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壯哉于謙!大明邊境北推萬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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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75章 壯哉于謙!大明邊境北推萬里!

  范青將最後的懷疑對象,寫成密奏,送入宮中。

  東廠退出貢院,貢院內考生繼續作答。

  而密奏進入宮中,便如石沉大海。

  當天夜裡,舒良率東廠出京,坐鎮山西,范青被留在京中,會試補考仍由東廠巡場,范青負責。

  六月十八,會考正式結束。

  考生被告知,因舞弊案而成績作廢,但試題照舊批閱,結果當天晚上貢院大火,試題被焚燒一空。

  朱祁鈺得知消息,臉上露出冷笑:「真是膽大妄為。」

  「皇爺,要不要查?」馮孝心裡也生出一團火。

  皇爺已經退讓一步了,那股勢力卻還咄咄逼人,逼皇爺再次讓步。

  他們算什麼東西?敢逼大明皇帝?

  「朕忍!」

  朱祁鈺目光凌厲:「把宋傑宣來!」

  「奴婢遵旨!」

  即便宮中已經落鑰,但皇爺下旨,自然要開角門,迎宋傑入宮。

  宋傑人變黑了許多,本來他在管侍衛軍,但梁珤出京,由他暫任九門提督府。

  最近一直在徵兵、操練,太多事壓在他一個人身上,但他怡然自得。

  因為事情越多,越說明宮中寵愛,簡在帝心。

  「起來。」

  朱祁鈺笑道:「瘦了,黑了,也疲憊了。」

  「朕星夜宣你入宮,是有事和你相商。」

  宋傑躬身,不敢多言。

  朝堂上的風聲,他聽到了許多,但他不敢摻和政事,他對自己定位十分明確,就是皇帝的忠狗。

  可皇帝殺戮勛臣,又讓他覺得地位飄搖,不甚穩當。

  心中也糾結。

  家裡也有人遊說他,想攀附文臣。

  但他明令禁止,不許任何人討論,更不許和文臣有任何聯繫。

  皇帝對勛臣勾結文臣一事,非常敏感,絕不會容忍。一旦他生出一絲苗頭,宋家就大禍臨頭了。

  路過午門時,他聽見了彭城伯、惠安伯兩家人的慘叫聲。

  再想想,張瑾叱罵皇帝無子……

  設身處地地想,換做他,他也會氣得跳腳。

  所以,他清楚要謹言慎行。

  「今日朝堂上討論,有重設開平衛的打算。」

  「朕的意思是,將灤河、溯河、湯河三河勾連起來,形成新的防線,重設萬全都司。」

  「朕打算把京營北移,協鎮開平衛。」

  「你意下如何?」

  聞聽皇帝是問軍事問題,宋傑鬆了口氣。

  他以為皇帝會讓他去殺文官呢。

  還好不是。

  宋傑沒有直接回答,而是觀看著地圖。

  足足一盞茶時間。

  皇帝也不催他,也看著地圖入神。

  宋傑才慢慢道:「陛下,微臣以為灤河太遠。」

  「控制湯河、溯河即可。」

  「再控制灤河的支流柳河即可,構建防線。」

  「京師便有了閃轉騰挪的空間。」

  他很清楚,皇帝對北推邊境線有多大的執念。

  就是想擺脫大明的守勢。

  想擺脫,只有兩條路:其一,大明京師遷回南京,顯然是不可能了。

  其二,就是邊境北移,沿途設兵,京師無虞。

  只能選擇這條路,所以朱祁鈺竭力要推邊境線,甚至不惜做政治交易。

  反觀文官集團,其實是反對更改國境線的。

  原因太簡單了,只要大明國都危如累卵,文官才能繼續蠶食武勛的勢力,逐漸形成龐大的文官集團。

  而且,離異族越近,某些人就越獲利頗豐,這條財路,怎麼可能斷了?

  一旦京師無虞,文官集團會繼續萎縮。


  「那需要多少兵?」朱祁鈺問。

  「陛下,移民才是最大的問題。」

  宋傑道:「只要有漢民遷移過去,自然可編為軍戶,也就有了兵。」

  朱祁鈺眼睛離開地圖,笑道:「移民不必擔心,朕已經讓刑部編修峻法,犯罪者皆塞邊,以後會有源源不斷的中原百姓,移民邊塞的。」

  宋傑點點頭:「需要十萬兵防守。」

  「別總想著防守,該打就往北打。」

  朱祁鈺冷冷道:「朕已經和朝臣商量好了,明年大明的戰略目標是半個漠北,全都吞進去,朕要重設奴兒干都司,恢復永樂朝疆域!」

  宋傑倒吸口冷氣。

  他有點明白了,皇帝是用科舉舞弊案換來的朝臣支持。

  可見皇帝開疆拓土的決心。

  「那五萬騎兵就夠!」宋傑道。

  朱祁鈺對這個數字比較滿意:「以前明軍一心想守,因為顧及京師所在。」

  「但現在,朕要曉諭邊將,京師朕來守。」

  「九邊全力施為!」

  「為朕開疆拓土!」

  朱祁鈺決心已下。

  要製造出軍功集團,來制衡文臣。

  打仗,是最快製造出軍功集團的方式。

  宋傑眼中露出希冀,他想做萬全都司的總兵,想去漠北打仗,積累戰功。

  「朕已經讓孫原貞重建開平衛了。」

  「所以朕叫伱來,等于謙回京,你便出京做這個萬全都司的總兵。」

  沒錯。

  朱祁鈺要把宋傑放出京了。

  明年北征韃靼,宋傑就做先鋒官。

  這是在給宋傑畫餅。

  「微臣謝陛下天恩!」宋傑叩拜。

  「但現在,京中招募精兵才是最重要的。」

  朱祁鈺慢慢回到了椅子上,問:「是不是覺得朕對勛臣過於嚴苛了?」

  「微臣不敢!」

  宋傑跪在地上:「張瑾大不敬,陛下沒趕盡殺絕,已經天恩浩蕩了!」

  「真這樣想?」朱祁鈺盯著他。

  宋傑敢說不嗎?

  反正兩個勳爵死了,一個勛臣家屬死了,整個勛貴都在震盪,認為爵位愈發不值錢了。

  「宋傑,你該了解朕,朕不是那種不可共富貴的人。」

  「只要爾等有功,朕什麼都捨得賞賜。」

  「太祖能賜下王爵。」

  「朕也能!」

  「還能裂土封王!」

  朱祁鈺認真道:「朕有時候做事確實過激了,但也是有苦衷的。」

  「若彭城伯、惠安伯家中有一個能人。」

  「朕也不至於這樣刻薄。」

  「他們不為朝堂效力也就罷了,對朕的聖旨,也置若罔聞。」

  「你宋傑可是侯爵,朕聖旨一下,你便將全族男女送入宮中伺候,可見其忠心。」

  「胡濙、于謙,何其地位?」

  「可有不遵聖旨?」

  「可彭城伯、惠安伯呢?仗著是朕的親戚,對聖旨充耳不聞。」

  「你也是朕的親戚,不能感同身受嗎?」

  「你說朕能不生氣嗎?」

  朱祁鈺在訴苦。

  他在拉攏宋傑。

  宋傑代掌九門提督府,京中沒有制衡。

  一旦宋傑變心,倒向文臣,他這個皇帝是福是禍,就不好說了。

  所以,科舉舞弊案之後,他立刻拉攏宋傑,不能讓宋傑去文官那邊。

  他有點後悔了,把鐵桿都放出京去,如今勢單力孤。

  「張瑾大不敬,微臣恨不得為陛下殺之!」

  宋傑表明心跡:「微臣不知其他,只知君君臣臣,乃千古大義,微臣一刻不敢忘,微臣乃陛下忠犬,永世不變!」


  王誠被派走了。

  宮中沒派鎮守太監,說明皇帝信任宋傑。

  一旦宋傑今天這關沒過去,他會立刻被解職,宮中會派太監去掌軍。

  「好!」

  朱祁鈺十分欣慰:「朕沒看錯你!」

  「你兒子侄子在講武堂俱好,你無須擔心。」

  「等你去萬全都司,取得了功績。」

  「朕便賜下世券,讓你宋傑世襲侯爵。」

  「但是!」

  「朕希望有朝一日,你能榮封國公!」

  宋傑明白,這是皇帝的交易。

  他聽話,皇帝就保他富貴。

  他宋家必須是皇帝的人,絕不能和文官產生絲毫聯繫。

  否則你這侯爵也別當了,人也去地獄報導吧,皇帝不養白眼狗。

  「文武涇渭分明,此乃祖制。」朱祁鈺又提點他一句。

  宋傑跪伏謝恩。

  朱祁鈺才打發他走。

  穩住宋傑,兵權在手,就沒人敢動他。

  真沒想到,沒兒子反而成為保住他皇位的王牌,可不可笑?

  第二天中午,孫原貞的正式奏報傳來。

  和親筆信差不多,朱祁鈺看了一眼就放下了,令軍機處頒發賞賜,不許錯漏。

  六月二十二。

  早朝上。

  朱祁鈺容光煥發,今天早晨劉震海入宮,把佛郎機銃送到了宮中。

  他令裴木頭來試銃。

  還特意延遲了早朝時間,百官跟著去靶場上試銃。

  區區國外的銃,天朝皇帝和文武百官一起去觀禮。

  百官腹誹:皇帝未免有些崇外,那佛郎機人怎麼可能制出比大明更厲害的銃呢?

  結果,打了幾銃,幾炮。

  懂軍事的儀銘目瞪口呆:「這佛郎機炮,比咱們的火炮,威力大了一倍!」

  這句話,引起朝臣議論紛紛。

  那銃威力也大。

  裴木頭說了很多理論。

  朝臣聽不懂,只知道威力確實大,操作輕便,若設計新的戰法,威力還會提升。

  回到奉天殿。

  朝臣議論紛紛。

  仿製火器之聲,甚囂塵上。

  「諸卿,爾等想過沒有,小小的佛郎機,為什麼能制出這般厲害的火器?」

  朱祁鈺問。

  這個問題還真沒想過。

  「進步!」

  朱祁鈺慢慢站起來:「佛郎機人不斷進步,他們繼承鄭和遺志,開始大航海,開眼看世界。」

  「反觀大明,看看軍中用的火銃吧,那都是永樂朝用的老玩意兒。」

  「永樂朝至今,三十多年了。」

  「大明尚在原地踏步,故步自封。」

  「所以,大明的衰落,是肉眼可見的。」

  朱祁鈺認真道:「朕沒有怪誰的意思,因為大明太富庶了,躺著就能吃飽飯,誰會跑起來搶飯吃呢?」

  「佛郎機就不一樣,他們偏居一隅,不跑起來,就沒飯吃。」

  「諸卿,鄭和下西洋已經過去三十多年了。」

  「咱們已經不知道海外究竟是什麼樣子了!」

  「朕沒錢出海。」

  「也無力組織鄭和那樣的船隊出海。」

  朱祁鈺把態度放低。

  他現在內憂外患,要是再提出開海的話,估計今天晚上就得暴斃。

  「但是!」

  「來大明做生意的商人還很多,咱們要從他們的嘴裡,知道海外的情況。」

  「諸卿,不要再沾沾自喜了,沉浸在天朝上國的榮光之中了。」

  「清醒過來吧,看一看世界吧。」

  「我們已經落伍了!」


  「也許,西邊就有新的成吉思汗,正在摩拳擦掌,往東方打來。」

  「咱們連小小的瓦剌、韃靼都解決不了,如何和更強大的敵人對抗?」

  「咱們也該認清自己了。」

  「諸卿!」

  朱祁鈺語重心長。

  朝臣心裡真有幾分不是滋味。

  如今朝堂上,能臣賢臣比比皆是,一心向上,開創盛世,青史留名。

  結果看一場試銃,把心氣兒打沒了。

  大明還是天朝上國嗎?

  皇帝無數次在說,連麓川小國都打不過,算哪門子天朝上國?

  連韃靼、瓦剌都打不過,算什麼天朝上國?

  國內不平,邊疆不靖,還是煌煌大明嗎?

  「陛下,微臣以為當仿製火器,追趕佛郎機。」耿九疇高聲道。

  「耿卿,你想過沒有,萬一這火器,只是佛郎機最低劣的火器呢?」

  「市舶司已經把人抓來了,東廠正在審。」

  「但朕看,這夥人是私人武裝。」

  「你說民間那地主老財,能有軍中的火器嗎?」

  朱祁鈺問。

  耿九疇倒吸口冷氣。

  那佛郎機軍中的火器該多麼先進?

  「陛下,這麼先進的火器,能是淘汰貨?」葉盛目瞪口呆。

  「朕只是猜測,但很快就會有結果。」

  奉天殿內一片寂靜。

  這佛郎機要是來攻打大明的話,大明能擋住嗎?

  「陛下,必須仿製!」

  王竑跪地高聲道:「不止要仿製,還要超越佛郎機人。」

  「微臣建議,給軍器局設定標準,每個月研製出多少火器來!」

  「完不成就處斬!」

  這招夠狠的。

  但發明,有時候你讓他冥思苦想一輩子他也想不出來,有時候靈機一動,就弄出來了。

  朝臣上下都支持,給軍器局壓力。

  畢竟在文人眼裡,匠人根本就不是人,他們可不懂科學技術是第一生產力。

  如今朝堂充滿緊迫感。

  韃靼兵圍大寧,直逼京師,京師危如累卵。

  又冒出個佛郎機假想敵。

  所以朝堂反而重視起了軍器局。

  「再給軍器局一段時間,若發展不出來更便捷、威力更大的火器,就給他們設立目標。」

  朱祁鈺沒放權給都察院,他不想讓朝臣插手。

  有些事,朝堂不管,自由發展反而非常好,朝堂一管,軍器局准死。

  外行瞎指導內行,沒個不死。

  「佛郎機的戰船也停靠在廣東,朕也想看看,人家的戰船是不是也比咱們先進?」

  朱祁鈺笑道:「不過,劉震海帶回來一批作物。」

  「這些作物,和朕夢中所見的,一般無二。」

  「若培育得好,這些作物,就能讓大明盤踞在漠北,甚至以後都不存在糧食問題了。」

  朱祁鈺又說了他的夢境。

  朝臣之前只是笑笑。

  但種植御米的薛希璉,卻發現這株作物特別皮實,風吹雨打無所畏懼。

  「船上有很多作物。」

  「諸卿想培育的,就領回去一株,認真培育。」

  「等這些作物普及天下,朕記你們一功!」

  這些船支里,還有一種吃的食物,沒人認識。

  但朱祁鈺看一眼便知道,這是洋蔥。

  原產於西亞或中亞的洋蔥,被大食人帶到了船上,用來補充維生素,這些佛郎機船員就吃洋蔥。

  洋蔥培育很容易,種球種進土裡,就能成活。

  這東西,救了整個中亞的腸胃。

  大航海必不可缺的利器。

  朱祁鈺已經讓宮中種植。


  就在宣布下朝的時候。

  殿外傳來報喜聲:「捷報!大寧捷報!」

  太監撕心裂肺的聲音,讓正準備散去的百官,為之一滯。

  「快呈上來!」

  朱祁鈺快步走到殿外,馮孝小跑著接過捷報,跑上來遞給皇帝。

  展開一看,朱祁鈺張大了嘴巴:「怎麼可能?」

  胡濙等急得不行,膝行過來,跪在朱祁鈺腿邊看捷報,看到幾個字,也張大了嘴巴。

  「壯哉!」

  「壯哉于謙!」

  朱祁鈺又看一遍,然後交給馮孝:「念,讓朝臣聽聽!都高興高興!」

  于謙的奏捷中,簡要描述了幾戰,然後說戰功、斬獲,有功勞者云云數萬言。

  朝臣全都張大了嘴巴。

  這是真的嗎?

  國朝多少年沒打過這等大勝仗了?

  永樂朝第二次北征,從那之後,再也沒有了!

  距今過去四十年了!

  「一戰打崩了韃靼十四萬精兵,壯哉于謙!」

  朱祁鈺激動得難以自制,韃靼兵圍攻大寧城,如鯁在喉。

  「大功!」

  「潑天大功!」

  「憑此功,于謙可封國公,甚至可封王!」

  「哈哈哈!」

  「朕真是揚眉吐氣啊!」

  「于謙,乃景泰朝第一功臣!」

  「第一功臣,朕之大明于謙,哈哈哈!」

  朱祁鈺的激動到手舞足蹈,慢慢走上丹陛:「按照戰功名單,全部重賞,賞賜再翻一倍,朕從內帑出珠寶,賞賜下去!」

  「再給這次戰歿的兵丁,多多賞賜土地!」

  「只要參加過這次大戰的兵丁,全部重賞!」

  「于謙、胡豅、於康、顧榮、齊卓,俱是大功!」

  「內閣,擬定封賞名單,從京中解送過去賞賜,統統重賞!」

  朱祁鈺哈哈哈大笑,一掃頹勢。

  大寧之危解了。

  京師已經沒有危險,宋傑完全可以北進,重建萬全都司。

  等等,韃靼被打空了。

  那麼整個漠北,就是一片空地圖。

  「快把地圖呈過來!」朱祁鈺看到韃靼粗略的地圖。

  韃靼和瓦剌到底是怎麼劃分的,大明還真不知道。

  他一指漠北土地:「這些地,朕都要了!」

  「邊境北移,移到和林去!」

  「移到汗山去!把成吉思汗的帝陵給朕占了!」

  「哈哈哈!」

  朱祁鈺激動。

  朝臣也在激動。

  四十年來,第一次大勝仗啊。

  名垂青史的大勝仗。

  十四萬韃靼精兵啊,于謙手上才多少人?十餘萬人。

  以少勝多,打得漂亮!

  「陛下,於太保之功,乃景泰朝第一!」胡濙沾了沾眼淚,他的兒子胡豅,在這一仗中嶄露頭角,他也與有榮焉。

  「是,景泰朝第一!」

  「他就是朕的中山王(徐達)!」

  「老太傅,您親自擬定重賞名單,一個都不要漏下,都是大明的有功之臣。」

  「死去的也一定要重重恩賞。」

  「是為朝堂死的,朕不能讓他們寒心。」

  「戰歿者,允其一子蔭官,從小旗開始。」

  「活著的,統統升官。」

  「老太傅您親自擬定,閣部商量,然後遞交到朕這裡來。」

  朱祁鈺喜氣洋洋。

  奏章最後,于謙請罪,他擅自做主用繳獲封賞。

  「告訴于謙!」

  「他出京時,朕就允他權宜之權!」


  「他做的事,就是朕授權給他的,無須請罪,他也沒罪!」

  「那些繳獲不必入官庫,統統發下去,記錄在案,減少解運的損耗。」

  「不夠的從解運中賞賜,一定不能薄待了功臣!」

  「把這句話寫進聖旨里,包括所有賞賜,必須寫進聖旨里,讓有功之臣看到,朕在中樞看著他們呢!」

  「再告訴于謙,去了遼東好好打。」

  「不必擔心功高蓋主。」

  「朕準備好了王爵,在京中等他!給他慶功!」

  封王!

  他想讓于謙變成勛臣魁首!

  但是,一旦于謙封王,就不能出京征戰了,他永遠只能坐鎮京中了。

  再說了,于謙的功勞,還不夠封王,追贈封王是夠了的,想活著時候封王,還得再打幾場這樣漂亮的勝仗才行。

  朱祁鈺之所以這麼說,是振奮人心。

  他決定大力扶持軍功集團,就要給人足夠的甜頭。

  「陛下,於太保乃文臣,如何能封王?」胡濙立刻跪下。

  于謙是文臣的頂樑柱。

  絕不能被勛臣拉去。

  皇帝的心思,他猜出幾分,想用軍功集團制衡文官集團,形成洪武朝的文武分治。

  但陛下您就沒想想,一旦封出去大批勳爵,以您的能力,能鎮住這些人嗎?

  太祖何許人也?

  手下文臣武將,都是他一手帶出來的,他想殺誰便殺誰。

  太宗又有多厲害?

  他手下的武將,打仗水平可能都不如太宗皇帝爺兒仨。

  您是以功封的,等軍功集團做大,您是鎮不住的。

  等到時候,您還得想辦法殺人。

  可您殺武將,和殺文臣,可就不一樣了。

  最重要的是,文官不希望再出現武勛集團。

  沒看現在,能打仗的都是文官嘛。

  胡豅、於康是要走科舉的。

  武勛衰落已成定局。

  軍功封爵的時代過去了,決不允許重現。

  「哈哈哈,就算朕封他為王,他願意嗎?」

  朱祁鈺大笑:「朕封于謙王爵,于謙會自殺在大寧,哈哈哈!」

  朝臣忍俊不禁。

  奉天殿內雀躍無比。

  「朕打算晉於康懷安侯,胡豅和顧榮、牛珍、塔爾古金封伯,諸卿意下如何?」朱祁鈺問。

  「陛下,於康雖有戰功,但在戰場上犯了罪,差點導致我軍崩盤,老臣以為不賞不罰。」

  王竑道:「胡豅怕是有科舉之心,封爵並不適宜。」

  「而牛珍、顧榮雖有戰功,但僅憑一功便封爵,並不符合祖制。」

  任誰都能看出來,皇帝迫切扶植軍功集團。

  「就是說,不封不賞嘍?」朱祁鈺眉毛擰起。

  「陛下,胡豅要走科舉的,封了爵位,就走不了科舉了。」胡濙堅決反對給胡豅封爵。

  他家是文官人家,絕不去當惡臭的勳爵。

  「好,胡豅暫且不封。」

  「於康雖然有過錯,但于謙已經罰過了,他確實有大功。」

  「先晉封懷安侯,但不賜世券。」

  「塔爾、牛珍、顧榮皆封伯爵。」

  「但都不賜世券。」

  「世券可以再憑大功來掙。」

  「塔爾古金賜名鄭古塔,封樂安伯;顧榮封昌邑伯;牛珍封安丘伯。」

  朱祁鈺蓋棺論定。

  這伯爵封定了。

  這一仗打得這麼漂亮,怎麼可能不賜下幾個爵位?

  千金買馬骨。

  論此戰,靈魂是于謙,其他人只是借了于謙的光罷了,朕讓他們單獨領軍,可都不是一軍主將。

  但朱祁鈺硬給他們封爵,是告訴軍中諸將,只要你們有戰功,朕就給你們天大賞賜。


  「臣等遵旨!」

  胡濙嘆息,皇帝太急了。

  這一侯三伯,都不是獨當一面的大將之才。

  下朝後,朱祁鈺精神抖擻。

  他把閣部重臣留下。

  「陛下,現在不是往北推疆域的時候。」耿九疇苦笑。

  皇帝盯著地圖看個沒完,還在蹲在地圖前畫線。

  心思昭然若揭。

  「怎麼講?」朱祁鈺不抬頭。

  「陛下,邊境推這麼遠,糧食如何解決?」耿九疇問。

  「先堅持幾年,過幾年御米等普及了,便不必擔心糧食問題了。」朱祁鈺回道。

  「等那時,咱們戰線往北推也不遲啊。」

  朱祁鈺抬起頭:「韃靼十四萬精兵啊,全都崩了!」

  「于謙煞費苦心,戰損十餘萬,難道就到此結束了?」

  「不行,朕不甘心!」

  「朕要土地!」

  「讓漠北人無處放牧!」

  朱祁鈺憤憤不平,坐在地圖上:「朕就要往北推!把韃靼人趕去西邊!」

  他像個生氣的孩子。

  沒錯。

  于謙確實打崩了韃靼。

  但是,草原上的財富,只會白白便宜瓦剌、兀良哈、女真部等等,唯獨大明吃不到。

  可大明才是這一戰的功臣。

  卻連戰利品都收割不到。

  朱祁鈺心裡憋屈。

  胡濙苦笑:「中原王朝向來如此,咱們沒法在漠北立足。」

  「大唐如何立足的?」朱祁鈺義憤難平。

  馮孝叮囑他地上涼,朱祁鈺才站起來。

  「回陛下,盛唐用胡人控制漠北,自然疆域遼闊。」

  「但正因為大唐由盛轉衰,胡人不聽中原王朝將令,才有了安史之亂。」

  胡濙苦笑道:「我大明雖然疆域遠不如盛唐。」

  「但兩京十三省,皆是我大明直屬之地,我朝堂政令暢通無阻。」

  「這才是漢人的核心。」

  朱祁鈺憤恨。

  于謙打了這麼漂亮的一仗,戰果卻便宜異族。

  這仗打得真他娘的憋屈。

  「如何才能在漠北立足?」朱祁鈺咬著牙問。

  「糧食,只要有充足的糧食,漠北就是咱們的家園。」

  胡濙認真道:「天下地盤皆是如此,只要能生產糧食,都可成為我大明領土。」

  「那御米……」

  朱祁鈺話沒說完,就被胡濙打斷:「陛下,御米剛剛栽種,還不知道成果如何。」

  「就算真如您所說,推廣起碼需要兩三年。」

  「真的普及需要十年以上。」

  「咱們紮根漠北,每年巨大的消耗,比打一仗還要頭疼。」

  朱祁鈺不聽他囉嗦,氣惱地看向群臣:「薛希璉,你怎麼看?」

  「老臣贊同老太傅所言,漠北好打不好守,又一片平原,就算構建城池,也無法阻擋騎兵衝鋒。」

  薛希璉實話實說。

  葉盛、王復等人都說不能推邊境。

  「他娘的!」

  朱祁鈺氣壞了:「那咱們就將勝果拱手讓人?」

  「朕實在不甘心!」

  「憑什麼啊,咱們死了這麼多人,打贏了天大的勝仗,彪炳史冊的戰功。」

  「結果卻什麼也得不到,朕覺得太憋屈了!」

  群臣躬身。

  這是沒辦法的事,太宗皇帝打崩了兀良哈,這才給了瓦剌、韃靼崛起的空間。

  自古中原王朝皆是如此。

  封狼居胥,勒石燕然又如何?

  最終還得退出草原。

  打仗耗費極多,還不如花錢買和平,所以很多王朝都用歲幣買和平。


  這是地理環境決定的。

  沒有辦法。

  「若御米能在漠北種植,能提供足夠的口糧呢?」朱祁鈺看向群臣。

  「那漠北,就是大明的後花園。」

  胡濙傲然道:「莫說是韃靼、瓦剌,就是成吉思汗復生,也打不過我們!」

  中原王朝打仗需要完整的後勤線。

  只要後勤補給足夠,靠人海戰術,也不可能敗。

  「朕相信自己的夢。」

  朱祁鈺看向胡濙,語氣軟化:「老太傅,能允許朕任性一次嗎?」

  「諸卿,朕沒兒子,只想做出千古功業,讓後世記得朕,知道有景泰帝這一號人。」

  「朕這輩子,唯一的追求,就是彪炳史書了。」

  「諸卿,給朕一次機會,讓朕任性一次,行嗎?」

  說著說著,眼淚垂下。

  朝臣跪在地上,默不作聲。

  「陛下,朝政不是兒戲,咱們邊境推到北邊去,占了韃靼的牧場,就需要大批移民。」

  「一旦……」

  「老臣是說一旦,咱們守不住那片土地,移過去的百姓怎麼辦?」

  「咱們建造城池,就會將中原的文化、經濟等,所有秘密帶去漠北。」

  「一旦咱們被趕走了。」

  「漠北胡族學會了咱們的東西,您說說,咱們還能守住長城嗎?」

  胡濙眼淚流了下來:「老臣也想恢復永樂朝疆域啊。」

  「但那些都是不毛之地啊。」

  「您會說咱們謹守長城,哪怕有一天,被胡族打過來,也可以依託長城構建防線。」

  「可您想過沒有,人心思變。」

  「等咱們沒了北方敵人,九邊就會快速墮落下去。」

  「就如北元被我明君衝進了首都,那些北元貴族連馬都不會騎了。」

  「陛下啊,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啊。」

  「陛下之心老臣感同身受。」

  「可國家畢竟不是兒戲,老臣不能允陛下任性啊!」

  胡濙一邊哭一邊說。

  奉天殿內,群臣哭嚎。

  皇帝眼淚汪汪。

  可朕就知道,御米、土豆、地瓜就能在漠北栽種,就能供應漠北糧食。

  韃清那麼爛,都能用糧食控制漠北,煌煌大明,不必他們強一萬倍?

  「錢糧朕來想辦法,全都內帑出。」

  「就兩年時間,一旦朕的計劃失敗,朕下罪己詔,將百姓移回來。」

  「諸卿,請允許朕任性一次吧!」

  朱祁鈺用商量的語氣:「朕這輩子,就任性這麼一次,請諸卿允准!」

  皇帝把話說到這個份上了。

  若是再不允,可就要撕破麵皮了。

  「就兩年時間!」

  胡濙咬牙道:「但邊境不能推太遠,以擒胡山為界。」

  這擒胡山,就是迤都。

  太宗皇帝於洪武二十三年,在此獲北元太尉乃兒不花。

  永樂八年,太宗皇帝北征又過此地,命臣僚致祭山川,更名其山為「擒胡山」,泉曰「靈濟泉」,刻於山石上。

  朱祁鈺沒想到,胡濙比他想的還狠。

  他就想著,以潢河為界,平行往西推就行了。

  結果胡濙一口氣干去了迤都。

  「老太傅,推到臚朐河去,打破喬巴山,打破和林,沿線構築防線,明年就兵進捕魚兒海,把韃靼人趕去西邊。」

  嘶!

  朝臣直接吐血。

  臚朐河那地方一年十個月冬天,再往北,還能放牧嗎?

  而且,這地方是成吉思汗的故鄉,你把人家老巢給端了,那不等著瓦剌、韃靼瘋狂打你嘛!

  「陛下,過猶不及。」耿九疇小聲道。

  「耿卿,要是以前你說,朕能聽進去,可現在韃靼被打崩了,整個漠北一片荒蕪,全是咱們的地盤。」


  「別說把成吉思汗的帝陵給掀了,就是成吉思汗復生,那也得乖乖向朕叩拜!」

  「不過,蒙人畢竟是華夏一支。」

  「明承元制,法統從元朝而來,成吉思汗乃是我華夏傑出皇帝之一,朕不許別人破壞其帝陵。」

  「咱大明不也照樣供奉著忽必烈嘛。」

  「白圭呢?」

  朱祁鈺一看,發現白圭沒來。

  原來白圭牽連進去科舉舞弊案。

  他性子倔,為自證清白,自己進了東廠詔獄。

  「回陛下,白尚書在詔獄裡。」王復稟報。

  「快放出來。」

  朱祁鈺笑道:「這白圭還跟朕耍上小性子了呢,讓他出來,朕打算重編元史。」

  「啊?」朝臣沒明白皇帝的腦迴路。

  「把成吉思汗、忽必烈等蒙古大汗編成華夏人,再編寫點神話傳說,多編戲曲,讓天下人都知道,成吉思汗是漢人皇帝!」

  呃?

  這皇帝的惡趣味!

  群臣無語。

  不過,這也是懷柔漠北的好辦法,讓蒙人產生歸屬感。

  「再讓翰林院,多多起漢名,不許敷衍,起得好聽些,兩個字的、三個字的都取一些。」

  「所有大明治下百姓,不許叫其他名字,全都歸化成漢名。」

  「在每個城池,給朕起一個好名字。」

  「從古書上找,什麼擒胡山,都不能叫了,胡人咱們私下裡說說行,正式場合不要說了。」

  朱祁鈺眼珠一轉:「漠北各族,也不都是蒙人。」

  「咱們按照各個部落不同,劃分成不同的民族,再編纂他們的神話歷史,告訴他們,他們都是華夏苗裔,而不是什麼蒙人。」

  「陛下是要弱化蒙人的存在?」耿九疇明白了。

  朱祁鈺點點頭:「沒錯,成吉思汗給蒙人注入的能量太可怕了,幾百年過去了,蒙人還是那樣驕傲。」

  「蒙人是永遠不會屈服於異族的。」

  「所以,咱們就把各族變成不同的民族。」

  「再把這些民族歸化成漢民。」

  「十年之後,把這些民族的歷史掃進垃圾堆,新生孩子就只會知道,自己是漢人了。」

  「不會再記得他們是什麼、什麼民族了。」

  「尤其是,所有文字都不允許存在。」

  朱祁鈺要絕了文化的根兒。

  再漢化其民。

  循序漸進,一點點漢化。

  這就需要有一個強大的中樞王朝,做靠山。

  大明絕對不能短暫鼎盛後,就衰落下去,否則這些事情都白做了。

  「老臣贊同陛下所想!」

  胡濙目光閃爍:「既然製造歷史,就製造得徹底點,抹去原有的地名,換成漢名。」

  「老臣這就回去查閱史書,找到古漢名,替換上去。」

  「咱們施了恩,也要給罰。」

  「所有歸化的異族,都要用峻法,用峻法恐嚇他們,讓他們不敢脫離大明。」

  這是硬刀子。

  若是用軟刀子的話,需要的時間太久。

  需要海量的金錢同化,換做以前只能如此。

  但現在不一樣了,韃靼放牧地區一片空白,理應成為大明領土。

  王竑倏地笑了一聲:「陛下,變成漢民,終究不是漢民。」

  「王閣老有何高見?」朱祁鈺有點重視這老頭了。

  這老頭心思毒辣,堪稱當代毒士。

  「可從中原移民去邊陲,令漢民娶異族女,再哄抬物價,讓異族男人娶不上媳婦,過些年,就徹底絕種了。」

  還是你夠狠啊!

  朱祁鈺眼放異彩:「他們娶不上媳婦,難道不會造反?」

  「陛下,您害怕他們造反嗎?」王竑反問。

  「當然不怕。」


  朱祁鈺登時就明白了。

  這條毒計,就是盼著他們造反,造反了打崩他們,抓他們做俘虜,幾代下去,就沒了這支族群的血脈。

  漢人也就成了這片土地的唯一主人了。

  「王竑,此舉是否有傷天和?」朱祁鈺心軟了。

  可在王竑眼裡,陛下還是不滿意的意思啊。

  論毒,還得看您呀。

  「朕的意思是,順從的就讓他們娶漢女,不順從的就不令其娶妻。」朱祁鈺退讓一步。

  本來大明一群道德君子,應該批判這種行為。

  結果,群臣竟然都在點頭。

  「陛下,此計可暗中進行,面子上自然要宣稱他們是華夏的一員,不可令其看出異樣。」

  胡濙加了一句。

  「王竑,既然你獻計,就詳細寫一篇計劃,呈上來給朕看,諸卿合議之後,就開始執行。」

  朱祁鈺嘴角翹起:「這計劃就叫鳩占鵲巢計劃,列入軍機處絕密,只有閣部重臣方能查閱。」

  「臣等遵旨!」

  朝臣壞笑。

  其實,歷朝歷代都在做這種事,同化,往往是充滿血腥的。

  「該設幾個都司呢?」

  朱祁鈺不打算直接設省,因為歸化起來未免血腥,直接設都司,軍管。

  定時!求訂閱!寫錯了,忘記梁珤已經出京,所以改成宋傑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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