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7章 新人和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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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譚綸真的病了。

  嘉靖二十三年,他考中進士,受命運的安排走上軍事文官之路,開始南征北戰的一生。

  嘉靖二十九年,他擔任台州知府,招募鄉勇,練兵抵禦倭寇。一介書生,也能上馬練兵!

  嘉靖四十二年,他任福建巡撫,指揮戚繼光、劉顯、俞大猷等取得平海衛大捷。

  ……

  跟戚繼光的合作,貫穿他的大半生。

  從南邊抗倭,再一起調到北方防禦韃子。

  有人說他是抗倭名將,一生金戈鐵馬。

  但誰知道,他仍是那個雅好音律、酷愛戲曲的江西才子。

  朱翊鈞來探病時,發現譚府擺了戲台,唱的是譚綸首創的「宜黃腔」戲劇。

  台上唱花旦的人頗為眼熟,仔細一看……竟然是風頭正勁的汪德淵。

  譚綸坐在台下,對朱翊鈞笑道:「後生可畏啊!小汪無論是作戰經驗還是唱戲曲,樣樣都比我強。」

  朱翊鈞心中一動,想到皇帝說要培養新人。

  汪德淵走的就是軍事文官路線,且愛好都跟譚綸重合。

  「汪大人知道譚大人這麼稱讚他,肯定很高興。」朱翊鈞笑著說。

  譚綸點點頭:「難得的是,他已經是大忙人,還抽空給我演戲。可惜我生病氣弱,否則我自己也上台……小汪唱宜黃腔,跟我比還是差一點。」

  這個世道有點奇怪,戲子固然是下九流讓人看不起,但達官貴人往往又有些雅號,喜歡自己唱兩嗓子。

  朱翊鈞對戲曲沒什麼偏好,聽不出汪德淵唱得好不好。

  但是,總覺得兵部尚書跟人比唱戲,畫風不太對。

  譚綸又笑道:「我本來是請他來跟我講海外的故事,講著講著,他就說要上台唱一出過個癮。」

  南征北戰一輩子,臨終前能看到大明收復海外屬地,這種激動的心情旁人很難理解。

  將來墓志銘上,都可以多寫兩行。

  嗯……墓志銘就請下南洋回來的晏大學士寫。

  朱翊鈞說:「父皇若是知道今日汪德淵親自登台,肯定遺憾沒有親自見到。」

  昔日他的皇祖父請汪德淵彈琵琶,他的父皇也請過。

  兩代帝皇都欣賞汪德淵的音律。

  汪德淵:「……」

  他抑揚頓挫地唱著,早就發現太子殿下在台下,心情很複雜。

  將來史書說三代帝皇都喜歡我的音律、戲曲,會不會把我寫成佞幸啊?

  好說不好聽啊!

  他給譚綸唱戲是一時興起,看到垂垂老矣的譚尚書,仿佛看到未來的自己,有些不是滋味。

  好吧……他有朝一日若真能當上兵部尚書,絕對是祖墳冒青煙。

  張四維對不起,我得跟你爭一爭!

  台上的人在唱,台下的人打著節拍輕和,不知不覺間,譚綸睡著了,全場瞬間安靜。

  汪德淵卸妝換回衣服,跟朱翊鈞一起離開譚府。

  「唉。」汪德淵嘆了口氣。

  「唉。」朱翊鈞也老氣橫秋地嘆氣。

  他們走到半路分道揚鑣時,聽到路人呼喊:「會試發榜啦!今年都有哪些老爺上榜?」

  朝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

  有人辭官歸故里,有人星夜趕科場。

  這一瞬間,汪德淵和朱翊鈞仿佛被春風吹過心田

  ,發出希望的新芽,衝散了傷感。

  ……

  會試發榜之後,上榜的人要參加殿試,才是板上釘釘的進士老爺。

  南直隸鄉試解元顧憲成落榜了。

  住在會館的同鄉們紛紛安慰他,又覺得自己的語言無力。

  特別是上榜的人,要去安慰向來比自己耀眼的顧憲成,更是不知說什麼好。

  顧憲成自己倒灑脫,笑道:「可能是我的文章不符合大人們的心意,下一科再考就是。」

  同鄉們說:「下一科再考也好!今科進士,選官的時候誰知道會選去哪裡?聽說朝廷要在南洋屬地派流官,被選中豈不是進退兩難。」


  不是他們沒有開拓精神,而是對大多數人來說,穩妥是最重要的。

  另一個落榜的人陰陽怪氣說:「照兄台這麼說,豈不是不中為好?」

  「你這人……我不是這麼意思!」

  眾人七嘴八舌地議論,顧憲成雲淡風輕地坐在一旁……看到題目的一瞬間,他就知道自己這一科中不了。

  他知道朝中大人們想聽什麼,但跟他觀念不符合的話,他就是不想說!

  ……

  晏珣冥冥中有種感應,大明皇朝1577是風雲變幻的一年。

  但具體哪些人嘎了,哪些人發跡,他真的不知道。

  他要是知道這些細節,就不是歷史渣,而是晏·神算·珣~~

  此時他正在清點李如松帶回來的東西。

  晏珣不得不承認,在抄家搬國庫這件事情上,李如松天賦過人。

  去爪哇一趟,弄到十萬兩黃金,去果阿一趟,繳獲葡萄牙人的軍火庫。

  >  還有其他琳琅滿目的寶石珍珠、壓箱底的金銀、糧食。

  「你們幹了什麼?」晏珣驚訝地問。

  李如松坦坦蕩蕩地回答:「我們正當貿易啊!周邊的國家知道我們是果阿新主人,有人派人來送賀禮,有的來試探……被我們黑吃黑了。途經錫蘭的時候,國王又很友好的給我們送了一波。」

  眾所周知,錫蘭人膽子大腦子又不大好,曾經襲擊過鄭和船隊。

  而這一次,錫蘭國王倒長了腦子,沒敢黑吃黑,老老實實做貿易。

  「還得是把他們打怕。」李如松哼道,「我後來才知道,錫蘭國王本來想過打劫,見我們實力超出想像,才變得老實。」

  他的語氣中,還有淡淡的遺憾。

  晏珣笑道:「這樣的收穫也不錯了,我們是來送溫暖、傳播仁義的嘛!一下子把羊都宰了,來年還怎麼薅羊毛?」

  李如松點點頭,湊近小聲說:「說到羊……大人,我們返程的時候,要不要多帶一批羊?」

  「什麼意思?」晏珣問。

  「呃……我從俘虜那裡聽說,紅毛番遠航的時候都帶一批特殊用途的羊,給船上的士兵這樣那樣。當然,他們說是羊魅惑他們,羊是惡魔的化身。」李如松一臉好奇。

  晏珣推開他:「別學這些亂七八糟的!」

  什麼鬼!

  日後還怎麼直視烤全羊?

  羊羊那麼香,羊羊是無辜的!

  見晏珣不同意,好奇的李如松只能遺憾作罷……他沒有什麼壞心思,但年輕人總有好奇心嘛!

  接下來的日子,他們就緊鑼密鼓地安排各屬地的防守、將貨物塞滿船艙,只待陰陽士一句「南風起」,就可以返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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