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章 敲打理學宗師,發揚理學!創造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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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32章 敲打理學宗師,發揚理學!創造聖人!

  「陛下若不惜一切代價治水。」

  于謙拜服在地:「當列為千古賢君,與古之聖賢並列,便如堯舜之君,亘古未有!」

  朝臣全都叩拜。

  個個神情激動。

  官員的主要政績來源,就是治水。

  黃河泛濫之後,讓原本富饒的中原,成為萬里澤國,各條河流,都深受黃河之害。

  中原原本是糧食大省。

  如今卻位居第末?

  甚至不足以供應京師用糧。

  都和黃河有著直接關係,若能根治黃河,整個中原,乃至整個北方,都會恢復魏晉時代的肥沃。

  漕運的壓力瞬間減輕,京師的糧食也許也會豐收呢。

  朝中所有官員,或多或少都懂治水。

  精通者不勝枚舉。

  「朕每年出六百萬兩銀子,出三十年,合計1.8億兩。」

  「閣部各出一人,組建治水局。」

  「治水局立於軍機處之下,由朕直管。」

  「設左右郎中,給內閣行走銜,人選由閣部裁定,三年輪換,以政績核定。」

  單設部門,說明皇帝對治水極為重視。

  一年六百萬兩銀子,看似多,其實是捉襟見肘的。

  「陛下,局的級別不夠,乾脆設治水司,老臣來當第一任治水使!」胡濙擲地有聲道。

  由他來牽頭,用身份鎮住下面。

  「老太傅身兼數職,已經分身乏術了。」

  「您還是以榮養為主,不能過於勞累,朝堂離不開您呀。」

  朱祁鈺道:「就依您之言,設治水司,朕來當第一任治水使。」

  「左右司正從朝中有能力的官員中挑選。」

  「朕只是掛個名,不管實事,第一任司正,就顯得十分重要了。」

  「需要個鎮住場子的人。」

  「陛下,老臣舉薦工部右侍郎吳復。」王竑出列。

  朱祁鈺神色發苦:「吳復今年七十多了吧?他已經很久不在早朝上露面了,身體越來越差了,還能去地方治水嗎?」

  吳復是永樂朝的官員,和胡濙一樣,歷經五朝。

  其人在景泰朝負責治理黃河,頗得讚譽。

  又是老資格,當左司正,綽綽有餘。

  「陛下只需要一個老人鎮住場子,倒也不需要吳侍郎去黃河邊,身體力行了。」胡濙道。

  吳復的身份地位,是能壓住下面的。

  「就讓吳復擔任左司正。」朱祁鈺定下來。

  「右司正,老臣舉薦中官徐珵。」王竑又道。

  徐珵那可是治水大家啊。

  但他是宦官。

  讓宦官擔任朝堂官員,是沒有先例的,也是壞了規矩的。

  朝臣不同意。

  朱祁鈺也搖頭:「徐珵在遼東搞種植糧食呢,治水雖然重要,但要排在糧食之後。」

  「吳復人老體衰,很難奔波地方了。」

  「挑兩個右司正,負責輔佐他。」

  「具體事物,由右司正來做。」

  他留著徐珵,還有一層目的。

  這麼大的工程,貪污之事一定沒法杜絕,所以等肅貪之後,再找機會讓徐珵來做鎮守太監。

  宦官又如何?

  治水司本就是朕直管的,錢都是內帑出的,讓太監去當鎮守太監,也是沒錯的。

  至於右司正,還真沒什麼好人選。

  皇帝殺人太狠,很多能臣被誅殺,導致中樞人才斷層。

  「陛下,尹直和丘濬如何?」王復小聲問。

  「都在山東呢,朱英怕是不肯放人呀。」朱祁鈺笑道。

  「陛下可有人選?」

  王復已經猜到了,皇帝矚意的人選是劉吉和劉珝。


  「劉吉和劉珝太年輕,當不了治水司的主官,可去當左右監副。」

  朱祁鈺定下來。

  姚夔卻道:「微臣倒是有兩個人選,供陛下參考。」

  「說!」

  「舉賢不避親,通政司左參議趙昂是懂治水的。」

  姚夔回稟:「另一個則是正統十年進士何宜,其人有大志,能謀善斷。」

  「何宜人在哪?」朱祁鈺問。

  「如今是兵部郎中。」姚夔道。

  朱祁鈺看向孫原貞,孫原貞站起來,說道:「何宜其人,素有大志,能力卓越,頗得兵法,只是資歷尚淺,怕是當不了治水司的主官啊。」

  其實,還有真有個人選。

  吏部侍郎陳文。

  奈何吏部離不開他。

  朝臣又舉薦了幾個人。

  朱祁鈺覺得一般,朝臣也覺得不合心思。

  「諸卿回去好好想想吧。」

  人選一時半晌定不下來。

  但大體框架定下來,新設治水司,皇帝親自擔任治水使。

  吳復擔任左監正。

  右監正空懸,人選有趙昂、何宜、劉俊、鮑相、高誠等人。

  左監副劉吉。

  右監副劉珝。

  「朕雖然是說三十年,但這是個虛數。」

  「若能用二十年修建完畢。」

  「亦或是十年,最好!」

  「在朕活著的時候,把黃河修建完畢,天下河道改善完畢,以後才不會有大麻煩。」

  「省著太子繼位後,捨不得花錢嘍。」

  朱祁鈺在說笑。

  但群臣卻不許皇帝說這等不吉利的話。

  這一刻,群臣是真心希望皇帝活著的。

  「哈哈哈!」

  朱祁鈺大笑:「吳復雖在京中坐鎮,但也不要閒著。」

  「京師的河道也要勾連、修繕,該修的修,別給朕省錢。」

  「讓他親自帶著些進士治水,給進士們漲漲經驗,希望能帶出一批治水的大才。」

  朱祁鈺內心期許很大。

  「陛下!」

  王竑卻跪在地上,高聲道:「請陛下允許給夫役些錢財!」

  「老臣知道,這對內帑壓力巨大。」

  「但百姓也苦呀,一年勞作到頭卻填不飽肚子,一年年的沒個盼頭。」

  「老臣為官三十餘載。」

  「卻第一次見到,在京中做夫役的百姓,臉上露出了笑容。」

  「沒有人抱怨幹活苦、幹活累。」

  「一個個喜氣洋洋的,真心賣力氣呀。」

  「這紫禁城,僅用了四個月就完成了修繕,百王府已經完工十三座王府。」

  「全因每天一個銅板呀!」

  「陛下,百姓勢利,是因為他們真的沒有呀。」

  「窮得吃不上飯,如何愛國呀!」

  「衣不蔽體,如何擁護大明啊?」

  王竑淚灑當場。

  重臣皆哭。

  這種實話,朝臣以前是不會說的。

  朱祁鈺改正風氣後,暢所欲言,說實話辦實事。

  大明看似歌舞昇平,其實地方叛亂不斷,歸根結底是吃不飽肚子,官逼民反。

  王竑認為,百姓吃飽穿暖後,就不會造反了。

  但姚夔卻道:「王閣老,百姓開心固然好,問題是內帑沒錢呀!」

  「和根治黃河比起來,苦一苦百姓,總是沒問題的。」

  這話也引起了共鳴。

  若兩億兩,全部拿來治水,怕是都不夠的。

  若是再花錢,怕是需要四億兩,甚至更多。

  皇帝能承擔得起嗎?

  這是個大問題。


  一旦皇帝哪天不願意花錢砸這無底洞了,才是大事呢。

  「諸卿莫爭論了。」

  「錢朕來想辦法,一天一個銅板,給夫役發錢。」

  「可發銀子!」

  朱祁鈺一錘定音。

  他做的很多事,都在改善百姓生活。

  比如織毛衣,就讓京畿婦人賺錢,還令紡織廠招女工,讓婦人走出家門來賺錢。

  「陛下,那一年怕是要八百萬兩以上了!」姚夔滿臉擔憂。

  「姚卿勿憂。」

  「大明連年打仗,自然會有很多戰俘的。」

  「以後就用戰俘修繕河道,能緩解一部分壓力。」

  「總額控制在四億兩以內即可。」

  「錢,朕出了!」

  朱祁鈺卻知道,哪裡有白銀。

  打下倭國,白銀有多是!

  打下東南亞,遍地是白銀。

  打下美洲,白銀就是紙片子,不是錢了。

  朝臣卻渾身一抖,難道皇帝又要對大族動手了?

  「朕的夢中,有一地,有一萬座銀山,取之不盡用之不竭。」朱祁鈺給朝臣個底兒。

  朝臣卻想到了葉盛,葉盛去找的地方,是不是就是遍地是銀山呢?

  「大明百姓,該過些富裕日子了!」

  「畢竟是天朝上國之民。」

  朱祁鈺話鋒一轉:「諸卿,還有一事!」

  朝臣臉色肅然,放下湯碗,看向皇帝。

  「朕之前說過,想讓大明百姓皆讀書。」

  「國子監不止要設在直隸,還要設在天下各省。」

  「朕希望多建學宮,讓學子呈井噴之勢!」

  「百姓雖不懂經義,但也能認識些文字,知曉人間道理。」

  朱祁鈺認真道。

  教育是百年之策。

  之前就討論過,皇帝被巨大的預算嚇退了。

  「陛下,讀書是大明的根本呀!」

  耿九疇唇角抽動:「教育是百年大計,需要海量的銀子堆積,微、微臣擔心……」

  「擔心朕心血來潮嗎?」

  朱祁鈺讓他起來,嘆了口氣:「諸卿都知道,朕在京畿招了批孩子,在里草欄廠建朝陽學社。」

  「大半年過去了。」

  「朕方知教育之艱難呀。」

  「朕當初以為,教導三年,就能成才。」

  「結果才知道,教導一年,還未開蒙呢,想讀懂經義呀,需要大量的時間。」

  「而一些孩子的家長,已經不耐煩了,想讓孩子回家種地,幫家裡分擔壓力。」

  「難呀!」

  「是以朕知道,教育是百年大計,不能急於一時。」

  朱祁鈺話鋒一轉:「但教育是根本大計,朕打算設提學司,立於禮部之下。」

  「每年朕從內帑里拿出五十萬兩銀子,戶部再支出三十萬兩銀子。」

  「合計八十萬兩。」

  「先建幾座學宮,以點到面,一點點擴散全國。」

  「爭取百年之後,大明無人不識字,無人不讀書!」

  朝臣全都跪伏在地:「陛下此舉,不亞於聖人當世!孔聖傳道於後人,陛下布道於天下,當與聖人並列!」

  如今已經不是魏晉時代了。

  知識被世家壟斷。

  知識壁壘被造紙術和印刷術給衝垮了,獲取知識難度降低,但讀懂知識難度卻在提高。

  這就歸功於程朱理學了。

  把經義解讀出各種花樣,讓人看不懂了。

  對名師要求越來越高。

  而皇帝肯花錢做大教育,這不是打破文官桎梏,而是在給文官塑金身呢。

  因為尊師重道的思想,老師是和父親一樣的。

  由老師教導出來的孩子,天然成為文官一派,和皇帝隔絕。


  皇帝每年出八十萬兩,一百年就是八千萬兩銀子,給文官做嫁衣,何樂不為。

  朱祁鈺看不破嗎?

  但他必須要做。

  一百年教育,是給文官塑金身。

  但等到一百五十年你再看看,文官的金身,會被窮苦人家孩子給衝垮的,然後把文官掃進垃圾堆。

  當然了,也可能把皇帝掃進垃圾堆。

  這是後世之君要應對的局面。

  他朱祁鈺管不了。

  「諸卿。」

  「朕鼓勵諸卿辦報,發展文學,放開皇家藏書,都是為了給教育鋪墊。」

  朱祁鈺擺擺手,不讓他們吹捧,笑道:「諸卿,朝中可有精通教育的人才舉薦給朕?」

  「幸得陛下降下宏恩,方可種花花開。」

  姚夔卻拜服在地道:「陛下開放皇家藏書,導致天下文宗魁首,俱聚於京師,去那澹臺藏書閣閱覽書籍。」

  「您猜不到,如今誰在京師?」

  姚夔成功把所有人的興趣吊起來。

  「別賣關子快說!」朱祁鈺急聲道。

  「吳與弼!」

  「誰?」

  朱祁鈺驚得站起來,朝臣也面面相覷,面露驚容。

  這可是為超級大拿啊。

  大明理學第一宗師,開創崇仁學派。

  他的徒弟中,大牛超級多,陳獻章、胡居仁、婁諒、胡九韶、車泰、羅倫、謝復、周文、楊傑、饒烈等等全出自他的門下。

  大名鼎鼎的王守仁,則師從婁諒,是吳與弼的徒孫。

  龍場悟道之前,是陳獻章先在築春陽台悟道。

  王陽明是聖人,那麼吳與弼就是聖人的祖師爺。

  所以,滿朝重臣,都是這種表情。

  皇帝三顧茅廬,吳與弼拒不出山。

  「姚夔,你玩笑呢吧?」

  朱祁鈺難以想像,吳與弼竟然會出山。

  還來了京師,就不怕來了走不了嗎?

  「陛下,微臣親眼看到了!」

  姚夔肯定道:「隨吳先生入京的是,陳獻章陳先生、婁諒婁先生和胡居仁胡先生。」

  嘶!

  養心殿裡倒吸一口冷氣。

  都是超級大牛啊!

  「明日一早,就宣其入宮,在宮中用早飯。」朱祁鈺必須要見見這些大牛,爭取把他們留在朝中效力。

  「陛下,微臣能否伴駕?」姚夔舔著臉問。

  「不能!」

  朱祁鈺掃視群臣:「朕單獨見,改日朕設下宴席,邀請爾等參加,如何?」

  好吧,就等幾日再見吧。

  「陛下,若能請動胡先生出山擔任教諭,教育之事就算成了!」胡濙道。

  但朱祁鈺不這樣看。

  理學實在太高深了。

  皇帝都看不懂,真的。

  讓些小孩子,天天掉書袋,沒必要。

  追尋天地至理,還是交給那些大牛吧。

  教育之事,不是隨便就能定下來的,需要慢慢商議。

  今晚暫時議到這裡。

  由宮中派出車架,送重臣回府。

  牽馬的車夫,都是他們的兒子,可謂皇恩之重。

  朱祁鈺也要準備睡覺了。

  但過了時間點,反而睡不著了。

  翌日不上早朝,他睡個懶覺。

  起來鍛鍊後,用早膳。

  而吳與弼、陳獻章、婁諒和胡居仁,已經在飯堂里候著了,四個人跪在地上,恭迎陛下。

  「如何讓四位大賢跪迎朕呢?」朱祁鈺頓覺好笑。

  「草民等如野草,陛下如日月,野草見了太陽,自然要躬身行禮的。」吳與弼倒是幽默。

  朱祁鈺打個哈哈:「起來吧,賜座,跟朕一起用膳。」


  他一身臭汗,身體強壯。

  簡單擦拭之後,坐在團凳上。

  而擺在面前的,是簡單的稀粥鹹菜,還有兩塊羊肉和一隻雞腿,兩個雞蛋。

  「諸位先生,莫要嫌棄早膳簡陋,用吧。」

  朱祁鈺吃飯很沒規矩。

  沒有讓太監布菜,他自己端起碗來,吃得很精細。

  嘴裡不發出任何聲音,也不說話,這是禮。

  陳獻章倒是小心地打量著皇帝,他和師兄胡居仁、婁諒不一樣,這兩個人天生神仙,不願意涉世居俗。

  但他是考過兩次科舉的,景泰二年,第二次科舉不中,他選擇徹底放棄,進士沒當成,成就了理學大宗師。

  而第一次面君,他做不到和師父、師兄那般坦然。

  婁諒吃飯甚是沒規矩。

  皇帝讓他動筷子,他就動筷子,啼哩吐嚕的吃。

  陳獻章則小心翼翼的,生怕給皇帝留下不好的印象。

  而在吃飯的時候,吃相最難看的婁諒也在觀察皇帝,他故意吃得如此沒有形象,就是想得到皇帝的呵斥。

  他可不想入朝為官。

  所以給皇帝一個很惡劣的印象,讓皇帝免開尊口。

  偏偏,皇帝並不作忤。

  而是細嚼慢咽,用完粥後,認認真真把雞蛋剝開,裹在雞蛋皮的蛋白,他用嘴啃下來,一點不浪費。

  用完雞蛋,開始吃肉。

  直到全部吃完,碗裡一粒粥粒不剩,骨頭上連個肉絲都沒有,真是狗看了都搖頭。

  皇帝還吮吸幾口,才放下骨頭,擦嘴淨手。

  「諸君,對這飯食可還滿意?」朱祁鈺臉上帶著笑容。

  吳與弼等人不知皇帝的真面目,以為皇帝就是這樣仁善之君呢。

  「謝陛下賜餐,餐食甚是可口。」吳與弼也吃得乾淨。

  「朕還借了你們的光呢。」

  「今天兩個雞蛋。」

  朱祁鈺笑道:「朕兩個雞蛋,伱們一個雞蛋,知道什麼原因嗎?」

  「草民不知。」

  「因為朕告訴尚食局,多備一個雞蛋,萬一哪位先生不夠吃了,就把這雞蛋給他。」

  「但朕嘴饞,把這枚雞蛋吃了。」

  「諸位先生,不會生朕的氣吧?」

  朱祁鈺笑問。

  「草民等自然不敢生陛下的氣,陛下如此節儉,乃天下百姓之福。」吳與弼是會說話的。

  只是配音不太好聽。

  婁諒吃相難看,吃飯聲音響亮。

  馮孝幾次都想開口,卻被皇帝眼神制止。

  「婁先生至情至性,讓他吃吧。」朱祁鈺自然看穿了婁諒的小心思。

  婁諒被戳穿,老臉鬧得通紅。

  他放下筷子。

  但看見碗中還有剩餘的餐食,想拿起來,又不好意思。

  「都吃乾淨,莫要浪費。」

  朱祁鈺道:「糧食珍貴呀,京畿百姓還餓肚子呢,天下百姓能吃飽飯的十中無一,百姓過得難呀。」

  婁諒趕緊端起碗,把碗裡的餐食都吃乾淨。

  胡居仁和陳獻章都吃的乾淨。

  「諸君,千里迢迢來京師看書,覺得如何呀?」朱祁鈺問。

  「陛下願公開皇家藏書,不令寶珠蒙塵,乃天下人之福,草民能有幸讀到孤本書籍,雖死無憾。」

  吳與弼的話,引起他三個弟子的贊同。

  陳獻章痴迷於看書,什麼書都看,看到徹夜難眠。

  都是愛書之人。

  皇帝肯開放皇家藏書,自然是聖君臨朝。

  還因此,朱祁鈺的口碑有著小小的反轉。

  「朕知道諸位都是神仙中人,心不在凡世,但還是忍不住想說一句,可否願意入朝為官呢?」

  朱祁鈺誠心邀請。

  只有陳獻章稍有念頭,但終究幽幽一嘆,他是世俗散人,做不了朝中官吏的。


  「謝陛下厚愛,草民等都是民間殘老之士,怕是無福入朝侍奉陛下了。」吳與弼回答得天衣無縫。

  朱祁鈺嘆了口氣:「朕終究是和大才無緣啊,那諸位可有所求?」

  吳與弼反而猶疑了。

  他是江西人,婁諒和胡居仁也是江西人。

  江西的事,他們自然是知道的。

  婁諒卻跪在地上:「草民有一事求陛下,江西鍾靈毓秀,乃人間淨土,而錦衣衛在江西肆意搜刮,導致民心不附,草民想請陛下寬宥江西,重懲錦衣衛……」

  他說了很多。

  朱祁鈺慢慢聽著:「婁先生既不願入朝為官,怎麼還管朝中之事呢?」

  婁諒臉色一變,這不是您讓我們提的嗎?

  我就說了實話呀。

  「江西事,乃是朕做的,朕下的聖旨,婁先生沒看到嗎?」朱祁鈺語氣一沉。

  吳與弼等三人嚇得跪在地上。

  「想來是朝中有奸佞……」婁諒找補。

  朱祁鈺冷笑:「朝中沒有奸佞,是朕非要做的,反而朝臣處處勸諫,朕都不聽,婁先生對此有何看法?」

  婁諒臉上流出了冷汗。

  皇帝太小心眼了。

  他吃飯時無禮,皇帝看似沒責罰他,卻在此刻難為他。

  「吳先生可有想法?」朱祁鈺又問。

  「草民避世之人,不敢置喙朝政!」吳與弼也被嚇到了。

  皇帝好似和傳說中的不一樣。

  「那朕就教你們的乖。」

  朱祁鈺幽幽道:「既然避世,就閉嘴!」

  吳與弼嚇慘了。

  別看他們是聖人,但終究還帶個人,是人,就受皇帝管制。

  「只要吃著大明的飯。」

  「就是朕的子民。」

  「什麼避世神仙,不過是朕給你們臉而已。」

  「可,朕徵召爾等,你們卻拒絕朕。」

  朱祁鈺變了臉色:「打朕的臉?」

  吳與弼嚇慘了,連連磕頭:「草民等絕不敢忤逆陛下!絕對不敢!」

  聖人?就這?

  「哼。」

  朱祁鈺冷哼一聲:「爾等的理學,朕讓爾等傳,才能傳,朕不許,看誰敢學?」

  吳與弼渾身在哆嗦。

  婁諒已經快尿了,陳獻章和胡居仁也沒好到哪裡去。

  「好好反思反思吧。」

  朱祁鈺站起來,直接走去前殿。

  把吳與弼四人晾在飯堂。

  無妄之災呀!

  他們也沒敢得罪景泰帝呀,只是拒絕徵召而已,這也被怪罪?

  陳獻章忽然斷絕了入仕的心思。

  這樣的皇帝,侍奉起來,真是伴君如伴虎啊,還不如好好搞自己的學問呢,起碼生命無憂……

  等等,好像自己的學問也搞不了了。

  皇帝好似是不喜歡理學,限制其發展了。

  走到前殿。

  朱祁鈺開始處置政務,坐下的間隙,馮孝卻問:「皇爺,您真要處置理學?」

  「傻了?」

  朱祁鈺瞥他一眼:「那婁諒敢在朕面前造次,自然要給他點顏色看看,還有那個吳與弼,自投羅網,自然得敲打敲打,才好重用啊。」

  馮孝沒明白,怎麼用啊?

  人家也不入朝啊。

  朱祁鈺懶得理他,開始處置奏章。

  都晌午了,四個人還在跪著。

  皇帝也沒理他。

  腿太麻了,他們很少跪著,十分不習慣。

  跪久了雙腿如灌鉛似的疼。

  也沒做準備,膝蓋上沒綁著軟墊,膝蓋都破皮了。

  直到講讀學士周洪謨進殿,看見四個人跪在飯堂,整個人都懵了,他也不敢問呀。


  而是走到吳與弼對面,跪在地上,恭迎皇帝。

  吳與弼都是閒人,不知道通過官袍分辨官職,反正兩眼懵。

  等了片刻,朱祁鈺才進來。

  沒看任何人,緊蹙著眉頭,像是在想什麼事。

  「陛下,該講了。」周洪謨提醒一句。

  朱祁鈺應了一聲,坐下用膳。

  周洪謨今天講貞觀政要。

  朱祁鈺一邊吃飯,偶爾還提出問題,周洪謨是大儒,答對入流,朱祁鈺聽得連連頷首。

  「明天不講貞觀政要了,朕要看西域記。」

  「微臣遵旨!」

  皇帝繼位之初,周洪謨就上書皇帝,希望皇帝參加經筵講學。

  可前些年,皇帝聽不進去。

  就算聽,也是神遊天外。

  從景泰八年之後,只要有時間,皇帝就會聽,聽得非常認真,提出問題的角度非常刁鑽,偶爾還和學士辯論幾句。

  這是周洪謨最滿意之處。

  「給周學士賜宴,朕還公事沒忙完,先過去了。」

  朱祁鈺壓根就沒看吳與弼四人。

  一直忙到了天黑透。

  晚宴也是周洪謨講學,講的還是貞觀政要。

  直到奏章全部處置完畢。

  「把吳先生請過來吧。」朱祁鈺喝了口茶,活動活動肩膀、脖子。

  吳與弼四人被折磨廢了。

  跪了整整一天,雙腿都不是自己的了,身心俱疲。

  陳獻章再也不想當官了。

  「想明白了嗎?」朱祁鈺問。

  吳與弼更懵逼,想個屁啊!

  只能連連乞饒。

  「真是蠢貨,你們這樣的,怎麼當聖人啊?」

  「沒有一顆七竅玲瓏心,也不能為朝堂賣力。」

  朱祁鈺叱責:「生是鄉野村夫,死也是鄉野村夫啊。」

  「人活一世,不曾為國為民做一點事,空活百歲。」

  「一群廢物!」

  吳與弼四人臉上火辣辣的。

  若是早晨,還敢跟皇帝辯駁兩句,現在,敢?

  「心裡想著,回去寫書罵朕?教導學生反朕?」

  朱祁鈺冷笑:「哼,可笑!」

  「你們喜歡讀書,朕可挖了你們的眼睛;你們喜歡傳道受業,朕可以割了你們的舌頭!」

  「耳朵也沒用了,乾脆扎聾。」

  「再剁掉手指。」

  「一輩子都不許拿筆。」

  「如何?」

  吳與弼四人全都傻了,為什麼啊?

  「說話!」朱祁鈺陡然一喝。

  把四人嚇得一哆嗦,吳與弼帶著哭腔道:「草民等並未犯錯,陛下為何如此殘忍呀?」

  「因為朕是暴君!」

  「朕不止不許你們說不出話來!」

  「還不許你們的孩子說話!」

  「全都挖眼、扎聾、割舌、剁手,讓理學徹底絕跡,如何?」

  四人淚如雨下。

  萬沒想到,入京看書,卻遭了大劫。

  朱祁鈺就這樣盯著他們。

  養心殿冷涔涔的。

  「草民等知錯了!」吳與弼哭著磕頭。

  磕了很久很久。

  額頭都磕紅了。

  朱祁鈺語氣一緩:「說實話,朕對理學沒有一點興趣。」

  「甚至侍講學士給朕講解經義。」

  「朕一個字都聽不進去。」

  吳與弼不明白皇帝唱哪出?

  但這話傳出去,怕是天下士子都要罵皇帝是昏君吧?

  「兒時開蒙的學問,早就還給師傅了。」

  「朕讀經義呀,腦袋就疼。」


  「現在也是,聽經義就腦子痒痒,不是長腦子,而是費腦子。」

  「但朕還是把爾等宣來了。」

  朱祁鈺身體靠緊椅背,肩膀酸疼,讓馮孝給他捏捏,幽幽道:「你們說說,你們對朕有何用途?」

  吳與弼跟不上皇帝的節奏呀。

  「陛下,草民等都是避世……」

  啪!

  朱祁鈺把桌上的茶杯,砸在吳與弼附近:「避世?那怎麼不去死呢?浪費糧食的廢物!」

  白瓷片打在吳與弼的肚子上,吳與弼嚇得跪伏在地。

  吳與弼的腦子已經徹底亂了。

  胡居仁卻道:「陛下是希望,草民等人為陛下所用?」

  算有個長腦子的。

  不然皇帝沒台階下,豈不尷尬?

  「如何用呢?」朱祁鈺問。

  「草民等能將理學發揚光大……」

  朱祁鈺嗤笑:「跟朕有什麼關係?理學奉朕為聖了嗎?」

  點你呢!

  胡居仁卻瞪圓眼睛,陛下您能不能要點臉!

  和孔聖、朱聖並列?

  您可真是個天才。

  「草民等能為中樞提供人才!」陳獻章反應過來了。

  巧妙避過了給皇帝封聖。

  否則,只要給皇帝封聖,崇仁派就會立刻消融,吳與弼從大賢變成過街老鼠。

  誰會信一個阿諛奉承之徒的學說呢?

  「如何提供人才呀?」

  朱祁鈺也不追究,他不想當儒學的聖人。

  看看朱熹被罵成什麼樣了。

  不止現代罵他,宋之後的文人都罵他。

  他估計是遭罵最多的聖人了。

  「草民等門人弟子,不計其數。」

  陳獻章磕頭道:「入門第者,便能為中樞所用,為陛下所驅使!」

  「朕連你們都驅使不了,能驅使他們嗎?」

  朱祁鈺冷笑:「哄騙朕,可沒有好處呀。」

  「草民等願意入中樞為官,為陛下驅使!」陳獻章哭著說。

  以前是想科舉,考不上。

  現在不想考了,皇帝把刀架脖子上,逼著他當官。

  什麼事嘛。

  「身在曹營心在漢的,朕不要。」朱祁鈺眼神玩味。

  「草民等乃一心朝聖之人,自然不敢誆騙聖人。」陳獻章賣個乖,把皇帝稱為聖人。

  見敲打得差不多了,朱祁鈺幽幽道:「官兒,是要當的。」

  「但朕的官兒,可不是誰都賜下的。」

  「朕的官兒,更難當。」

  「你們可要考慮清楚啊。」

  四個人都被快折磨死了。

  估計敢搖頭,皇帝就能立刻處死他們。

  壓根不管四位可能成聖的准聖人,肯定也不會管史書的謾罵。

  要麼死,要麼當。

  「草民等願意為陛下效力!」吳與弼磕頭。

  最鬧心的是胡居仁和婁諒了。

  兩個人可是發誓,永不墜凡塵的。

  結果……掉屎坑了。

  「別這麼不情願。」朱祁鈺繼續玩他們。

  「草民等心甘情願的,心甘情願的。」吳與弼都快哭出來了,這能叫情願?

  「你們倆呢?」朱祁鈺看向胡居仁和婁諒。

  「草民等也願意為陛下驅使!」

  在生死面前,聖人也得跪下。

  這就是掌控天下的滋味。

  朱祁鈺冷笑兩聲:「這個官兒,你們必須得當,理學,該傳揚傳揚。」

  吳與弼等四人更懵逼了,誰能解讀下皇帝的心思呀?求求啦!

  「吳先生,你生在崇仁,長在崇仁,又在崇仁開宗立派。」


  「朕打算在崇仁,建一座崇仁學宮。」

  「規模要大,朕出錢。」

  「招收天下學子入崇仁學宮!」

  「你來擔任教諭,在崇仁學宮裡,傳授理學。」

  「但是,要允許人來辯經、來挑戰,朕希望崇仁學派,比其他學說更加開放,傳揚學說,不懼挑戰。」

  就這事啊?

  吳與弼都想打死皇帝,好話,您就不能好好說嗎?

  非把我們嚇個半死!

  他的學說,都是靠自己發揚光大的,也是自己貼錢教徒,若有皇帝掏錢,規模豈不更大了?

  胡居仁卻沒有吳與弼這麼樂觀,叩首問:「陛下可有其他目的?」

  「當然有!」

  「朕打下這偌大的疆土。」

  「各族林立,民心不附,隨時都有可能脫離大明的懷抱。」

  「朕希望,崇仁學宮的學生,有朝一日,能去域外辯經,將理學傳到塞外,傳去漠北、安南、烏斯贜、海西,甚至更遠的地方。」

  「所以,你們也要鑽研他們的語言,找到漏洞,然後去跟他們辯經,把那些域外之人,化成理學學生。」

  「這才是朕大力發展崇仁學宮的目的。」

  吳與弼四人面面相覷。

  理學,是從經義中提煉出來的精華,就是說,這需要高等人才來學的,普通進士都學不明白。

  你讓那些蒙人、臓人、土人、胡人來學?

  這是風馬牛不相及的事呀。

  「朕不管你們有什麼困難,也不管用什麼辦法。」

  「用了朕的錢,就得給朕賣命。」

  朱祁鈺冷笑道:「也不許拒絕,朕是大明的天,只要你們活在陽光下,就得聽朕的話,沒有例外。」

  四人又回到了被支配的恐懼。

  只能磕頭答應下來。

  但真做不到呀,這不是佛教,佛教能靠叩拜佛像就能信仰。

  理學是非常高深的東西,大學士都未必能懂。

  和外族辯經?

  辯個腦袋。

  等等……

  皇帝的意思不是非要用理學辯經,而是學他們的東西,用他們的東西辯倒他們。

  這不太簡單了嘛!

  對理學大宗師來說,只要用一丁點時間,就能把那些沒文化的胡人辯死。

  難度增加,也難不倒這幾位絕頂天才。

  「你四人都是絕頂天才,都是開宗立派的人物。」

  「小小的崇仁學宮,是困不住你們四條蛟龍的。」

  「所以,明年朕先建一座崇仁學宮,容許你們傳道受業,弘揚理學。」

  「日後,朕會為你們三人,各建一座學宮,開創自己的道!」

  朱祁鈺開始畫餅了。

  胡居仁、陳獻章和婁諒訝然,沒想到皇帝竟如此洞悉人心。

  「草民等謝陛下天恩!」

  「還自稱草民嗎?」朱祁鈺笑問。

  「微臣謝陛下!」三人再叩拜。

  「你們都是理學大宗師,集文化之大精華者!」

  「但天下之大,地域之廣,文化之多。」

  「都該去看一看,不要拘泥於一地。」

  朱祁鈺卻站起來:「那塞外大好的河山,朕只能占一時,想永遠占據,化胡為漢,還得看你們呀!」

  吳與弼四人都是極聰明的。

  立刻明白皇帝的深意。

  理學,就像孔孟一樣,必須走出中原,去塞外紮根。

  然後讓胡人,學理學。

  「臣等受教。」四人叩拜。

  「宋朝有二程、朱熹和陸九淵等等先賢。」

  「朕希望在大明的歷史上,有你吳與弼、陳獻章、胡居仁、婁諒的名字!」

  「朕希望你們的名字,能和北宋先賢並列!」


  「也許朕會在你們的故事中成為丑角,但朕不在乎。」

  「和你們做出的貢獻相比,朕願意紆尊降貴,成為你們故事中的丑角。」

  朱祁鈺透過窗欞,眺望黑夜:「朕希望大明變得強大,百姓吃飽肚子,由貧到富,大明不受外敵侮辱,國祚萬年。」

  理學,是必須要走出國門的。

  所以他點撥理學宗師,去學域外的學說,今天學烏斯贜、回回的學說,再糅合佛道,走出一條新路來。

  未來,還要糅合西面的文明,走出一條全新的、適合漢人的新思想來。

  在古老儒學中,推陳出新,適應新時代、新發展的新路子。

  這條路註定是孤寂、漫長的。

  朱祁鈺自己沒資格走,所以他調教著理學宗師去走。

  走出一條區別於歷史,但又符合大明的新理學。

  吳與弼四人一震,趕緊叩拜。

  「去吧。」

  「年後朕會撥銀兩,建造學宮。」

  「朕希望爾等不要敝掃自珍,將學說公之於世,讓天下人都能學會。」

  「將理學,發揚光大。」

  朱祁鈺擺擺手,讓他們退下了。

  希望他們聽懂朕的話,若聽不懂,朕可就要殺人了。

  吳與弼出宮門的時候都是懵逼的。

  明明是好事,怎麼皇帝非要折磨他們一天呢。

  而在宮門口,聚集著吳與弼的擁躉,上千人,全都是吳與弼的崇拜者。

  看見偶像出來,一個個都擁上來。

  他們以為吳與弼師徒四人在宮中一日,是教導皇帝寬以待人呢。

  打死他們也想不到,皇帝教了他們重新做人。

  皇帝也沒賜車送他們。

  回到住宿的客店,婁諒小聲問:「老師,今日的事……」

  「必須爛在肚子裡!」

  胡居仁驚恐道:「陛下最後說的話,你忘了嗎?」

  「那是提醒咱們,萬一傳揚出去,壞了陛下的名聲,咱們就徹底遭殃了!」

  婁諒打了個哆嗦。

  皇帝太恐怖了。

  本以為他悟道就超凡脫俗了,結果在宮中一日才知道,他還是個凡人,還得老老實實聽皇帝的話。

  「師兄,此事絕對不能傳入第五人的耳朵里!」

  陳獻章小聲道:「甚至,在筆記中也絕對不能落下,此事絕不能傳出去。」

  「就算咱們耍了小聰明,如今陛下不知。」

  「紙包不住火呀。」

  「而且,陛下百年之後,太子登基,也絕不允許人詆毀陛下的……」

  人家皇位是父死子繼。

  兒子登基了,能容許別人罵他爹?

  這是禍亂家族的事呀。

  新皇帝也能讓他們去死,抄家滅族,太容易了。

  「絕對不說,絕對不說。」

  婁諒道心被破了:「那這京師……」

  他有點想家了。

  「陛下不准咱們離開,咱們就不能離開,而且江西封堵,不許出入,咱們回去也沒用呀。」陳獻章苦笑。

  「那也可以去南浙訪友呀……可惜了。」

  婁諒嘆了口氣:「今年怕是要在京師過年了。」

  四人皆搖頭嘆息。

  非要來京師看書幹什麼。

  自投羅網了吧。

  「老師勿要嘆息,就算咱們不來京師。」

  「只要陛下想,咱們也得來。」

  「那錦衣衛在江西大殺四方,誰敢說不?」

  陳獻章壓低聲音道:「陛下親口承認了,江西之事,是陛下所作所為。」

  「錦衣衛不過代表著陛下的意志,連掩飾都不願意掩飾。」

  「你們想想,這是誰的作為?」

  吳與弼驚呼:「宣宗皇帝!」


  陳獻章驚恐點頭。

  他們都是絕頂聰明的人,之前在宮中是被嚇壞了,此刻頭腦清醒,立刻想到了很多。

  中樞官員走馬燈似的更換。

  恰恰說明,裡面充斥著陛下的意思。

  這也側面說明,皇權之大。

  「皇權竟這麼恐怖嗎……」

  胡居仁捂住婁諒的嘴:「你瘋了嗎?什麼話都說!不想活了?」

  婁諒只是覺得被限制得難受。

  他本以為跳出五行外,不在三界中。

  結果皇帝給他上了生動一課。

  再跳,也跳不出朕的五指山。

  婁諒偏偏不能忍,這種被束縛的感覺,讓他生不如死。

  「師兄,您可千萬不能尋短見呀,要為後人考慮呀。」陳獻章是知道婁諒的。

  婁諒一生不被拘束。

  哪怕是一絲絲的拘束,都會讓他十分難受。

  他就像自由的鳥兒,一生都在追尋自由。

  「嗚嗚嗚!」

  婁諒哭泣,道心被毀。

  本想一死了之,陳獻章卻說,他死了,皇帝就得拿他的後代撒氣。

  「不用管他,道心若這般容易被摧毀,如何成聖?」

  吳與弼認真道:「不論陛下如何,這座崇仁學宮建起來,為師的學說,就能變成顯學了。」

  「是呀,老師苦心傳道。」

  「就是希望再教授出一位準聖。」

  「由他幫您入道,將理論貫通,走出一條新路來,再成一聖!」

  陳獻章是最懂吳與弼的。

  吳與弼教學,更多的是和學生平等相處,而不是擺師父的架子。

  他的學問比天還高。

  介於朱熹和陸九淵之間。

  就差一絲,就能推開聖人的門檻。

  所以他大力教學,希望教導出一位準聖來,和他切磋,助他踹開聖人的大門,和孔子、朱熹並列。

  「老師,崇仁學宮大力招收學子。」

  胡居仁道:「學生等,也能再進一步。」

  胡居仁距離聖人的境界還遠,他的學說還未徹底融會貫通,形成自己的新學說。

  他還在通往成聖的道路上努力。

  陳獻章卻看向他。

  他的學說,已經凝成雛形,他和師兄胡居仁的學說,是相反的,兩個人必有一戰。

  也許,那一戰之後,兩個人就會有一人成聖。

  胡居仁也看向他。

  兩個人的目光擦出了火花。

  只有婁諒,道心被毀,他需要重塑道心。

  也許重塑道心的婁諒,會比歷史上的姚江學說更進一步,也許,他會教出更具異彩的王守仁!

  這四人若能走出一條新路來,未來必然誕生出一位新聖。

  也許是四位。

  也許還會創造出更加可怕的王陽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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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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