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9章 良心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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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您但說就是,晚輩聽著。」

  沈清染笑的十分坦然,一來是她早便估摸著平陽伯不會無由來見她,二來是平陽伯選擇相信她這件事,讓她心裡無比順暢。

  如今有叛軍賊子當前,臣子侯爵選擇站上的陣營十分重要,與奪嫡之爭可以一同比較,皆是一榮俱榮,一敗……那便共赴黃泉,萬骨同枯。

  將軍府她自然不在意,她嫁進了宸王府,那沈淵便是拼盡性命也會替她守住大元江山。至於她自己,那便更不必說了,她是要守著元宸的。

  而在潛移默化間,她早已歸屬至元宸這一陣營了,根本無需臨時決議什麼——她早在元宸身旁扎了根。

  平陽伯半晌沒吭氣兒,好像是到了嘴邊的話又猶豫不決的咽了回去,像平陽伯這種世家的選擇在這一戰中的重量,沈清染掂的很清。

  一旦平陽伯選擇倒戈,那麼所有與平陽伯交好的臣子,都會選擇與平陽伯一起倒戈,毫無二話。

  這便是扎在一起的勢力。

  若說不想為了元宸將平陽伯拉攏過來,那都是假話,十成十的假話。

  沈清染咬住了下唇,她很急於聽到平陽伯的決議。

  「平陽伯此時應當顧慮不少吧?」

  沈清染試探般的盯住了平陽伯不斷閃躲迴避的視線,如狩獵場上的凶物,她才是最為致命的那一個。

  「如今東都打回來了,收回洛城又是什麼難事?京中一向太平,又有家父駐守,那定是萬事無憂,那些亂臣賊子,又能禍患個幾時?平陽伯只當是難得離家散散心,不必顧慮太多,待收回東都,我定親自挑人護送您回府。」

  「客氣。」平陽伯搖搖頭,如喝了酒那般醉意翩翩:「宸王妃待老臣太客氣,惹得老臣總覺心中有愧,對不起任何人。」

  這倒是將沈清染逗笑了。

  她覺得眼前的平陽伯就像是做了什麼千古惡事,得不到世人的理解,便只好向她來討個解脫。

  沈清染故作糊塗,笑的不明所以:「誰不知您是元朝的功臣,連幾位公子都是為國捐軀,何來有愧一說?」

  平陽伯隱隱有些動搖的意思,沈清染便只好試圖用平陽伯府為國捐軀的幾位公子將平陽伯擺盪不休的心平靜下來。

  眼前人如海浪般激盪的眼眸終究是平定了下來,沈清染只輕嘆氣:「識時務者為俊傑,若平陽伯真的覺得什麼選擇才是正確的,清染定不會多言,宸王殿下他……他向來敬重長輩,應當也不會對您多說什麼。」

  平陽伯搖了頭,卻始終不肯說話。

  說起這些,於尋常人可能沒有任何感觸,但對於平陽伯這般曾在戰場出生入死的人而言,感染力極大,沈清染很有自信。

  果不其然,平陽伯這便抹了兩把淚。

  「都道男兒有淚不輕彈,臣今日是實在抑制不住心中難處了!」

  平陽伯簌簌落淚,比斷了線的珠串還要誇張,沈清染更是難得無措,她確信平陽伯聽了這些話會有所反應,但沒想到平陽伯身高七尺,掉起淚來也是不輸身量。

  「您是元國的功臣,若真有難處,可否與我說一說?」沈清染輕聲道。

  「臣今日來此,便是為了要將此事告知您與宸王殿下,否則……否則臣又為何冒著將死的風險來給您送信。」

  平陽伯將茶飲盡,比豪飲一盅美酒還要豪邁。

  「洛城陷落,是在您離開洛城之後,臣見他們只有寥寥千餘人,雖能攻破守城駐兵,但並無什麼實力,便想帶軍守住洛城,萬沒想到,臣見到了叛軍將領,她、她……」

  「如何?」

  沈清染見平陽伯急得不知如何說,也不催,反而慢條斯理的勸著:「您慢慢說就是,不急這一時。」

  平陽伯憤懣點頭,竟咳出一灘血。

  「您可還好?」

  沈清染關切的將帕子遞了上去,平陽伯卻朝她擺了擺手,用袖口將嘴邊血漬抹了去,十分果決。

  「沒事,準是這路上顛沛太多,一時有些受不住,臣繼續說罷……臣當時見到了叛軍將領,她指了名姓道要見臣一面,臣覺這一面,確是不該見的!」

  「可您見了?」

  「正是。」平陽伯又一次羞愧的抬不起頭,一心閃躲沈清染的視線:「臣只當她有意談和,便會了會她,未曾料想到,她竟說她是梅兒的女兒……臣、臣這便亂了方寸!嗐呀,真是罪孽!」


  沈清染只覺說呂嫣兒一句陰魂不散,也絲毫不過分。

  「平陽伯不必拿這些事來怪罪自己,梅夫人的確留了兩個女兒在世,只是誤入歧途這件事,並非您能決定的。」

  「這臣自然知道!當初梅兒未婚便生了兩個姑娘,還是內人入京處理好的一切,未能好好照顧她們母女三人,也是老臣一直以來所內疚的。當時一見,她奉勸臣倒戈於她,臣便因此猶豫了……」

  沈清染倒吸捧寒氣,怪不得平陽伯自入帳便忸怩至極,三棍子都敲不出來一個動靜兒,原來是差點倒戈投敵,這會兒覺得不好意思了。

  平陽伯繼續說道:「臣享著朝廷的厚待,卻做出這些事,實在良心不安!」

  話畢,平陽伯自知理虧的跪在沈清染身前。

  說他此時知道愧疚,想求得沈清染原諒,沈清染覺得是說得過去的,可是這些與她又有何干係?

  求得她的原諒,便可於事無補了?

  求她原諒便求她原諒,跪在她眼前讓她難做又是怎麼回事?

  沈清染微微蹙眉,此時景象在外人眼裡,分明就跟她欺壓長輩似的——她又該到哪一處說理才是?

  「無妨。」

  她勉強自己擠出一絲蹩腳的笑意,還是得先將平陽伯攙起做足禮節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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