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5章 番外依然不悔(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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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痛,她快痛死了。

  是她要消失了?還是她要被他氣瘋了?

  這個為她遮風擋雨,堅強得神邸般的男人,怎能倒下?

  趙十九……趙十九……

  她心裡在吶喊,卻沒有聲音。

  可為什麼她會痛?她不是沒有感覺嗎?為什麼身上會痛?

  僵硬一瞬,她看見他淺淺一笑,半跪在棺邊,為她換上一雙綴滿珍珠的新鞋,抬起她的腳,吻了吻,然後擺平她的身子,渾身放鬆地躺入了冰棺,緊緊摟住她。

  「阿七,等著,爺來了。」

  「不——!」茯百酒的香味傳入鼻端,夏初七崩潰般大喊著,以為自己很大聲。可實際上,撕裂的痛楚在她四肢百駭,她氣若遊絲,其有身體在絕望中有一絲絲的顫抖。

  趙樽看著她,面色淡淡的,高冷,雍容,尊貴,一如往常,可她絕望的悲呼著,喊不出聲,也無法阻止他雙唇慢慢變成烏紫。

  學醫的她,自是了解什麼是中毒。

  「趙……十……九……」她啞著聲,悲鳴。

  很輕,很細,幾不可聞,她幾乎卻用盡了全身力氣想讓他感受到她存在的氣息。

  而他,只是眉頭蹙了下,沒有動彈。

  夏初七破啞著聲音,面容扭曲,也不能動。但是,她卻知道,她回來了,她躺在了冰棺里,也許是趙十九喝下茯百酒的瞬間,刺激了她潛意識的爆發,她的靈魂終於著了陸。

  可是有什麼用?遲了,遲了。

  她這破身子,仍是動不了,一點也不能動。

  兩行清淚滑下,她想殺了自己。

  「趙……十九,為什麼?為什麼我回來了,你卻要走?」

  趙樽不動,不語,嘴唇越來越烏青,一點動靜都無。

  「趙十九……」

  她掙扎著,想要爬起來救他。

  一下……

  兩下……

  三下……她試了無數下,慢慢的,手指頭終於能動了,胳膊也慢慢地動了,可身子虛軟無力,她根本無法晃動趙樽凝結得像一尊雕塑似的高大身軀。

  哆嗦一下,她淚珠串串落下。

  「趙十九,我回來了呀,我是阿七啊……」

  她一邊搭向他的脈息,為他診治,一邊與他說話,試圖喚起他與她同樣的意志力,「你別走,先別走,聽我說說話,好嗎?……我在大晏認識一個叫趙十九的男人,他與我同甘共苦,育有一兒一女,我們約好共走奈何橋,要為彼此一諾,守護終生。但是,我不小心與他走散了……走散了五年,你可以幫我找到他嗎?」

  話到此處,她突地頓住。

  那一隻把脈的手,也僵在趙樽的腕上。

  咚……咚……咚……

  細若遊絲的,但她死也不會認錯的脈搏顫動,充滿求生的力量。她的牙齒,緊緊咬住,像在打顫,像在悲鳴,隨著一聲嗔怒從齒縫中流出……

  「趙!十!九!」

  趙樽喉頭一鯁,慢慢的,試探著撫上她的眼。

  「王八蛋。」她聲音啞啞的,又哭又笑,「騙我。」

  他緊緊抱住她,感受著屬於她的溫暖,埋下的臉,笑意深深地貼著她的面頰,摩挲著,摩挲著,聲線黯沉、沙啞,一字一字都帶顫意。

  「罵吧,爺的阿七,又能罵人了……」

  枳殼陳皮半夏齊。

  麻黃狼毒及茱萸。

  六般之藥宜陳久。

  入藥方知奏效奇。

  一道清淺悅耳的女聲,從「墨家九號」里傳來,猶如天籟,響遏行雲。

  永祿五年,冬。

  大晏新京順天府,新皇城。

  冬季的雪花簌簌飄下,徹骨的寒冷,銀色的妝面,裹住這一片被賦予了不同政治意義的城郭與層層疊疊的宮闈紅牆。四野的北風,「嗚嗚」的呼嘯聲,像山坳子裡餓了許久的野獸在爭先恐後的嚎叫,令人心生膽怯。然而,前方那一座獨立在後宮且被夏初七命名為「墨家九號」的醫藥廬,卻綠意盎然,顯得溫暖而愜意。

  甲一併不知道夏初七為什麼要給醫藥廬取這麼古怪的名字。

  墨家九號……這個名兒,曾讓無數人猜測它的喻意。

  可夏初七從來不解釋。慢慢的,墨家九號——這個皇后娘娘的醫藥廬,就變成了大晏後宮最神秘的所在。

  踏過一條狹長的青石板路,穿過被積雪壓著還在風中「沙沙」作響的小竹林,甲一快步入了藥廬,在宮人的引領下,從結了珠簾的迴廊進去,便聞到一股子淡淡的中藥草味兒。

  他站定在門邊,靜靜的。

  屋中的小婦人綰著別致的髮髻,半垂著頭,嘴裡念叨著《六陳歌》,手上拿了一個桐制的藥杵,把案几上的藥臼搗得「咚咚」作響。她像是在製藥,更像在玩著某種得趣的遊戲,白皙的臉蛋兒上,暈出一抹紅潤,比巧妝閣的淺粉胭脂還要美好,也讓她顯得格外真實。

  她是活著的。

  她活著便是好的。

  這樣的認知,讓甲一僵硬的臉上浮出一層微笑。

  當甲一還不叫甲一的時候,他是夏弈,而面前這個身為皇后卻不著盛裝的小婦人,是他唯一的妹妹。在他更小更小的時候,他並不太喜歡他的妹妹,儘管她很乖巧,乖巧得像一隻需要人保護的小動物,黏著他,貼著他,可他就是不喜歡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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