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8章 聶明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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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色徹底黑了下來,伸手不見五指。🍓 ⋆ 🍦 🎀 𝟨𝟫𝓈𝒽𝓊𝓍.𝒸🌸𝓂 🎀 🍦 ⋆ 🍓

  暴雨傾盆里,一隊人馬井然有序地行走在水中,皮革製成的水鞋漸點水花。

  京城一條不起眼的巷弄里,聶明普低低咳嗽了一聲,吩咐自己的弟子「我們的人都準備好了?」

  葛文清點了點頭,雙目之中難掩憂色,他聲音低啞,帶著濃濃的不忍「恩師,大夫囑咐過多次,您不能再勞心勞力了。您有什麼吩咐,交給弟子去辦。」

  「文清,你也看到了,郡主她無法獨當一面。你又資歷尚淺,只怕難以服眾啊。」

  聶明普嘆息道。

  如果不是郡主魯莽行事,又怎麼會得罪了魏津。不僅被魏津斬下了一隻手,還加大了同盟之間的裂縫。

  聶明普十分後悔,這樣的大事豈能交到女流之輩的手裡,這就不惹出了亂子。自己當時真是糊塗了!

  葛文清同樣對那個生性放蕩、氣量狹小又心狠手辣的女人沒有半分的好感,特別是這個女人還妄想著將自己也變成她的入幕之賓。

  但為了不讓恩師憂心,他只能壓下心中的不快,溫言相勸道「您放心。有您老鎮著,這些人就算心有微詞,也不敢不聽號令。」

  聶明普搖了搖頭,他大限將至,卻是壯志難酬,縱使心中不甘,卻不得不認命。

  聶明普心灰意冷地低喃道「一步錯,步步錯。從一開始,這個留京的人選我便選錯了。」

  選定明~慧郡主,是因為她是太子之女,不僅在他們這些舊臣之中有著天然的威望,更因為明~慧郡主與皇帝有著殺父之仇,絕無背叛的可能。

  可他千算萬算,沒有算準明~慧郡主不辨情勢、妄自尊大,更沒有看透如今坐在龍椅上的人。

  到了這個時候,聶明普若是沒有反應過來,當今皇帝是將他們這些舊臣當做太子的磨刀石,那他也就白活這麼多年了。只是,明知自己做了別人的棋子,卻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了。˜」*°•.˜」*°• 69shux.com •°*」˜.•°*」˜

  聶明普渾濁的雙目陡然染上了一抹狠戾,他啞聲道「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文清,到了非常之時,你切忌保重自身。至於撥亂反正的皇圖大業,也不必多想了。能做個山野村夫,遠離權勢的漩渦,縱情山水,未嘗不是一樁幸事。」

  聶明普握住葛文清的手指十分用力,他骨瘦如柴的雙手上,青筋畢露,讓人觸目驚心。

  人之將死其言也善。聶明普無兒無女,不僅將葛文清視為唯一的衣缽傳人,更是將他當成了親子看待。既然已經認清當今皇帝乃是天命所歸之人,又何必

  再搭上一條無辜的性命呢。

  可是葛文清並不這麼想。聶明普待自己如師如父,葛文清也同樣如此。

  擁護前太子一脈登基,這是自己的恩師為之奮鬥一生的事業,甚至搭上了自己的性命,葛文清又怎麼忍心不去幫恩師實現。

  因此,他只是表面上答應了恩師的請求「您放心,如果大事不成,我一定會保重自身。」

  若是往日,聶明普一定能看出葛文清神情里的敷衍,可他如今已如風中之燭,聞言,只是欣慰地合上了雙眼,喃喃道「那就好……那就好……」

  葛文清眼眶一酸,連忙背過身去,卻聽自己的恩師說道「不過……當今皇帝既然想將我們這些舊臣當成太子的磨刀石,那我們就讓這把刀折斷。」

  最後一句,聶明普猶如迴光返照一般,目露精光,言語裡更是透出一股老而彌堅的狠辣!

  此刻,敘話的師徒兩個還不知道,院子裡的護衛已經被人無聲無息地解決了,全部都是一箭封喉。

  此刻,狂風、驚雷、暴雨,便是最好的遮掩。

  而原本還應該在路上的謝晗朝著身後的影衛揮了揮手。

  眾人靠著繩索,無聲無息地從房樑上面滑落。👺✊ ➅❾ŞHᑌ᙭.ᑕό𝓜 🎀👌

  此刻,十幾具屍體上的傷口將院子裡的積水都染紅了。其中一個護衛手裡面還握著一截信號彈,可惜的是,引線已經被雨水所澆滅。

  「天黑雨急,果然是個殺人夜。」謝晗薄唇掀了掀,率先衝進了屋子。

  宴息室里,葛文清等到恩師睡著之後,給他掖了掖被角,正準備離開,卻見屋門上的門栓被一截銀色的刀鋒給別開,他頓時瞳孔一縮,連呼吸聲都變重了。


  就在這一瞬間,謝晗帶著影衛破門而入。

  他的視線在屋子裡梭巡了一圈,確認屋內只有這兩個人之後,謝晗唇角微勾,似笑非笑地說道「聶先生,好久不見啊……」

  當初在扶南,謝晗差點把命都丟在了那裡。背後自然少不了葛文清的手筆,而葛文清也因為謝晗的智計百出丟盔卸甲,如今的兩人,可以說是「仇人見面分外眼紅」了。

  葛文清第一時間便認出了謝晗,不由冷笑道「靖平侯還真是命大。我真後悔,沒有把你留在扶南……」

  「那可

  就讓葛先生失望了。」謝晗作為勝利的那一方,聞言翹了翹唇角。

  他本就容顏極盛,岩岩若孤松之獨立,傀俄若玉山之將崩。此刻這一笑,更是猶如清風朗月,令人心神俱醉。

  即便如葛文清這樣的死對頭,仍是忍不住為之失神。

  兩個人談話的聲音並不小,即便聶明普因為藥力的作用昏睡了過去,此刻在睡夢中聽到了不同尋常的動靜,頓時掙扎著從昏睡中醒來。

  看清楚屋內不請自入的人之後,與謝瑜有過一面之緣的聶明普立刻將為首的男子辨認了出來。

  無他,只因為眼前的男子和他的父親生得太像了。

  「靖平侯謝晗?」聶明普聲音沙啞,傳到耳中,有一股詭異的粗糙感,令人難受至極。

  「正是在下。」謝晗微微一笑,極具世家子弟的風範,只是一雙桃花眼裡寒芒閃爍,猶如一柄絕世神兵,雙目中的肅殺和凜冽令人不敢直視,透出一位不世名將才會有的卓然和風采。

  「你和你父親很像。」

  聶明普目光深深地盯著謝晗。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大限將至,近來總愛回憶那些前事。

  若說聶明普這輩子最遺憾的,就是讓謝瑜折在了自己的手上,還是因為陰謀詭計而死,心中頗有一些明珠蒙塵、美玉摧折的痛心之感。

  若不是「道不同不相為謀」,聶明普此生一定會將謝瑜引為知己。

  「沒想到聶老先生還記得家父。」謝晗面無表情地說道。

  謝瑾固然可恨,但也只是自己面前的這個人手裡的一把刀,父親罹難,真正的罪魁禍首便是眼前之人。

  謝晗能將至親的堂兄挫骨揚灰,又怎麼會放過聶明普。特別是,謝晗一想到在後宮之中苦苦掙扎的妹妹,更是心痛難當。

  若是父親尚在,即便陛下有什麼心思,礙於父親,也只能深埋在心中。

  若不是不想讓聶明普死的太乾脆,謝晗早就將他一刀結果了。

  這也正是謝晗明知道聶明普是在拖延時間、等待援兵,依然肯站在這裡和他廢話的理由。

  他要在聶明普的面前,一絲一縷地毀掉他最珍視的人和事,讓他也好好嘗一下痛徹心扉的滋味。

  「靖平侯,我很好奇,我是如何露出破綻來的。」

  聶明普將自己偽裝成了一個走街串巷的鈴醫,並且他的這個身份還是

  有據可查的。

  如果不是親眼見到了那個鈴醫,聶明普也不相信,天下間還有和自己如此相似的人。

  謝晗聞言,難掩譏諷地說道「聶老先生自以為天衣無縫。卻不知道,我母親生前,已經繪製了你的一幅畫像。從我見到你的那一刻,你的身份就不再是秘密。」

  「這怎麼可能!」聶明普難以置信地低吼道。

  如果他沒有記錯的話,謝瑜的夫人顧氏,在謝瑜死後便跟著自盡了。

  她根本就沒有機會察覺到自己的身份。

  謝晗似是看透了聶明普的心中所想,他冷笑道「難不成聶老先生還以為天下只有你一個聰明人?」

  謝晗不介意幫聶明普解惑。

  「我母親和謝家大房不睦已久。我父親被親情蒙蔽了雙眼,看不出大房的心思。我母親卻不一樣。謝瑾對我父親心存嫉恨,我母親從嫁進謝家起便察覺了。她是江南顧氏之女,名滿天下,心思玲瓏,怎麼會不留後手。謝家大房早就被她埋下了釘子。」

  隨著謝晗的講述,聶明普一雙渾濁的雙眼漸漸睜大,顯然已經想起來,當初的顧家明珠是何等的燦爛耀眼。

  謝晗並沒有將聶明普的反應放在心上,而是慢慢講述道「我父親死後,我母親覺得十分蹊蹺。魏蹇不僅熟知陛下的每一步計劃,並且次次搶在前頭,一定是出了內鬼。我母親第一個懷疑的就是謝家大房。她安排進謝家大房的那個暗樁,有著過目不忘之能,最近和大房來往密切的人,都被那個暗樁畫了下來。這其中,便有聶老先生你的畫像。」

  謝晗在叫出「聶老先生」這個稱呼時,不僅毫無敬意,反而充滿了輕蔑。

  然而,聶明普已經沒有閒暇去計較謝晗語氣里的嘲諷了,他此刻全部的心神都被謝晗口中的奇女子所吸引。

  聶明普一臉惋惜地道「我果然是井底之蛙,這世上,竟有顧夫人這樣『巾幗不讓鬚眉』的奇女子。」

  聶明普的語氣過於微妙,其中的仰慕之意更是引起了謝晗的極度不適。

  他難掩厭惡地說道「收起你的痴心妄想。你這樣的污濁之人,我母親連看你一眼都不屑。」

  沒想到,聶明普不僅沒有生氣,反而輕笑一聲,自嘆弗如地說道「你父親是人中龍鳳。可以說,沒有他,就沒有當今陛下。我自然比不過他的驚才絕艷。」

  聶明普說著,渾濁的雙目浮現出幾分追憶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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