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朱元璋的心裡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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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1章 朱元璋的心裡話

  「錢莊?兵權?」

  朱元璋坐在龍椅上,口中呢喃著這幾個字。👻💥  🐼🐠

  旋即好笑的看向那位新任的戶部尚書。

  「咱還真沒想過這一遭,不過這麼一來,六部倒是的確兩全其美了。」

  朱元璋的語氣很溫和,這和他以往動則震怒,然後破口大罵的表現全然不同。

  可下一刻,其聲音陡然寒冷起來。

  「可咱想要的……什麼都沒了!」

  「真好,此次經筵,倒是將爾等的狐狸尾巴給露出來了。」

  轉瞬間。

  所有人都似乎察覺到了什麼面面相覷。

  而李文泰趕緊低頭,急忙說道:

  「什麼是狐狸尾巴,臣不懂?」

  「陛下又何出此言?六部是陛下的六部,明軍也是陛下的明軍,臣之所言,無非就是將其歸攏到國朝六部,如此一來更利於陛下傳達指令……」

  「此非臣胡言亂語,而是朝政精簡的更進一步舉措啊!」

  「你別給咱說那些有的沒的。」朱元璋揮手一擺,「今天咱說的是七國之亂的錯因!」

  「如今錢莊剛剛成立,戶部若是想參與進去,也好。那就自己出白銀,允許百姓買賣交易。」

  「這……」李文泰頓時表情尷尬起來,戶部要是有錢,何至於陛下在寶鈔提舉司上下功夫?

  「說不出來了吧?都說東南富甲天下,我看它們的銀鋪、典當所之類的也很多嗎?你們戶部要是看著眼熱,要不要求著咱,把它們也歸攏戶部……」

  「臣不敢!」李文泰再度低頭。

  朱元璋則看向他們,目光在這些臣子的表情上掃過。

  這才道:

  「爾等所想的,倒是比朕還想得長遠。」

  「如今雲南還未收復,北元依舊虎視眈眈,朕的將士還大有可為,還不到馬放南山、刀兵入庫的時候!」

  兩方的較量。

  似乎以朱元璋強壓,而暫時獲勝。

  但蘇閒看得出來。

  只要就藩的話題一直在,這種試探就不會停止。

  而目前。

  大明的兵權,其實是「統軍權和調兵權」分離的狀態,也就是「將不專兵、軍不私將」!

  大都督府掌管一切軍籍,也是各個軍戶衛所的最高衙門。

  至於兵部,現在的權力很小,基本上只是洪武帝,發布調令的一個機構。

  若有戰事,由兵部發出調令和印信,領兵的將帥拿到印信,然後率領同樣收到「調令」的衛所將士,開始出征……

  出征之後,班師回朝,將士回到自己的衛所。而領兵的將帥則回到兵部,將印璽交還。

  一個衛所,最高指揮官是衛指揮使,旗下五個千戶所,總約五千餘人。

  而地方的衛所數量,視軍情輕重緩解,並不一致。最簡單的,邊疆的衛所就多,內地的衛所就少。

  而各地所有的衛所,都要聽從都指揮使司,最高指揮官是都指揮使!

  軍戶衛所制度,是朱元璋征戰天下,甚至建立大明之後,最快能穩定地方、穩定政權的制度。

  他引以為豪,因為可以憑此牢牢地把控住兵權!

  可根據蘇閒所知。

  眼下大明的頂層勛貴,大多都在大都督府任職。

  此時他們的權利,是穩穩的壓著六部。

  但到後面,大都督府會被裁撤,然後權力逐漸縮小,跟擺設一樣。屆時,兵部的權利也會越來越大。

  當然,這都是以後的事情了。

  現如今的大明還要征戰天下,大都督府的權勢依舊無雙。

  而朱元璋現在最想做的……

  衛所制度,雖然名義上能讓「將兵分離」,但是到底是開國一路打江山的勛貴,目前來講,制度依舊還流於紙面,並沒有到常態化的階段。

  這些勛貴依舊掌握著兵權,比如徐達,常年坐鎮北平,北平整個防線,可都是其一手提拔出來的親兵。


  比如鄧愈、馮勝、沐英傅友德……基本上都在寧夏、山西、陝西、川蜀這片區域坐鎮。

  北元殘留的勢力很多,大部分藉助著當地的政權而和明軍形成對峙。

  而朱元璋想要收回這些兵權。

  其實,就是要靠自己的兒子!

  他要分封的諸王!

  最直接的……

  燕王朱棣娶徐府長女,固然有他們之間自己的情誼。

  但皇室和勛貴的聯姻,本身就是一場交換。

  徐府可以憑此永享富貴,而朱棣就藩之後,就會從徐達手裡,逐漸的過渡兵權!

  還是那句話……

  朱元璋最信任的,永遠都是自己的兒子,他不可能放任其它將領一直牢牢的把控地方兵權。而這個人若是兒子,那他就要放心許多。

  類似徐達和皇子聯姻的,自然不是第一個。此後的勛貴和皇室的聯姻,還會不斷出現。

  要麼是公主嫁給勛貴之子,要麼是皇子迎娶勛貴之女。

  他自己就知道一個,在自己旁邊坐著的十一皇子朱椿,以後就會就藩蜀王,而他迎娶的,恰恰就是洪武二十一年,將要名震大明、大破北元,受封涼國公的藍玉之女!

  藍玉又是常府目前掌事的藍氏親弟弟。

  也算是朱雄英的「舅姥爺」。

  當然現在的他,還屬於「蟄伏」狀態,在軍中的威望不能說沒有,只能說「繼承了常遇春」留下的一些交情,雖然有了一些名氣,但需要一場真正的滔天功績,才能脫穎而出!

  而隨著蘇閒思考,在場的其它官員,也紛紛陷入各自的沉思。

  經筵到了此時,已經不需要再靠著「七國之亂」來掩飾目的了。

  該說的已經說完了。

  場面似乎一度來到了最關鍵的節點,所有人都在等著,那位陛下下達決定。

  可朱元璋老神在在,只是坐著,並不開口。

  一時間,氣氛就越發凝重。

  終於……

  太子朱標緩緩開口,「父皇,那今日的經筵……就到這裡嗎?」

  此話一出。

  所有人都朝著太子看去……

  你幹嘛?

  大家都等著陛下,收回自己分封諸王,起碼要廢掉設立王傅府、王相府這種衙門!

  更要廢除當地的官員,每月去匯報政務、軍務的規矩!

  一句話,藩王享富貴沒事,但若是要涉及兵權,那今日的經筵就是剛剛開始!

  畢竟……

  諸臣一直想的都是,將勛貴的兵權,收回兵部。讓那些流於紙面的制度,真正完整的落實,成為朝廷穩定的核心!

  最好就是派遣文官,去當地坐鎮,管控武將,牢牢把握住兵權。

  將此流於制度,以後就決然不會出現,武將作亂的事情!

  只是……

  朱元璋從來都不是一個,妥協於百官的皇帝。

  「今日的經筵,咱讓講學官說的,都已經差不多了……」

  說著,他看向秦王、又看向晉王。

  「伱二人就藩之後,要牢記咱今日給你們所說的話,也要記著自己身為朱家子孫,要扛起江山,幫助你們兄長,抵禦外患!」

  「咱給你們這些,但也會對你們加以限制。望汝等切記!切記!」

  此時,朱元璋的反應,讓諸臣呆愕連連。

  合著剛才說了那麼多,您是一句話都沒聽進去啊?

  而朱元璋依舊苦口婆心,「勿要讓你爹失望!」

  「是!」

  幾位雖然年少,但已經知道自己要扛起什麼的親王,紛紛臉上露出鄭重之色。

  蘇閒看著他們的表情,或許此時此刻,他們的心裡著實是這樣想的,給兄長好好辦事,今日父皇的為難他們也看在眼裡。

  未來定會拱衛京師,不落了父皇的期望!

  但以後呢?

  「陛下!」


  而正在他沉思之時。

  此刻,看著朱元璋無動於衷,一眾臣子紛紛起身,「陛下既然知道七國之亂,為何還要執意如此呢?」

  「各地布政使,受朝廷之命,治理民間,獲得稅收,教化百姓!」

  「藩王若就藩還手握政權,那各地的百姓,到底是在聽從朝廷,還是聽從藩王?」

  有官員先是以「政事」相問,朱元璋氣的握緊茶杯!

  但他們仿若未覺。

  只是繼續道:「兵權回歸兵部,而不是再分給藩王!」

  「藩王只需要家丁僕役便可,怎可執掌親兵,甚至擁有甲冑利刃?」

  朱元璋的眼神已經眯起,其中的鋒銳之色,再也掩飾不住。

  而下一刻。

  這些臣子又高呼道:

  「臣等請陛下再三慎思,勿要給未來埋下大患啊!」

  啪!

  終於,朱元璋將手中的茶杯,猛地摔在地面上。

  清脆的破碎聲響,似乎夾雜著其滿腔的憤怒。

  「你們說夠了沒有?」

  「咱還要告訴你們,今日是經筵!是經筵……不是談論國事的地方!」

  「咱說的七國之亂,是咱告訴咱的標兒,要記著兄弟的情誼。不是按你們所想,要整治藩王!」

  「此事咱早已經定下,咱也就明白告訴你們……」

  下一刻,朱元璋的聲音一字一頓,斬釘截鐵的語氣,似乎在闡釋著,他的決定,斷然不會有絲毫動搖!

  「不會!決然不會!肯定不會!」

  「誰以後若再敢在這經筵之外,再提此事,休怪咱不記得往日情面!」

  「哼……」

  一邊說著。

  朱元璋直接起身,拂袖而走。

  說不會在經筵上因言獲罪,那就決然不會,這是一個帝王的胸襟。

  但反之,今日諸臣的執拗,也確實讓他有些難以忍受。

  而皇帝都離開了。

  在場的諸臣也是連連嘆了口氣,六部大員,互看一眼,均是無奈搖頭,隨後又將目光看向胡惟庸。

  等到前者揮了揮手後。

  頓時,這經筵也算是徹底結束了。

  「走吧!」

  與此同時。

  蘇閒等人的前方,宋濂、李希顏、方孝孺等三人也是很快站起。

  他們先是嘆了一口氣,似乎都為今日的失敗而感到遺憾。

  旋即看向蘇閒。

  「以後說話要三思,切不可如今日一樣,不知全貌就隨口亂言。」

  「蘇閒,你還需要好好讀讀經史,如此,才能明辨是非,不是如同今日一樣,附和聖上。不僅要有忠骨,還要有秉直不屈的傲骨!」

  「這世上,讓人觀賞的花有很多,嬌艷有之、大氣有之、明艷奪目有之、清雅脫俗也有!但梅花,只有一種!」

  「否則,上天賜予你天資,你若不好好將其善用,無非也是那曇花一現!」

  方孝孺苦口婆心的告誡,隨後又看向宋濂。

  「老師,以後給此子,就多解釋一些「四書」吧。」

  李希顏點了點頭。

  一旁的宋濂卻是嘆道:「這普天之下,如今讓聖上連續改變空印、寶鈔的,只出現了你一個。」

  「非是你能勸動,而是你另闢蹊徑,所在的出發點能讓局面更好,所以聖上才會選用。」

  「可你看看……今日你所言之中,有一些地方足以稱得上好字,甚至聖上也讚嘆。」

  「但最後呢……孩子,勿要再言及藩王!這是陛下最不能觸動之所。」

  「滿朝文武誰也勸不了,更勸不動!」

  「唉!」一邊說著,他當先朝著前方走去,只有嘆息聲,徐徐響起。

  「也不知以後,我大明會不會因為藩王,而遭一難?」

  蘇閒望著他們離去的背影。

  要說他心中的想法?


  還真沒什麼想法。

  至於自己說的,陛下會不會聽進去,蘇閒也並不抱什麼希望。

  畢竟這件事從頭到尾,自己本來就是一個旁觀者的角度,並沒有想要迫切改變的想法。

  反正……

  撞到南牆,陛下自然會回頭的。

  ……

  「蘇閒你放心,你今天說的,皇爺爺肯定不會生氣的,先生們在嚇唬你。」

  就在這時,朱雄英悄悄說道。

  「對啊,皇爺剛才明明很高興,就是蘇閒你慘了,以後的課業肯定就更多了……」常森也跟著起鬨。

  一行人笑著說了幾句。

  然後幾位皇子就很快被人喚著離開,而朱雄英也很快被內侍接走。

  「蘇閒,咱們明天再見,我要先去看看我娘親了。」

  蘇閒一一告別。

  太子妃再度有孕的消息,已經不是什麼秘密,現在都八月份了,也顯懷了。

  記得朱雄英還說過,東宮之內,他現在有一個弟弟。

  雖然走路都走不穩,但聽說已經能捉筆了,前段時間在皇爺爺面前還寫了好幾個字,引得皇爺爺非常開懷。

  喊著他這個孫子,還是個讀書種子,還說要能走穩路的時候,也送來大本堂。

  其母呂氏,也被賞賜。這段日子,對方時不時就來照顧娘親。

  到了明年,說不定自己又要多一個弟弟……

  蘇閒想著這些宮中瑣事。

  倒是真的為朱雄英開始擔憂起來。

  如果不出意外,明年隨著這個弟弟的出生,他也將會失去……

  屆時,這位呂氏將會成為新的太子妃!

  ……

  ……

  與此同時。

  回內宮的路上,朱元璋身後,太子朱標,秦王朱樉等皇子一路跟隨。

  終於,四下無人,只有父子幾個。

  朱元璋這才停下腳步。

  「今日經筵,你們也都聽到了?」

  幾位藩王立刻點頭,父皇的堅持,他們說是不感動那才是假的。

  「父皇你放心,孩兒去了封地,一定會好好治理民間,到時候我要讓這些臣子刮目相看!」

  秦王感動的都要落下淚來,此刻也是第一個表態。

  「你要是能改改你的脾氣,那就更好了,去了外面,凡事要心胸大度,成了一地藩王,可不是宮裡,你爹你娘不會時時刻刻管著你。」

  朱元璋拍了拍朱樉的肩膀,「要改掉暴躁的性子,不要動則大怒,權勢高了,就會有人順著你。第一回你罵人家,人家給你賠罪,你打人家,別人也給你賠罪。久而久之,心中就會沒有忌憚!」

  「性格就會乖張,甚至會做惡,個人若無法控制自己,底下人就會越發狷狂,到那時,你想回頭都來不及!」

  「今日之事,切記切記!」

  朱元璋再度囑託,又看向老三諸王,「你平日裡看似寡言,但性格陰狠,你也要一樣,在封地要有所作為,修身養性,不可荒廢自身,性情孤僻過久,也會出大問題……」

  朱元璋一句句的教導,可謂掏心掏肺。

  「你大哥今日也聽到了。」

  這時,他又看向朱標。

  「咱還是那句話,七國之亂,不論他什麼原因,就是景帝的錯誤。」

  「這個話,你們要在心裡牢牢記住。若是我大明有一日也要落到七國之亂!那你爹我,就是大明的罪人!」

  此話一出。

  諸王再次齊齊落淚!

  「今日所談,他們所說的,為父一個字都不聽。此前的決定,為父更是一個字都不改。」

  「唉……」

  「若非這大明天下,只有一張皇位,你爹我真想給你們,一塊塊的給分勻了!」

  「一個也不偏,一個也不委屈……」

  「但可惜,你爹我重開漢統,就不能做歷史的罪人。天下要一統,從南宋之後,紛亂了兩百多年的南北兩地,要修修補補,要讓他們記得自己是一家!」


  「這個話,爹希望你們永遠記著,甚至要流傳後代,代代相傳!」

  「咱讓老朱家的子嗣分封各地,是存著讓天下人,和你我父子兄弟一樣,慢慢的成為一家的目的。」

  「官員,咱不信!」

  「咱只信你們,信咱的兒子!」

  朱元璋肺腑之語,讓一眾皇子感動的涕泗橫流,紛紛從各自的心裡,立著目標,發著毒誓。

  而朱元璋最後,則再次推心置腹。

  如同一個老父親一樣,反覆叮嚀。

  「你們把這些話,一定要給我往骨頭裡記著……」

  「切不可,把這個家給咱搞散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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