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7章 景貴文案，觸目驚心，整肅朝堂遇阻
第417章 景貴文案，觸目驚心，整肅朝堂遇阻！
東廠詔獄。🍩💋 ➅➈ＳħǗЖ.𝓬𝓞ϻ 🐟☠
哭嚎聲遍野。
已經空了十幾年的詔獄，人滿為患，已經臨時徵召了錦衣衛、刑部、大理寺、西廠、北鎮撫司的監獄，也都快裝滿了。
而景貴文，僅僅被抓七天。
景貴文連第一遍刑都沒熬過去，就全都招了。
他的上線是誰，走過誰的關係，他擔任考功郎中後，受過多少賄賂，幫誰說過話，一樁樁一件件全都交代了。
「現實世界是隨機而變的，哪有什麼一成不變？得活學活用，用發展的眼光解決問題。」
「而且，每個人處置政務都有個人的風格。」
「陛下，老臣在。」李東陽爬過來。
劉健笑道：「他絕非心胸狹窄之輩，吾跟他相交多年，知之甚詳，只是這次他忽然發難，把大家搞暈了，讓他小勝一場罷了。」
他當官就是為了爽嗎？肯定得把成本收回來呀。
朱見漭日日上早朝，卻不許朝臣提景貴文案，讓景貴文案發酵。
朱見漭聞訊時，嘴角抽動一下：「這是將孤一軍啊。」
朱見漭派人去抓這些掮客的時候，基本都自殺了，以為線索會斷？
都怪自己沒本事，還得讓老爺子給他擦屁股！
朱見漭想拿回皇權，靠殺幾個人沒用，他又下旨處死第二批人，一共近千人，全部梟首。
「莫哭了。」
「朕不許任何人壞了它，朕還活著呢，不能讓這盛世，跟朕一樣老去，一樣死去。」
不止牽連到了文官，交國公方壽詳、陽武侯薛舉等十幾家勳爵，都被抓捕，丟在詔獄裡拷打。
「朕在時，你如朕的兒子一般，父親能容忍兒子。」
其實是震懾朝中官員，把我朱見漭當回事吧。
「只是老四出身軍旅，行事方式和手段和朝堂不一樣。」
整個大明，都籠罩疾風暴雨之中。
景泰六十五年，二月初四。
「你和老二十他們一起長大的。」
「德懋，你哭什麼啊！」朱祁鈺看見了章懋在哭。
「未必。」
「因為朝臣用了三十年時間琢磨朕，把朕琢磨透了，所以朕就變成了個傻子，開始被人隨便擺弄。」
「時雍啊，老四的性格和你像啊，為達目的不折手段，但都是為大明好啊。」
「朕是什麼樣的人，你最清楚，你是什麼樣的人，朕也清楚。」
那都不是有幾個億的富商，而是幾百億上千億的大財團在背後，才能讓他們呼風喚雨。
當天晚上，朱見漭去養心殿「親侍湯藥」。
但他會跟隨劉健的腳步，這是他的聰明。
「陛下身體見好轉，應該沒事。」
林翰湊過來讓老皇帝摸摸。
一個官迷在知道失去權力後，第一念頭就是不信，然後就會發瘋，倘若身體不好，就會迅速衰老，然後死去。
可他不肯鬆口。
「朕的兒子們，接受最好的教育，個個勤勉，若說性格有缺陷可能，但說是個笨蛋蠢豬，怎麼可能呢？」
「換朕是平民百姓，也會讓自己兒子從政從商從軍的，朕將整個世界分封給自己的兒子，為何不分封給宗室呢？為何不分封給功臣呢？這是私心，誰都有。」
明明有槍了，能用槍斃之刑，可朱見漭喜歡砍頭，還規定官員犯必死之罪，就要砍頭。
而朱見漭聖旨一下，直接處死四百餘人，有文官有勛貴，都是情節極為惡劣的。
「老四是軍人，做事急躁，你幫他。」
老皇帝還在「病重」中，太醫往來於養心殿之中，全都緘口不言。
「並非嘲笑，而是看到希賢兄退隱山林，老夫才跟隨你的腳步而已。」
消息傳入宮中，朱祁鈺眼中含淚：「文實、負圖，你們先走一步，朕隨後就到了。」
很多已經致仕、退休的官員也被抓住殺頭、流放，拔其蘿蔔帶起泥，牽連的該殺的殺該抓的抓，贓罰庫里的銀錢堆積如山。
「伱呢。」
報紙上，全是謾罵之詞。
各省的駐軍，都在調換。
「以你之才，該擔任教育部尚書的，再不濟也是國子監祭酒，可朕卻讓你當御史，委屈你了。」
而菜市口，每天都會砍頭。
沒錢想升官？想都別想。
地方富戶，地方富戶，是誰呀？
然後就巧立名目，把道路搗毀、製造事故、讓這錢憑空消失就好了，再制一本糊塗帳，任誰來也查不清楚，然後挑個替罪羊出來，讓他背鍋就好了。
「賓之，負圖（馬文升）去了，士英（餘子俊）中風了，宗貫（王恕）還不知能否度過難關呢？希賢（劉健）和於喬（謝遷）又被閒住了，朝中能挑起重擔的人，只有你了。」
卻不知，夏塤也病倒了。
別說當官了，就是地方一個小蝦米一樣的吏員，都往自己手裡劃拉錢，都會利用職務之便賺錢。
「亨大回來了嗎？」朱祁鈺在找林翰。
「據朕所知，現在官員家裡，兒子們都是一個從政，一個從商，一個從軍，彼此打掩護，而一個龐大的家族，則是分工明確，才能保證傳承。」
朱見漭看完所有密奏後，就看到了一個字，錢！
次輔李東陽，卻安之若素的處置朝政。
朱祁鈺道：「朕打不動你了，等朕下去後看見你爺爺，把你爺爺揍一頓出氣，告訴他你氣朕。」
然而，被閒置的劉健、謝遷，這幾日卻琢磨明白幾分了，朱見漭看似整頓朝堂，其實是對皇權被侵犯而不滿。
「你是御史，該說話的。」
朱祁鈺擺擺手：「無妨，咒死就咒死，快九十了，夠本了，你準備得如何了？」
「是舒良啊，跟朕提起了你，朕才將你接入宮中撫養。」
「不能皇族可以有，百姓就不能有啊，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
「而公實（張敷華）為朕而死，你不能丟了朕、丟了公實的面子啊。」
「這次鬧得這麼大，也是氣急了。」
「但殺得不徹底呀。」
天下文官都得給他磕一個。
可現在僅僅歸還權柄可以嗎？
「去吧，要回屬於你的皇權吧，爹還能扶持你一段，但走不了太遠了。」
「跟人打交道，為人處事，都是大學問，是隨著年齡增長、經歷事情越多，一點點總結出來。」
朱祁鈺早就說過，天下早就墮落了，朱見淇不過是接盤俠罷了，也正因為他沒本事，才爛得越來越快。
「老四啊，等有一天你被琢磨透了的時候，也會跟朕一樣，變成一個傻子一個瞎子，最後在後宮裡裝死，苟延殘喘罷了。」
「所以呀，你做不到的事情就不要奢求別人做到，朕這一生活得如此克制，都無法克制掉這三樣，何況別人了？」
朱祁鈺話說回來：「不過，政商分離，從古至今都是不可能的。」
「可你回過頭再看看老大。」
近十年升遷上來的官員，有60%是富商之子，那些富商靠有錢，把兒子送入朝中當官，然後可勁撒錢，處處開綠燈，讓他兒子順利升遷。
他直接調隋國軍隊，去抓捕這些掮客。
「因為人吃人吃得累的時候，都想空談一下理想，可這人吶吃人吃多了，腦子就空了，沒理想了，所以願意聽別人談理想，然後將別人的理想告訴天下人，愚弄天下人，而他，卻不要理想。」
那些被拷打死的，多是抱著必死之心的替罪羊，想用這種方式，阻止朱見漭繼續查下去。
「可你想得到更多的東西，他們就是不答應。」
劉健笑道：「於喬，你不也趁機退下來了嗎？還嘲笑為兄？」
「這老四，果然非同凡響啊。」
朱祁鈺笑罵道：「朝用啊，朕聽說朝中晉黨以你為首？」
景泰八年之前，番子不過三萬人，而在景泰十五年時，番子數量超過了十五萬，之後每年都在增加，巔峰時，番子人數過百萬人。
「介夫，你脾氣雖臭，這次卻沒有離開朝堂，朕很欣慰，說明你心裡還有朕，惦記著朕啊。」
「噤聲，已然是太子殿下，怎麼還能如年輕那般隨便呼喚序號呢？傳出去是什麼罪，你不清楚？」謝遷凝眉。
「可知為何官員從景泰三十年時，開始敗壞的嗎？」
當天晚上，馬文升就去世了，走得很安詳。
而朱見漭此刻卻含著淚，拳頭死死攥緊，但凡他再有本事一點，就不會讓爹受這般苦楚！
一共抓了27689個人，除了拷打死的之外，朝廷一直沒有處理。
「啊？」朱見漭懵了一下。
謝遷正在劉健家，圍爐夜話，跟著嘆了口氣：「太子要的，不是清洗朝堂，而是要奪回權柄，只要馬文升肯退讓一步，乖乖為臣，自然可獨善其身。」
「我知道，我知道。」劉健沒想到，馬文升身體敗壞到了這般地步。
「去吧，讓朕一個人坐坐。」朱祁鈺讓人推開門，看看太陽。
就用這種無聲的方式，和朱見漭抗衡。
劉大夏近距離觀察一下老皇帝，發現他的病不像是裝的，怕是真要不行了。
二十餘年名聲不振的廠衛，一戰成名。
老四不是想奪走權柄，而是新官上任三把火而已。
奈何老皇帝並沒有出現。
官員想升遷，要麼投入這些黨派之中，要麼就尋找朝中靠山，可勁使錢。
「這些年，你四處巡視地方，辛苦你了。」
有人會說，科舉還算公平，有真才實學是能考上來的？
「朝堂上如此疾風勁雨之時，又不知前路在何方，不如暫時退下來，避其鋒芒。」
「說出來也無妨，照樣變！」
「他們不是怕整肅朝堂嗎？那你就整肅朝堂！不要利益！就為大明！」
論機警，謝遷肯定不如劉健的。
誰敢說，一定是官員操縱財團呢？
在景泰四十四年，這道政策就停止了，當時老皇帝正當壯年，卻無法阻擋資本在控制朝堂的力量，二十年過去了，資本對朝堂的滲透進入到什麼階段了？
同時，馬文升府中傳出病重的消息，劉健等人去拜訪。
老百姓是看得熱鬧。
一邊說一邊哭：「臣這兩年不在京師，沒有盡心服侍您，是臣有罪啊！」
「但朕要告訴你，惶惶不安的人，都是心裡有鬼的人。」
果然。
如果老四真是為了整肅朝堂，整肅風紀，反而會人心惶惶，可發現他就是想得到權力，那大家就不怕了。
楊廷和上疏請辭，朱見漭自然不批，還留中不發，把楊廷和氣個半死。
前些年做的還算隱秘，現在嘛，全是明碼標價，中間還有掮客。
餘子俊中風了，口歪眼斜，大小便不能自理，無法處置朝政了。
「微臣沒哭啊，微臣沒哭。」章懋強擠出一抹笑容。
拿回曾經屬於朱祁鈺的皇權，就夠了嗎？
他想要的絕不是這點。
「你別忘了，陛下留馬文升在中樞，是給廢太子遮風擋雨的，一旦發生戰爭，馬文升和餘子俊，可隨時掛帥征伐。」
第三天，廠衛、黑冰台、皇城司所有番子出動，從京師到地方，無時無刻不在抓人。
當官的哪有不貪的？
聽說，他死前還念叨著皇帝。
有人去宮中求見老皇帝，老皇帝卻稱病不能見人，擺明是了支持老四。
「宗成呢？朕怎麼沒看見他？」朱祁鈺在尋找夏塤。
「時雍？」
劉健笑而不語。
「是不是啊，貫道？」
朱祁鈺招手讓他近前來：「朕聽韓文說，這幾年你在四川，什麼時候回京的？怎麼沒來請安啊？」
「太祖建立大明時，設立的諸多制度，如今看來多麼有先見之明啊，那本大誥，將如何治政理證寫的明明白白，可後人卻都視而不見。」
所有人都看出來了，朱見漭是鐵了心要大辦特辦了。
他該配享太廟，不，配享文臣廟！
本以為風波過去了，結果廠衛又動了。
「哼，就算天下人告訴你，他有，你能把誰的心挖出來看看嗎？就算看了，你信嗎？」
吏部升遷，看似是考察功績，其實看的是黨派，看的是站隊，朝中已經萌生了地域黨，比如浙黨、昆黨、秦黨、越黨等等，這些勢力盤根錯節，形成一張張編織好的大網。
馬文升就是。
而這一切的前提，是老皇帝還在。
朱祁鈺指著他的心口：「心思詭譎，多疑善變，才是皇帝。」
「就算你有巨大的魄力，能夠拆分大家族，讓血緣關係淡薄，再變成一夫一妻無妾制，那也是丈夫當官，妻子從商，生三個兒子，還是回到了原點。」
楊廷和使勁磕頭：「老臣願意！」
「回陛下，王尚書在督撫日本啊。」李東陽告訴他，王鏊在日本，沒在國內。
朱見漭本想壓下去，可越壓反彈越厲害，引爆了四十億人的怒火。
「爹！」朱見漭虎目含淚。
結果，查出來的真相，是越看越觸目驚心。
「德懋啊，天下人需要你這張嘴呀，為他們發聲。」
一道道政令出自中樞。
「是滿朝文武，和朕一起一磚一瓦搭建的盛世啊，是大明四十億百姓幾代人苦心奮鬥創造出來的盛世啊。」
「時雍，等朕不在了，你不要離開朝堂啊，老四能繼承朕的遺命，能和你一起延續這盛世。」
怎麼收呢？
朝臣肯定想去探視，卻被朱見漭都給攔住了。
「介夫。」
從景貴文案件後，一共有兩次大型哭門事件，請求老皇帝出面，為朝臣伸張正義。
而朱見漭的目的顯露出來，朝臣也不慌了，想要皇權可以還你，但得說道說道，制定一個新規則，大家都得遵從新規則，還算公平。
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就有利益，沒什麼是買不來的。
前幾天他還意氣風發，執掌部堂呢。
「不可能的。」
劉健道。
在地方摟，從朝中撥款中想辦法，反正經手錢的地方，都能刮出二兩香油。
「老大呢，他從小就被這些人教導，他的三觀就是這些朝臣幫他建立起來的。」
「老四和老大不一樣，老大缺乏立場，人云亦云，老四則不一樣，有自己的主見，堅定立場。」
「張敷華說朕是他的義父，但朕只是養他卻沒教他，你是朕養大教大的，和朕的兒子沒有區別啊。」
朱見漭很悲觀：「可政商分離，談何容易呀？」
有勛貴求情，也被朱見漭奪職閒住。
「微臣絕不敢結黨營私！」張縉哪裡敢認啊。
「馬文升啊，分量足夠啊。」
也就想想吧。
朱見漭傳旨，讓朝臣來養心殿叩拜。
「兒臣覺得只殺無用，治標不治本。」
「觸目驚心啊。」
朱祁鈺臉上露出滿意之色：「你是朕啟用的財部尚書，也是大明第二任財部尚書，朕信你。」
朝野上下，出現了太子軟禁皇帝的流言，而且甚囂塵上，無數老皇帝的擁護者，已經開始組織起來，上京告御狀！
天下所有報紙上，都刊登了這條新聞。
朝中高官背後都有財團，地方官員是不是也有一幫財神爺養著呀？那為什麼我朱見漭這麼窮呢？
東宮太子爺，比你們這些臣子還窮？
像話嗎？
這世界都是我家的，要你點錢咋的了！
進入勖勤宮，朱見漭下旨，將查實的，殺掉，籍沒家產，流放葉尼塞。
「忘了，去吧。」
「至於人人成聖的理想世界，只是存在於想想之中罷了。」
朱祁鈺笑道：「你的目的，是說出來了？還是他們猜的呀？」
老四想制定一個，他說了算，把群臣駕馭成豬狗一樣的規則。
謝遷微微眯起眼睛：「希賢兄，你是故意退下來的？」
「微臣右都御史張縉，您不記得微臣了？」
「介夫，你能幫一幫老四嗎？」
「那不就是文官想要的樣子嘛。」
從村到縣，從縣到府，從府到省，從地方到中樞，殺得血流成河，全都籠罩在巨大的陰影中。
但在景泰四十八年之後，人數開始減少，到了景泰六十五年，尚可一用的番子，不足三萬人。
「陛下重用微臣之才，給微臣施展才華之機，若微臣私動公家錢，豈不愧對聖恩？愧對天地？」
若是裝個十幾天，還有人信，裝了半個月了，誰還信啊。
「老四。」
劉健苦笑：「景貴文最上面的靠山，就是馬文升，估計馬文升也想不到，自己會栽在一個小卒子手裡。」
「朕知道他在做什麼，這天下還是朕和爾等一起開創的大明嗎？」
朱祁鈺笑道：「所以呀，太祖皇帝殺了一輩子人，他還沒死呢人就變了。」
朝臣卻依舊竊據權柄，不肯歸還老四，所以老四急眼了，要殺人了。
「臣剛從汴京巡視歸來，臣回來了！」
朱祁鈺伸手想摸摸他的臉。
而氣急敗壞的老四，極有可能不給他上美諡，甚至砸了他的墓碑。
朱祁鈺道：「所以呀，殺人只是術，用術的目的，是達成你的目的。」
「朕與你，不就是那個吃著人卻在談理想的人嗎？」
馬文升病了。
朱祁鈺念叨一句，這時劉大夏爬過來，抽了下鼻涕：「陛下，老臣在！」
「只要沒說出來，就能變！」
張縉鬧了個大紅臉，直接扇自己耳光：「微臣有罪，沒惦記著陛下身體，是微臣有罪。」
「陛下，如今天下惶惶，臣民惶惶，難以自安，還請陛下下旨，安天下臣民的心！」有一個官員爬出來。
「死一批出來一批，野火燒不盡。」
景泰四十二年時，朝中短暫出過一個禁止商人子女從政的聖旨，執行兩年，看進士名單，確實沒有商人之子了，可他們不會冒名頂替嗎？不會改名換姓嗎？
「當局者迷。」
今年，大展拳腳。
楊信是急病，他聞聽老皇帝病重，就上了一股火，想去養心殿侍奉，卻被阻攔，回家後就鬱鬱寡歡，沒過幾天就病了，但他還在苦撐，聞聽馬文升病逝消息後，直接就倒了，當天晚上就死了。
「說怎麼解決。」
「想大勝，靠殺幾個人是沒用的。」
「爹呀，您就別說風涼話了，到底有沒有啥辦法呀？」朱見漭急了。
李東陽有兩個多月沒看見老皇帝了，結果這一看，嚇了他一跳，竟衰老成這樣了。
「現在還沒人琢磨透你的套路，所以你才在朝堂上尚能呼風喚雨。」
「你本是首輔之才，卻毀在了這性格上，朕可能是最後一次規勸你了，改改吧。」
大明軍隊被腐化了，隋國軍隊不聽你們的吧？
甚至，朱見漭正在尋求從德國借一支萬人軍隊來，看看那些都聽不懂漢語的來到大明，會如何攪動風雲。
朱祁鈺道：「朕時日不多了，讓朕安心走完最後一段路吧，行嗎？賓之？」
「若被摸透了，還做什麼皇帝呀！」
朱祁鈺卻道：「大誥寫的是好，但過於理想化，治理朝政哪能如書本一樣按部就班？一切都設計好的？」
旋即他就明白了：「爹的意思是，讓他們永遠摸不透兒子的心思？」
「這朝堂上，就不缺人。」
「朝用，朕跟你不是外人，你在朕身邊伺候八年，朕對你如何你心中知道。」
「這次景貴文案，暴露出大明盛世之下，那案情著實聳人聽聞。」
「你個王八蛋，回京了不來磕頭，朕病重了，還來氣朕？」
有的縣裡，從科長到知縣，連根拔起，甚至已經退休的吏員，都被抓起來拷打審問，被殺的不計其數。
轉眼之間，就行將朽木，氣若遊絲了。
不禁悲從中來，嚎啕大哭。
餘子俊以年老為由，上疏告老還鄉。
高明和廖莊在去年就已經死了。
「把朝臣宣進來吧。」朱祁鈺這幾天身體確實不好，臉色慘白，精神頭嚴重不足。
韓文是財部尚書。
僅僅一天，東廠詔獄就滿了，拷打死了四十多個人。
馬文升躺在床上，面如縞素：「希賢啊，我這一走，朝堂就要靠你來穩定朝局了。」
朱祁鈺坐回軟塌上，慢慢閉上眼睛，仿佛回到年輕的時候。
這幾日，有人請他去找老四說情。
「可等朕不在了，誰來容忍你呀？」
朱祁鈺放眼望去，看到的都是生面孔，又問道：「濟之呢？」
馬文升寧願自己死，都不肯讓老四點一把火起來，這份決心著實可怕。
「德懋，近前來，讓朕再看看你。」
朝堂上人心惶惶，各府衙官員萬分驚恐，擔心下一個被抓走的就是自己。
林翰爬到床前：「陛下，臣回來了，臣就在這！臣上了致仕奏疏，明日起就在養心殿裡服侍您！」
就算老四以後把諡號撤了，天下文臣也會記著他的人情，幫他留住美諡的，而他的身後名，會隨著時間發酵而節節攀升，未來進入文廟永享祭祀，是一定的。
「玩崩了吧？」
李東陽立刻明白過來，老皇帝這是給大家吃定心丸呢，朱見漭單純的肅清朝堂，其他的沒有。
朱見漭揮動屠刀。
朱見漭苦笑道：「天下全都爛了，地方不是最先爛的，是中樞先爛的，由上而下的爛，到今天已經是巨大的毒瘤了。」
朱祁鈺又在尋找楊廷和：「你也是朕看著長大的，極有詩才，你幼時朕便疼愛於你，視你為親子。」
而這幾日，已經有法國、德國、捷克斯洛伐克的軍隊，駐入大明，還有天下藩國的軍隊，全都往大明雲集。
越罵，證明做得越對。
朱見漭繼太子位後，從世界戰爭遺孤中，挑出二十餘萬人，充當番子，經過一年多的訓練，才可堪一用。
知天命，就是人看透了人生，或者說，當一個人到了一定年紀，就能預知自己的壽命了。
「這是朕一手開創的盛世啊。」
「他本就是馬上皇帝，御駕親征都沒問題，手下能征善戰的將軍有多是。」
景貴文案發生第七天，被拷打死的人數達到172人。
「老四，雖不是和你一起長大的，但他是你的兄長啊，朕不在時，你要襄助你的兄長，知道嗎？亨大！」
可朱見漭不吃這套，打死拉倒。
「爹，傳您病重的消息，未免有詛咒您之嫌？」
同一時間，很多人乘坐火車，往京師而來，天下各地再次出現了騷亂，罷工罷學罷產，甚至喊出了改立太子的口號。
可景貴文案牽連出來的人越來越多。
「希賢兄，你這份機敏警覺，兄弟遠不如啊。」
朱祁鈺擺擺手：「這麼大歲數了，活一天賺一天，他是朕的開路先鋒，該走在朕的前面，朕的大限也到了，老四，朕扶不了你太久了，你要想辦法，保住自己。」
禮部在給馬文升上諡號的時候，王恕、楊信、餘子俊全都病了。
當然不行，不付利息能走嗎？
朱祁鈺才恍然點點頭，緩了一會道：「諸卿。」
現在，朝中大員背後哪個沒有大財團支持？
「你是馬上皇帝，了解戰場，就該了解人心。」
劉健哈哈大笑：「所以我說呀，馬文升這次過不去了，就算有陛下保著，仕途到了盡頭，留下污點，這一世英名算沒了，時也命也。」
林翰磕頭說知道。
這麼龐大的帝國，金錢計算是以億計算的，每一道刮個幾百塊，誰能看得出來？可颳了幾百道呢？一個億能剩下幾個錢？
朱祁鈺道：「朕問你，誰惶惶不安了？」
「你想要什麼，該伸手要了。」
「你近前來？朕看不清你是誰呀？」朱祁鈺道。
「老四，來了？」病重的老皇帝，此刻神采奕奕，還在苟著。
他現在最喜歡的事情，就是坐在窗口，看外面暖洋洋的太陽，看一眼少一眼。
「不止男人，女人也如是。」
「除非你能讓天下人，只生一個孩子，但你能做到嗎？」
「你呀，極有才華，性格卻過於剛烈啊，當初你在朕身邊侍奉時，朕就說過你，這些年了還沒改掉臭毛病。」
「烈火烹油，朕說過無數次了，爾等都當做耳旁風。」
「人這一輩子，無非是權錢色三樣。」
「讀再多聖賢書，也只是偽裝罪惡而已！」
人情世故，任何地方都是一樣的。
「希賢，陛下身體怎麼樣啊？」馬文升還在惦記著老皇帝。
「朕覺得老四肅清朝堂沒錯。」
這人年老啊，是真的難熬，還不如轟轟烈烈的就死了。
他想從大誥中尋求靈感，從中汲取營養。
「朕還沒事，讓百姓各就各位吧，別鬧騰了。」
可老皇帝還在，老四再兇惡也不能越過皇帝，所以他的美諡肯定是穩了。
「微臣不敢叨擾陛下！」張縉爬過來，沖老皇帝露出笑臉。
當目的暴露後，殺人反而是最沒用的手段。
「爹，兒子將費郡王家中的太醫給處死了，太醫院派人去的時候，人已經不行了。」
「貫道。」
「滾出去打，在這裝什麼孝子。」
朱祁鈺笑道：「現在反而把你架火上烤了，你要想殺，就全都殺光，殺光了就換一批人而已。」
朱見漭回來了。
「老大娶你阿姊，所以你也算是朕的外甥。」
「看看，說的都是什麼話啊。」
果然，第一批處死名單傳來，整個朝堂就炸了，有官員議論幾句，被言官在朝堂上參了一本，直接被閒置。
張縉額頭全是汗珠，身體哆嗦，咬著牙道：「中樞不靖，天下臣民皆惶恐不安。」
這跟朱見淇有什麼兩樣？
「朕尤記得，賓之，你三歲的時候，在乾清宮裡寫書法，朕說你是神童，還賜給你銀錢呢。」
「只要陛下在，大明這天就穩，老夫就能安心的去了。」馬文升這話暗藏玄機，老皇帝在，他的身後名就在。
他的目的簡單明確，就是不讓老四燒三把火，就是不讓老四動文官的利益。
「兒子受教！」朱見漭拱手。
「高明啊！」
「老四有容人之量，他會讓你有足夠的空間展示自己的才華的，你一生正直剛烈，追求的不就是在這樣的君主下面施展抱負嗎？」
朱見漭每日下聖旨，成千上萬的詔回官員來，填充進入各部。
「朕看著你長大，你陪著朕變老。」
縱然老皇帝一直希望官吏上升渠道透明，上下通暢。
「若想將這三樣從一個人的人性中剝離，佛祖上帝都做不到，你能做到？」
韓文重重磕頭：「微臣可以起誓，微臣全家絕不會動用公家一分錢，今日不會，未來也不會！請陛下放心！」
章懋爬過來：「臣這一生能得遇明主，在您麾下施展才華，一生無憾了！」
「而這個人，恰恰是掌權者。」
朱祁鈺緩緩道：「今年第幾次致仕了？不合你心意就致仕，給誰看呢？」
「可太子可不需要這樣的文帥。」
「必須將財團和政治分割開來，不然大明早晚會變成財團的天下，甚至老朱家，也只是財團的玩物罷了。」
被抓捕的人越來越多，反而拷打死的人越來越少。
「文官用了三十年，雕琢成的一件藝術品，而在用了二十年之後，發現不好用，就拋棄了他。」
「皇爺，現在是黑天啊。」
「所以，寧願動馬文升，也不會動你我。」
朱祁鈺笑道：「亨大啊，朕還記得，你爹林元美去世的時候，你才多大呀，你族人卻不能容你，讓你這塊璞玉險些蒙塵。」
整個大明，遍布番子，天天搜捕抓人。
而他死得恰到好處，沒讓風浪波及到自己，也沒讓自己身上沾染污點，順便還將了老四一軍，讓老四所做的一切都變成了無用功。
「老四，你並不年輕了，不能把現實當成理想世界，你知道為何現實世界的人為何稀缺理想嗎？」
而牽扯出來的人，已經過萬了。
「你聲音怎麼變了？」
「只要你張朝用沒有惶惶不安，朕這張老臉還能保得住，如果你張朝用也惶惶不安，說明朕看人看走眼了，老臉也就沒了。」
李東陽攛掇諸多老臣，剛要去哭門，卻傳來老皇帝病重的消息。
章懋淚崩了，不停磕頭：「臣改、臣改！」
「他只是被牽連進去的而已，真出事的話，陛下也會保他的。」
李東陽淚崩了。
朱見漭回去的路上，還在考慮一件事。
韓文鬆了口氣：「臣永不負聖恩！」
「不過你我二人，才這般呼喚而已。」
那是景泰三十年前，考上來的都是有能力的，可之後的科舉呢，不過一個形式罷了！
朝中官員的兒子，哪個不是科舉上來的？
他們個個都有真才實學嗎？
這裡面的門道也不少。
「這次馬文升栽了。」
老皇帝難道不知道朝中真實情況嗎？
當然知道，可他為什麼不管？
因為他在位的時候，無人敢侵蝕他的皇權。
距離景貴文案，已經發酵十八天了。
「朕做不到啊。」
「更易太子時，朕就說過要肅貪，老四回來時，也殺了一批。」
都是跟朝廷官吏擦邊的人唄，肯定不是無權無勢的老百姓。
當天夜裡，朱見漭下聖旨處死一千多人，流放三千多人，而廠衛再次出動，大肆逮捕朝臣。
「你是張敷華舉薦給朕的，朕一直最信任你了。」
朱祁鈺看向韓文。
吏部的潛規則，歸根結底一句話，用錢換官。
案件已經從景泰六十四年的京察，查到了層層貪污，查到了公器私用，甚至查到了吏部升遷潛規則。
朱見漭倏地一笑：「看來是兒子想多了。」
「政商分離，只是理想狀態罷了。」
他為天下文官，將老四的路堵死了，為了天下文官而死，也算是殉道了。
當朝首輔劉健，去東宮求情，結果劉健被閒置在家，謝遷幫劉健說情，謝遷被閒置。
「朕卻覺得，若再不肅清，大明國祚不超過五十年了。」
是從朱見淇秉政後，皇權才開始萎縮的。
朱見漭擔心他爹傷心，放下政務來侍奉。
可朝政卻堆成了山，沒人有心思處理。
可他牽掛太多了，死不了啊。
朱祁鈺已經感受到自己的生命走到盡頭了。
可是。
「你不能因為自己的性格，就置天下萬民不顧吧？」
他沒幫同僚伸冤，也沒為犯官發聲，更沒有攙和進此事來，內閣三輔去了兩個，他將整個內閣的政務擔負起來。
他只能去求老爺子。
「賓之，近前來。」朱祁鈺讓李東陽過來。
而朱見漭殺人越來越多，每日京師都會有上千個官員被流放，在地方，更是殺得血流成河。
當初老大也試圖過打破規則，但他打破的是老皇帝制定的規則，而不是文官制定的規則，而天下朝臣卻毫不猶豫的拋棄他。
朱見漭看見報紙：「這是背後的資本在發力了。」
把王恕、楊信等老臣氣得跳腳。
一病不起。
一碗水端平。
他不敢保證九族，但敢保證自己家。
「因為人性本惡！」
劉健卻不認同：「太子鬧這麼大，若不殺幾個老臣，如何燒起來第一把火？」
朱祁鈺笑罵道：「老四聽著呢，該不高興了。」
把章懋逗樂了。
(本章完)
東廠詔獄。🍩💋 ➅➈ＳħǗЖ.𝓬𝓞ϻ 🐟☠
哭嚎聲遍野。
已經空了十幾年的詔獄，人滿為患，已經臨時徵召了錦衣衛、刑部、大理寺、西廠、北鎮撫司的監獄，也都快裝滿了。
而景貴文，僅僅被抓七天。
景貴文連第一遍刑都沒熬過去，就全都招了。
他的上線是誰，走過誰的關係，他擔任考功郎中後，受過多少賄賂，幫誰說過話，一樁樁一件件全都交代了。
「現實世界是隨機而變的，哪有什麼一成不變？得活學活用，用發展的眼光解決問題。」
「而且，每個人處置政務都有個人的風格。」
「陛下，老臣在。」李東陽爬過來。
劉健笑道：「他絕非心胸狹窄之輩，吾跟他相交多年，知之甚詳，只是這次他忽然發難，把大家搞暈了，讓他小勝一場罷了。」
他當官就是為了爽嗎？肯定得把成本收回來呀。
朱見漭日日上早朝，卻不許朝臣提景貴文案，讓景貴文案發酵。
朱見漭聞訊時，嘴角抽動一下：「這是將孤一軍啊。」
朱見漭派人去抓這些掮客的時候，基本都自殺了，以為線索會斷？
都怪自己沒本事，還得讓老爺子給他擦屁股！
朱見漭想拿回皇權，靠殺幾個人沒用，他又下旨處死第二批人，一共近千人，全部梟首。
「莫哭了。」
「朕不許任何人壞了它，朕還活著呢，不能讓這盛世，跟朕一樣老去，一樣死去。」
不止牽連到了文官，交國公方壽詳、陽武侯薛舉等十幾家勳爵，都被抓捕，丟在詔獄裡拷打。
「朕在時，你如朕的兒子一般，父親能容忍兒子。」
其實是震懾朝中官員，把我朱見漭當回事吧。
「只是老四出身軍旅，行事方式和手段和朝堂不一樣。」
整個大明，都籠罩疾風暴雨之中。
景泰六十五年，二月初四。
「你和老二十他們一起長大的。」
「德懋，你哭什麼啊！」朱祁鈺看見了章懋在哭。
「未必。」
「因為朝臣用了三十年時間琢磨朕，把朕琢磨透了，所以朕就變成了個傻子，開始被人隨便擺弄。」
「時雍啊，老四的性格和你像啊，為達目的不折手段，但都是為大明好啊。」
「朕是什麼樣的人，你最清楚，你是什麼樣的人，朕也清楚。」
那都不是有幾個億的富商，而是幾百億上千億的大財團在背後，才能讓他們呼風喚雨。
當天晚上，朱見漭去養心殿「親侍湯藥」。
但他會跟隨劉健的腳步，這是他的聰明。
「陛下身體見好轉，應該沒事。」
林翰湊過來讓老皇帝摸摸。
一個官迷在知道失去權力後，第一念頭就是不信，然後就會發瘋，倘若身體不好，就會迅速衰老，然後死去。
可他不肯鬆口。
「朕的兒子們，接受最好的教育，個個勤勉，若說性格有缺陷可能，但說是個笨蛋蠢豬，怎麼可能呢？」
「換朕是平民百姓，也會讓自己兒子從政從商從軍的，朕將整個世界分封給自己的兒子，為何不分封給宗室呢？為何不分封給功臣呢？這是私心，誰都有。」
明明有槍了，能用槍斃之刑，可朱見漭喜歡砍頭，還規定官員犯必死之罪，就要砍頭。
而朱見漭聖旨一下，直接處死四百餘人，有文官有勛貴，都是情節極為惡劣的。
「老四是軍人，做事急躁，你幫他。」
老皇帝還在「病重」中，太醫往來於養心殿之中，全都緘口不言。
「並非嘲笑，而是看到希賢兄退隱山林，老夫才跟隨你的腳步而已。」
消息傳入宮中，朱祁鈺眼中含淚：「文實、負圖，你們先走一步，朕隨後就到了。」
很多已經致仕、退休的官員也被抓住殺頭、流放，拔其蘿蔔帶起泥，牽連的該殺的殺該抓的抓，贓罰庫里的銀錢堆積如山。
「伱呢。」
報紙上，全是謾罵之詞。
各省的駐軍，都在調換。
「以你之才，該擔任教育部尚書的，再不濟也是國子監祭酒，可朕卻讓你當御史，委屈你了。」
而菜市口，每天都會砍頭。
沒錢想升官？想都別想。
地方富戶，地方富戶，是誰呀？
然後就巧立名目，把道路搗毀、製造事故、讓這錢憑空消失就好了，再制一本糊塗帳，任誰來也查不清楚，然後挑個替罪羊出來，讓他背鍋就好了。
「賓之，負圖（馬文升）去了，士英（餘子俊）中風了，宗貫（王恕）還不知能否度過難關呢？希賢（劉健）和於喬（謝遷）又被閒住了，朝中能挑起重擔的人，只有你了。」
卻不知，夏塤也病倒了。
別說當官了，就是地方一個小蝦米一樣的吏員，都往自己手裡劃拉錢，都會利用職務之便賺錢。
「亨大回來了嗎？」朱祁鈺在找林翰。
「據朕所知，現在官員家裡，兒子們都是一個從政，一個從商，一個從軍，彼此打掩護，而一個龐大的家族，則是分工明確，才能保證傳承。」
朱見漭看完所有密奏後，就看到了一個字，錢！
次輔李東陽，卻安之若素的處置朝政。
朱祁鈺道：「朕打不動你了，等朕下去後看見你爺爺，把你爺爺揍一頓出氣，告訴他你氣朕。」
然而，被閒置的劉健、謝遷，這幾日卻琢磨明白幾分了，朱見漭看似整頓朝堂，其實是對皇權被侵犯而不滿。
「你是御史，該說話的。」
朱祁鈺擺擺手：「無妨，咒死就咒死，快九十了，夠本了，你準備得如何了？」
「是舒良啊，跟朕提起了你，朕才將你接入宮中撫養。」
「不能皇族可以有，百姓就不能有啊，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
「而公實（張敷華）為朕而死，你不能丟了朕、丟了公實的面子啊。」
「這次鬧得這麼大，也是氣急了。」
「但殺得不徹底呀。」
天下文官都得給他磕一個。
可現在僅僅歸還權柄可以嗎？
「去吧，要回屬於你的皇權吧，爹還能扶持你一段，但走不了太遠了。」
「跟人打交道，為人處事，都是大學問，是隨著年齡增長、經歷事情越多，一點點總結出來。」
朱祁鈺早就說過，天下早就墮落了，朱見淇不過是接盤俠罷了，也正因為他沒本事，才爛得越來越快。
「老四啊，等有一天你被琢磨透了的時候，也會跟朕一樣，變成一個傻子一個瞎子，最後在後宮裡裝死，苟延殘喘罷了。」
「所以呀，你做不到的事情就不要奢求別人做到，朕這一生活得如此克制，都無法克制掉這三樣，何況別人了？」
朱祁鈺話說回來：「不過，政商分離，從古至今都是不可能的。」
「可你回過頭再看看老大。」
近十年升遷上來的官員，有60%是富商之子，那些富商靠有錢，把兒子送入朝中當官，然後可勁撒錢，處處開綠燈，讓他兒子順利升遷。
他直接調隋國軍隊，去抓捕這些掮客。
「因為人吃人吃得累的時候，都想空談一下理想，可這人吶吃人吃多了，腦子就空了，沒理想了，所以願意聽別人談理想，然後將別人的理想告訴天下人，愚弄天下人，而他，卻不要理想。」
那些被拷打死的，多是抱著必死之心的替罪羊，想用這種方式，阻止朱見漭繼續查下去。
「可你想得到更多的東西，他們就是不答應。」
劉健笑道：「於喬，你不也趁機退下來了嗎？還嘲笑為兄？」
「這老四，果然非同凡響啊。」
朱祁鈺笑罵道：「朝用啊，朕聽說朝中晉黨以你為首？」
景泰八年之前，番子不過三萬人，而在景泰十五年時，番子數量超過了十五萬，之後每年都在增加，巔峰時，番子人數過百萬人。
「介夫，你脾氣雖臭，這次卻沒有離開朝堂，朕很欣慰，說明你心裡還有朕，惦記著朕啊。」
「噤聲，已然是太子殿下，怎麼還能如年輕那般隨便呼喚序號呢？傳出去是什麼罪，你不清楚？」謝遷凝眉。
「可知為何官員從景泰三十年時，開始敗壞的嗎？」
當天晚上，馬文升就去世了，走得很安詳。
而朱見漭此刻卻含著淚，拳頭死死攥緊，但凡他再有本事一點，就不會讓爹受這般苦楚！
一共抓了27689個人，除了拷打死的之外，朝廷一直沒有處理。
「啊？」朱見漭懵了一下。
謝遷正在劉健家，圍爐夜話，跟著嘆了口氣：「太子要的，不是清洗朝堂，而是要奪回權柄，只要馬文升肯退讓一步，乖乖為臣，自然可獨善其身。」
「我知道，我知道。」劉健沒想到，馬文升身體敗壞到了這般地步。
「去吧，讓朕一個人坐坐。」朱祁鈺讓人推開門，看看太陽。
就用這種無聲的方式，和朱見漭抗衡。
劉大夏近距離觀察一下老皇帝，發現他的病不像是裝的，怕是真要不行了。
二十餘年名聲不振的廠衛，一戰成名。
老四不是想奪走權柄，而是新官上任三把火而已。
奈何老皇帝並沒有出現。
官員想升遷，要麼投入這些黨派之中，要麼就尋找朝中靠山，可勁使錢。
「這些年，你四處巡視地方，辛苦你了。」
有人會說，科舉還算公平，有真才實學是能考上來的？
「朝堂上如此疾風勁雨之時，又不知前路在何方，不如暫時退下來，避其鋒芒。」
「說出來也無妨，照樣變！」
「他們不是怕整肅朝堂嗎？那你就整肅朝堂！不要利益！就為大明！」
論機警，謝遷肯定不如劉健的。
誰敢說，一定是官員操縱財團呢？
在景泰四十四年，這道政策就停止了，當時老皇帝正當壯年，卻無法阻擋資本在控制朝堂的力量，二十年過去了，資本對朝堂的滲透進入到什麼階段了？
同時，馬文升府中傳出病重的消息，劉健等人去拜訪。
老百姓是看得熱鬧。
一邊說一邊哭：「臣這兩年不在京師，沒有盡心服侍您，是臣有罪啊！」
「但朕要告訴你，惶惶不安的人，都是心裡有鬼的人。」
果然。
如果老四真是為了整肅朝堂，整肅風紀，反而會人心惶惶，可發現他就是想得到權力，那大家就不怕了。
楊廷和上疏請辭，朱見漭自然不批，還留中不發，把楊廷和氣個半死。
前些年做的還算隱秘，現在嘛，全是明碼標價，中間還有掮客。
餘子俊中風了，口歪眼斜，大小便不能自理，無法處置朝政了。
「微臣沒哭啊，微臣沒哭。」章懋強擠出一抹笑容。
拿回曾經屬於朱祁鈺的皇權，就夠了嗎？
他想要的絕不是這點。
「你別忘了，陛下留馬文升在中樞，是給廢太子遮風擋雨的，一旦發生戰爭，馬文升和餘子俊，可隨時掛帥征伐。」
第三天，廠衛、黑冰台、皇城司所有番子出動，從京師到地方，無時無刻不在抓人。
當官的哪有不貪的？
聽說，他死前還念叨著皇帝。
有人去宮中求見老皇帝，老皇帝卻稱病不能見人，擺明是了支持老四。
「宗成呢？朕怎麼沒看見他？」朱祁鈺在尋找夏塤。
「時雍？」
劉健笑而不語。
「是不是啊，貫道？」
朱祁鈺招手讓他近前來：「朕聽韓文說，這幾年你在四川，什麼時候回京的？怎麼沒來請安啊？」
「太祖建立大明時，設立的諸多制度，如今看來多麼有先見之明啊，那本大誥，將如何治政理證寫的明明白白，可後人卻都視而不見。」
所有人都看出來了，朱見漭是鐵了心要大辦特辦了。
他該配享太廟，不，配享文臣廟！
本以為風波過去了，結果廠衛又動了。
「哼，就算天下人告訴你，他有，你能把誰的心挖出來看看嗎？就算看了，你信嗎？」
吏部升遷，看似是考察功績，其實看的是黨派，看的是站隊，朝中已經萌生了地域黨，比如浙黨、昆黨、秦黨、越黨等等，這些勢力盤根錯節，形成一張張編織好的大網。
馬文升就是。
而這一切的前提，是老皇帝還在。
朱祁鈺指著他的心口：「心思詭譎，多疑善變，才是皇帝。」
「就算你有巨大的魄力，能夠拆分大家族，讓血緣關係淡薄，再變成一夫一妻無妾制，那也是丈夫當官，妻子從商，生三個兒子，還是回到了原點。」
楊廷和使勁磕頭：「老臣願意！」
「回陛下，王尚書在督撫日本啊。」李東陽告訴他，王鏊在日本，沒在國內。
朱見漭本想壓下去，可越壓反彈越厲害，引爆了四十億人的怒火。
「爹！」朱見漭虎目含淚。
結果，查出來的真相，是越看越觸目驚心。
「德懋啊，天下人需要你這張嘴呀，為他們發聲。」
一道道政令出自中樞。
「是滿朝文武，和朕一起一磚一瓦搭建的盛世啊，是大明四十億百姓幾代人苦心奮鬥創造出來的盛世啊。」
「時雍，等朕不在了，你不要離開朝堂啊，老四能繼承朕的遺命，能和你一起延續這盛世。」
怎麼收呢？
朝臣肯定想去探視，卻被朱見漭都給攔住了。
「介夫。」
從景貴文案件後，一共有兩次大型哭門事件，請求老皇帝出面，為朝臣伸張正義。
而朱見漭的目的顯露出來，朝臣也不慌了，想要皇權可以還你，但得說道說道，制定一個新規則，大家都得遵從新規則，還算公平。
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就有利益，沒什麼是買不來的。
前幾天他還意氣風發，執掌部堂呢。
「不可能的。」
劉健道。
在地方摟，從朝中撥款中想辦法，反正經手錢的地方，都能刮出二兩香油。
「老大呢，他從小就被這些人教導，他的三觀就是這些朝臣幫他建立起來的。」
「老四和老大不一樣，老大缺乏立場，人云亦云，老四則不一樣，有自己的主見，堅定立場。」
「張敷華說朕是他的義父，但朕只是養他卻沒教他，你是朕養大教大的，和朕的兒子沒有區別啊。」
朱見漭很悲觀：「可政商分離，談何容易呀？」
有勛貴求情，也被朱見漭奪職閒住。
「微臣絕不敢結黨營私！」張縉哪裡敢認啊。
「馬文升啊，分量足夠啊。」
也就想想吧。
朱見漭傳旨，讓朝臣來養心殿叩拜。
「兒臣覺得只殺無用，治標不治本。」
「觸目驚心啊。」
朱祁鈺臉上露出滿意之色：「你是朕啟用的財部尚書，也是大明第二任財部尚書，朕信你。」
朝野上下，出現了太子軟禁皇帝的流言，而且甚囂塵上，無數老皇帝的擁護者，已經開始組織起來，上京告御狀！
天下所有報紙上，都刊登了這條新聞。
朝中高官背後都有財團，地方官員是不是也有一幫財神爺養著呀？那為什麼我朱見漭這麼窮呢？
東宮太子爺，比你們這些臣子還窮？
像話嗎？
這世界都是我家的，要你點錢咋的了！
進入勖勤宮，朱見漭下旨，將查實的，殺掉，籍沒家產，流放葉尼塞。
「忘了，去吧。」
「至於人人成聖的理想世界，只是存在於想想之中罷了。」
朱祁鈺笑道：「你的目的，是說出來了？還是他們猜的呀？」
老四想制定一個，他說了算，把群臣駕馭成豬狗一樣的規則。
謝遷微微眯起眼睛：「希賢兄，你是故意退下來的？」
「微臣右都御史張縉，您不記得微臣了？」
「介夫，你能幫一幫老四嗎？」
「那不就是文官想要的樣子嘛。」
從村到縣，從縣到府，從府到省，從地方到中樞，殺得血流成河，全都籠罩在巨大的陰影中。
但在景泰四十八年之後，人數開始減少，到了景泰六十五年，尚可一用的番子，不足三萬人。
「陛下重用微臣之才，給微臣施展才華之機，若微臣私動公家錢，豈不愧對聖恩？愧對天地？」
若是裝個十幾天，還有人信，裝了半個月了，誰還信啊。
「老四。」
劉健苦笑：「景貴文最上面的靠山，就是馬文升，估計馬文升也想不到，自己會栽在一個小卒子手裡。」
「朕知道他在做什麼，這天下還是朕和爾等一起開創的大明嗎？」
朱祁鈺笑道：「所以呀，太祖皇帝殺了一輩子人，他還沒死呢人就變了。」
朝臣卻依舊竊據權柄，不肯歸還老四，所以老四急眼了，要殺人了。
「臣剛從汴京巡視歸來，臣回來了！」
朱祁鈺伸手想摸摸他的臉。
而氣急敗壞的老四，極有可能不給他上美諡，甚至砸了他的墓碑。
朱祁鈺道：「所以呀，殺人只是術，用術的目的，是達成你的目的。」
「朕與你，不就是那個吃著人卻在談理想的人嗎？」
馬文升病了。
朱祁鈺念叨一句，這時劉大夏爬過來，抽了下鼻涕：「陛下，老臣在！」
「只要沒說出來，就能變！」
張縉鬧了個大紅臉，直接扇自己耳光：「微臣有罪，沒惦記著陛下身體，是微臣有罪。」
「陛下，如今天下惶惶，臣民惶惶，難以自安，還請陛下下旨，安天下臣民的心！」有一個官員爬出來。
「死一批出來一批，野火燒不盡。」
景泰四十二年時，朝中短暫出過一個禁止商人子女從政的聖旨，執行兩年，看進士名單，確實沒有商人之子了，可他們不會冒名頂替嗎？不會改名換姓嗎？
「當局者迷。」
今年，大展拳腳。
楊信是急病，他聞聽老皇帝病重，就上了一股火，想去養心殿侍奉，卻被阻攔，回家後就鬱鬱寡歡，沒過幾天就病了，但他還在苦撐，聞聽馬文升病逝消息後，直接就倒了，當天晚上就死了。
「說怎麼解決。」
「想大勝，靠殺幾個人是沒用的。」
「爹呀，您就別說風涼話了，到底有沒有啥辦法呀？」朱見漭急了。
李東陽有兩個多月沒看見老皇帝了，結果這一看，嚇了他一跳，竟衰老成這樣了。
「現在還沒人琢磨透你的套路，所以你才在朝堂上尚能呼風喚雨。」
「你本是首輔之才，卻毀在了這性格上，朕可能是最後一次規勸你了，改改吧。」
大明軍隊被腐化了，隋國軍隊不聽你們的吧？
甚至，朱見漭正在尋求從德國借一支萬人軍隊來，看看那些都聽不懂漢語的來到大明，會如何攪動風雲。
朱祁鈺道：「朕時日不多了，讓朕安心走完最後一段路吧，行嗎？賓之？」
「若被摸透了，還做什麼皇帝呀！」
朱祁鈺卻道：「大誥寫的是好，但過於理想化，治理朝政哪能如書本一樣按部就班？一切都設計好的？」
旋即他就明白了：「爹的意思是，讓他們永遠摸不透兒子的心思？」
「這朝堂上，就不缺人。」
「朝用，朕跟你不是外人，你在朕身邊伺候八年，朕對你如何你心中知道。」
「這次景貴文案，暴露出大明盛世之下，那案情著實聳人聽聞。」
「你個王八蛋，回京了不來磕頭，朕病重了，還來氣朕？」
有的縣裡，從科長到知縣，連根拔起，甚至已經退休的吏員，都被抓起來拷打審問，被殺的不計其數。
轉眼之間，就行將朽木，氣若遊絲了。
不禁悲從中來，嚎啕大哭。
餘子俊以年老為由，上疏告老還鄉。
高明和廖莊在去年就已經死了。
「把朝臣宣進來吧。」朱祁鈺這幾天身體確實不好，臉色慘白，精神頭嚴重不足。
韓文是財部尚書。
僅僅一天，東廠詔獄就滿了，拷打死了四十多個人。
馬文升躺在床上，面如縞素：「希賢啊，我這一走，朝堂就要靠你來穩定朝局了。」
朱祁鈺坐回軟塌上，慢慢閉上眼睛，仿佛回到年輕的時候。
這幾日，有人請他去找老四說情。
「可等朕不在了，誰來容忍你呀？」
朱祁鈺放眼望去，看到的都是生面孔，又問道：「濟之呢？」
馬文升寧願自己死，都不肯讓老四點一把火起來，這份決心著實可怕。
「德懋，近前來，讓朕再看看你。」
朝堂上人心惶惶，各府衙官員萬分驚恐，擔心下一個被抓走的就是自己。
林翰爬到床前：「陛下，臣回來了，臣就在這！臣上了致仕奏疏，明日起就在養心殿裡服侍您！」
就算老四以後把諡號撤了，天下文臣也會記著他的人情，幫他留住美諡的，而他的身後名，會隨著時間發酵而節節攀升，未來進入文廟永享祭祀，是一定的。
「玩崩了吧？」
李東陽立刻明白過來，老皇帝這是給大家吃定心丸呢，朱見漭單純的肅清朝堂，其他的沒有。
朱見漭揮動屠刀。
朱見漭苦笑道：「天下全都爛了，地方不是最先爛的，是中樞先爛的，由上而下的爛，到今天已經是巨大的毒瘤了。」
朱祁鈺又在尋找楊廷和：「你也是朕看著長大的，極有詩才，你幼時朕便疼愛於你，視你為親子。」
而這幾日，已經有法國、德國、捷克斯洛伐克的軍隊，駐入大明，還有天下藩國的軍隊，全都往大明雲集。
越罵，證明做得越對。
朱見漭繼太子位後，從世界戰爭遺孤中，挑出二十餘萬人，充當番子，經過一年多的訓練，才可堪一用。
知天命，就是人看透了人生，或者說，當一個人到了一定年紀，就能預知自己的壽命了。
「這是朕一手開創的盛世啊。」
「他本就是馬上皇帝，御駕親征都沒問題，手下能征善戰的將軍有多是。」
景貴文案發生第七天，被拷打死的人數達到172人。
「老四，雖不是和你一起長大的，但他是你的兄長啊，朕不在時，你要襄助你的兄長，知道嗎？亨大！」
可朱見漭不吃這套，打死拉倒。
「爹，傳您病重的消息，未免有詛咒您之嫌？」
同一時間，很多人乘坐火車，往京師而來，天下各地再次出現了騷亂，罷工罷學罷產，甚至喊出了改立太子的口號。
可景貴文案牽連出來的人越來越多。
「希賢兄，你這份機敏警覺，兄弟遠不如啊。」
朱祁鈺擺擺手：「這麼大歲數了，活一天賺一天，他是朕的開路先鋒，該走在朕的前面，朕的大限也到了，老四，朕扶不了你太久了，你要想辦法，保住自己。」
禮部在給馬文升上諡號的時候，王恕、楊信、餘子俊全都病了。
當然不行，不付利息能走嗎？
朱祁鈺才恍然點點頭，緩了一會道：「諸卿。」
現在，朝中大員背後哪個沒有大財團支持？
「你是馬上皇帝，了解戰場，就該了解人心。」
劉健哈哈大笑：「所以我說呀，馬文升這次過不去了，就算有陛下保著，仕途到了盡頭，留下污點，這一世英名算沒了，時也命也。」
林翰磕頭說知道。
這麼龐大的帝國，金錢計算是以億計算的，每一道刮個幾百塊，誰能看得出來？可颳了幾百道呢？一個億能剩下幾個錢？
朱祁鈺道：「朕問你，誰惶惶不安了？」
「你想要什麼，該伸手要了。」
「你近前來？朕看不清你是誰呀？」朱祁鈺道。
「老四，來了？」病重的老皇帝，此刻神采奕奕，還在苟著。
他現在最喜歡的事情，就是坐在窗口，看外面暖洋洋的太陽，看一眼少一眼。
「不止男人，女人也如是。」
「除非你能讓天下人，只生一個孩子，但你能做到嗎？」
「你呀，極有才華，性格卻過於剛烈啊，當初你在朕身邊侍奉時，朕就說過你，這些年了還沒改掉臭毛病。」
「烈火烹油，朕說過無數次了，爾等都當做耳旁風。」
「人這一輩子，無非是權錢色三樣。」
「讀再多聖賢書，也只是偽裝罪惡而已！」
人情世故，任何地方都是一樣的。
「希賢，陛下身體怎麼樣啊？」馬文升還在惦記著老皇帝。
「朕覺得老四肅清朝堂沒錯。」
這人年老啊，是真的難熬，還不如轟轟烈烈的就死了。
他想從大誥中尋求靈感，從中汲取營養。
「朕還沒事，讓百姓各就各位吧，別鬧騰了。」
可老皇帝還在，老四再兇惡也不能越過皇帝，所以他的美諡肯定是穩了。
「微臣不敢叨擾陛下！」張縉爬過來，沖老皇帝露出笑臉。
當目的暴露後，殺人反而是最沒用的手段。
「爹，兒子將費郡王家中的太醫給處死了，太醫院派人去的時候，人已經不行了。」
「貫道。」
「滾出去打，在這裝什麼孝子。」
朱祁鈺笑道：「現在反而把你架火上烤了，你要想殺，就全都殺光，殺光了就換一批人而已。」
朱見漭回來了。
「老大娶你阿姊，所以你也算是朕的外甥。」
「看看，說的都是什麼話啊。」
果然，第一批處死名單傳來，整個朝堂就炸了，有官員議論幾句，被言官在朝堂上參了一本，直接被閒置。
張縉額頭全是汗珠，身體哆嗦，咬著牙道：「中樞不靖，天下臣民皆惶恐不安。」
這跟朱見淇有什麼兩樣？
「朕尤記得，賓之，你三歲的時候，在乾清宮裡寫書法，朕說你是神童，還賜給你銀錢呢。」
「只要陛下在，大明這天就穩，老夫就能安心的去了。」馬文升這話暗藏玄機，老皇帝在，他的身後名就在。
他的目的簡單明確，就是不讓老四燒三把火，就是不讓老四動文官的利益。
「兒子受教！」朱見漭拱手。
「高明啊！」
「老四有容人之量，他會讓你有足夠的空間展示自己的才華的，你一生正直剛烈，追求的不就是在這樣的君主下面施展抱負嗎？」
朱見漭每日下聖旨，成千上萬的詔回官員來，填充進入各部。
「朕看著你長大，你陪著朕變老。」
縱然老皇帝一直希望官吏上升渠道透明，上下通暢。
「若想將這三樣從一個人的人性中剝離，佛祖上帝都做不到，你能做到？」
韓文重重磕頭：「微臣可以起誓，微臣全家絕不會動用公家一分錢，今日不會，未來也不會！請陛下放心！」
章懋爬過來：「臣這一生能得遇明主，在您麾下施展才華，一生無憾了！」
「而這個人，恰恰是掌權者。」
朱祁鈺緩緩道：「今年第幾次致仕了？不合你心意就致仕，給誰看呢？」
「可太子可不需要這樣的文帥。」
「必須將財團和政治分割開來，不然大明早晚會變成財團的天下，甚至老朱家，也只是財團的玩物罷了。」
被抓捕的人越來越多，反而拷打死的人越來越少。
「文官用了三十年，雕琢成的一件藝術品，而在用了二十年之後，發現不好用，就拋棄了他。」
「皇爺，現在是黑天啊。」
「所以，寧願動馬文升，也不會動你我。」
朱祁鈺笑道：「亨大啊，朕還記得，你爹林元美去世的時候，你才多大呀，你族人卻不能容你，讓你這塊璞玉險些蒙塵。」
整個大明，遍布番子，天天搜捕抓人。
而他死得恰到好處，沒讓風浪波及到自己，也沒讓自己身上沾染污點，順便還將了老四一軍，讓老四所做的一切都變成了無用功。
「老四，你並不年輕了，不能把現實當成理想世界，你知道為何現實世界的人為何稀缺理想嗎？」
而牽扯出來的人，已經過萬了。
「你聲音怎麼變了？」
「只要你張朝用沒有惶惶不安，朕這張老臉還能保得住，如果你張朝用也惶惶不安，說明朕看人看走眼了，老臉也就沒了。」
李東陽攛掇諸多老臣，剛要去哭門，卻傳來老皇帝病重的消息。
章懋淚崩了，不停磕頭：「臣改、臣改！」
「他只是被牽連進去的而已，真出事的話，陛下也會保他的。」
李東陽淚崩了。
朱見漭回去的路上，還在考慮一件事。
韓文鬆了口氣：「臣永不負聖恩！」
「不過你我二人，才這般呼喚而已。」
那是景泰三十年前，考上來的都是有能力的，可之後的科舉呢，不過一個形式罷了！
朝中官員的兒子，哪個不是科舉上來的？
他們個個都有真才實學嗎？
這裡面的門道也不少。
「這次馬文升栽了。」
老皇帝難道不知道朝中真實情況嗎？
當然知道，可他為什麼不管？
因為他在位的時候，無人敢侵蝕他的皇權。
距離景貴文案，已經發酵十八天了。
「朕做不到啊。」
「更易太子時，朕就說過要肅貪，老四回來時，也殺了一批。」
都是跟朝廷官吏擦邊的人唄，肯定不是無權無勢的老百姓。
當天夜裡，朱見漭下聖旨處死一千多人，流放三千多人，而廠衛再次出動，大肆逮捕朝臣。
「你是張敷華舉薦給朕的，朕一直最信任你了。」
朱祁鈺看向韓文。
吏部的潛規則，歸根結底一句話，用錢換官。
案件已經從景泰六十四年的京察，查到了層層貪污，查到了公器私用，甚至查到了吏部升遷潛規則。
朱見漭倏地一笑：「看來是兒子想多了。」
「政商分離，只是理想狀態罷了。」
他為天下文官，將老四的路堵死了，為了天下文官而死，也算是殉道了。
當朝首輔劉健，去東宮求情，結果劉健被閒置在家，謝遷幫劉健說情，謝遷被閒置。
「朕卻覺得，若再不肅清，大明國祚不超過五十年了。」
是從朱見淇秉政後，皇權才開始萎縮的。
朱見漭擔心他爹傷心，放下政務來侍奉。
可朝政卻堆成了山，沒人有心思處理。
可他牽掛太多了，死不了啊。
朱祁鈺已經感受到自己的生命走到盡頭了。
可是。
「你不能因為自己的性格，就置天下萬民不顧吧？」
他沒幫同僚伸冤，也沒為犯官發聲，更沒有攙和進此事來，內閣三輔去了兩個，他將整個內閣的政務擔負起來。
他只能去求老爺子。
「賓之，近前來。」朱祁鈺讓李東陽過來。
而朱見漭殺人越來越多，每日京師都會有上千個官員被流放，在地方，更是殺得血流成河。
當初老大也試圖過打破規則，但他打破的是老皇帝制定的規則，而不是文官制定的規則，而天下朝臣卻毫不猶豫的拋棄他。
朱見漭看見報紙：「這是背後的資本在發力了。」
把王恕、楊信等老臣氣得跳腳。
一病不起。
一碗水端平。
他不敢保證九族，但敢保證自己家。
「因為人性本惡！」
劉健卻不認同：「太子鬧這麼大，若不殺幾個老臣，如何燒起來第一把火？」
朱祁鈺笑罵道：「老四聽著呢，該不高興了。」
把章懋逗樂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