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0章 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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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楚寧也不知謝珏為何那麼固執,把他的玉冠與簪當寶貝,他又想到男子及冠後或是長輩送的冠與簪,他試探問,「那是侯爺送你的?」

  謝珏搖頭。♡👽 ➅➈𝐒Ħ𝔲Ⓧ.ᑕ𝓸ᗰ 🍬🍬

  方楚寧深呼吸,「那為何不能當?」

  「不想當。」謝珏也回得乾脆,方楚寧差點被氣得罵出聲來,行,你清高,你不想當,那你餓著吧,反正他是可以吃乾糧的,無非是心疼謝珏一個干饅頭啃了一炷香,一根牛肉條怎麼都吃不下,他才不操這心呢?

  可過了片刻。

  「謝公子,謝少爺,雁王殿下,你這簪子當了,日後能贖回來的。」

  「我不喜歡別人碰我的東西。」

  方楚寧,「……」

  行,真固執!

  餓死你吧!

  謝珏的確吃不下,乾脆啃了一半的饅頭想丟了,被方楚寧眼疾手快地奪走,他也不嫌棄謝珏,兩三口就吃了,「別浪費糧食,說不定我們一路上都靠乾糧維生,你可別這麼奢侈!」

  謝珏保持著被方楚寧奪走饅頭的姿勢,許久未動,盯著方楚寧因咀嚼而鼓動的臉頰,喉結滾了幾圈,又避開了目光,他怕方楚寧覺得冒犯,畢竟如今他們又沒有關係,方楚寧也沒有記憶,他只是沒想到方楚寧會那麼自然地吃了他啃剩下的干饅頭。

  他是絕對不吃旁人剩下的東西,除了方楚寧的,方楚寧性子雖是灑脫,不拘小節,可畢竟是氏族養不出來的嫡長子,身份尊貴,自然也有公子的習性,哪怕與兄弟們把酒言歡,頂多也是分食,而不是吃旁人剩下的東西,這樣顯得過分親密了,這也讓謝珏想起許多往事。

  方楚寧毫無察覺。

  已是過午,太陽毒辣,兩人無處可去,他對平南縣也沒有半分興趣,兩人是樹蔭下坐了一會,方楚寧讓他在原地等著,他去辦點事,謝珏閉著眼假寐,這街角是死角,兩邊的住戶皆是門戶緊閉並不在家,無人行走,也無人在意他的落魄與尷尬,謝珏放鬆了姿勢倚在馬車欄杆上小憩,片刻後又睜開眼睛。

  好餓!

  飢腸轆轆,餓得燒心,他也不是不曾挨餓過,只是這幾年養尊處優的,倒也沒有再體驗過那樣的日子,難免有點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

  謝珏摸了摸頭上的簪子,這簪是方楚寧送他的生辰禮,且是那一年回京時送的,自那以後他的玉冠上都是這支簪子。方楚寧只想到或是長輩所贈,不曾想過是他所贈。送簪意義非凡,本就代表著結髮,忠貞之意。

  那一年從北蠻回來後,他的生辰已過,戰事又繁忙,他們也無心談北蠻的事,一直到戰事結束,北蠻和談。

  在回京前,方楚寧送了他這支簪子當生辰禮。

  平輩送簪,哪怕是兄弟間關係匪淺也極少見的,在北寧多是定親後男子送給未來娘子之信物,若是男子,那多是長輩所贈,代表父輩的殷切希望。

  因此方楚寧送他時,偷偷摸摸地送,也沒有當著他的面,他怕謝珏拒絕。

  謝珏清晰地記得那一年的寧州戰場,北蠻和談了,他的生辰也在戰事忙碌中度過,只得父親幾句祝福和兄長親手煮的一碗長壽麵,戰事頻繁又危急,沒有人會操心二公子的生辰,他也不在意。北蠻和談後,整個軍營都陷入過年般的歡喜中,處處都透著喜慶,甚至有人在營中放了爆竹。

  謝珏也很開心,那時他們都覺得北蠻和談,寧州戰事結束,天下太平,他們可以與家人團聚了。

  那日他陪同謝璋巡營,天光乍現才回軍帳,他的案桌上有一個小巧精緻的長方形檀木盒子,那案桌是他的書桌,平日裡看書處理軍務的,謝珏就知道是方楚寧補給他的生辰禮,他生辰時方楚寧就說過要給他一件禮物,可當時戰事很急,不合時宜,方楚寧說過過陣子再送給他。

  北蠻王被殺,北蠻和談,雙喜臨門,這份遲到的生辰禮就送到他的手裡。

  謝珏沒想到是一支簪子。

  他也知道方楚寧為何不當面交給他,他看著白玉簪子久久回不過神來,那段在北蠻的甜蜜記憶在腦海里翻湧,又被他壓在心間,酸澀,又無措。他們都假裝不知道彼此的身份,假裝一切都沒有發生過,謝珏原本只當北蠻是一場夢,他在夢中圓滿了,哪怕今生不在擁有這份真摯的情感,他也了無遺憾,他並不打算回寧州後與方楚寧糾纏不休。

  他是侯府公子,方楚寧是軍侯嫡長,他們之間若是有人越界,那是粉身碎骨,是兩個家族的交惡開端,是許多人的噩夢,也會成了他們之間的噩夢。


  可方楚寧沒有隻言片語,只是送了一支簪子,隱晦地要一個承諾,明知道年少的他們都承受不起承諾的分量,仍是一腔孤勇地索要。

  謝珏看著玉簪在桌前沉默,他知道方楚寧就在站在帳篷外等著,他戴著玉簪出去,是他們一起心有靈犀地給彼此承諾。

  他不戴,就是拒絕。

  寧州的軍帳就像天塹,一端是情,一端是家。

  不管選誰,謝珏都知道是一場萬劫不復的糾纏。

  他想到父親,母親,家族的榮耀,想到他日後的人生,北蠻停戰後,他想做什麼,要過什麼樣的生活,他想到北蠻那段恩愛兩不疑的歲月。

  他從天光乍現,坐到日落西山。

  謝珏最終戴上了那支玉簪,他出營帳時就看到方楚寧就站在前方,沐浴著月光,看到他冠上的玉簪後,月光一寸寸地點亮方楚寧原本晦暗的眼。

  他笑了。

  方楚寧說,「聽風,今天的月色真美啊!」

  是啊,月色美,人也如願,那是年少時他們最炙熱,又最瘋狂的心意,一切都在不言中,從那以後方楚寧就沒再提過那支簪子。

  謝珏也閉口不提,卻一支戴在冠上。哪怕是他在寧州,方楚寧在中州,兩人身份轉變已成敵人的那幾年,這簪子也沒離開過他。

  當年的承諾,只有他記得,又怎麼捨得當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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