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想裂土分王?就憑你姓朱?一群豬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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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60章 想裂土分王?就憑你姓朱?一群豬狗不如的東西!

  時光荏苒。

  轉眼到了六月初一。

  于謙、李賢每日都有奏章入京。

  孫原貞也到達宣鎮,朱祁鈺令寇深、范廣送入京的密奏,全部抄送一份送到孫原貞手上,讓孫原貞時時知道那支騎兵的動向。

  目前,戰事最激烈的是遼東,喀喇沁部深入長城內搶掠,李賢守邊捉襟見肘,防範不佳。

  梁珤已經出京,正在趕往遼東的路上。

  反倒是大寧城,是最安靜的,韃靼和于謙相持,基本上都是小打小鬧,韃靼一點便宜都占不到。

  于謙善守,把大寧城守得跟王八殼子一樣。

  滿都魯汗倒是想兵分幾路,甚至想繞過大寧攻打京師,想想還是放棄了。

  于謙是什麼人?

  把瓦剌打得像孫子一樣的戰神,他會不知道大寧後方防禦弱環?

  估計早就設下陷阱,等著滿都魯汗上鉤呢。

  幸好,于謙沒有開城野戰的打算。

  彼此相持,陷入僵局。

  滿都魯派親信組成使團,入京和談。

  春闈臨近,京中極為熱鬧,客棧、飯館人滿為患,勾欄瓦舍狂蹭熱度,詩會、文會一天辦幾十場,各大花魁你方唱罷我登場,京師的繁華,絲毫沒有受邊關戰事影響。

  而京中的報業更是如雨後春筍。

  為了區分官方邸報,民間改為報紙,那些文人,恨不得天天辦文會,天天發報紙。

  他們辦報不是為了賺錢,而是為了自我陶醉。

  戶部收稅收到手軟。

  多少商人看準時機,瘋狂辦報,這股風氣正在從京師蔓延到天下,如今江南也開始了辦報風潮。

  每天要是有好報紙,都會送入宮裡讓皇帝品鑑。

  朱祁鈺算見識到了大明的文風薈萃。

  申時。

  「宴席準備好了?」朱祁鈺還在處置奏章。

  日理萬機有些誇張,但他每天要看一千多件事,要是一本一本奏章讀的話,恐怕十天也看不完。

  幸好司禮監、內閣、軍機處,三方協作,釋放了他的雙手。

  他只負責看就好,不必逐一批覆,也不必事事費心,做到心中有數即可。

  也要感謝貼黃,讓他有足夠的精力,看完全部奏章。

  「回皇爺,都準備好了。」馮孝磕頭。

  「時間到了,就宣諸王入宮。」

  朱祁鈺接著看奏章。

  酉時,準時,諸王列隊入宮朝覲。

  朱祁鈺身穿冕服,等朝覲之後,再去換常服。

  其實只是頓家常便飯,沒必要搞得跟大朝會一樣,令諸王身穿王服按禮覲見。

  一系列的流程一個時辰都走不完。

  朱祁鈺純粹是折騰諸王。

  流程走完。

  「諸王落座吧。」朱祁鈺去內宮換上常服。

  諸王卻真的遭罪,穿著厚重的冕服坐在殿裡。

  好在今天外面下雨,天氣涼爽一些,上一次那天熱得,有幾位都熱出了病。

  「漠北王病了,朕就沒讓他來朝覲。」

  朱祁鈺解釋道:「寧王,你會不會在想,漠北王的病和朕有關係?」

  您可真記仇啊!

  寧王撲倒在地上:「微臣對陛下之忠心日月可鑑,絕對沒有不該有的心思啊!」

  「太陽和月亮能不能看見朕不知道,反正朕看不到。」

  朱祁鈺嘟囔道。

  偏偏這嘟囔的聲音,整個乾清宮都聽見了。

  寧王如遭雷擊,難道要讓我把心挖出來,給您看一看嗎?

  「落座吧。」

  朱祁鈺環視眾人道:「皇太后也沒來,不是病了,而是皇太后不想見到某些人。」

  諸王心裡嘀咕,那個某人,是您吧?


  「太后也沒來,諸王不會介意吧?」朱祁鈺慢悠悠問。

  介意有用嗎?

  諸王只能叩拜,勸皇帝切勿勞煩兩宮太后。

  「太子也沒來。」

  朱祁鈺道:「太子正在苦讀功課,不宜參加這等場合,以亂心智,諸王會不會暗罵朕,對太子不慈呢?」

  又來?

  諸王不停磕頭,陛下求求您別說了,再說下去,我們都出不了宮了。

  其實,諸王已經猜到舉辦這場宴席的原因。

  宗室里的將軍都沒入京,所以皇帝生氣。

  「宮中之事,吾等外王不敢置喙!」寧王聰明啊。

  這種事,說了是罪,不說也是罪,乾脆用不敢說來回答,絕對聰明。

  諸王立刻跟進。

  朱祁鈺吃了個癟。

  沒錯,諸王要是敢評論,不論對錯,他都直接抽他們。

  天家事是你們配評論的嗎?

  伱們算什麼東西?

  「都起來吧,落座。」

  朱祁鈺嘴角翹起:「朕舉辦這場家宴,無非是想念大家了,沒別的意思。」

  「上一場家宴,過了近一個月。」

  「這一個月,大明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湖廣拆分成湖南湖北,由韓雍和年富,各領一省,如今欣欣向榮。」

  「當然,這裡面也離不開湖廣諸藩的支持。」

  一聽這話,荊王、武岡王、荊州王,淚如雨下,你們用的都是我們王府的錢啊!

  王府別的東西不多,就是錢多。

  好在皇帝還算有點良心,武岡王、荊州王雖然是郡王,卻以親王制建府。

  那府邸他們去看了,那叫一個富麗堂皇,主打的就是一個豪華。

  看完之後心裡稍微平衡。

  住這宅子,又在京師繁華之地,不比當個鄉下土霸王強?

  「雖然邊境還在打仗。」

  「但是,韃靼於大寧城外與明軍相持,已經派使前來和談了,京師基本無虞了。」

  「遼東雖然也在打仗,大明損失慘重些,但喀喇沁部也沒討到什麼便宜。」

  「兀良哈、女真人都在劫掠喀喇沁部的後方。」

  「梁珤率領河南軍出京,不日及達。」

  「攻守之勢轉換矣。」

  「可以說,大明一片欣欣向榮之勢,一片大好。」

  朱祁鈺還沒說謊。

  喀喇沁部對遼東破壞很大,但其本部損失也不小,遼東軍民奮起反擊,兀良哈、女真人去後面撿人頭。

  等到梁珤大軍抵達,李賢就有了和喀喇沁部決戰的實力。

  當然了,這也歸功於喀喇沁部腦殘似的分兵三路,給了李賢可乘之機。

  就算不打決戰,守勢已成。

  想來用不了多久,喀喇沁部就會遣使和談。

  到時候,主動權反而掌握在大明手裡了。

  喀喇沁為什麼要打這一仗?

  其一:喀喇沁部的崛起,勢不可擋。

  其首領孛來想用大明立威,揚威於漠北。

  想坐穩他北元新太師的寶座。

  沒錯,滿都魯汗滅了太師癿加思蘭之後,又欽封孛來為太師。

  其意太明顯了,就是想利用孛來的喀喇沁部。

  甚至朱祁鈺都懷疑,喀喇沁掠邊,背後有滿都魯的授意,喀喇沁去擋刀,滿都魯在後面撿便宜。

  其二:孛來也不是傻子,也想脫離韃靼,單獨和大明展開邊貿,進一步增強部落勢力。

  就是說想要大明的歲幣,遭到大明拒絕後,直接開戰。

  其三:喀喇沁部想要更多的生存空間。

  喀喇沁部是韃靼諸部中最強的一部,但生存空間並不理想。

  孛來想拓展生存空間,增強部族實力,估計想著做韃靼的也先,野心極大。


  結果,孛來崩了牙。

  大明兵力分散,他以為是便宜,結果深入遼東後,發現就遼東一鎮的軍民,他都奈何不了。

  何況大明有九鎮,又有京營二十萬(虛數)。

  這裡面還有滿都魯汗率領十四萬精兵,威懾大寧的前提下,牽制住了于謙的主力。

  否則,喀喇沁部能回去多少,就不好說了。

  這一仗,打了近半個月,李賢和孛來打得難解難分。

  李賢確實允文允武,是個帥才,胡濙又說他是首輔之資,看來得換個用他的辦法。

  「前些天,朕和孔氏達成一致。」

  「孔氏為朕漢化兀良哈,將漢文明,推廣到更遠處!」

  「太宗皇帝未竟的事業,朕來繼續做!」

  朱祁鈺端起酒杯:「諸王,這杯酒,敬遼東軍民!」

  您不會喝了三杯就打人吧?

  換換套路吧,求求啦。

  一飲而盡。

  「諸王都是朱家子孫,自小學的是經義,爾等認為漢文化如何?」朱祁鈺高聲問。

  「陛下,這還用贅述嗎?」

  魯王嗤笑:「漢文明乃亘古至今最偉大的文明。」

  諸王附和。

  「魯王說得對,漢文明乃是最優秀的文明!」

  「兩晉時漢人衰微,五胡亂華。」

  「結果如何?」

  「五胡被漢化!」

  「那五胡至今安在?」

  「早已成為了漢人,成為了吾等的先祖!」

  「隋唐雄風,胡漢並存,盛唐以寬廣的胸懷,容納百川,化胡為漢,鑄就不朽豐碑。」

  「遼宋金又如何?」

  「入主中原的遼金,俱被漢化,成為漢文明的一顆明珠。」

  「大元何其遼闊,何其強大!」

  「入中原不足百年,被漢化者不計其數,最終其部族將漢文化烙印自己的心中!」

  「若再給大元五十年國祚,蒙人早就不復存在嘍。」

  「全是漢人!」

  「諸王去問漠北諸族,他們可說明人羸弱,卻不會說漢文化是垃圾!」

  「因為,在他們心中,漢文化也是高不可攀的存在!」

  「他們也嚮往漢文化!嚮往漢文明!」

  朱祁鈺神情亢奮:「諸王,朕之心,爾等應該清楚,朕的心,不在於一城一地之得失,朕的心在天下!」

  「大明承元制,大元領土的法統永遠在大明手中!」

  「而不在北元,更不在韃靼、瓦剌這等部落手裡!」

  「法統在朕!在大明!」

  「朕要恢復大元疆域,重振大明榮光!」

  「所以,朕的心,在你們想都不敢想的更遠處,在泰西,在海洋的盡頭!」

  「你們以為,朕會看得上,你們王府那點小小的家財嗎?」

  朱祁鈺話鋒一轉:「近來,泰西國佛郎機人朝覲天朝,卻言行不恭,說大明之弱,不及佛郎機一百艘戰船。」

  「朕初時大怒,怒而閹之!」

  「事後,朕令人反覆問詢,方才得知,泰西諸國之強盛,不比大明弱。」

  「唉,現在已經不是蒙古帝國時長子的西征的時代了。」

  「蒙古人,已經被泰西人,掃進歷史的垃圾堆了!」

  「朕聽完,方知自己坐井觀天,方知自己夜郎自大!」

  「但心中,更多的是憤恨!」

  「蒙人,乃華夏苗裔,朕可殺可屠,但不許泰西人來殺!」

  「瓦剌、韃靼,和大明爭的是國力,乃是一家兄弟,關起門來內鬥。」

  「泰西人算什麼東西?」

  「曾經蒙古人的走狗罷了,如何翻身撕咬主人?」

  「泰西人打他們,那就是打朕這個天可汗的臉!」

  「朕已經派人去將近海的佛朗西人全都殺光!」


  「以平胸中憤懣之氣!」

  朱祁鈺語氣高亢,神情激昂。

  皇爺您可輕點吹吧。

  您何時將蒙人看成自己人了?

  諸王聽個熱鬧。

  反正大明好與賴,跟他們沒有關係,他們只是負責混吃等死就好了。

  但是,樣子得做。

  「臣等微陛下賀,為大明賀!」諸王叩拜。

  朱祁鈺端起第二杯水:「諸王。」

  「爾等是不是在想,你們就算有能力,那又如何呢?」

  「朕也不會用。」

  「朕是該防備你們的,萬一給了你們兵權,你們再來一場靖難,朕可怎麼辦呢?」

  「是不是?」

  「都是這樣想的?」

  朱祁鈺嗤笑:「上一場宴會,朕就說過了,朕可以給你們權力,讓你們出去做事。」

  「就連漠北王,朕不也令其管宗人府嘛!」

  諸王狂翻白眼。

  是啊,漠北王確實在管束諸王,但只是漠北王府的太監出來管束諸王,那個叫許彬的太監,對他們那叫一個狠啊。

  至於漠北王,影子都見不到。

  綜上,斷定,皇帝的話一個字都別信。

  「朕是要給宗室權柄的。」

  「大漢,宗室諸王都是有權力的。」

  「朕也想恢復大漢之制。」

  朱祁鈺說著違心話。

  大明是皇帝集權的巔峰,他會放權給諸王?

  但是,人嘛,都是追求權力的動物,聽到皇帝這番話,百爪撓心,想試一試。

  年輕的荊王很有想法,他已經從郡王到親王實現三級跳了,想再跳一下,當個真的諸侯王。

  「請陛下細說!」荊王挺身而出。

  朱祁鈺都懵了,朕在釣魚,你看不出來嗎?

  從都梁王晉升了荊王,飄了?

  朱祁鈺都不會接了。

  朕能給你們權柄?讓你們靖難?跟朕打仗玩呢?

  「荊王打算如何為國朝效力呢?」朱祁鈺反問,他不會回答,就讓荊王自己說。

  荊王認真想了一下,竟然真的說:「漢朝時,諸侯王乃一國之主,名副其實……」

  諸王目瞪口呆,荊王這麼勇嗎?

  皇帝在釣魚,你真沒看出來?還主動往槍口上撞?

  你今天想當真的諸侯王,明天是不是就想當皇帝了?

  在你面前的是皇帝啊!

  燕王系的皇帝,那是靖難出身的家族,他們家就是造反起家的,他會允許諸脈造反?

  對了,你也是燕逆的後人,那沒問題了。

  「哈哈哈!」

  朱祁鈺不怒反笑:「荊王說得有道理,既然是諸侯王,就該有諸侯王的樣子嘛!」

  諸王登時就傻了,真要分封?

  可不對呀,之前您強征諸王入京,又不許諸王出京,擺明了要把諸王困在京師。

  如果真分封的話,一道聖旨,諸王樂不得的拿到權柄,傻子才不要呢,何必這麼麻煩?

  「怎麼?就荊王想當諸侯王,諸位都沒興趣嗎?」朱祁鈺語氣有些失望。

  來真的?

  慶王咬牙道:「微臣想做諸侯王!」

  有慶王出頭,諸王陸續跟進。

  看樣子,都想做真的諸侯王。

  當諸王全都表達了真實想法後,朱祁鈺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變得如冰塊一般:「都想做諸侯王啊?」

  「看來分封是大勢所趨,人心所向啊。」

  諸王趕緊點頭。

  都跪著呢,沒人看到皇帝的臉色。

  甚至都在崇敬,當諸侯王的第一件事是幹什麼,肯定暗戳戳屯兵靖難啊。

  「看來朕之前做了不少,逆反人心之事。」


  「難怪朕不得人心呢。」

  「原來問題出在這裡呀。」

  朱祁鈺嘆了口氣:「慶王,你說說,該怎麼搞分封呢?」

  慶王一聽,皇帝難道真的要恢復太祖時的諸王權柄?

  「自然是恢復太祖祖制。」慶王也真敢說呀。

  也不想想,第一個推翻祖制的是誰,貌似是建文,第二個就是太宗皇帝!

  太宗皇帝推翻得最徹底。

  現行的祖制,都是太宗皇帝擬定的,如今坐皇位的,也都是他的兒孫,自然不敢違背祖制。

  你想恢復太祖祖制,想效仿太宗事?

  造我們這一脈的反?

  「諸王都是這樣看的?」朱祁鈺又問一遍。

  只有鄭王人間清醒,小聲道:「護衛只有太祖時的一半就足夠了。」

  太祖時給的兵額太多了。

  皇帝不會放心的。

  畢竟削藩之事,歷歷在目。

  經過六十餘年持續不斷的削藩,才瓜熟蒂落,徹底削藩成功。

  鄭王的意思是,當個富貴閒王就好了,享受好日子多舒服呀。

  「哈哈哈!」

  朱祁鈺陡然大笑:「說得都不錯,把兵丁給你們,朕也好垂拱而治。」

  「反正現在大明欣欣向榮,有你們為朕戍守天下,這天下也就徹底安穩了。」

  「都是親戚,你們不能造反朕,對不對?」

  啪嚓!

  忽然,朱祁鈺把手中的瓷杯砸在地上,聲音陡厲:「諸王是真敢想啊!」

  「裂土分王,當真的諸侯王!」

  「夢裡都做不到這麼好的美夢吧?」

  諸王本來美滋滋的,卻不想瓷杯一碎,皇帝忽然暴怒。

  這不是您要封王的嘛,又不是我們要的,您這不就是找茬罵人嗎?

  鼻子輕輕一嗅……沒有酒味,像是水?

  皇帝一直在喝水!

  一個個又氣又怕。

  「就憑你們,居然想分朕的土地?」

  「你們憑什麼?」

  「憑你們姓朱嗎?」

  「還是憑你們腦袋大脖子粗啊?」

  朱祁鈺冷笑:

  「想屁吃呢?」

  「朕告訴過你們幾百遍了,這萬里江山,是朕的私產!」

  「你們說好聽點算朕的親戚,說難聽點,就是朕手裡的玩物!」

  「朕能封你們為王!」

  「也能封一頭豬為王!」

  「就算真讓你們當諸侯王,你們敢當嗎?你們配當嗎?」

  「一群廢物,天天做白日美夢!」

  朱祁鈺面容凶厲:「慶王,你捫心自問,你配當王爵嗎?」

  慶王知道,自己捅馬蜂窩了,渾身哆嗦,連連磕頭說不配。

  「你就是不配!」

  「你為大明做過什麼?」

  「為朕的江山,做過什麼好事?」

  「什麼都沒做過,配當王爵?」

  「一群豬狗不如的東西!」

  「居然妄圖當漢朝時的諸侯王?」

  「哼,朕還真沒發現,你們個個都狼子野心啊!」

  「就算朕把諸侯王國給你們,你們會治理嗎?會嗎?」

  「一群廢物!」

  朱祁鈺目光灼灼,語氣微緩:「荊王,你是怎麼想的?」

  荊王眼淚都出來了。

  我想回家。

  「就憑你,還想裂土分王,當大漢的諸侯王,配嗎?」

  「拿面鏡子照照自己,繡花枕頭,中看不中用!」

  「朕封你撒馬爾罕當王,你敢去嗎?」

  朱祁鈺盯著荊王:「說話!」


  荊王嚇傻了,都沒聽過撒馬爾罕這個地方,怎麼去呀?

  「微臣不敢,求陛下恕罪啊!」

  他爹,被他給害死了,百天還沒過,難道他就要追隨而去嗎?

  他要成為大明坐王位最短的藩王了。

  「連區區撒馬爾罕當王都不敢去,還能幹什麼!」

  朱祁鈺冷笑:「再看看你們,一個個面如土色,像個廢物一樣。」

  「不,你們不是像廢物,就是廢物!」

  「太祖皇帝若睜開眼睛,看見他這些沒用的曾孫,直接掐死!方消心頭之恨!」

  「朕可以給你們封王!」

  「但你們敢受嗎?」

  「敢去嗎?」

  乾清宮內外靜悄悄一片。

  諸王沒一個敢說話的。

  被養豬一樣養著,徹底養廢了。

  練不成了。

  「連孔氏,都能為朕漢化兀良哈。」

  「你們都是大明的王!」

  「能為朕幹什麼?」

  「刷恭桶嗎?」

  「看看這大明的王吧,一個個面如土色,肝膽俱裂,有點王爵的樣子嗎?」

  「啊?」

  「若把你們推上戰場,你們只能跪地求饒!然後去當俘虜,丟朕的臉!」

  「廢物!」

  「朕就不該舉辦這場宴會,讓自己生氣!」

  「看見你們,朕就生氣!」

  朱祁鈺暴跳如雷。

  諸王心悸的同時,又鬆了口氣,皇帝沒掄大鞭子抽人呀,還算幸運的。

  看來是喝了兩杯酒後暴怒,是不抽人的。

  皇帝的怒吼聲停止了,卻有回聲在迴蕩。

  終於不罵了。

  諸王心裡憋屈,明明是你挑頭讓我們說的,結果挨了一頓臭罵,好在沒挨鞭打。

  慶幸啊。

  「諸王。」

  「朕是想讓你們為朕做事的。」

  「奈何你們不頂用啊。」

  「大明的爵位,何其難得?」

  「你們不能靠著姓朱,和朕血脈偏遠,就舔著臉要做真的諸侯王吧?」

  朱祁鈺忍俊不禁:「別做那美夢了,朕的兒子都捨不得封當真的諸侯王,你們也配?」

  笑場了!

  諸王只能磕頭,說自己絕無僭越之心。

  你們有也好,沒有也罷。

  反正也發揮不出來。

  朱祁鈺長嘆口氣:「罷了,朕不和你們置氣。」

  「朕作為宗族的族長,還是希望你們好的。」

  「那孔氏,都要為朕漢化兀良哈了。」

  「你們作為宗室諸王,總要為大明做點什麼。」

  「否則。」

  「這爵位,就別留著了。」

  轟!

  乾清宮直接地震。

  削藩!

  這是削藩啊。

  皇帝哪裡是允藩王做諸侯王啊,而是變相削藩。

  這才是皇帝的真正目的!

  我們都被困在京中了,連一點宗祿都捨不得發給我們嗎?

  同樣姓朱,都是太祖的子孫,朱祁鈺你不要太過分!

  沒飯吃的話,我們也會造反的!

  諸王心裡哀嚎。

  「有用的人吃飯,沒用的人吃屎。」

  「這是朕送給你們的一句話。」

  「牢記在心中。」

  「以後每天端起飯碗的時候,大聲念一百遍,讓你,讓你的族人都變成對大明有用的人。」

  朱祁鈺冷淡開口:「如今邊關在打仗,地方在治理,機會遍地都是,你們自己要善於抓住機會。」


  「等過些年,沒用的人,朕就令其去鳳陽老家守墳去。」

  諸王渾身顫抖。

  有氣的,有被嚇的。

  皇帝卸磨殺驢,先削了諸王衛隊,然後又收回王府的權柄,禁錮諸王在京中。

  如今才過去一個月啊,皇帝就要選人去鳳陽老家守墳了。

  您這麼不顧親情血脈,就不怕天下人戳你脊梁骨嗎?

  「怎麼?」

  「不滿意?」

  朱祁鈺目光閃爍:「不滿意就說出來,今日是家宴,不是朝堂,朕也沒下聖旨呢。」

  「等了下聖旨,就不容爾等置喙了。」

  諸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一肚子話說不出來啊。

  看似皇帝廣開言路,讓諸王說真話,你說一句真話試試,拿大鞭子抽你!

  可是,要是再不說,王爵可就隨時要丟了!

  周王被推舉出來,他咬牙道:「啟稟陛下,微臣等姓朱,王爵來自太祖一系,封王乃理所應當。」

  「陛下希望重振宗室,令諸王振奮,乃陛下拳拳之心,臣等心知肚明。」

  「只是請問,如何劃分有用、沒用?」

  周王問到點子上了。

  總要有個標準,不能什麼都沒有標準吧?

  想削就削,就提就提,那成什麼了?

  「這話問得好!」

  「那朕就和你們掰扯掰扯。」

  「何謂對大明有用?」

  「做個對大明有用的人,如于謙、胡濙、耿九疇、李賢、范廣、梁珤等等,都是對大明有用的人。」

  「做對大明有用的事,比如安置流民、賑濟災情、巡視地方、靖邊肅邊等等,都是對大明有用的事。」

  「只要對大明有用,你們的王爵才有價值,朕才不會削掉。」

  「反之!」

  「若你們貪墨民脂民膏、視百姓如豬狗、壞朕的江山等等,大明律中不允許的事情,就是對大明無用的人!」

  「還要再加一條,就算什麼都壞事都不做,哪怕是躺平吃閒飯,那也是罪!」

  「糧食從土地里種出來,那是不容易的。」

  「朕寧願拿這錢糧養一個兵,也不養一個廢物,何況是諸王呢?」

  「那就沒有存在的必要了。」

  朱祁鈺這番話說得極為無情。

  宗族是靠血緣聯繫的,但朱祁鈺卻反其道行之,用利益維繫。

  那樣的話,聖賢書千年來的教誨,可就一朝崩塌了,和大同世界漸行漸遠。

  「今天,朕和爾等,不敘親情。」

  「只說利益。」

  朱祁鈺直截了當道:「你們直接告訴朕,能為大明帶來什麼?能為朕帶來什麼?」

  「換句話說,你們能做什麼?」

  「都說出來,朕酌情安排,給你們機會發光發熱。」

  諸王卻眼睛一亮。

  這不是允許諸王參政嗎?

  這不比分封出去當鄉下土霸主更香?

  除非那些有意染指皇位的個別藩王,才會難受,否則誰不想在中樞享受權力?

  「沒錯,朕要改變祖制了。」

  「之前就允許各級將軍入京參加科舉,令他們當官。」

  「如今朕左思右想,乾脆就讓諸王參政。」

  「給你們一個發光發熱的機會。」

  朱祁鈺淡淡道。

  這會不會又是一個坑?

  諸王有點怕。

  絕對被皇帝坑怕了。

  本來留在中樞參政,那是一件好事啊,可想到在這位皇帝手下做事,恐怕生不如死啊。

  「怎麼?都認為自己無甚才能?」朱祁鈺面容陰沉下來。

  還別說,諸王真的沒啥才能。

  會的也說不出口啊。


  「一群廢物!」

  朱祁鈺忽然暴怒,跨步走下台階:「鞭來!」

  啪!

  直接掄鞭子就開抽。

  「你們這群不學無術的廢物!」

  「朕說你們在封地里,為何怨聲載道呢?」

  「原來你們除了吃喝玩樂,別的什麼都不會啊!」

  「難怪那些將軍,都不敢入京參加春闈。」

  「敢情他們自知什麼都不是,擔心來了中樞,被朕剁了腦袋?」

  啪啪!

  朱祁鈺一邊罵,一邊抽。

  宗室親王又倒霉了。

  剛養好的身體,又完了!

  不是要喝三杯酒才抽鞭子嗎?這才兩杯啊,還都是水,就直接開抽,有點過分了吧?

  朱祁鈺抽完親王還不過癮,跨殿出去,大鞭子抽在郡王的身上。

  郡王們也倒霉了。

  被皇帝無差別抽打,諸王慘叫個不停。

  累得朱祁鈺氣喘吁吁進殿:「一群廢物!」

  「從頭給朕學!」

  「漠北王不是掌宗人府令了嗎?」

  「督促你們給朕學習!」

  「馮孝,每日朕看的書,抄送一份給他們,讓他們抄寫一百遍!」

  「都給朕記住了!倒背如流!」

  「即日起,諸王不許出門,給朕在家裡學習!」

  「什麼時候把經義讀透了,再出來。」

  「否則,誰也不許給朕丟人現眼!」

  朱祁鈺真的生氣了。

  他每天累得像條狗,諸王可倒好,舒服得像神仙。

  心裡極致不平衡。

  那就拿諸王出氣。

  諸王嗚呼哀哉。

  憑什麼啊?

  我們靠的是血統,和那些狗屁讀書人搶什麼飯碗?掉價!

  「對了,翰林院忙得腳打後腦勺,連朕要看書,都沒工夫給朕編纂。」

  「乾脆,從江南詔一批人入京!」

  朱祁鈺目光陰冷:「傳旨,朕為教育諸王,特為諸王延請天下名師,令江南各縣出一百個文人,入京教化諸王!」

  「令各縣把本縣有名聲的文人全部聚集起來,膽敢矇騙中樞者,全縣官吏全部誅族!九族塞邊!」

  「凡接詔不入京者,誅九族!」

  「限期一個月,必須到京,不到京者,誅九族!」

  嘶!

  乾清宮內諸王瑟瑟發抖。

  皇帝哪裡是要為他們找老師啊。

  就是因為江南文人罵皇帝,他生氣又無處撒氣,乾脆找個由頭,宣他們入京。

  敢不入京的,統統誅族。

  這才是皇帝的心狠之處!

  凡是敢反對他的,都該死。

  朱祁鈺盯著諸王:「朕為了你們,可是費盡了苦心啊。」

  「到時候你們要是不給朕長臉。」

  「不能學有所成。」

  「朕可不是令你們回老家看墳了,而是令你們去塞邊!」

  「若死了,就把你們砌進城牆裡!」

  諸王渾身一抖。

  皇帝這是要一勺燴了啊。

  江南文人不聽話,您忍而不發。

  等到為了諸王延請名師的時候,才藉機強征江南文人入京,豈不是讓我們擔負罵名。

  您出氣又占便宜。

  到頭來還是我們倒霉。

  「臣等必不負陛下天恩!」諸王委屈的磕頭。

  想到被江南文人教化的日子,他們全都打了個哆嗦,還不如直接去死呢。

  「學成者,優先觀政。」

  朱祁鈺開始給甜棗了。

  諸王一聽,還真燃起了希望。


  「都起來吧。」

  朱祁鈺語氣一緩:「和諸王商量一件事。」

  「因為朕派人去犁清地方。」

  「所以不可避免的,從諸王的王府之中借了些錢糧出來。」

  您管那叫借?

  那叫強搶好不好!

  有的都鬧出了人命,皇族的命都不如狗,想殺就殺,說背後沒您撐腰,誰會信呢?

  您卻輕飄飄一句借?

  諸王心裡全是憤怒,卻不敢表露分毫。

  「借的東西呢,恐怕也無法歸還了。」朱祁鈺道。

  果然。

  就是明搶吧?

  承認了吧。

  「但是!」

  「朕說過多少次了,你們的錢,朕不會要的。」

  「你們的東西,還是你們的東西。」

  難道說,還給我們?

  朱祁鈺笑道:「朕打算把皇家票號的股份,分給諸王,就當還帳了。」

  什麼?

  您在逗我們吧?

  那票號,連個空架子都沒有,就用它來換我們王府的百年家財?

  拿我們當傻子?

  諸王表情吃屎,想說卻不敢說。

  「這票號,現在確實不值錢。」

  「但你們想過沒有,大明只有三家票號。」

  「一家隸屬於朝堂;一家隸屬於朕;一家分給諸王。」

  「你們用自己的豬腦子想一想,這東西能不能賺錢?」

  朱祁鈺懶得廢話。

  朕賜給你,你就接著。

  不賜,你們也得受著。

  倘若不用王府家財來換的話,那諸王肯定樂意要啊。

  問題是,用百年家財換一個未來可能賺錢的東西,那就不值當了。

  「你們在封地,都放過印子錢吧?」朱祁鈺問。

  諸王不敢說話,肯定放啊。

  「明年,朕就會下旨,令天下裁撤錢莊、黑市,派大軍下去殺一批。」

  「不管是誰,沾著這件事的,就殺了立威。」

  「到時候朕就將印子錢收歸票號,把錢莊收歸票號,未來,把所有跟錢有關的東西,全都收入票號里。」

  「你們說,這票號,值不值錢?」

  朱祁鈺直言不諱。

  一聽這話,票號肯定值錢啊,會非常非常值錢。

  「那這票號,換爾等的家資,值不值?」朱祁鈺又問。

  有點值。

  不完全值。

  諸王不吭聲。

  「朕就知道你們貪心。」

  「罷了,朕再把皇家商行的一成股份拿出來。」

  「給天下諸王。」

  「這皇家商行,爾等應該不陌生吧?」

  朱祁鈺笑眯眯問。

  皇家商行確實還沒發展起來,那是因為皇帝在令其做一些賠本的買賣,比如改革毛紡、發展造紙、探清礦藏等等,都是賠本的。

  但等過些年,皇家商行完成積累之後,再發展,會無比迅猛。

  諸王有些意動。

  「陛下,不如給微臣等五成股份。」鄭王漫天要價。

  「就是一成。」朱祁鈺不肯多給。

  因為皇家商行分出一成股份給朝臣做養老銀,未來還會分出一些給勛臣。

  皇帝沒錢,可就是亡國之君了。

  這錢必須大頭入內帑,不容商量。

  「三成!」

  鄭王咬牙道:「臣等自願上書給朝堂,請朝堂收回封地、王府等,臣等願意定居京師!」

  朱祁鈺眼睛一亮,鄭王是個聰明人啊。

  這些都是沒用的東西,早晚都被皇帝一道聖旨收回去的,乾脆現在賣個好價錢,大家面上都好看。


  可再看其他諸王。

  臉色都不怎麼好看了。

  這些都是傻子。

  以為入了京師,還能回去呢。

  「兩成吧,不消十年,皇家商行會成為龐然大物。」

  「每年銀子進項,肯定比爾等在封地賺得多。」

  「還有皇家票號,朕都賜給你們了。」

  「也算是仁至義盡。」

  用錢,把封地買回來。

  關鍵皇帝先抄了王府,倒逼諸王同意。

  鄭王還想多要一點。

  「鄭王的舞練得如何了?」朱祁鈺岔開話題。

  給甜棗的事,告一段落。

  鄭王的臉色頓時僵住了。

  還跳啊?

  您不嫌辣眼睛?

  「微臣還在練習中。」鄭王悶聲回稟。

  「那就展示一番,淮王,你來彈唱。」朱祁鈺可不見外,就是要看。

  鄭王臉色一垮。

  淮王也跟著吃瓜落兒。

  「諸王,朕對爾等是仁至義盡。」

  「要宅子給宅子,要錢給錢,要權力給權力。」

  「朕要看到爾等的能力。」

  「就給你們一年時間學習,到時候朕就要考校你們了。」

  朱祁鈺靠在椅背上:「來,鄭王,舞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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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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