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9章 忽如一夜春風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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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個混帳!

  說的都是什麼胡話!

  「朕得知你遇刺,連小公主都顧不上,便急忙親自出宮來探望,你竟是這般對朕說話的!」南淵皇怒極。

  翊王妃眼珠一轉:

  「父皇息怒。」

  她上前,哄道:

  「您保重龍體,聿王向來沉穩懂事,從未頂撞過您,也不知他今日的行為,是不是受人慫恿……」

  話音剛落,便有一道淬了毒般的眸子射過來。

  驚得她後背一顫。

  抬頭,便對上聿王的墨眸。

  皇后皺眉:「聿王妃,你就是這麼伺候聿王的?」

  「本王的王妃,輪不到他人指責半句!」

  楚聿辭抓緊門框,勉強撐著身體,冷眸掃視著群人:

  「送客。」

  皇后就要上前:「聿王,你父皇也是擔心……」

  「送客!」

  他抓著葉錦瀟的手腕,轉身便踉蹌的出去,回到臥房,咂上了門,隔絕外面的所有視線,紅了的眸子看向葉錦瀟。

  他似乎懂了。

  似乎懂得,她為什麼不願意待在他身邊了。

  「瀟兒……對……不起……」

  艱澀的幾聲喘息,虛弱的倒在地上,她的影子逐漸在視線中朦朧。

  對不起,他身為皇子,上要為君王分憂,征戰沙場,平定四方;下要愛護百姓,周全四處。

  對不起,他肩上的責任太重,他被『皇子』的身份束縛住了手腳,也束縛了她。

  對不起,她像鷹,像朝陽,像野馬,可他卻沒有遼闊的天空,也沒有無垠的草原。

  對不起……

  院外。

  空氣凝肅。

  眾人看著地上的那串血跡,大氣都不敢出一口。

  南淵皇的神色難看至極,翊王妃還在添油加醋:

  「父皇,您看,聿王妃便是被您和聿王慣壞了,再這樣下去,豈還了得?」

  「可不能再這麼下去了!」

  一位重臣認為有理:「皇上,女子若不溫婉乖順,恐遲早釀成禍患。」

  「聿王妃本就是商戶女出身,若不加以管教,恐成禍端。」

  眾人皆如此認為。

  且,南淵皇的臉色已是一沉再沉,陰戾到了極點。

  皇后當即道:「好了,諸位的意思,本宮與皇上都明白,待聿王傷勢平穩,皇上自會處置。」

  「都退下吧。」

  「是。」

  眾人拱手,這才離去。

  皇后扶著南淵皇,低聲安撫:「皇上,您寬些心,聿王妃打小便是這性子,您又不是不知道。」

  「我將我身邊的陽嬤嬤留下,教教她規矩,陽嬤嬤是臣妾身邊的老人,教導過數位妃嬪,聿王妃她會學乖的。」

  南淵皇一言不發,拂袖離去。

  院內,氣氛壓抑極了。

  離開時,每個人的神色都不怎麼樣。

  翊王妃悠閒的出了聿王府,上了馬車,輕撫著圓潤的丹蔻:

  「辦得不錯。」

  車夫壓低頭,藏匿著眼角的戾氣:「謝小姐。」

  「呵。」

  收回鎮國將軍府的兵權又如何?

  如今,聿王妃放肆,聿王夫婦離心,頂撞皇上,鬧成這般,恐怕也難以再受重用了。

  「你該一劍捅死他的。」

  「小姐,聿王武功高強,若非他與聿王妃爭吵,亂了心神,屬下可能還無法得手……」

  「罷了。」

  今日之事,夠他喝一壺了。

  「回府。」

  「是。」

  -

  僅僅兩個時辰,流言便飄滿帝都城。

  聿王遇刺、聿王妃頂撞、和離書……


  掀起一波又一波的熱議高潮。

  聿王府。

  楚聿辭醒來時,已是傍晚時分,第一句話便是:

  「王妃呢?」

  侍奉的婢女惶惶回話:「王妃……自上午離開,便一直沒有來過……」

  他眸中的光暗了下去。

  很快,有暗衛來報:「主子,鎮國將軍府那邊來了消息,希望您在三日之內,履行約定,否則撕破了臉,衛老將軍為了保全家族,什麼都做得出來。」

  很快,又有一名暗衛:

  「小公主醒了,平安無事,可屬下卻查到,王妃昨夜挨了一耳光……」

  楚聿辭眸光微顫,眼中終於聚起了焦點:

  「你……說什麼?咳,咳咳!」

  暗衛單膝跪地:

  「昨夜,婉妃認為王妃害了小公主,當眾掌摑了她。」

  「咳咳!」

  「王爺,您切莫動氣!」

  「咳咳咳!」

  楚聿辭胸腔抽動,接連嗆咳了十幾聲,有血咳了出來,胸膛的傷浸出血來。

  那一劍,刺中左側心臟位置。

  可他天生與常人不同。

  他的心臟在右側。

  故而未傷及要害。

  婉妃……

  「咳咳!」

  好,好得很。

  他撐著床沿,勉強的支起身來:「王妃呢?」

  「王妃在冷院。」

  他掀開被子便下床。

  「王爺,您還傷著……」

  「死不了!」

  拂開暗衛,他踉蹌了好幾步,才堪堪的穩住身形,扶住門框,一步一步的朝著冷院的方向去。

  黃昏時分,夕陽的餘暉灑射著,暖金色的光輝籠罩著滿院的早春白玉梨。

  忽如一夜春風來,千樹萬樹梨花開。

  男人踉蹌的扶著門,站在冷院門口,看見裡面那道纖細身影。

  她坐在院中。

  手裡握著一本書,模樣安靜,微風輕撫著她的裙擺,輕盈生姿,像是會隨著春風而去一般。

  留不住。

  無人能留。

  近在眼前,卻似遙遠天邊。

  他不禁緩緩探出指尖……

  葉錦瀟聽聞動靜聲,側頭望去,看見男人時,微頓了下。

  也只是一下。

  「醒了。」

  很尋常的一聲問候,二人的交情像朋友。

  楚聿辭喉結隱晦的滾動著,用力的咽下了什麼:「嗯。」

  「哦。」

  她應聲後,便無多話了。

  二人之間的的空氣安靜下來。

  什麼時候起,她懶得跟他多說多說一句話,甚至都懶得搭理他,就像兩個世界的人,沒有共同話題。

  而他無論怎麼努力,都走不進她心裡。

  不知安靜了多久……

  終,還是楚聿辭先開的口:

  「對不起。」

  他身處複雜的環境,從未給過她一天真正安定、快樂的日子。

  他自幼所受的教育,便是江山社稷,為君分憂,他拼了命的建功立業,惟願南淵國泰民安,卻總讓她受委屈。

  他忽然有些迷茫。

  他這麼拼命的幹什麼?

  甚至再過不久,他就需領旨去西疆平定戰事。

  他在浴血廝殺,保衛家國,保護著某些嬌生慣養、不曾見過風雨的千金貴女,狠狠的可著他的王妃欺辱。

  多諷刺啊。

  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什麼?

  他低頭,緩緩從袖中取出一張巴掌大小的紙,折了幾下,便折出了一隻靈巧的紙鶴。

  「母妃去得早,我早已忘記了她的模樣,卻永遠記得她哄我時,為我所折的紙鶴。」

  他將它放在她的手心裡。

  看見她眼中的平靜,他便知花落了。

  春天剛至,還未絢爛過的梨花,便被風吹落了……

  他緩緩垂下黯淡的眸:「明日一早,我們便進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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