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午門前,殺個昏天暗地!壞蛋集中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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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9章 午門前,殺個昏天暗地!壞蛋集中營,搞錢方略!

  「姜顯,朕打算派你去團營,如何?」待方瑛、石璞離開後,朱祁鈺問姜顯。

  「奴婢謝皇爺恩賜!」姜顯不識字,入不了軍機處,他原本就在乾清宮中伺候,在奪門之夜極為賣命,得到朱祁鈺重用。

  「朕派你去不是爭權的,而是給朕盯著團營的!」

  既然打算拆分團營,那麼就該賜下軍號,

  馮孝筆墨伺候,他在宣紙上寫下兩個名字:白眊、無當。

  此乃劉備、諸葛亮手下精兵番號。

  「希望方瑛,無愧此軍號!」朱祁鈺讓印綬監,打造兩枚軍印,賜予方瑛。

  「姜顯,朕不止命你為提督太監,還讓伱擔任軍需總管。」

  「白眊、無當二軍的軍餉皆出自內帑,不經戶部、不經朝堂,只經你一人之手。」

  「每發一分餉,都要給朕發到實處!一分都不許差!」

  「差一分,朕不找別人,就找你!」

  「丟了一個銅板,朕就摘你身上一個零件!」

  「你姜顯在下面,怎麼殺人,朕也不管,朕就要發到實餉,就要實額三萬兵丁,一個不少、全是精銳,就要讓白眊、無當二軍,擁有超強戰鬥力,能為朕縱橫漠北即可!」

  「其他的,朕一概不過問,朕給你最大的權力,讓兩支團營,三萬兵丁,成為朕的倚仗!朕的肱骨!」

  「能做到嗎?」

  朱祁鈺盯著他:「你若不能,也無妨,朕再派別人去!」

  姜顯嘭嘭磕頭:「啟稟皇爺,若丟了一個銅板,缺了一個兵丁,請皇爺摘了奴婢的腦袋!奴婢一定督促方大人、寇大人讓白眊軍、無當軍發揮出最大戰鬥力!」

  「只要你能做到,你要什麼,跟朕說,朕全賜給你!朕不怕你貪心,就怕你沒本事!能不能?姜顯!」朱祁鈺不吝惜賞賜。

  但新練的團營喝兵血、私役成風的爛事絕對不能再發生了!

  這種事,貽害無窮啊。

  「奴婢能!」姜顯磕頭:「奴婢謝皇爺恩賜!」

  「起來吧,朕對這二軍報以極大期待。」

  「朕不怕你們慢,一年兩年,朕都等得。」

  「糧餉更不必擔心,朕來撐著,哪怕朕天天喝粥,也不短你們的用度。」

  「朕就要掌控一支戰鬥力極強的軍隊,能為朕縱橫漠北!征南掃北,犁庭掃穴!」

  朱祁鈺語氣激烈:「你要的,你們要的,朕都給你們!但朕要的,你們必須做到!」

  「奴婢遵旨!」姜顯磕頭。

  「從宮中多挑些太監跟著你,再挑些計相出去,做提督太監,總要有自己的勢力才行。」

  朱祁鈺親自扶他起來,千叮萬囑:「人不夠,去東廠、錦衣衛調些人安插進去。」

  「要懂得收攏人心,去內帑支五百兩銀子,先用著,收攏人心,是要用錢的,不夠跟朕要,多少都給。」

  「方瑛是有能力的人,又是朕的親家,可以信任。寇深是老臣,懂得分寸。」

  「但你也要盯著他們,你是朕的眼睛。」

  「記住,這三萬精銳的主人,是朕!」

  「這是朕的軍隊,每個兵丁捧的是朕的飯碗,吃的是朕的賞賜!記牢了,這三萬人是朕的,誰敢伸爪子,就給朕剁下來,懂嗎?」

  「無朕聖旨,任何人不許調動!朕之命令,讓他們上刀山下油鍋也不許眨眼睛!明白嗎?」

  姜顯磕個頭,表示明白。

  「去宮外挑太監,那些被朕打發出去的,必然有心懷怨懟的,正好給他們個機會,看看誰會跳出來。」

  「剛收到手的太監,別輕信,從乾清宮點幾個,隨你一同去,慢慢掌握人心,拉攏為心腹,記住,忠心是最重要的。」

  朱祁鈺反覆叮囑。

  姜顯卻明白,皇帝從乾清宮派太監,是盯著他的。

  「奴婢遵旨!」

  朱祁鈺又叮囑幾句,才放姜顯離開。

  等李震回京,再任命方瑛為總兵,兼任白眊軍指揮使,李震為無當軍指揮使。


  「皇爺。」馮孝低低喚了一聲。

  朱祁鈺扭頭看過去。

  「皇爺,雖然內承運庫銀子能追回來一些,但也不能這般造呀!」

  「這白眊、無當實額三萬兵丁,加上各級軍官的糧餉,簡直是燒錢呀皇爺。」

  「倘若練個一兩年,到時候北方無戰事,可就是淨賠的呀,屆時是解散,還是繼續養著?」馮孝小心翼翼進言。

  他其實想說,如今京中穩定,有九門提督、養馬軍、禁衛,足夠拱衛中宮了,沒必要再砸銀子練兵了。

  「別跟朕繞彎子,說明白點」朱祁鈺不滿。

  「皇爺,能不能讓戶部分攤一點?總不能什麼銀子都從內帑出吧。」馮孝小心翼翼道。

  「你倒是精明,朝堂的官老爺不比你精明?」

  朱祁鈺冷笑:「真跟他們扯皮,這兩支團營必然練不成,方瑛如何安置?流民如何安置?就邊軍、京營那個戰鬥力,能指望得上?」

  「太祖、太宗為何能做真正的皇帝,因為他們手裡的兵,是親自帶出來的。朕沒帶兵的本事,但這些兵從入伍就吃朕的飯,用朕的銀子養他們的家,總該有些忠心的。」

  馮孝的意思是,皇位暫時沒威脅,就別折騰了皇爺。

  可朱祁鈺,是要征伐漠北的皇帝。

  錢嘛,那不遍地都是嘛。

  「皇爺,總該一點點來嘛,急不得的。」馮孝不敢深勸。

  「好了,朕心中有數,兵也不是一天征的,錢糧也不是一天發出去的,錢無須擔憂,等開春了,這皇宮也該修繕了。」

  馮孝詫異,皇爺都快把皇宮當沒了,哪來的錢?

  「別囉嗦了,去把方興喊過來,還有曹吉祥。」朱祁鈺智珠在握。

  很快,方興和曹吉祥進殿跪下。

  方興聽說姜顯出去做提督太監,滿臉羨慕嫉妒恨。

  「京中治安越來越差,朕打算重建巡捕營。」朱祁鈺把巡捕營的想法大概說了一下。

  「曹吉祥,朕給你個重獲聖眷的機會。」

  曹吉祥趴伏在地上,連連叩首。

  「朕打算命你為巡捕營提督太監,這巡捕營,主要做兩件事:」

  「其一,巡視京中治安。」

  「其二,負責收稅。」

  曹吉祥吞了口口水,就知道沒好事!

  在京中收稅,無非是設鈔關,等被彈劾多了,他就會被皇帝丟出去,當替罪羔羊。

  皇帝一直都這樣做的。

  「商稅有東廠和鈔關太監負責,無須讓巡捕營插一手了。」

  「朕欲使巡捕營在寺廟、道觀門前,設香火錢,一干入廟觀者,須購買香火後,方能進入!」

  「為了方便征錢,朕打算封閉廟觀各門,只留一門。」

  「所謂香火錢,就是廟觀內不許有香火,想入廟觀拜佛燒香者,需要在門口購買,廟內僧道燒香,也需要在門口購買!任何人不許例外!」

  噗通!

  曹吉祥軟軟地趴在地上。

  皇帝這不是徵稅啊,是送他去死啊!

  京中僧道泛濫到了什麼地步,景泰初年,皇帝採用鬻牒之制,就是軍中不發軍餉,發度牒,士卒再把度牒拿到市面上去賣,一牒難求。

  這樣發了五六年了,京中該有多少和尚、道士?這還不算假和尚、假道士,還有外地來京討生活的,那簡直多得數不勝數。

  皇帝自己不想捅馬蜂窩,把他曹吉祥推出去捅啊!

  等皇帝收了「蜂蜜」,實在受不了彈劾的時候,就把曹吉祥推出去殺了,繼續裝仁君。

  方興也渾身癱軟,完了,我肯定哪裡得罪皇爺了!

  「京中,收繳一切香火,私制、私販香火者,族誅,不赦!」

  「信徒於家中燒香者,也須於巡捕營購買,不得私制、私販,違者不問何人,族誅!」

  「京中信徒很多,朕也不把一炷香的價格設的太高。」

  「普通的一根香,一個銅板。」

  「好點的一兩銀子,貴點的十兩銀子,再貴的一百兩、一千兩,不設上限。」


  「宮中增設制香局,把香火多弄出點花樣來,滿足權貴的虔誠向佛之心。」

  「曹吉祥,你覺得如何?」

  朱祁鈺自己說的熱鬧,低頭一看,曹吉祥嚇癱了,登時不滿。

  「皇爺!」

  曹吉祥淚如雨下:「您還是給奴婢一個痛快吧!」

  「怎麼?做不了?求死了?好,朕成全你,曹氏族誅吧。」

  朱祁鈺冷笑,給朕賣命的人如過江之鯽,朕用你,是你八輩子修來的福氣,居然還不領情?

  「不要啊,不要啊皇爺!」

  曹吉祥哭喊著求饒:「請皇爺聽奴婢辯解幾句。」

  「如今僧道泛濫,京中信徒如過江之鯽,其中不泛有權貴之家。」

  「皇爺您突行嚴厲之法,奴婢擔心其興也勃焉,其亡也忽焉……」

  沒等他說完,朱祁鈺冷笑打斷:「怕了?要說權貴,天底下最尊貴的,乃是朕。」

  「曹吉祥,你造反叛亂,朕饒你不死,已是法外開恩了。」

  「你若想重得朕之信任,怎麼連這點小事都不敢做?」

  「那你活著幹什麼?浪費空氣嗎?」

  曹吉祥哭個不停。

  皇爺,您也信佛啊!還被番僧灌頂過!

  甚至,宗室里,信佛道的也比比皆是,權貴之中更別提了,多到令人髮指。

  更別說皇帝一刀斬斷所有人的利益,巡捕營必然臭名昭著,至於能撐多久,就看皇帝能扛多久了。

  扛不住的時候,就是他被殺的時候。

  曹吉祥哭嚎:「皇爺,奴婢這條狗命算不得什麼,奴婢擔心京中信徒聚眾作亂,使皇爺新政倉促而停,影響了皇爺聖譽啊!」

  信了你的鬼!

  「拖出去殺了吧。」朱祁鈺懶得廢話。

  「皇爺,給奴婢一個機會!給奴婢一個機會!」曹吉祥磕頭如搗蒜,他真不想死啊。

  當那顆眼珠子塞進他嘴裡的時候,他就知道,死比活著難多了。

  「早這樣不就得了?真給你臉了!」

  朱祁鈺冷笑:「拖出去,打十杖,再拖回來!」

  曹吉祥被拖走了,再進來時,屁股上全是血。

  「能不能做?」朱祁鈺問他。

  「奴婢能!」曹吉祥敢發誓,一旦朝堂上沸反盈天,皇帝會毫不猶豫地推他去死。

  「巡捕營的巡捕兵丁不能從良家子中招募,不夠狠,朕特許你去北鎮撫司詔獄、廠衛詔獄、刑部監、都察院監、五軍都督府監中招人,那些窮凶極惡的,給他們一個活命的機會!」

  「你做事不夠狠,多招些狠辣之人,朕是為你考慮。」

  「但這些人也不能放心用,把他們家小抓進東廠詔獄裡,若不聽話,就直接殺了!不必手軟!」

  「別怕捅破了天,天上還坐著朕呢!」

  「朕給你們撐腰!」

  曹吉祥一聽這話,直接嚇暈過去!

  從監牢里招罪大惡極的犯人做巡捕,皇帝擺明了是用完了就殺啊!

  再看看方興,他就明白了,皇帝是打算用完他後,殺了他,讓方興接班啊。

  「曹吉祥,別怕。」

  朱祁鈺親自把曹吉祥扶起來,拍拍他的肩膀:

  「巡捕營開始收香火錢後,朕帶頭,先買一根!」

  「和你作對的,就是在和朕作對!」

  「你的靠山是朕!」

  朱祁鈺安撫他兩句,便給他出謀劃策:「你也不要橫衝直撞的去收錢,先收買些市井潑皮,乾脆都招進巡捕營來,對,把市井上的混蛋都招進來!」

  「搞清楚京城中信佛信道的人家,搞清楚了人家的財政情況,再把香火賣給人家嘛。」

  「買多的巡捕營提供送貨,你們也別一副強買強賣的架勢,這方面你們不懂,再招些懂經營的商人進來,去東廠詔獄裡面招,那些奸商,都給放出來,招進巡捕營。」

  「大家公平買賣,他們別凶神惡煞的,都是虔誠的信徒,驚壞了他們,這筆買賣以後如何細水長流?」


  「只有那些不聽話的、鬧事的、狗仗人勢的,你們巡捕營直接出動,最好別弄出人命來,多罰些銀子就行!」

  「若有和尚、道士不聽話,敢不買香火的,就弄塊肥肉片子,塞進他的嘴裡;道士乾脆八光了,全城遊街!」

  「別怕鬧出事來,朕給你們撐腰!」

  聽完皇帝的話,曹吉祥直接想死,他知道自己活不了幾天了!

  看看皇帝招的都是什麼啊!

  窮凶極惡的罪犯、市井潑皮、胡同串子、奸商,全是壞蛋!

  皇帝是順便一勺燴了啊,等出了事,直接全砍了了事!

  而且,皇帝不止要摳信徒的銀子,主要摳僧道的銀子啊。

  「這樣,朕給你設個限額!」

  「你每天賣出去五十萬兩銀子!」

  「低於這個數,朕就要從你身上,選個零件出來,剁下去!」

  「你自己考慮清楚了,曹提督。」

  朱祁鈺開心地笑了起來。

  咣當!

  曹吉祥又摔倒在地上,五十萬兩啊!皇帝是想錢想瘋了,直接派他去搶啊!

  最多三天,他腦袋就會被掛在城門樓上!

  一根香一個銅板啊,賣多少根,才能搞來五十萬兩銀子啊!

  「你若給朕斂財一千萬兩銀子,朕就保你不死!」

  朱祁鈺又把他扶起來,拍著他肩膀:「屆時,就算是天下人逼朕殺你,朕也把你保下來,如何?」

  總要給人一點希望嘛。

  一千萬兩……您還是直接賜奴婢死吧!

  曹吉祥渾身發軟,趴在地上,哭個沒完沒了。

  「方興,朕命你為巡捕營副提督太監,你什麼都不用做,就給朕盯著銀子就行!」

  方興鬆了一口氣,高聲歡呼:「奴婢謝皇爺仁慈啊!」

  曹吉祥卻在哭。

  皇帝對你是仁慈了,但對我太殘忍了!還不如一刀被剁了更痛快!

  「別一副死了爹媽的模樣,有點信心。」

  「朕告訴你,京中的小寺廟,都比朕的內帑富,只要你能摳出來一點點,就夠你湊足五十萬兩了!」

  「一千萬兩不過二十天的事,屆時,朕在奉天殿裡給你慶功,京城裡的女人你隨便挑,朕都賜給你做女人!給你娶個幾房妻妾!伺候著你!」

  「曹吉祥,不想自己,也想想家人嘛。」

  「朕知道,你在欽天監、勛臣中都有自己的人,你還有幾個能幹的侄子,都能做你的羽翼!」

  朱祁鈺語氣幽幽:「曹吉祥,朕又給予你聖眷了,這一次,你千萬不要讓朕再失望了!」

  曹吉祥是又好笑又好氣,皇帝說讓他挑女人,是在告訴他,你是個太監,在京中隨便的橫行霸道,人死鳥朝天,你又沒鳥,怕個屁。

  又以他的侄子、親戚威脅他,不聽話,就夷三族吧。

  「奴婢謹遵皇爺聖旨!」

  曹吉祥滿臉求生欲:「奴婢還想跟皇爺要幾個人。」

  「說!」

  「參與造反的人中,還未死的,家眷尚在的,奴婢要他們。」曹吉祥咬牙。

  「都給你!朕給你條子,你去各監提人便是。」

  朱祁鈺知道,只有在絕境中的人,才會對別人更狠。

  惡人還需惡人磨。

  京中僧道糊弄朕,以為朕拿他們沒辦法。

  的確,朕拿你們沒辦法,但曹吉祥有,曹吉祥肯定不想再吃眼珠子了,更不想讓別人吃了他的眼珠子。

  那些參與造反的人,這段在詔獄裡的日子,肯定不好過吧。

  放他們出來,肯定比習慣享受的僧道更狠。

  至於能扛多久,還得看曹吉祥能摳出多少銀子,若一天真能摳出五十萬兩銀子,朕把反對的殺絕了,也要撐到底!

  「下去籌備吧,朕給你權益之權,不必事事匯報,你可臨機決斷。」

  朱祁鈺緩了口氣:「朕不給你下聖旨了,也不賜天子劍了,制香局提督太監也有你來擔任,好了,下去吧。」


  果然,皇帝是不想蹚這臭水溝,卻逼他下去游泳。

  曹吉祥苦著臉退下。

  他猶豫不決,是掙扎一下,奮起勃發活下去;還是自怨自艾,等待死神降臨……

  忽然間,他眸光如刀,咱家想活,就對不起你們了!

  「皇爺。」方興縮著腦袋看向皇帝。

  「你倒是機靈,知道朕會特地交代你。」

  朱祁鈺瞟了他一眼:「安心,你是朕的貼心人,不會送你去死的。」

  「你只負責盯著曹吉祥便是,你從乾清宮挑些人出去,收上來的銀子,一分不少的交到里庫。」

  「巡捕營裡面全是混蛋和反賊,沒有手腳乾淨的,你不必管。」

  「你只要暗中留心,誰可用,誰不可用。」

  朱祁鈺在暗示他,等曹吉祥把架子搭起來,就送曹吉祥去死,由他接管巡捕營。

  「奴婢記住了!」方興匍匐在地上,神情激動。

  「放心,記著,朕給你的,才能拿。去吧。」

  朱祁鈺在敲打方興,方興此人善妒、手腳不乾淨,所以特地告訴他,若還不長記性,就別怪刀劍無眼了。

  「皇爺,奴婢擔心巡捕營捅了馬蜂窩呀。」見方興退下,馮孝擔憂道。

  「捅了就捅了,又不是朕捅的!」

  「關朕什麼事?」

  朱祁鈺哂笑:「朕把里庫鑰匙交給你,其他人朕信不過,多招些計相,銀子一分都不許錯,讓宮中的太監都去學,朕以後有大用。」

  「對了,朕讓你找的工匠,可來了?」

  馮孝看了眼外面的天,苦笑道:「皇爺,外面天黑透了,明日是春龍日,皇爺早些歇息吧。」

  「春龍日好啊,正是殺人時。」

  朱祁鈺獰笑:「皇莊、皇店太監、管事都到了?」

  「還沒!」馮孝垂著頭。

  「都在午門前跪著,沒到的,去催,再給半個時辰,沒到的直接捕殺!派錦衣衛去!」

  朱祁鈺對馮孝的效率不滿:「你也學會悲天憫人了?」

  噗通一聲,馮孝跪在地上,驚恐道:「回皇爺,奴婢是擔心皇爺殺戮過甚,會引起不必要的反彈。」

  「哼,不殺如何平民憤啊?城外的流民都看著呢!」

  朱祁鈺嘆了口氣:「馮孝,你記住一點,不做事就不會錯,那是懶政。」

  「朕是皇帝,天下無錯,朕就該主動找出錯來,這才是皇帝該做的事。」

  「直到有一天,朕實在找不出錯來了,這天下就真的太平了。」

  「這江山,才能傳承下去,懂了嗎?」

  馮孝跪在地上:「奴婢不如皇爺高瞻遠矚,只有一顆擔憂皇爺之心。」

  「你的關心,朕懂,所以天下人願意做這糊裱匠,對錯事睜一眼閉一眼,朕也可如此。但朕不想江山在朕手中斷送,讓後世子孫戳著朕的脊梁骨罵朕。」

  朱祁鈺長舒口氣:「罷了,朕以後壓著火便是,起來吧。」

  馮孝慢慢站起來:「皇爺,今天去承乾宮嗎?」

  朱祁鈺瞟了他一眼:「以後有話,直接跟朕說,別繞來繞去的,你是朕的知心人,朕信你。罷了,不去了,讓貴妃來勤政殿伺候吧。」

  這宮裡,太冷清了。

  關鍵他還有點尷尬,不管用啊。

  一夜無話。

  早晨,朱祁鈺穿上大朝會的龍袍,率領文武去先農壇,親自扶犁耕田,勸課農桑。

  儀式舉行完畢,回程的路上,胡濙、李賢向皇帝表達了不滿。

  皇帝設立軍機處,沒和群臣商量,便以軍機處收五軍都督府的軍權。

  昨晚又私設兩個團營,任方瑛為總兵。

  總兵是能隨便任免的嗎?

  還有養馬軍、巡捕營,都沒經過商量,皇帝就私自做決定。

  皇帝抓兵權之心,如司馬昭之心啊。

  這讓胡黨和李王黨極為不滿。

  「兩位愛卿,朕犁了三回地,累得腰酸背痛,要不明日早朝上再說吧。」朱祁鈺耍賴。


  「陛下,您收權之心太急了!」胡濙十分不滿。

  尤其是工部尚書石璞,靠攏皇帝,讓他察覺到不妙。

  如今六部,工部、刑部靠攏皇帝,兵部、戶部在于謙手上,胡濙手裡只抓著吏部,讓他很沒安全感。

  「老太傅此言何意啊?這天下權柄,皆是朕的,何談收啊?」朱祁鈺失笑。

  胡濙被懟的夠嗆。

  「陛下,軍機處先不論,微臣以為新練團營,不能賦予一人之手。」李賢也想抓兵權。

  朱祁鈺眸光一寒:「李閣老想任軍中巡撫?」

  「微臣不是這個意思,微臣並非懷疑南和伯,只是南和伯一人手握三萬兵權,微臣內心擔憂。」李賢迎難而上。

  「朕賜軍號白眊和無當,此乃兩個團營。」

  「那就該設兩位指揮使,陛下直接任免總兵官,恐怕於禮不合。」李賢認真道。

  朱祁鈺盯著他,誰給李賢狗膽了?不怕朕賜他天子劍?

  他瞟了眼胡濙。

  「方瑛是總兵官,兩軍自然需要兩個指揮使……」

  沒等皇帝說完話,李賢搶先道:「微臣有一人舉薦!」

  李賢搶班奪權的迫切樣子,把朱祁鈺氣樂了:「朕心中有數。」

  「陛下,團營隸屬於京營,任命指揮使應該由兵部和內閣商討,此乃祖制!」李賢態度強硬。

  「祖制祖制,你再這般跟朕說話,朕就依祖制,剖了你的心!」朱祁鈺眸子陡厲,他明白了,李賢是摻沙子來了。

  朱祁鈺下嫁公主的事肯定傳開了,錢糧又從內帑出,皇帝之心,路人皆知。

  朝臣是擔心皇帝獨掌三萬人的兵權,所以迫不及待添堵來了。

  李賢哆嗦一下,給胡濙使眼色。

  胡濙苦笑一聲:「陛下,老臣以為軍餉全由內帑出,負擔過重,戶部願意承擔一部分。」

  「戶部又有錢了?」朱祁鈺詫異。

  「戶部暫時還沒錢,但老臣聽說,內承運庫的銀子有下落了,錦衣衛昨晚拉了一夜的銀子,嘿嘿,所以老臣想跟陛下拆借一點……」

  話沒說完,朱祁鈺的臉直接就黑了:「不借!」

  「陛下,有借有還,等戶部……」

  「老太傅,戶部借了44萬,還了嗎?」朱祁鈺反問。

  胡濙嘴角抽搐一下:「等今年收上來稅賦就還,就還。」

  「那等還清了,再借。」朱祁鈺算看透了,用朕的錢,養你們的軍隊,做夢去吧!

  「陛下……」

  朱祁鈺揮手打斷:「沒別的事,朕就要回宮了。」

  胡濙表情尷尬。

  「陛下,那指揮使的任免?」李賢硬著頭皮問。

  「白眊軍指揮使方瑛,無當軍指揮使李震;白眊軍巡撫寇深,其他的你們定吧。」

  朱祁鈺給他們留個口子。

  李賢面露不愉,李震是方瑛的人,如果方瑛和皇帝成了親家,等於說兩支團營被皇帝牢牢攥在手心裡。

  關鍵糧餉是從內帑撥付的,朝臣是別想摻沙子進去了。

  「老太傅,朕聽說胡豅在家無所事事,不如入宮中伴駕吧。」朱祁鈺再次發出邀請。

  想到那個讓人頭疼的兒子,胡濙堅決搖頭。

  朱祁鈺碰個釘子,心裡不爽:「老太傅有老太傅的想法,朕不強求了。嗯,都別散,去午門跟朕看一場好戲吧。」

  朝臣隨著御輦行至午門。

  午門外,黑壓壓跪著很多人。

  最近閣部在處理皇店的事,所以看這些人有些眼熟,這不都是皇莊、皇店的太監、管事們嘛。

  御輦停下,朱祁鈺走下來,坐在午門門樓子裡。

  「都認識朕嗎?」

  朱祁鈺讓百官陳列兩側,他的聲音從門樓子裡傳出來,帶著回聲。

  「奴婢等認識皇爺!」一個太監戰戰兢兢應答。

  「朕記得你,尹樂,京郊莊子的莊頭,年前朕去莊子時,是你伺候的朕。」朱祁鈺聲音傳來。


  「皇爺好記性,當時皇爺病了,是奴婢入行宮伺候的皇爺!」尹樂頗為自得。

  「嗯,當時你做事勤勉,朕還勉勵了你。」

  朱祁鈺話鋒一轉:「那你知道,為何今天你們都跪在這裡嗎?」

  「奴婢不知。」尹樂縮了縮頭。

  「京中皇店的提督太監呢?」朱祁鈺高聲問。

  「奴婢石能在。」

  「朕發的條子,你收到了嗎?」朱祁鈺又問。

  石能臉色微變:「敢問皇爺,是哪個條子?」

  「你收到幾個啊?」

  朱祁鈺不喜不悲的聲音傳來,石能顫抖道:「奴婢收到了。」

  「可做了嗎?」

  「做了!都按照條子上的做了!」石能連忙回答。

  「呵呵!」

  朱祁鈺冷笑聲傳來:「舒良。」

  一個身穿東廠廠公官袍,手按寶刀的人從門洞中走了出來,指著自己問:「可知咱家是誰?」

  「奴婢參見廠公!」

  鏗鏘!

  寶刀出鞘,舒良將刀刃塞入石能咯吱窩裡,他一手扶著刀背,一手握著刀柄,向上一提。

  「啊!」石能慘叫,鮮血從咯吱窩裡流了出來。

  「皇爺問你做到了嗎?」舒良不斷加勁兒。

  石能慘叫個不停:「做……啊啊!」

  噗!

  他一條胳膊被切了下來!

  舒良要把刀插進他另一個咯吱窩裡,他劇烈掙扎,兩個東廠番子把他按住。

  「回答。」舒良聲音很低。

  「沒做到!」石能慘嚎。

  「沒做到什麼?跟你說話怎麼這麼費勁!還需咱家一句一句教你啊?」

  舒良踢了腳他的腿:「沒事,這條胳膊沒了,還有腿兒。」

  「沒、沒在城外設粥棚!」石能慘呼。

  嘩!

  朝中百官萬分驚恐,誰也沒想到,皇帝居然知道城外的事……

  啪嚓!

  胡濙手中的笏板掉在了地上,有些驚慌失措地撿起來。

  他快速走兩步,想跟皇帝稟報,但被東廠番子攔下來。

  完了!

  天塌了,皇帝為什麼不跟他商量呢!

  城外流民的情況,他這個吏部尚書難道不知道嗎?難道內閣不知道嗎?難道都察院不知道嗎?難道朝中文武不知道嗎?

  為何不提!

  就是因為如今多事之秋,不能再出么蛾子了!

  要穩定,穩定啊!陛下!

  哪怕皇帝在奉天殿處理,也比在午門外強啊!

  奉天殿內能讓百官封口,如今怎麼讓天下臣民封口啊!

  這下完了!

  他好不容易維持的朝堂穩定,再也維持不住了,天下動盪了!

  皇帝怎麼就不能安分一點呢!

  「滾開,讓本官去見陛下!」胡濙老態龍鍾,卻矯健地踹了那番子一腳,趁機闖入門洞內。

  「為何抗旨啊?」朱祁鈺平靜的聲音傳出來。

  他餘光看到胡濙闖入,卻揮揮手,讓番子別再阻攔。

  「奴、奴婢……啊!」石能又慘叫一聲。

  他另一條胳膊,也被切下來了!

  偏偏他沒辦法反抗。

  舒良卻把刀放在腿窩裡,折上他的腿,然後開始向上用力,鮮血迸濺!

  「陛下,不能再審了!」

  胡濙跪下行禮,疾聲道:「朝堂不能再亂了,陛下啊,您已經掌握了兵權,等待時機成熟,什麼都做得了,此時最重要的是穩定,穩定啊!」

  「老太傅,您也知道城外流民的情況?」朱祁鈺問。

  「陛下,如今不是意氣用事的時候。」

  胡濙急了:「老臣知道,但老臣為何不報?就是因為朝堂不能亂了,老臣擔心陛下知道後,會像今天這樣……」


  「所以就瞞著朕嘍?認為朕衝動,衝動就壞事,壞事了就會影響朝堂的穩定?」

  朱祁鈺冷笑:「老太傅,當初您勸朕莫殺陳循,朕殺了,朝堂亂了嗎?」

  「如今您又勸朕,裝聾作啞?可朕能裝聾作啞,但城外的流民能嗎?」

  「萬一有心之人挑唆怎麼辦?流民已經活不下去了,順勢揭竿而起,推翻朕這個狗皇帝!能不能?」

  「京營不在京中,是老太傅能擋住數萬流民,還是朕能啊?啊?」

  「老太傅,你是在捂著火啊!」

  「用紙包火,能包住嗎?」

  朱祁鈺站起來:「東廠、武驤左衛隨駕!」

  王直、李賢、王竑等人攔駕。

  「滾開!」

  朱祁鈺沉喝,提劍走到石能面前,石能滿身都是血,哀嚎著求饒。

  噗!

  朱祁鈺直接一劍,戳在石能的喉嚨上!

  鮮血噴涌,濺到了龍袍上。

  「殺個人怎麼這麼磨嘰呢?」

  朱祁鈺瞥了眼舒良:「把各皇店的太監,都給朕召集過來!」

  很快,三四十個太監哭哭啼啼地跪在地上。

  「朕給了你們什麼條子,念出來!」朱祁鈺用劍指著一個。

  他說話吭吭哧哧。

  噗!

  朱祁鈺直接一劍,戳死!

  「你,說!」

  「皇、皇爺的條子是……啊!」

  那太監話音未落,朱祁鈺直接一劍捅在他身上:「怎麼這麼墨跡?朕有功夫跟你們廢話嗎?」

  「你!說!」朱祁鈺指著下一個太監。

  「皇爺讓一里設一個粥棚,每一個皇店、每一個皇莊設一個粥棚!」那太監反應快,迅速說了出來。

  「你做到了嗎?」朱祁鈺把劍尖頂在他喉嚨上,問。

  「皇、皇爺,奴婢想,但上面不讓啊!」

  「誰不讓,指出來!」朱祁鈺問。

  那太監指了指石能。

  噗!

  朱祁鈺直接一劍戳死他:「把罪名丟給一個死人,糊弄朕呢?行,朕成全你,你去下面罵他去吧。」

  「到你了,為什麼不設?」朱祁鈺把劍架在下一個太監的脖子上。

  那太監屎尿齊流。

  朱祁鈺嫌髒,直接劃了。

  一口氣,殺了六七個太監。

  整個午門外,全都倒吸冷氣,跪著的太監們嚎啕痛哭。

  但朱祁鈺余怒未消。

  指著下一個太監:「為什麼抗旨?」

  「奴、奴婢貪財!」終於有一個太監說了實話了。

  皇店、皇莊為什麼入不敷出,明明是壟斷行業,卻虧個底兒掉!

  不就是進個人的口袋了嗎?

  太監拿,管事拿,在店裡做活的人也拿!

  就皇帝拿不到!

  好好的店鋪,全都虧到不行,可到皇帝內帑的錢,都不如一個店裡的夥計貪得多!

  為什麼?

  不就是糊弄皇帝,把皇帝當傻子嘛!

  「為什麼貪財?你一個太監,連個根兒都沒有,要錢有什麼用?」朱祁鈺問他。

  「奴婢也不知道,就知道錢好!」那太監不停磕頭。

  「連你個太監都知道錢好,那你想過沒有,城外的流民是不是也知道錢好呢?」

  「換做是你,在城外挨餓,看見他們穿著綾羅綢緞、吃得腦滿腸肥,你會怎麼想?」

  「想不想進城來搶一筆!」

  「反正在城外也是餓死,不如進城來搶他娘的!」

  「知不知道!是你們!在逼著城外流民造反啊!」

  朱祁鈺狠狠一劍戳進他的心窩裡!

  「你們不怕,是因為上面有朕給你們頂著!」


  「你們是給朕看的皇店、皇莊,不是給自己干!」

  「所以你們都不上心!使勁往自己兜里劃拉!也把朕的聖旨當做放屁!」

  「好啊!」

  「朕就讓你們知道,把聖旨當做放屁的下場!」

  朱祁鈺猛地怒目回頭:「還有你們!袞袞諸公!尸位素餐!」

  「在朝堂上唬朕懵朕,拿朕當傻子!」

  「以為你們才是天下最聰明的人!」

  「其實你們都是傻子!他娘的,朕的朝堂上,都他娘的是傻比!」

  「居然還在助紂為孽!」

  「幫著這幫子狗貨騙朕!」

  「你們想想自己,一頓不吃就餓得慌!一頓不吃好的,肚子裡就饞蟲大動!」

  「可城外的流民呢?都餓著肚子呢!紅著眼睛呢!」

  「你們還在堵!還在逼?」

  「是逼著流民打進城裡,把刀頂在你們脖子上,凌辱你們妻女的時候,才知道後悔嗎!」

  「煞筆!」

  「朕的江山,就是被你們這群煞筆給敗壞的!」

  「傳旨!」

  「皇莊、皇店莊頭、管事等一干人等,悉數賜死!」

  「有家人的,族誅!」

  「一個不留!」

  「立刻,馬上!拉到城外去,丟進流民裡面!」

  「讓流民殺!」

  「安流民的心!」

  「你們不讓流民活,朕就不讓你們活!」

  「所有人的家財,悉數籍沒,全部用來賑濟流民!」

  「能就地分田的分田,不能的給路費讓他們回家,傳旨給當地,讓地方妥善安置!」

  「朝中文武百官,每家設一粥棚,今天天黑之前,還有流民吃不上飯的,朕就把還沒開粥棚的人家,送出城去!後果自負!朕也救不了了!」

  「再傳旨,九門提督梁珤,立刻封鎖城門,無朕旨意,不得開城!」

  朱祁鈺怒火爆棚!

  胡濙居然還來勸他,難道你不知道嗎?

  京中沒有兵丁了,只剩下一萬多人看守九門,實額有多少鬼知道,萬一流民打進城,什麼後果?沒想過嗎?

  朱祁鈺下令。

  「不要啊皇爺,我們無辜啊!」一個皇莊管事的大喊大叫。

  「誰無辜?你啊?」

  朱祁鈺冷笑:「去跟流民解釋吧,若流民能放過你,朕也不罰你。」

  「你們可真有臉啊,貪了皇莊、皇店多少銀子,朕都可以不追究了!」

  「但你們不能把這大明江山,給朕葬送了!」

  「這江山是朕的,是大明的,是億兆百姓的!」

  「誰拿朕的江山開玩笑,朕就送誰去地獄!」

  朱祁鈺眸光如刀。

  「臣等謹遵聖命!」胡濙帶頭,百官跪在地上。

  連胡濙都冷汗直流了,皇帝沒說錯,京營不在京中,一旦城外流民被有心人攛掇造反,京城拿個屁擋?

  堂堂大明,還能連國都都丟了?當大明是韃清啊!

  動不動就巡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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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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