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9章 人戲不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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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09章 人戲不分

  「老師,咱們是拍電影。」練了一個月,岳華實在是受不了了,這每天沒日沒夜的練京劇,他連童子功都沒有,從最基本的站姿,走位開始練起,到今天還只是勉強有個架子。

  「差不多到位就行了,反正觀眾又看不懂,不需要到您那種境界。」

  岳華蹲在一旁,給八十歲的老頭梅葆玖揉著腿,「您是大師啊,練了一輩子的京劇了,咱們才能練幾天了。」

  「別說兩個月了,就是兩年,那也是給您丟醜是不是?」

  「您不能用大師的標準來對待我們,我們的意思是,反正拍電影也就幾個片段,到時候請您去片場,指點一下我們那幾個片段,保證不出簍子就成了,您覺得呢?」岳華臉上露出一抹討好。

  「額,這……」梅葆玖是個老好人,被岳華這麼一說,梅葆玖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林魚和岳華畢竟又不是他的弟子。

  看到林魚卸了妝,用紙巾擦著額頭上的汗走出來,岳華連忙用求助的眼神看向了林魚,「阿魚,你來說說,是不是這個理?」

  林魚走出來,看到岳華和梅葆玖都看向了自己。

  林魚摸著自己的下巴沉吟了一下,搖了搖頭,「岳老師,我覺得你說的這個不對啊。」

  「啊?哪不對了?」岳華表情一下就不太好了,臉色一陰。

  林魚就跟完全沒看到一樣,自顧自的說了下去,「霸王別姬這個劇本里,我跟你飾演的是民國時期最最知名的『名角』,是經得起那個時代最挑剔的袁爺的挑刺的,程蝶衣到了人戲不分,雌雄同體的境界,段小樓身為師兄,戲腔更是到了宗師境界。」

  「基本功不說真到這個層次,抱著糊弄觀眾的心態怎麼糊弄的過去呢。」

  「總歸是要我們力所能及的程度,做到最好。」

  岳華黑著臉。

  「而且,梅老爺子一把年紀了,腿腳也不方便,哪裡能是被隨便搬去片場的?」

  岳華心中的怒火已經壓抑不住了,陰陽怪氣了起來,「是啊,我們哪有你這麼認真,好學。」

  「我們就是一些混飯吃的,可沒有大學生這樣的專業精神。」

  「想當初,我們從tvb出來,也都是用命去拼的泥腿子而已。」

  岳華斜睨著看了林魚一眼。

  林魚上下看了岳華一眼,也不動怒,「所以,你是沒打算好好練是吧?」

  「我沒好好練嗎?」一句話,岳華就來火了,摘下自己的帽子就摜在了地上,「這一個月,我不是跟你同吃同住同練,我說什麼了嗎?」

  「你練成什麼樣是陳凱割導演的事,不是我的事。」

  「你知道就好。」岳華冷笑一聲,再一轉頭,就看到林魚已經拿出手機在打電話了,臉色不禁一變。

  「你幹什麼?」

  「餵。」電話接通,這個電話居然是直接打給陳凱割的。

  岳華已經來不及了,眼睜睜的看著林魚電話打了出去。

  林魚沒添油加醋,就是把岳華的表現,大概的跟陳凱割說了一下。

  說完之後,林魚淡定的看了岳華一眼,「練戲。」

  「我練你嗎!小冊老!」岳華臉色通紅,指著林魚,脖子上的青筋都綻了出來。

  「怎麼,想打架?」林魚上前一步,用鼻子湊到岳華哆嗦的手指上。

  「你可以試一下。」

  「咳咳,咳咳!」梅葆玖實在是看不下去了,在旁邊很用力的咳嗽。

  岳華僵了老半天,摜下自己的帽子在地上,轉身氣憤的走了。

  岳華跑了,林魚也不去追,也不放在心上,繼續回來漠然的練自己的戲。

  幾天後,陳凱割黑著臉,一臉頭大的來了。

  這有能力的人也是真能搞事啊。

  之前那個岳華他就覺得有些不對勁了,各種陰陽怪氣的。

  而且對這個劇本好像也不是很放在心上。

  但是陳凱割也不太在乎,在這個行業里你只要混的時間足夠的久,這種心理多少有點陰暗的人才是大多數,正常人反而是少的。

  你不忍著點,還能怎麼辦?


  那林魚,就正常了?還沒開始拍戲呢,才練戲一個月,就把岳華給氣走了。

  陳凱割打電話各種去追問,岳華已經跑了三天不回來了。

  在電話里,岳華還大發雷霆,說林魚是神經病,馬屁精,反正他忍不了跟這種目中無人的晚輩合作,他不幹了!

  霸王別姬劇組裡有他沒我,有我沒他!

  這當然不是什麼自視甚高的打臉戲碼,單純就是岳華不想幹了,給自己一個台階下。

  陳凱割也是一個頭兩個大,有岳華沒林魚,有林魚沒岳華?

  選誰?

  那肯是程蝶衣啊,程蝶衣放眼全國也沒幾個人能演,霸王那多簡單啊,一個氣質硬朗的男人而已。

  閉著眼睛一分鐘可以給你說十個。

  溝通無果後,陳凱割也只能先來安撫林魚了。

  「這件事和我沒有什麼關係啊。」林魚皺著眉頭,給出了邏輯。

  「我是一個演員,我只負責演好『程蝶衣』」

  「他是演員,他應該努力演好『段小樓』」

  「他問我段小樓的京劇部分重不重要?那我就回答重要的,因為段小樓是京劇名角,哪怕是糊弄觀眾也得精益求精。」

  「他摜帽子不幹了,那這和我有什麼關係。」

  「我只是如實的告訴你,飾演『段小樓』的這個人選,有問題。」

  林魚定定的看著陳凱割。

  濃眉大眼的陳凱割被林魚定定的看了一會,竟然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

  這怎麼能跟你沒關係呢?

  這人不就是被你給氣走的嗎?

  再說了,你這麼大的人了,這點情商也沒有嗎?

  但是再頓了一頓,陳凱割恍然大悟,他捋清楚面前這個林魚的邏輯了。

  他只從能不能演好戲這個角度思考問題。

  正如,他拍電影,只從能不能講好一個故事出發思考問題。

  商業元素?

  人際往來?

  不思考

  陳凱割一驚,這是個純粹的電影人,恆子龍那樣的?還是說,這是他閉關半個月下來的心得?

  陳凱割不敢貿然先下這個結論。

  「那個,岳華這個事情既然已經這樣了,段小樓的人選我會重新再物色的。」

  「你練好你的戲,不要太心急。」

  「哦。」

  林魚還是一副波瀾不大的樣子。

  也就是說,段小樓誰來演,和他沒關係。

  選人是你導演的工作。

  至於打小報告,只是我看到了岳華這個人的不負責,我報告給你導演而已。

  至於你導演怎麼管,是你的事。

  岳華他玻不玻璃心,是他的事。

  這個邏輯當然不是很對啊,但陳凱割目前能大概猜到林魚就是這麼一種情況。

  「行,你先繼續練著。」

  陳凱割黑著一張臉出去了,看到林魚繼續在屋子裡練著,一板一眼。

  如果按照林魚那種極端的想法,那麼我,陳凱割對他的看法,對他來說也是不重要的。

  哼,但是這種真正極端的人,太少了。

  陳凱割黑著臉,他已經失去了一個岳華,不能再失去一個林魚了,否則他攢的這個班底局算是徹底散了。

  得重新再物色一個段小樓的人選!

  陳凱割深吸了一口氣,黑了一會臉,給自己的助理去了一個電話。

  一是去跟岳華簽解約,問對方索要違約金。

  二是叫他儘快物色人選,給他重新選段小樓的人選。

  這一塊還比較急。

  陳凱歌的忙碌最終有了效果,僅僅三天,快速就定下了一個人選。

  張豐易。

  定下人選後,陳凱割馬不停蹄,就把人往林魚這邊送了。

  「林同學你好,我叫張豐易,段小樓的人選。」又一個留著寸頭,硬朗的男人走了進來,看著那個在練『虞姬』的男生,有些心虛的道。


  來之前他可就打聽清楚了,這個「程蝶衣」可不好打交道。

  上一個男二已經被他給擠走了。

  「哦,張老師你好。」林魚收了唱腔,跟張豐易一握手道。

  好像也不跋扈啊。

  張豐易沒敢放鬆警惕,萬一這人是藏得深呢,日久見跋扈呢?

  張豐易連忙臉上露出笑容,「不敢稱『老師』,晚上請你吃飯。」

  「不用那麼客氣的,梅老師在裡面,你去找他報導。」

  「讓他指點你『霸王戲』,我繼續練了哈。」

  「好好,你繼續。」

  張豐易不敢深聊,怕惹毛了這個性格不清不楚的『程蝶衣』,趕緊一撩腿,進後屋了。

  張豐易明顯是個踏實人,拜師梅葆玖後,就開始一板一眼的學戲。

  林魚也是自顧自的練自己的虞姬。

  這樣練戲下來,張豐易也發現林魚這個小男生也不差。

  就是悶油瓶了一點,完全只愛琢磨練戲,努力。

  對外面的事不怎麼關心的。

  『難道是那個岳華,自己惹了這小子?』

  張豐易暗暗的想著。

  這裡有一個非常簡單的推論,如果這個林魚是個真沉默寡言的人。

  他是怎麼辦到擠走岳華的?

  對不對?

  擠走一個人,靠的不是對錯,靠的可是手段。

  混娛樂圈啊,這人還是最好不好太單純。

  張豐易踏實,學戲的也快,才一個月,學《霸王別姬》就有板有眼了,被陳凱割抓去,拍戲!

  沒法子,拍戲很著急,程蝶衣和段小樓的幼年和少年時期已經完全殺青了。

  該兩位「大碗」登場了!

  驅車,就請林魚和張豐易朝著片場去了。

  老BJ城,陳凱割這陣子可沒少忙活,作為另外一個時代的「基建狂魔」,為了拍貓妖傳,前後砸了13億,六年,造了一個襄陽唐城。

  拍《荊軻刺秦王》,花了四年時間造了一個「秦王宮」

  為了造這個玩意,當年就砸了一個億,炸掉了五座山。

  譬如,琅琊榜就是在這個地方取景拍攝的。

  為了拍《趙氏孤兒》,造了一座春秋戰國城。

  拍《風月》時,造了一個老上海街區……

  這個人類似這樣誇張的行為還不止一處。

  這次好歹沒造一個民國城出來,但是那橫店完全變了個樣子的城區,還是讓林魚目瞪口呆。

  好傢夥,這才是名導啊,每一處細節都摳的那麼變態?

  林魚忍不住看了看街邊貼著的一張復古宣傳紙,紙的材質就很有年代感了,內容更是誇張的用民國字體列印的宣傳語。

  「我靠,我還以為我真來到了民國。」

  「陳導的精益求精,那還用說?」張豐易爽朗一笑,撓了撓自己的後腦勺。

  「今天要求不多,先拍一場,看看感覺。」濃眉大眼的陳凱割還是一副慈眉善目的樣子,「先找找感覺。」

  「阿魚,你對這第一場戲有什麼想法?」

  張豐易往一旁一站,淡定的看著。

  按照他做演員的理解,導演這個話就是客氣客氣。

  標準答案是,「您說怎麼演,我就怎麼演。」

  第一場戲是成年的程蝶衣和段小樓的亮相戲,在相片館裡拍定妝照。

  正好趕上了學生遊行。

  林魚想了一會,一板一眼,「第一場戲是亮相戲的話,我想核心是展現『人設』」

  「人設又包含形象和性格,前者是造型不用說,重點就是後者。」

  「後者我認為,要清晰,分明。」

  張豐易在一旁冷眼看著,心中無語,讓你說你還真說啊,顯著你了啊。

  「程蝶衣是到了雌雄同體這種程度,和年少時候的『入戲』還要做出明確的區分。」

  「連日常生活中,一舉一動,都要有了女子的媚態。」


  「而段小樓就要做更大的突出,要霸氣,霸道,完全去呈現一個硬朗男人,直男的那一面。」

  「用個流行詞來說,就是女頻小說里看男主的感覺,一類硬朗的,乾脆利落的,討女性喜歡的突出形象。」

  張豐易聽了沉默不語,他發現自己確實沒這個林魚對劇本的理解深。

  陳凱割慈眉善目,笑的很慈祥,「好,那我們試一試?掌一下眼?」

  「好。」

  《霸王別姬》劇組上百人已經在這邊等著了,這裡都辛苦開機兩個多月了,男一號和男二號才姍姍來遲。

  不少人更是刻意去打量這個『程蝶衣』,全劇的靈魂就要靠他來支撐了。

  劇組裡,不少人竊竊私語,朝著林魚這邊探頭探腦。

  在來之前,其實林魚不知道是,陳凱割在劇組裡已經下了一道死命令了。

  當演員在飾演『程蝶衣』女性化一面的時候,全劇組的任何一個人,不得發笑,或有流露出笑的樣子來。

  只要抓到,立刻開除!

  但是陳凱割明顯想多了,進來的時候,林魚滿臉坦然。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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