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當朕的狗不丟人!強收軍權入軍機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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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5章 當朕的狗不丟人!強收軍權入軍機處!戰報傳來!

  朱祁鈺心虛,張仁禮的供狀,全是真實發生的。

  張仁孝的胳膊,是他剁的,人也是他安排人殺的,知道這件事的人很多,那幾個商賈都看見了。

  但今時不同往日了,朱祁鈺就說沒做過!

  他看向王復。

  「臣也以為十分荒謬!」王復登時瞭然,張仁禮供狀上所言,都是真的,但皇帝偏要指鹿為馬,他能有什麼辦法。

  「臣回去就處置了他們!」王復在向皇帝示好。

  「不必髒了你的手,交給東廠吧,張仁禮羅織罪名,栽贓於朕,夠他們喝一壺的了,你說是吧通政使?」朱祁鈺笑盈盈地看著王復。

  王復趴伏在地上:「臣謹遵陛下聖旨!」

  他王復是聰明人,願意做皇黨的人!

  「快起來,坐。」

  朱祁鈺把玩著扳指:「通政司荒蕪多年,官員也都是尸位素餐之輩,朕不欲用之,你是通政使,通政司的主官,心中可有幹練之才,推薦於朕?」

  王複眼睛一亮,皇帝投桃報李,給他培植黨羽的機會。

  「微臣以為章格、餘子俊、牟俸、林璟、劉升,頗有才能,可勝任通政司的職務。」

  這個王復是個秒人啊。

  舉薦的都是景泰二年的進士,尤其章格、餘子俊、牟俸三人,都是朱祁鈺很看重的人才。

  朕的心思就這般容易被看穿嗎?

  朱祁鈺嘴角翹起:「多調些人入通政司歷練歷練也不錯,但他們在地方任官時間不足,不可入通政司便給高位,如此亂了定製,非長久之計,左右通政,還需在朝中提拔啊!」

  王復心領神會:「微臣以為遼東巡撫劉廣衡和原右都御史寇深適合擔任左通政。」

  「劉廣衡?讓他屈居伱之下,恐怕他心裡未必爽利,加授他榮祿大夫,暫為左通政。」

  「寇深在家中丁憂,朕必須奪情起復了,朕本打算起復他為左都御史,看來只能入通政司了,也加授榮祿大夫,暫為右通政。」

  朱祁鈺對王復很滿意,本來他還打算用自己人替代王復,如今王復主動投靠,省去很多麻煩。

  遼東巡撫劉廣衡很尷尬,商輅被趕去遼東當巡撫了,劉廣衡就要被調入中樞,偏偏中樞沒有他的職位,再讓他去西北吃沙子,恐怕會心有不滿。

  寇深也是同理。

  王復幫著皇帝解決了麻煩。

  「原傑為左參議,薛希璉、朱英為右參議,剩下的便由王卿任命吧,交給朕御批便是。」

  「臣遵旨!」王復鬆了口氣,張仁禮就是他的投名狀。

  從現在開始,他就是皇帝的人了。

  朱祁鈺對他很滿意:「王卿,通政司欲恢復太祖時之制,未來通政司,大可成為和內閣、六部平起平坐的衙門,你要為朕看好了通政司啊。」

  「微臣謝陛下恩典,必不負陛下厚望!」王復跪下謝恩。

  又說了些關於通政司的安排,才把王復打發走。

  朱祁鈺心情大好,這才是皇帝嘛,大臣就該主動投效,學得文武藝,賣與帝王家,這大明都是朕的!你們這些文臣端個屁架子!乖乖給朕賣命,多好!

  朕的手該伸向六部了,哪一部能最先成為朕的門下走狗呢?

  「舒良還沒消息傳來?」朱祁鈺又問,他還惦記著里庫寶物的事。

  「啟稟皇爺,暫時沒有,奴婢已經派人去問了。」

  朱祁鈺頷首,站起來:「去軍機處看看。」

  出了勤政殿,走進軍機處。

  馮孝跟在身後,雙手捧著一隻小匣子。

  入軍機處的大臣、翰林、太監跪拜在地上。

  「請印!」

  馮孝拉開匣子門,朱祁鈺取出一枚金印,鐫刻「軍機處」三個字,是印綬監趕製出來的。

  「從今日起,天下奏章必入軍機處,凡出軍機處奏章,須加蓋軍機處印,方可生效!」

  朱祁鈺語氣冰冷:「凡奏章不加軍機處印者,皆為無效!朕會下中旨,諭令天下!」


  今日入軍機處輪值的內閣官員陸瑜瞪大了眼眸,皇帝要收內閣的權啊!

  這才是軍機處設立的根本原因!朝臣都被皇帝給騙了!

  皇帝要用軍機處,收內閣的權!

  不對,不止內閣!

  軍機、軍機,皇帝還要收五軍都督府的權!

  收天下軍政大權!

  「即日起,軍中都督、將領、軍事調動等一切任命,均出軍機處,必須加蓋軍機處金印,否則一應任命,均為無效!」

  沒錯,朱祁鈺就是要用軍機處,收軍政大權!

  收回皇權,只是第一步,最重要的,是收天下軍政大權!

  把天下軍政大權攥在手裡,他才是真正的皇帝。

  軍機處靜悄悄一片。

  入軍機處的諸臣心中惴惴,覺得皇帝可能玩大了。

  軍機處本就是一個秘書部門,皇帝卻要變成天下中樞。

  關鍵皇帝剛剛殺了陳循,就如此迫不及待地收天下軍政大權?

  朝堂上必然反對聲如潮,甚至,李王黨、胡黨,很有可能聯合起來,對抗皇黨。

  本來皇帝安安穩穩收權,大家心照不宣,你好我好大家好。

  偏偏皇帝又鬧么蛾子了。

  等等!

  皇帝的真正目標不是內閣,而是軍權啊!

  他要借著京營不在京城的時機,收攏兵權入軍機處!

  「皇爺的話,爾等沒聽到嗎?」馮孝陰惻惻的聲音響起。

  「臣等遵旨!」陸瑜等人都是小蝦米,哪敢跟皇帝掰腕子。

  他們明白,皇帝沒在早朝上說出來,是擔心群情激奮,他下不來台。

  所以,今天把風放出來,等著和朝臣討價還價。

  「馮孝便為軍機處掌印太監。」

  馮孝忠心可靠,這是他應得的。

  沒錯,設立軍機處之初,他就是要收攏軍權。

  如今五軍都督府形同虛設,又被各方勢力滲透,他就算完全拿回來,也未必能猶如臂使。

  乾脆在五軍都督府之上,設立軍機處,收天下軍權於軍機處。

  此事必須要快,在京營回京之前,把大義名分定下來,傳諭全國,生米煮成熟飯。

  他也要做好不溶於水的準備。

  馮孝跪下謝恩。

  「陛下,微臣請問,軍機處是內官部門,還是朝堂部門?」丘濬咬牙問。

  他覺得若設掌印太監,軍機處豈不成了司禮監?

  作為進士出身,他們天然厭惡太監,讓他們和太監一起共事,已經勉為其難了,若由太監掌印,是不是說軍機處里,是太監說了算?那跟進入屎坑有什麼區別?

  「兼得。」

  朱祁鈺要用軍機處,統領內閣、司禮監、五軍都督府。

  「還請問陛下,這軍機處里的主官是否是掌印太監?」丘濬真夠楞的,這話居然直接問。

  偏偏朱祁鈺喜歡這樣的官員:「軍機處里,只有朕是最大的!」

  「掌印太監,只是掌金印而已。」

  「蓋印,要經過朕硃批,方可蓋印!」

  「軍機大臣由內閣、六部、都察院、通政司及五軍都督府輪值擔任,不固定人數,也不授固定官職。」

  朱祁鈺坐在主位上:「都平身吧,在軍機處里,沒太多規矩,大家放鬆些便好,禮節能省則省,能不跪便不跪,這裡不是朝堂,沒那麼多規矩。」

  他又不是韃子,沒必要奴化大明。

  「在這設幾把椅子,軍機大臣可坐。」朱祁鈺兩排。

  諸臣大驚失色,從趙匡胤撤椅子之後,群臣在君主面前就沒有椅子可坐,甚至,在內閣里也沒有椅子!

  皇帝居然要在軍機處里加椅子?

  這是用臣權,換軍權?

  皇帝自知用軍機處,收五軍都督府之權極難,所以想用臣權做交易,讓閣部同意,讓文官同意。

  「陛下,此舉,恐怕於禮不合!」尹直跪在地上,支支吾吾道。


  撤了椅子,皇帝就是皇帝了?

  皇帝是不是真的皇帝,不看群臣是坐著還是跪著,而是看皇帝,能不能舉刀殺人!

  人都隨便殺,還在乎跪著,還是坐著?

  「朕說過了,軍機處不是朝堂,也不是內閣,沒太多規矩,把朕的椅子抬高便是。」

  朱祁鈺淡淡道:「中間再設連椅、杌凳,諸卿疲勞時可坐下歇息。」

  尹直張了張嘴,他其實想說,您給了臣子權力,可就拿不回來了,您可殺人,但您的後世子孫,未必能殺人啊!

  但是,他並沒往深層次想。

  朱祁鈺要收軍權,總要拿出東西做交易的,從太祖建立大明以來,臣權被軍權死死拿捏著。

  朱祁鈺想用一點點臣權,換取閣部支持,拿回兵權,至于于謙回來,洪水滔天,到時候再解決吧。

  起碼要把大義名分定下來,軍權名義上是屬於皇帝的,是在軍機處手裡的!

  「便成定製吧。」

  「陛下,微臣請問,軍機處所出奏章是否經過內閣?」劉珝低聲問。

  朱祁鈺剛想說不經過,但轉念一想,若不經過,內閣必然不同意。

  他的計劃就泡湯了。

  「經過,特殊奏章,內閣必須通過,不許阻攔。」朱祁鈺又加了一句,便覺得差不多了,剩下的留到朝堂上再爭辯吧。

  其實說來說去,都是利益交換罷了。

  劉珝還想問。

  「劉珝,把朕說的,寫成奏章,下到內閣,明天早朝討論。」朱祁鈺給出明確時間,讓文臣們商量出個籌碼來,無非就是做買賣,朕看合不合適,合適的話,給你們也無妨。

  他低聲跟馮孝道:「宣蕭鎡、岳正覲見。」

  「奴婢遵旨!」

  「回來,再宣張鳳和項文曜來,間隔開。」

  這兩個是于謙的人。

  李賢和王直忙著爭權奪利,讓給他們一點好處,應該能夠擺平,只要說服胡濙、于謙,軍機處也就傳諭全國了。

  馮孝剛走,覃昌貓著腰進來:「啟稟皇爺,舒公公上了奏章。」

  朱祁鈺接過來,掃視一圈:「該做什麼就做什麼吧,從今往後,朕就在這裡批閱奏章,硃筆拿來!」

  翻開舒良呈上來的奏章,朱祁鈺眉頭緊鎖。

  奏章上說,在陳循家中,找到了部分里庫失竊的寶物!

  還有大量白銀,根據管事的說,白銀是最近拉進府中的,舒良推測是倒賣里庫寶貝換來的錢。

  從陳循家中抄出了24萬兩白銀。

  以未追回的里庫寶物估算,里庫寶物賣了18萬兩,陳循家中僅有6萬兩白銀。

  「不對勁!」

  朱祁鈺覺得太巧了,查抄陳循家,就查抄到了里庫寶物?

  就算真是陳循偷的,陳循偷完寶物,會傻得藏在自己家中?又光明正大的銷贓,大搖大擺把白銀拉進自己府中,當科道言官是吃屎的?

  這是最明顯的栽贓陷害。

  反而說明,里庫寶物不是陳循偷的。

  「宣舒良覲見!」

  朱祁鈺站起來,出了軍機處,走入勤政殿。

  正在處置奏章的官員放下筆墨,跪在地上,恭送皇帝。

  舒良正在宮外等候,此刻他紅著眼睛進入勤政殿。

  「幾天沒休息了?」朱祁鈺看了他一眼,把參茶賜給他一盞。

  「奴婢謝皇爺賜茶。」

  舒良跪在地上喝了一口,說了些表忠心的好聽話。

  「說正事,抄家情況,你怎麼看?」朱祁鈺問。

  「奴婢以為是栽贓。」舒良斬釘截鐵。

  「說來聽聽。」

  舒良磕個頭,才站起來:「陳循家中的奴僕,奴婢問過了,都知道里庫寶物,仿佛這些寶貝不是偷的,而是皇爺賜下的,這很不尋常。」

  「還有一點,藏銀子的土是新的,做法很粗糙。」

  「所以奴婢懷疑是栽贓陷害。」


  朱祁鈺微微頷首:「銀子上可有蛛絲馬跡?」

  「皇爺是懷疑內承運庫的銀子?奴婢也查了,銀子上沒有鑄刻。」舒良回答。

  做的這麼粗糙,卻還要做。

  什麼意思?

  把人當傻子?

  「皇爺,奴婢以為是黔驢技窮了……」

  朱祁鈺擺擺手:「不可能,必然是另有目的。再查查看吧,朕倒要看看這個張軏,有什麼神通本領!」

  「奴婢有一計,皇爺可詔常德公主,一問便知。」

  朱祁鈺瞥了他一眼:「太陰險了吧,常德畢竟是朕的皇姐……好吧,詔入宮吧,就說皇太后病了,想念公主了,讓公主過來侍奉皇太后吧。」

  「皇爺英明!」

  舒良壞笑道:「皇爺,其實他們有什麼心思,都不用猜,只要拿捏住常德公主,張軏就逃不出手掌心。」

  「你別用那般陰險的眼神看著朕,朕乃仁君!豈能戕害親姐?」朱祁鈺很生氣,一把將他推開。

  「是是是,都是奴婢陰險,奴婢陰險。」舒良跪在地上請罪,居然在笑。

  朱祁鈺氣得踹他一腳。

  舒良笑嘻嘻跪在地上,笑容促狹。

  「罷了罷了,罵名讓朕擔吧,你這小身板,扛一個東廠不容易,還是朕為你遮風擋雨吧,反正朕有仁君的名聲頂著……你笑什麼?朕不是仁君嗎?」

  朱祁鈺氣壞了,舒良可真是沒大沒小,居然敢笑話朕!

  「皇爺恕罪,皇爺恕罪,您就是千古仁君!」舒良像在哄傻子。

  「滾一邊去!」

  朱祁鈺氣壞了:「說正事!那些罪臣家屬是怎麼回事?」

  「啟稟皇爺,也是栽贓陷害,這個陳首輔呀,聰明一世糊塗一時,被張軏玩的團團轉。」

  舒良收斂玩鬧之意,表情認真。

  他認為皇爺太苦了,從奪門開始,皇帝就沒真的笑過,甚至吃穿用度,極為小心謹慎,實在太苦了。

  所以想逗皇爺開心開心,王誠離京時就提點過他,讓皇爺開心點,憂思生病,恐傷龍體啊。

  「奴婢以為,陳循的幕僚,被張軏買通了,所以才被人當猴耍。」

  「奴婢抓到了兩個幕僚,跑了一個。」

  「那人姓姚,是正統七年的舉人,乃陳循的入幕之賓。」舒良道。

  朱祁鈺皺眉:「姚什麼?」

  「姚平。」

  朱祁鈺對這個舉人沒印象,不過重用師爺的風,此時已經興起了。

  「找了嗎?」

  舒良苦笑:「回皇爺,此人八成找不到了,要麼改頭換面離開京師了,要麼被滅口了,奴婢以為後者的可能性更大。」

  「張軏不在京中,卻能操縱京中大事,真是可怕啊。」朱祁鈺面露憂色。

  舒良跪在地上:「皇爺莫憂,奴婢已經有了線索。」

  「經過王翱的妻子透露,在王翱被處死的夜裡,有一伙人將他們接出宅子,她形容出此人的面容,奴婢已經抓到了!」

  「還在審訊之中,想來不久,就能順藤摸瓜,抓到更多的人!」

  「張軏的人,只要還在京中,奴婢保證,十天內都能抓到!一個也跑不了!」

  朱祁鈺站起來,神情振奮:「好!十天!好啊舒良!保護賦的銀子,你不必送入宮中,全部用來擴大東廠!舒良,朕就知道你能行的!」

  「奴婢謝陛下隆恩!」舒良跪拜。

  「記住,大肆培植心腹,不必怕朝堂彈劾,朕給你兜底兒。」

  「你要利用徵收保護賦的機會,把番子安插到市井之中。」

  「你是朕的眼睛,你看到的,就是朕看到的!」

  「你也是朕的手,朕要處置的人,都要你來做!」

  「不必怕花錢,朕會想辦法籌錢的。」

  「舒良,你要永遠記住,彈劾東廠的奏章越多,你越安全,朕越安全!」

  「東廠的勢力越大,朕便能每日安枕!」

  朱祁鈺提點他:「朕能不能睡覺,全看你了!」


  「奴婢謹遵聖命!」

  舒良跪在地上:「奴婢一定壯大東廠勢力,讓京畿的一切,都在皇爺的眼睛裡,在皇爺的手裡!」

  「好!去辦!」朱祁鈺扶他起來,使勁拍拍他的肩膀。

  他要用軍機處,強收五軍都督府的權,恐怕又是一番血雨腥風,所以,他首先要做的,就是保護自己的安全。

  宮中暫且維持原樣,不許無關緊要的人入宮。

  宮外,東廠與錦衣衛,緹騎與禁衛,彼此呼應,互相制衡。

  明槍易擋,暗箭難防。

  他能殺陳循,卻不知道什麼時候飛出來一支暗箭,取走他的性命。

  所以,隱藏在水下的敵人,才是最可怕的。

  皇帝易溶於水,不是一句虛言。

  「皇爺,蕭閣老等人到了。」馮孝打斷了朱祁鈺的思路。

  朱祁鈺輕吁口氣:「馮孝。」

  「軍機處的提督太監,雖不如司禮監提督太監風光。」

  「但這裡卻會成為天下最要緊的部門。」

  「未來會和內閣並列,高於司禮監。」

  「所以朕不給你提督大權,是為了你好。」

  朱祁鈺擔心馮孝心裡有落差,特意提醒他。

  「奴婢明白!」馮孝跪在地上。

  「倘若你想獨當一面,和朕說,朕成全你。」朱祁鈺時時刻刻都注意身邊人的想法。

  人心難測啊,他的小命攥在身邊人的手裡,所以他儘量滿足他們的權欲,也不過分苛責他們,最重要的是,互相監督,互相制衡。

  給好處,也要上夾板。

  他骨子裡,誰也不信。

  「奴婢謝皇爺恩典!」馮孝磕頭。

  「起來吧,讓蕭鎡等進來吧。」朱祁鈺安撫好了馮孝。

  很快,蕭鎡、岳正覲見。

  「免禮,賜座。」

  看著蕭鎡,朱祁鈺有點想樂,這老頭以前挺剛直個人,如今變成了應聲蟲,讓他說話就說話,讓他閉嘴就閉嘴,看樣子是被嚇壞了。

  被一蓬血,嚇出毛病了。

  真是個廢物。

  「蕭愛卿,你對陳循的死,有何看法?」朱祁鈺直來直去。

  蕭鎡心頭一跳,眼淚奪眶而出。

  趴伏在地上:「老臣不敢有想法,老臣如今身體不適,請陛下賜恩,允許老臣辭官歸鄉。」

  「蕭愛卿別鬧了,如今朝堂多事之秋,你還要留在朝堂上多幫幫朕啊。」

  「老臣是真的精力不濟,憂憤成疾,身體不中用了,求求陛下,讓老臣歸鄉靜養吧。」蕭鎡真被嚇壞了。

  從高谷死到陳循死,才多長時間啊,朝堂就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之前朝中的風向還是把皇帝當成吉祥物。

  現在,事事都要奏報給皇帝。

  他擔心啊,再等一段日子,他們這些尸位素餐的,就會被皇帝趕出朝堂。

  皇帝的動作太快了,又狠又絕,不惜把自己陷於危難之間。

  這樣的皇帝,要麼溶於水,要麼成為千古一帝。

  反正跟著這樣的皇帝混,沒什麼好下場。

  「老愛卿,你真忍心棄朕而去?」朱祁鈺有點急了,若蕭鎡辭官,他沒有合適的人選入內閣,豈不便宜了其他人?

  「陛下,老臣實在有心無力。」

  蕭鎡拿出寫好的奏章,高高捧起,跪伏在地。

  朱祁鈺陡然收起了笑臉,寒聲道:「蕭愛卿是想步陳循後塵?罷了,朕允了。」

  蕭鎡渾身一顫,臉色瞬間煞白一片:「陛下……」

  「出去吧,朕允你歸鄉了!」朱祁鈺真生氣了,叫你一聲愛卿,真把自己當成人了?

  「陛下,老臣失言了,老臣昨夜沒睡好,神情恍惚,說錯了話,請陛下恕罪!」蕭鎡嚇得瑟瑟發抖。

  步陳循的後塵,那是個死啊!

  「回鄉就能永遠睡了。」朱祁鈺冷冷道。


  這……還是死啊?

  蕭鎡嘭嘭嘭磕頭,旁邊的岳正也瑟瑟發抖,不敢幫蕭鎡說話。

  岳正在內閣里也十分尷尬,他資歷不足,硬被提拔上來,當個隨風草左右倒。

  連泥胎木塑都不如,還夾在中間,受夾板氣。

  「岳正,扶起蕭鎡,讓他退下吧。」

  朱祁鈺淡淡道:「你的辭呈,朕批了,也不必走三讓三辭的流程了,你收拾收拾東西,直接下去吧。」

  下去?下哪?下地獄?

  蕭鎡身體一軟,五體投地,老淚縱橫:「陛下啊,老臣知錯了!只要能在陛下御前伺候,哪怕不許臣做這個閣老,老臣也絕無怨言啊,老臣此生只求侍奉陛下身邊!」

  這番話說得極為肉麻,這些年蕭鎡自以為清白,多年來犯顏直諫,追求的就是流芳千古。

  卻不想,老了老了,居然活成了佞臣。

  「想侍奉朕的,天下間如過江之鯽,還不缺你蕭鎡!」朱祁鈺冷喝:「提御筆來!」

  馮孝立刻去取御筆。

  「陛下啊,老臣真的老糊塗了,說錯了話了。老臣還當閣臣,只聽陛下的話,當陛下的忠犬!」蕭鎡以頭點地,嗚嗚痛哭。

  他畢竟當了多年閣臣,是懂皇帝心思的,皇帝就讓他在內閣里當泥胎木塑,等著給後來人讓路。

  所以之前他說要離開內閣,皇帝才大發雷霆。

  「朕的狗,可不是誰都能做的!」

  朱祁鈺冷笑:「林聰揚言要做朕的狗,朕告訴他,成吉思汗有四狗,你等自問,可如哲別?可如忽必來?」

  「都不如!遠遠不如!」

  「你們以為,狗是蔑稱?錯!狗是最忠誠的,你們啊,還不夠資格當朕的狗!」

  那就是狗都不如嘍?

  蕭鎡哭得更凶了,老了老了,想當狗,人家都不收,豈不更諷刺?

  啪!

  朱祁鈺將奏章砸在蕭鎡的臉上:「別哭了!像個娘們一樣,如此姿態也配當朕的狗?你還有很大一段距離啊蕭鎡!」

  「罷了,朕看你過去有苦勞的份上,饒你一命!」

  「以後不要不識好歹!」

  「記著,這天下是朕的,能當朕的狗,是一件非常光榮的事情!」

  就是把你們慣壞了!

  韃清來了,你們不還是老老實實跪下了嗎?

  朕就是心慈手軟,不然就把你們都剖了,換上一群狗,放在朝堂上,太陽也照常升起,天下也照常運轉!

  「老臣謝陛下隆恩!」蕭鎡收斂了哭聲,但滿臉悲戚。

  那一蓬血,澆滅了他心中的熱血,讓他變得麻木,如今又屈膝做狗,把文人的風骨都丟了,他愧對聖賢啊!

  「起來吧。」朱祁鈺緩了口氣,蕭鎡必須留下,等他有了新人選,再把他踢出京城。

  蕭鎡擦了把眼淚,戰戰兢兢站起來。

  「蕭鎡。」朱祁鈺喚了一聲他的名字。

  噗通一聲,蕭鎡跪在了地上。

  他被驚到了。

  朱祁鈺翻個白眼,不爽道:「起來!你是閣臣,是大明的脊樑,朕沒讓你跪,你不許跪!朕讓你跪,你必須跪!明白嗎?」

  「老臣明白。」蕭鎡爬起來,帶著哭腔。

  廢物。

  「內閣是皇權的延伸,朕的聖旨到了內閣,也是聖旨!」朱祁鈺提點蕭鎡。

  「老臣明白,聖上說的一切都是對的!老臣都同意!」蕭鎡有點轉過彎來了。

  朱祁鈺看向岳正。

  岳正維持跪姿,高聲道:「陛下乃世間明主,臣願用餘生侍奉明主,在成為陛下忠狗的路上,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瞧瞧,這才是聰明人!

  「狗,貴在忠誠,獒犬亦是犬,你心領神會便好。」

  朱祁鈺對他很滿意:「說說吧,你們心中有何人選,推薦給朕?」

  岳正眼睛一亮,皇帝這是要為他培植黨羽呢。

  蕭鎡剛想說不宜結黨,趕緊收住話頭,恨不得扇自己一個耳光,你已經不是清流了,是皇帝的走狗,是皇黨!再不結黨,是傻的嗎!


  他們推薦了幾個內閣官員,朱祁鈺大方的提拔了。

  「蕭愛卿,你兒子蕭詧可考中進士?」朱祁鈺問。

  「回稟陛下,考中了,乃正統十三年進士,尚在地方歷練。」

  「也有快十年了吧?入通政司吧,朕欲大用通政司,於他前途有大好處。」朱祁鈺丟出個餡餅出去。

  蕭鎡跪下謝恩。

  「岳正,你哥哥岳端也是進士出身,也入通政司吧。」朱祁鈺其實很重視岳正,岳正以後可有個了不得的女婿,就是李東陽。

  打發走蕭鎡和岳正。

  趁著間隙,朱祁鈺喝了藥,假寐一會。

  張鳳和項文曜到了。

  張鳳心中惴惴,謹慎地掃視一圈,今天勤政殿沒死人?奇哉怪也?

  「朕沒殺人。」朱祁鈺沒好氣道。

  「臣絕無此意。」張鳳跪下請罪。

  「起來,在勤政殿就放鬆一些。」

  「這勤政殿雖叫勤政殿,卻是西暖閣改的,算不得殿,姑且這般叫了吧。」

  「朕也不想讓欽天監嘮叨個沒完沒了,直接就改了。」

  「朕親自題的字,你們看朕的字,如何?」朱祁鈺和他們話家常,拉近距離。

  張鳳可太了解這位皇帝了,皇帝示弱,准要求人。

  「陛下的字,自然是極好的。」張鳳也學聰明了,捧著嘮唄。

  朱祁鈺把各宮改了名字,親筆題字。

  至於欽天監,敢說個屁,想步入陳循後塵嗎?

  「兩位愛卿,朕詔你們前來,乃是有一事不決。」朱祁鈺讓馮孝把劉珝寫好的奏章交給張鳳。

  張鳳看完臉色一變,交給項文曜看。

  兩個人對視一眼,都明白了,皇帝要強收五軍都督府的軍權啊。

  「陛下,此事事關重大,還需在早朝上討論,再說,臣乃禮部尚書,此事也不歸臣管呀。」

  張鳳這是抱怨,皇帝把他的戶部尚書拿掉了,心裡不滿呢。

  「愛卿,如今朝堂乃數十年未有之大變局,各部尚書來去如走馬觀花。」

  朱祁鈺斟酌著說,他不肯將戶部讓出來。

  好不容易到手的,除非張鳳願意轉頭他的門下。

  可能性微乎其微,別看皇帝蹦躂的歡,那是于謙沒在京中,若于謙在京中,于謙和胡濙合璧,皇帝分分鐘老實了。

  所以朱祁鈺才拼命蹦躂,拼命收權,就是等于謙回來。

  朱祁鈺也沒讓張鳳入閣,那等於在打張鳳的臉,閣部之爭,六部和內閣勢同水火,張鳳入了內閣,是投降?還是當奸細?

  張鳳不接話。

  「罷了,就調葉盛入禮部,張卿回戶部吧。」朱祁鈺咬牙決定,讓出戶部。

  為了收軍權,他也豁出去了。

  張鳳目光閃爍,能當戶部尚書,也是好的,如今皇帝正有求於他,是不是該多要一點?

  「朕欲重用通政司,張卿與項卿兒子,皆可入通政司。」朱祁鈺眼巴巴地看著他。

  張鳳還不滿意。

  朱祁鈺皺眉,這個張鳳有點得寸進尺了!

  于謙沒在京中,朕若剪除了他的羽翼,他難道真敢派兵攻打京城不成?

  張鳳莫名一抖,他看到了皇帝殺氣騰騰的眸子。

  心裡發苦,皇帝到底會不會做買賣呀?你漫天要價,我落地還錢,很正常呀,哪你有這樣的,不問價不還價,直接把刀架人脖子上了!你可真不怕被宰,但還讓不讓臣活了!

  「微臣謝陛下隆恩!」張鳳跪伏在地。

  他不敢再討價還價了,皇帝都要掏刀了,投降得了。

  今天勤政殿還沒死人,他再囉嗦,獻祭的就是他了!

  這殿太邪性了,打死都不來了!

  答應了?

  朱祁鈺一愣,沒想到張鳳這麼好說話,朕的天子劍都準備好了。

  登時笑了起來:「愛卿快快請起,朕的聖旨馬上就下,你依舊是戶部尚書。」


  「項卿?」

  朱祁鈺看向項文曜,此人已經是吏部左侍郎了,實在沒法再安排了。

  「啟稟陛下,臣剛升遷左侍郎不久,尚無功勞於社稷,不敢求官,只求陛下調教臣子,調教其成材,臣先謝過陛下了!」項文曜很懂事。

  他自知不能升官了,乾脆把好處讓給兒子,不讓皇帝難做,這是個聰明人啊。

  「項卿如此識大體,兒子想來是不會差的,朕會特殊關照的。」朱祁鈺很滿意。

  得到張鳳的支持,就等於搞定了于謙一脈。

  只要再說服胡濙,軍機處收權之事,就大功告成了。

  打發走張鳳、項文曜。

  朱祁鈺又去軍機處批閱奏章。

  整個下午都心情愉悅。

  天色漸漸黑下來,朱祁鈺問馮孝:「算算日子,南和伯應該到京了,怎麼還沒到?是否出現意外?」

  「啟稟皇爺,尚無消息傳來,想來不會發生意外,南和伯、石尚書率領千人快速回京,路上賊子恐怕不敢打劫。」

  朱祁鈺頷首:「讓內閣再下一道聖旨給葉盛,葉盛轉為禮部尚書。」

  「朕今晚不去承乾宮了,讓貴妃來乾清宮伺候。」

  「對了,罷了明天早朝,有大事遞奏章進來,朕近來沒休息好,明天睡個早覺。」

  朱祁鈺抻個懶腰。

  主要是沒和胡濙談好交易,已經派人去請胡濙,胡濙還在忙拍賣的事情,走不開。

  交易達成後,後日直接一錘定音,省著扯來扯去的。

  朱祁鈺脫了龍袍,在殿內活動身體,身體除了調理和將養,還要適當鍛鍊。

  馮孝看著皇帝怪異的運動方法,滿臉懵。

  「這是朕琢磨出來的鍛鍊身體的妙招,是以關了門自己練。」朱祁鈺解釋。

  「馮孝,宮中可有能工巧匠?」朱祁鈺琢磨來琢磨去,賺錢的妙招還得點亮科技樹。

  「兵仗局、銀作局倒是有一些。」

  「明日召集起來,朕看看可不可用。」朱祁鈺想搞點發明。

  但他也深知一件事,發明這種東西非一日之功。

  比如說玻璃,是用沙子燒制的,這個年代已經出現了小塊玻璃,但做不成大塊玻璃,如何做成大塊,需要工匠們鑽研,也就需要朱祁鈺提供研發成本。

  可他就是想賺錢,才搞小發明的。

  而搞發明,又需要大量的錢財投入,簡直是個惡性循環,走一步看一步吧。

  運動後,朱祁鈺洗個澡,便歇下了。

  清晨時分,門外響起馮孝的聲音:「黎明即起,萬機待理,勤政愛民,事必躬親!」

  「陛下,您今天有早朝嗎?」唐貴妃懵懵地睜開眼睛。

  「沒呀?」

  朱祁鈺撐開眼皮子:「馮孝,滾進來!」

  吱嘎一聲,房門開啟,馮孝撲倒在地上:「給皇爺請安,奴婢叫醒皇爺,是迫不得已啊。」

  「出了什麼事了?」朱祁鈺睜開眼睛。

  他清楚,馮孝不是沒分寸的人,大早晨叫醒他一定是出事了。

  「天還沒亮,就傳來宣鎮奏報,皇爺……」馮孝支支吾吾的。

  「說!」朱祁鈺坐起來。

  「皇爺,宣鎮總兵楊信傳來戰報,我軍戰敗了,興安伯歿於陣中!」

  「什麼?」

  朱祁鈺頓時清醒了,伸出手,要奏章來看。

  看了一眼,登時大怒:「十幾萬大軍,怎麼會敗呢?京營帶去五萬大軍馳援,就守不住一個宣府?」

  馮孝趴在地上,不敢應答。

  「何時送來的?」

  「啟稟皇爺,天還未亮,奴婢不敢影響陛下睡眠……」

  朱祁鈺眸子要殺人,馮孝不敢說下去了。

  他吐出一口濁氣:「罷了,你也是為朕好,朕不怪你,但不許再有下次,下次無論何時,前線奏報,必須第一時間呈給朕看!」

  「謝皇爺恩典,謝皇爺隆恩!」馮孝磕頭。

  「伺候朕更衣。」

  朱祁鈺好心情消失得無影無蹤,他百思不得其解,楊信怎麼會敗呢?

  「愛妃,你睡吧,朕得去奉天殿了。」朱祁鈺安撫唐貴妃。

  「臣妾準備了早膳,等陛下回來吃。」唐貴妃不敢說其他。

  朱祁鈺點點頭:「召集百官於奉天殿議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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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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