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蘇貴淵,你也來氣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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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8章 蘇貴淵,你也來氣咱?

  如今國朝選仕,朱元璋在洪武三年試行了一次科舉,就立刻廢除。

  此後所選拔的標準,分別立了八個科目:聰明正直、賢良方正、孝廉、儒士、秀才、人才、耆民(年老的人)、孝悌力田(對父母的孝義、對君主的忠心、社會關係、工作能力)。

  這些可不是形容詞,而是真的評判標準,只要滿足一科,就可以當官。

  可是這種舉薦沒試行多久,就被再次廢除,原因是從選拔的標準來看,個人主觀意識占據太多。且能上位的,別的品行不知道,但年紀大就占據好處。

  所以朱元璋很快將八科,又改為了六科:經明行修、工習文詞、言辭條理、練達治理、通宵書義、人品俊秀。

  凡是選拔的人才,能滿足這裡面三種以上的,都能做官。

  三種以下,則列為備選。

  最開始,這種官員選拔制度,的確出了一些人才。比如目前的朝堂上,很多年輕的官員都是因此而邁入仕途。

  然而,正如此刻的宋濂所說,不管舉薦說的多天花亂墜,歸根到底的評判標準,還是在官員的手中。

  個人喜好,絕對大於選拔之人的真實才幹。

  而宋濂剛才說的那一句:天下數千萬之大明子民,誰是賢?誰不賢?要給天下人一個公平的選擇,而不是只淪落為一人提拔之手。

  這句話的矛頭到底對準著誰,就不言而喻了。

  「宋夫子,朝廷不是沒有開過科舉,可選拔出來的人,到底有幾分真才實幹?到底選的是哪裡的人?能讀書的人未必就能治民!這天下萬民不清楚,您難道不清楚?」

  此刻。

  說話的並非朱元璋,而是吏部左侍郎沈銘。

  「如今我大明平定四方,如你所說,各方百姓尚且還在安治,特別是自從兩宋、元末戰亂後。」

  「這西北方的讀書人多?還是東南方的讀書人多?」

  「陝西的士子是能考過兩浙的士子?還是山西的讀書人比蘇杭的讀書人多?」

  說完之後,其話語便停頓。

  「科舉雖好,但也要講究實情。只會紙上談兵的趙括之流,還是不要來這朝堂,不僅誤了政務,也誤了天下百姓!」

  朱元璋端坐在皇位上。

  剛才他興致飽滿,說起北伐時,大有衝勁。

  但現在卻只感覺到厭煩,還好這滿朝文武,對科舉之事還存在兩面看法,也不用他來費心處理。

  只是這宋濂,不會是在大本堂教書教的魔怔了,還想讓朝局再亂起來不成?

  「陛下!」這時,宋濂身旁,劉三吾起身。

  「距離大明開國已經十年,十年時間,陛下大興教育,廣開官學、社學,就算其他地方稍有落後,如今已經積累不少真才實學之人。」

  「更何況,宋夫子所言,並不是如侍郎所言,只選拔一地人才。」

  「而是不分貧寒貴賤,以才能作為主要考評,勿以個人喜好來篩選人才。科舉自隋唐而啟,最開始選拔的也是門閥士族,雖是號稱朝局廣開大門,召天下大才。但其歸根到底,上升通道依舊被門閥所把持,大唐也只有科舉之名,而無科舉之實。」

  「到了兩宋,才逐漸的有天下貧寒百姓,入得這中樞廟堂。就算兩宋武備再廢弛,文治之功卻也不能泯滅!」

  「如今我大明重開漢統,當是吸取前朝教訓,取其精華去其糟粕,如此我大明方能如日月亘古。」

  說到這裡,劉三吾先是看向朱元璋,旋即再度看向國朝百官。

  「諸位在場的官員,憑心而論,當下施行之薦舉制度,在我大明到底能存在多久?十年?五十年?還是百年?」

  「恕老夫直言,恐怕五十年後,我大明就有了根深蒂固,腐朽頑疾,屆時便是神醫難治!」

  其話音剛落,御史大夫陳寧大怒。

  「放肆!蠱惑人心,難道如爾等所言,重開科舉,考學經義,就沒有腐朽頑疾了嗎?」

  「兩宋因何武備廢弛?重文輕武!難道那些只知道讀書科舉嗎的士族,就不是腐朽頑疾?當下我大明,難道就沒有此類之腐朽頑疾!」

  劉三吾怒道:「你也是讀書人!」


  「我並非腐朽頑疾!」

  「夠了!」

  朱元璋看著下方又要爭吵,他有些頭痛。

  「今日不是說科舉的事,諸卿所言,咱自會思量。」

  「如今朝廷所實行之薦舉,也是權宜之計,咱知道宋夫子想說什麼,咱也知道咱的御史大夫在說什麼。」

  朱元璋語氣平和,但在這件事情上卻絲毫沒有放鬆。

  「只有宋先生所言:賢與不賢,只在評判一人之手……」

  他語氣微微停頓。

  剎那間,眾人只感覺這大殿內,出現一抹微妙之感,不少人將視線甚至投注在了前方,兩位丞相身上。

  「哪有什麼不賢?都是賢臣!」朱元璋忽然開口,「更何況,諸位都是為國辦事。這些年選拔出來的人才,咱也都看在眼裡。」

  有了聖上的肯定。

  這朝會的局面當即放鬆下來。

  宋濂面有不甘,剛要開口。

  卻不料此刻,一直沒有說話,淡然的看著全場的兩位丞相。

  胡惟庸終於開口,「陛下,臣覺得,有些話還是要解釋清楚。」

  「臣如今是左相,得陛下看重,掌政務。右相掌人事,更何況,右相還兼任右御史大夫。」

  「這當朝之上,誰敢說賢與不賢,全在一人評判?」

  「至於宋夫子所言……」

  剛巧。

  說著,胡惟庸看向一邊。

  很快,就有臣子怒喝道:「陛下,我知道這宋夫子為何在今日提出科舉,怕是因為其子宋璲其孫宋慎,至今或在外做官,回京閒置。」

  「其要重開科舉,擺明了是想給自己的子孫謀一個好官職。」

  其話音剛落。

  宋濂當即震驚當場,還沒等他說話。

  卻見那聲音再度響起,「可宋老夫子,您為子孫的拳拳之心,也沒必要去誣陷他人。更何況,丞相早就上書,如今中樞舍人的位置還空著,宋璲可為中書舍人。」

  「若真如您所言,只憑個人喜好選拔官員,丞相豈會上書你的兒子做中書舍人,誰不知這舍人乃清貴之職,需要輔佐丞相。這個職位,您難道還不滿意?」

  「你……」宋濂雙目怒睜,氣的身體發抖。

  他一生清廉,門生遍布朝廷,自己也在大本堂教導皇子皇孫,更是太子師。

  早年聖上處理政務,有所不解,還要向他請教典故。

  可就算如此,他也沒有被人這麼誣陷過。

  當即就氣的上氣不接下氣。

  「老夫豈能是為了個人私利?」

  「那便是下臣的錯了。」說話的正是中書省左司郎中李佑。

  「不過宋夫子也是兩浙人。這科舉一旦開啟,宋夫子、劉夫子等國朝德高望重的先生們,怕是要出考題吧?」

  「到時候,非是宋夫子等人私心,而是不論如何,幾位夫子的門生故舊,在東南一地求學的學子,總是要占不少好處的。」

  「大家身在官場,都是為陛下做事。」

  「私心與公心,到底為何?昭然若揭!」

  李佑的話,猶如一把鋒銳無比的利箭,剎那間就讓整個朝會的百官表情變得無比嚴肅。

  而方才還大義凜然,在為天下學子,求開科舉大門的宋濂,似乎一下子就被打擊成了一個私心作祟的人。

  「你……」

  宋濂氣的一句話都說不出來,最後更是看向陛下,臉色漲紅。

  索性直接跪地。

  「陛下!老夫已經年老,恐怕無法勝任皇子之師一職,請陛下允許老夫致仕!」

  剎那間,眾臣連忙相勸。

  一旁的劉三吾等人,也是呆立原地。

  他們萬萬想不到,事情怎麼會到這個地步。

  「宋夫子,起來吧。你若真要致仕,咱也答應。」

  誰知。

  朱元璋的回答,更為震撼百官人心,要知道按照規矩,這時候陛下應該挽留的。


  可陛下直接答應,似乎也預示著,陛下對其剛才的行為不喜。

  這就是聖意!

  宋濂立刻低頭,「老臣這就……」

  「不過……」誰知朱元璋又道:「這段期間,秦王、晉王等皇子就要離京,他們還需要您來教誨,再等一段時間吧。」

  宋濂緩緩起身,卻是哀嘆一聲,只能無奈答應。

  而經過此事之後,他也已經明白,單憑自己一人,根本無法說動聖心。

  如今朝堂,只要胡相在,科舉定然無法順利推行。

  「好了!」

  「今日的朝會也就到此為止……」

  事情進展到這裡,朱元璋也累了,自己剛才說的北伐,被這些人給打斷,現在再囉嗦下去,恐怕又有人想出其它理由。

  不過該準備的還是要準備。

  朝會談出大體方向,真正決定事務的,永遠還是在私下召見臣子的文華殿!

  如此想著,他便再度看向蘇貴淵。

  「咱有功就賞,新鈔發行之前,需要對寶鈔提舉司進行重組!」

  此話一出。

  無一又是一個驚動人心的消息。

  胡惟庸再度看向蘇貴淵,一步遲,步步遲!

  曾幾何時,他的眼界裡,根本沒有這個所謂的九品檢校,哪怕是其身為提舉,也進不了他這中書省胡相的大門。

  他一直在意的都是那個在大本堂,能直接面見大明未來三代儲君、甚至還有機會面見聖上,真有改動局勢之能的小兒蘇閒!

  但如今。

  那小兒也就罷了,其父也要飛上枝頭不成?

  朱元璋卻不管旗下臣子的想法。

  他只是繼續問道:「新鈔何時能正式發行?」

  現在看到的只是版面,距離真正印發,估計還需要好多的工序,這些都需要蘇貴淵來告訴他。

  「回稟陛下,今年五月份左右,應該可以正式發行。」

  「時間太長!」朱元璋直接拒絕。

  「最遲也要四月中旬。」

  蘇貴淵繼續:「因為要準備大量的新鈔,新鈔一旦發行,恐怕舊紙鈔兌換的數量,要遠遠一年的印發量。」

  「更何況,民間舊鈔的假鈔也要查處打擊,之後兌換新鈔之際,錢莊必須穩定。」

  「且收回來的舊鈔,要請專人查核,以防假鈔兌真……」

  蘇貴淵將這些事情說的井井有條。

  朱元璋聽得也確有其理,倒是他自己真有些著急。

  正想點頭同意之際。

  卻見蘇貴淵又道:「還有幾件事情,請陛下恩准。」

  「說!」

  「新鈔面值過大,百姓日常所需,基本上都是銅錢。所以各地寶源局、寶泉局的銅錢鑄造也要適度放開。但至於鑄造多少,要和寶鈔提舉司對應,否則兩方一旦有衝突……」

  朱元璋擺手道:「咱也想說這件事。」

  「竟然寶鈔提舉司旗下設立錢莊,此後各地寶源局、寶泉局、還有工部和戶部的一應差事,即刻分割下來,一併併入寶鈔提舉司!」

  剎那間,戶部、工部一應官員,紛紛大驚失色。

  他們雖然早有猜測,但沒想到聖上這麼快真的要重設寶鈔提舉司,怎麼還要拆分他們?

  胡惟庸閉起眼睛,今天的事情還真多。

  「這些容後在文華殿議。」

  「你有功,你家那蘇閒也有功,咱絕不會有功不賞。」

  朱元璋定下此事,也準備下朝了。

  因為耽誤的時間的確夠久,標兒的心都不在這兒了。

  「還有一件事!」

  誰知,蘇貴淵此刻卻像是變得婆婆媽媽。

  「臣不知當講不當講。」

  朱元璋無奈道:「說!」

  「卻是有關剛剛太醫院,還有這段時日,微臣想如何儘快讓民間百姓,也使用寶鈔所引發的思考。」

  「甚至,有方才宋夫子所言之科舉……」


  驟然間。

  胡惟庸再度看向蘇貴淵,沒完了是吧?

  就連朱元璋都有些惱火,蘇貴淵,伱也來氣咱?

  宋濂、劉三吾滿臉愕然,就連百官也是面色古怪起來。

  似乎是沒有察覺到眾人的表情變化。

  蘇貴淵正色道:

  「陛下開國、定下四戶,分別為農戶、匠戶、商戶、以及軍戶。」

  「此大體四戶之外,還有如太醫院之地,父子繼承、家族世襲制度。」

  「此法和士農工商四民,彼此對應,固化身份、圈定地位。」

  蘇貴淵先是思索了片刻,又道:「可寶鈔要流通,太過固化的百姓分級,就會導致寶鈔只會流轉於一部分人之手。」

  「固化就會導致僵化。僵化就會導致如同今日那三位御醫一樣,不作為,且遇事推諉,行事無所顧忌。」

  「諸如科舉也是,寶鈔需要流通,人才也需要流通。」

  「庸才下,能才上!」

  「如此我大明才是活水,接納天下各地支流,奔騰到海,一望無邊!」

  「可若鎖死,便是死水。」

  「寶鈔如是,科舉也如是,不可將活水變死水!」

  眼看著對方還要說下去。

  朱元璋當即喝止道:「「夠了!」

  「你是看咱的朝堂還不夠熱鬧,所以自己也來參與其中?」

  「管好你的寶鈔!人才也好,庸才也罷,活水也好,死水也罷!四民、戶籍,哪怕是再固化僵化,也不是你能談的。」

  一邊說著,看著下方已經變了氣氛的朝堂。

  朱元璋再度怒然揮手!

  「你還不是大明朝的吏部尚書!」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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