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章 林月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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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月娘是女中豪傑,白小茶也乾脆利落,葉超元跟葉映兩父子,也非上不得台面的扭捏之人,四人舉壞,美饌佳肴,痛快暢飲。

  酒至酣處,葉超元開口說道:「葉某自問這一世坎坷,活了大半輩子,今日得見老闆娘與小茶姑娘如此能幹,女中丈夫,實讓葉某欽佩!

  想我當年含著金湯匙出生,幼時卻遭遇驚天劫數,這一世雖大起大落,晚年無憂,想起從前事,竟無一日真正暢快過。「

  說著,自顧自地一飲而盡,葉映看了看父親,眼神複雜,似乎想說什麼,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白小茶原主年紀小,可她的靈魂成熟啊,上一世畢竟是個二十多歲的社會妞,見過的人,經過的事,也不在少數。

  她能明白葉老爺心中的那份落寞蒼涼,即使掙再多的錢,也沒有安全感,午夜夢回里,儘是逃不開的親人血淚,天光大合之時,也無法掩藏心底最痛的哀傷。

  原配夫人蘇巧巧,是個心大不管事的,所以他寂寞,孤獨,有了馨夫人,又有蘭夫人,這大澤國的男人,有些大男子主義也在所難免,他需要女人陪,顧不了那麼多。

  林月娘不知葉老爺這番話是意有所指,但人生過了小半輩子,酸甜苦辣咸,哪樣沒嘗過?

  尤其她一個獨自帶著孩子的女人,要有多艱難,才能在男權的世界裡謀得一席之地,生存下來?

  「葉老爺,人這一輩子啊,就是哭著來,哭著去,活著就是遭罪,可苦也是一天,笑也是一天,與其死去活來的哭,不如痛痛快快的笑!」

  林月娘也將杯中酒一飲而盡,葉超元一拍桌子:「說得好!「

  酒入愁腸,說的都是知心話,葉超元看著林月娘直搖頭:「老闆娘啊,你長得真好看!「

  哎呀我去,不好,葉老爺好像要開車!白小茶驚悚地看了一眼葉映,葉映跟她一樣,酒沒喝多少,頭腦仍十分清醒,看著漸漸失態的自己爹爹,一張臉是豬肝色。

  林月娘聽慣了男人夸,眼神兒輕飄飄地溜向葉超元:「老啦!兒子都快娶親了!「

  聽林月娘提到了兒子,葉超元忽然皺眉,語調變得深沉:「老闆娘,我剛才在想,你說你長這麼好看,怎的沒嫁個大戶人家,享受榮華富貴,非要拋頭露面,掙這辛苦錢?」

  哦,原來是這麼個好看,白小茶長舒一口氣,又是她思想複雜,想多了……

  「唉,不怕葉老爺跟大兄弟小茶妹妹笑話,我啊,空長一張水靈的臉兒,天生勞碌的命,這輩子,認了。」

  林月娘也是喝到微醺,這是準備開講自己的「青蔥歲月」啊!

  白小茶洗耳恭聽,葉映也來了興致,暫時忍下被林月娘喊成「大兄弟」這股彆扭勁兒。

  「我這一出生,就是個不會投胎的,家裡孩子多,太窮,長到七八歲,爹娘見我眉清目秀,送到花樓去給花魁們端茶送水。

  有時候想想,要是長得醜點,笨點,也許不會落入花樓,即使到了花樓,到歲數了隨便配個小廝嫁了,也就平平淡淡過一生了。

  偏偏我長得好,走上這條路,也不知是禍是福,花樓里的姐妹們知道我們這一行不長遠,一心想嫁有錢人,老的少的都不挑,關起門來吃飽穿暖,也就知足了。

  只有我,傻乎乎地中意一個客人,是個趕考的落魄公子,起初是喝醉了來花樓,碰巧遇到了我,後來是整日來找我,沒錢,都是我背著媽媽給墊的。

  那書生對我海誓山盟,我亦與他私定終身,要好的姐妹勸我別太傻,痴情的客人他們見得多了,長情的,可沒幾個。

  我不信,我用所有的積蓄給自己贖了身,一心等著去考功名的他,回來接我和肚子裡的孩子。

  等了一年又一年,三年後,林川兩歲,有人回來告訴我,他考上了功名,娶了大官員的女兒,連升三級,早就忘了我。

  媽媽心疼我,讓我把孩子送人,留在花樓做些粗活,等到哪家老爺續弦,我嫁過去,從此一世無憂。

  我哪能舍了自己的孩兒,便抱著林川離開了花樓,一路討飯一路走,什麼髒活粗活都干,就這麼著熬了幾年,走到了槐樹鎮。

  林川大了,要念私塾,我就在這兒扎了根,先是干粗活,然後做小生意,一點一點的,日子越來越甜,忘了從前的苦。「

  林月娘說著說著,眼圈紅了,說著說著,自個兒又笑了。

  白小茶和葉映都聽傻了,原來老闆娘這輩子,可真是跌宕起伏,精彩得很!


  葉超元猶豫著問道:「就沒想過,嫁人嗎?」

  林月娘長嘆一聲:「婦人家,誰不想有個倚靠,可普通人家的男人,我看不上,富貴人家的男人,又怕林川當了拖油瓶受氣。

  女人哪,這麼一猶豫,就老了,我也想開了,人這一輩子,哪有十全十美,有舍才有得,我有林川,足夠了。「

  「一個孩子,對女人來說,就這麼重要?」葉超元若有所思。

  「那是!」林月娘白了葉超元一眼,「女人這輩子,不就圖兩樣麼,要麼守著疼自己的男人,要麼守著自己疼的孩子。」

  聽了林月娘的話,葉超元端著酒杯呆呆坐著,不知在想些什麼,葉映見狀開口:「爹,兒子敬您一杯,您少喝,兒子先干為敬。」

  說著,一杯酒喝下酒,葉超元的眼眶突然濕了。

  錢財與他如浮雲,女人也不過是可隨時替換的衣裳,葉超元這輩子最疼的,是這世上唯一與自己有骨血關係的兒子,葉映。

  「映兒,爹有許多苦,以前,總當你是孩子……」

  千言萬語如鯁在喉,葉超元嗓音嘶啞,艱難地說道。

  「爹,你不用說,孩兒都懂,只是,爹若能對兩個姨娘光明磊落,孩子會更敬重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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