇帝威嚴何在?大明尊嚴何在?

  這是逼著皇帝徹底消滅倭寇。

  倭寇比誰都清楚,老虎屁股摸不得的道理。

  所以,宋偉壓根就沒想過,倭寇真的敢攻打南京城!

  他在離開之前,特意下令給各個軍備庫,沒有守備府的命令,決不許調出任何軍械。

  這是防備魏國公、定國公雞毛當令箭。

  同時,他也擔心軍械從他手中流失,這份責任他宋偉擔不起。

  結果就造成了這種結果。

  陳舞陽把刀架在倉使的脖子上,仍舊調不出任何軍械來。

  軍備庫里,軍械堆積如山,就是調不出來!

  不止軍備庫調不出來軍械。

  倉儲也調不出來軍糧!

  一粒軍糧都調不出來。

  都是宋偉離開南京時候下的命令。

  除非張鳳越過宋偉,下達調令,否則一粒糧食也調不出來。

  至於銀庫就更別想了,陳舞陽想都不敢想。

  因為銀庫里,裝著近千萬兩銀子,不可能允許打開的。

  「他娘的,這倭寇就是奔著錢糧來的!」

  「宋偉這蠢貨,竟然留著各庫,白白送給倭寇!」

  「這宋偉到底是有腦子,還是沒腦子啊?」

  陳舞陽氣得跳腳,卻毫無辦法。

  王竑動了士紳的根子,收走了太多銀子,所以倭寇來了,要把這些銀子搶回來!

  「老子一個番子,做到這個地步,已經對得起皇恩深重了!」

  陳舞陽只能親自去觀音門,提著刀去守城門。


  然而,他發現一個非常嚴重的問題。

  觀音門上,竟沒有守城器械!

  「守城器械呢?」

  陳舞陽都懵了,宋偉再不是個東西,但離京之前,他真的批了一筆器械的,送抵各門,全都核准簽收了的。

  這些記錄,他在軍備庫那邊看到了的。

  可是,觀音門上空空如也。

  守將支支吾吾。

  「槽你娘的,守城器械呢?」陳舞陽一把薅住他的衣領子,直接把他按在城牆之外,就差把他扔下去了。

  這守將也是個弱雞,五十來歲了,是宋偉數次遴選淘汰的官兵,沒地方安置,就安置在城裡巡邏等下等活計。

  守將驚恐道:「大人饒命,大人饒命啊!」

  「老子問你守城器械呢?」

  沒有器械,守個屁門啊!

  守將腦袋懸在城樓外,哭著說:「大人容稟。」

  陳舞陽放開他,讓他說。

  「幾日前,確實有一批器械批下來,但是根本就沒批到末將手裡呀!」

  那守將苦著臉道:「守備大人批的東西太少了,到我手裡,只剩下幾把弓弩了。」

  就是說,中間就被人貪墨了!

  陳舞陽拉開弓弩,啪的一聲,弓斷了。

  「這他娘的能殺賊?」

  那守將卻苦笑道:「這都是好的了,您看看我的刀。」

  他抽出刀來,發現卻只有柄,半截刃。

  陳舞陽驚呆了,南直隸貪腐竟如此嚴重嗎?

  「那半截掉地下的時候,斷了。」守將委屈道。

  鐵脆成這樣,聽說過嗎?

  很多兵卒都抽出自己的刀,都有各種各樣的問題。

  陳舞陽忽然笑了起來,笑著笑著,竟流出了眼淚:「看來老天要收我陳舞陽的命啊!」

  這是南直隸,不是北直隸!

  都叫直隸,但相距甚遠。

  從景泰八年之後,北直隸的兵卒收到的裝備,都是合格品,沒有不合格的。

  因為景泰九年組建的軍紀司,就是在軍中查這些事情的,凡是貪墨軍械者,一律處斬,嚴重者誅族。

  皇帝也知道當將軍的要貪,索性放開戰利品限制,各軍所繳納的戰利品,中樞負責記錄、分配,全都由軍中來分配,中樞不要。

  所以,軍中風氣肅清了一些。

  別的不敢保證,軍餉、軍糧、軍械是不敢貪墨的,因為這三樣處罰最重。

  這就導致了明軍戰鬥力暴增。

  陳舞陽以為,天下都是一樣的。

  萬沒想到,南京,大明真正的都城,竟爛成這副樣子,守城的官兵刀都是爛的!

  但他不知道的是,這是皇帝故意而為的,皇帝不希望南直隸有太強的武力,擔心有人占據南直隸造反,所以在不停削減南直隸的軍事實力。

  「大人,您有所不知。」

  「南京承平太久,我們這些看門的,是軍中最差的一等。」

  「連百姓都瞧不起我們,叫我們看門狗。」

  那守將流出眼淚。

  沒錯。

  守城門的官兵,都是各軍中最差的,待遇最差、裝備最差、名聲最差。

  陳舞陽慢慢站起來,天不救人人自救。

  「你們若不想再被叫做看門狗,就和本官一起,打贏這一仗,守住觀音門!」

  陳舞陽只能幻想,其他各門軍械充足、鬥志昂揚。

  只要他守住觀音門,南京城就守住了。

  也許,死了還能被皇爺嘉獎吧,也不負皇恩深重了。

  隨著夜幕降臨。

  整個南京城陷入恐慌之中。

  而城外的倭寇,卻揚著倭刀,嗷嗷亂叫,鬥志昂揚。

  陳舞陽攥著刀的手,滲出汗珠。

  誰都怕死,他也不例外。

  但他更擔心,其他城門不是被攻克的,而是被自己人打開的,這樣會形成一系列連鎖反應。


  將本有戰心的南京守軍,頃刻間擊潰。

  然後倭寇從外城殺進內城,內城城門再打開,也許宮門還會被打開呢!

  那皇帝可就成了奇恥大辱了,不亞於倭郡王被俘啊。

  「大人,倭寇開始攻城了!」

  守將的聲音,打斷了陳舞陽的思考。

  倭寇竟然出現攻城器械。

  架起懸梯,搭在城牆上,往城牆上攀爬。

  顯然,倭寇是知道明軍守軍不足的問題。

  而觀音門上的官兵,十分畏戰,並不敢和倭寇決一死戰,面對爬上來的倭寇,竟有人逃跑。

  噗!

  陳舞陽一刀劈死逃命,厲吼道:「逃跑者,以謀逆罪論處!」

  「都給老子上!」

  陳舞陽卻站在後面,逼著其他人往前沖。

  他則用刀對準自己人。

  這是古代打仗的慣用方式。

  當年北京保衛戰的時候,從民間臨時徵召的壯丁,根本不敢上戰場,就讓京營兵卒那刀頂著他們後背,逼著他們往前沖。

  那守將迫於無奈,衝過去把一個爬上來的倭寇推倒。

  轉瞬間,三四個倭寇爬上來。

  官兵閉著眼睛往前沖,嘴裡咿咿呀呀的慘叫,仿佛挨了刀似的,拿著刀隨便砍。

  結果,刀斷了。

  倭寇的刀卻扎進他的肚子裡。

  嗤!

  旁邊一個官兵用刀鞘抽在倭寇的臉上,那倭寇都懵了,有這樣打仗的嗎?

  他抽出握刀,反手一削,就將這個官兵的腦袋削掉一半。

  然後怪異地笑了起來,這南京官兵太弱了。

  噗!

  陳舞陽一刀攮在他肚子上:「都他娘的看著,這才是打仗!」

  他一腳踹開那個倭寇。

  然後把刀丟給那個守將:「這些倭寇都是畜生!」

  「你們不殺他們,他們也會殺你!」

  「還會把你們在城裡的兄弟姐妹家人,統統殺死!」

  「你們只有一條路,要麼攔住他們,要麼全城被屠殺,包括你我,都得死!」

  陳舞陽轉眼殺了三個倭寇,但也中了一刀。

  他並沒有披甲,容易受傷。

  那些官兵面面相覷,不知該不該沖。

  而有爬上來的倭寇,一刀砍死一個官兵,根本不給他們思考的時間。

  那些官兵才嚇紅了眼,不是殺的,而是嚇得。

  倭寇太兇了,真殺人啊。

  「老子和你拼了!」

  那守將閉著眼睛衝過去,一刀攮在倭寇的肚子上,用了很大的力氣,把他推下了城牆。

  「看到沒有,殺人就這麼簡單!」

  陳舞陽納悶,宋偉的兵是怎麼練的?這些兵怎麼連殺人都不會呀?

  宋偉雖然犯了這麼多錯誤,但來到南直隸,一直兢兢業業,做事頗有章法,怎麼會犯這種錯誤呢?

  真不怪宋偉。

  宋偉把精銳,沿岸駐防,留在南京城的都是老弱病殘,多是應該淘汰的兵卒。

  因為他不想把戰事拖到南京城。

  長江所有島上,都有精銳,就算十幾萬倭寇,沿江一路打,也需要幾天時間。

  而這幾天,足夠各路援兵抵達南京城了。

  這是宋偉的布置。

  誰能想到,沿岸所有島礁上的精銳,神秘失蹤了!

  壓根就沒起到拖延時間的作用。

  倭寇長驅直入,直接進了南京城。

  「老子殺人了,老子敢殺人了!」

  那守將歡呼,發現殺人沒那麼難,他持著倭刀又殺一個,反而有點過癮。

  他今年快五十歲了,當了三十年看門狗。

  卻沒上過一次戰場。

  宋偉挑兵的時候,壓根就沒看他一眼。


  他當時都沒看宋偉,甚至心裡還在慶幸,不用上戰場了。

  但此刻,他卻覺得不上戰場才是最大的屈辱。

  「幹得不錯!」陳舞陽臉上有血,殺了幾個倭寇了。

  搶了幾把倭刀,守軍陸續有了兵器。

  但戰損仍舊很大。

  因為官兵懼怕戰爭,不敢殺人。

  陳舞陽看了眼城下黑壓壓的人群,再看看己方,這些瑟瑟發抖的守城兵卒,怕是一個晚上都守不住吧。

  城門告破時,他能退回內城,外城幾十萬百姓,能嗎?

  他們只能淪為倭寇的刀下冤鬼。

  而爬上城牆的倭寇越來越多,守軍越來越少。

  陳舞陽也有幾分力竭。

  他也不懂守城啊,沒守過呀,也沒有守城器械,還無處調遣援兵,甚至弓弩還不是他的長項。

  導致他只能用刀劈砍,砍死幾個人,他就累得氣喘吁吁了。

  殺了第十二個人,他都快累死了。

  身上中了七八刀,幸好沒砍中要害,但也受了重傷。

  「大人小心!」

  那守將疾呼,卻見一個倭寇從背後殺來,陳舞陽收到示警,順勢倒在地上,那倭寇劈了個空。

  陳舞陽朝著倭寇褲襠一刀,直接把他劈開。

  然而,因為給陳舞陽示警,那守將沒注意到自己身後,一個倭寇一刀攮在他後腰上。

  他痛苦地回頭,劈了一刀,想和那倭寇同歸於盡。

  但倭寇鬆開了刀,解下一支小刀,在他喉嚨上一划,另一隻手再抽回倭刀,速度極快。

  守將慢慢倒在了地上。

  「喂!」

  陳舞陽跑過來,一刀將那倭寇擊退,卻看見守將脖子上噴血,根本就不行了。

  甚至,他想叫他名字的時候,發現自己壓根就不知道他叫什麼,只叫出了一聲「餵」。

  「大、大人,我、我是孬種嗎?」那守將捂著脖子,呢喃自語。

  「不算,不算,你是英雄!是英雄!」陳舞陽止不住淚崩。

  雖然僅認識不到一個時辰。

  雖然這是個孬兵,但還是讓他很想哭。

  那守將艱難地看了一眼南京城:「我、我是兵,不是狗,我、我祖上也是跟著太祖皇帝打天下的英雄,是兵,是將……不是狗,不是看門狗!」

  「你是個好兵,好兵!」

  陳舞陽想抓住他,但衝上來的倭寇太多了,他只能朝著那守將大喊。

  「大、大人,若能早跟著你,該、該多好啊……」

  「你叫什麼?」

  陳舞陽很想記住他,可他還不知道這守將的名字呢。

  「……虎、虎……」

  那守將的聲音已經呢喃不清了,外加城外喊殺震天,陳舞陽沒聽清楚他姓什麼,只聽到「虎」字。

  「阿虎,阿虎,老子會幫你報仇!」

  陳舞陽發瘋似的衝起來,見人就砍,一邊砍一邊喊:「皇爺,奴婢不愧皇恩!都死吧!」

  不止觀音門上。

  上元門、佛寧門都在發生同樣的一幕,城門上倭寇越來越多,守軍愈來愈少,甚至不堪一擊。

  外城城門,幾乎就在崩潰的一瞬間。

  甚至,已經有人在暗戳戳的打開城門了!

  爭取明天還是大章喲~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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